沒等到許陸再回消息,顧淵直接將手機丟回許約懷裏。還衝他挑了下眉。


    “搞定了。”


    果然不出幾秒,許陸發了幾句客套話過來,許約懶得再看,直接將手機裝回褲兜。


    路過十六中大門口,許約忍不住往裏瞅了一眼。門口那個警員叼著根煙坐在椅子上透過窗盯著他們幾個。


    仿佛下一秒就要拎著警棍衝過來一樣。


    校門口的路燈比其他的要亮一些,許約回頭看了一眼顧淵,突然發現,他的眼角下一小片泛著紅,像是蹭破了皮。


    許約猜測那些大概是剛剛在巷子裏蹭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牆皮留下的。


    “我剛查了一下,從這再往前走個200米還有一家網吧。”李然然依舊心心念念著他的遊戲。


    但其餘三人沒有半點欲望。


    顧淵瞅了眼手機:“靠,都已經這個點了還上什麽網啊,心態都被那幾個傻逼搞沒了。”


    周輝跟著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不去上網是一回事,去幹什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許約皺了下眉,低聲問道:“不去上網那去哪?”


    現在回宿舍恐怕那宿管大媽第一個不放過他。


    搞不好還可能再讓他來個萬字檢討書。


    顧淵頓了頓,“再往前走走就該到我家小區門口了。要不,今晚去我那將就一晚上。”


    話是對許約說的,但是李然然聽著比誰都激動。


    “淵哥,要不我們四個一起吧。都這麽晚了,我兩如果現在突然回家,我媽肯定要有叨叨了。搞不好還可能去找老師。而且吧,萬一明早老楊問許約去了哪,我兩還能給他作個人證。”李然然拍了下顧淵的肩膀,打了個哆嗦。“反正你自己住。”


    顧淵笑了笑沒說話,


    李然然說的不錯,反正他是自己一個人住,多一個也是多,兩個也是多,無所謂多幾個。


    更何況大家都是男生,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


    許約扯下外套上套著的校服,塞進李然然懷裏。“還是你穿著吧,別出來一趟回頭又感冒了。”


    夜風呼呼的吹著,周輝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把自己校服拿了出來套在了身上。


    顧淵穿校服從來不願規規矩矩的穿,脫了校服自然不會好好放進包裏,他從書包肩帶上解開了垂在腿邊的校服舉到許約麵前。


    “給。”


    許約好奇:“你不冷?”


    顧淵表情僵了下,拽了拽書包肩帶,淺聲道:“我又不腎虛。”


    許約覺得自己就多餘問他。


    沿著這條路又走了200米,顧淵帶著人進了自家小區大門,轉頭又進了電梯。


    按下了樓層按鈕後,顧淵靠在電梯裏微微閉上眼睛。


    “你家裏有酒精嗎?”許約很納悶,顧淵眼角下那小片傷口越發的紅,怎麽他一臉平靜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顧淵沒睜眼,看起來像是累壞了。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拽著書包稍稍側著身。


    “酒精?你怎麽了?又受傷了?”周輝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許約脖子那鑽,“你脖子那快好了吧。”


    許約搖了搖頭轉過臉去抬頭看著電梯間的數字逐步增加,直到停在了25層。


    顧淵眯了眯眼,他揉了下眉心先一步走了出去。


    “到了,就這。”


    他閉著眼右手覆上門把手,兩秒之後門自動開了。


    顧淵隨手將書包丟在了一旁的鞋櫃上,然後整個人撲倒在了沙發上。從進門到現在,他完全沒睜開過眼睛,仿佛這些事情已經成了習慣。


    李然然和周輝換好了鞋,直衝次臥。


    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


    許約歎了口氣,脫掉自己的外套站在門口的腳墊上,環視了下四周。房間不大,普通的套房,裝修風格很是簡約,充滿著現代感,各種家具色係偏冷調,倒是很符合顧淵的審美。


    “你家有酒精嗎?”許約又問了一遍。


    這次顧淵倒是回複了一句“沒有”。


    “那我現在出去一趟,別睡得太死,等下記得給我開門。”許約從顧淵的校服兜裏摸出幾張10塊紙鈔,丟下這話直接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出了電梯許約忍不住環視了下四周,這個小區雖說不大隻有4幢高層,但是噴泉花園遊泳池應有盡有。


    等到他買好東西返回樓下,站在電梯前伸手按下按鈕但是依舊沒反應之後,他才長長歎了口氣。


    操。


    忘記電梯是需要刷卡的了。


    許約摸摸兜。


    得,出門太急根本就沒帶手機出來。


    許約重新返回小區門口的值班室,有個看著年紀不大的保安正趴在桌上睡覺。他收回了手,搓了一把臉。


    在寒風裏站了10分鍾,這個保安絲毫沒有醒的預兆,許約終於忍不住敲了敲窗。


    保安揉著眼睛眯眼看向他。


    “你好,那個,我忘了帶電梯卡。”


    “哦。哪個苑哪幢幾樓的?叫什麽?我這得做個登記。”


    許約:“……”


    “你不住這裏?”保安眼神有了些警惕性,他站了起來,“這麽晚了你找誰?”


    “……算了,這個是在旁邊藥店買的醫用酒精。”許約將手裏的袋子放在了保安室的窗台上,回頭指了指,“那幢,2503室,有人受了點傷需要消毒,你幫我送上去吧,謝謝。”


    謝謝來的太快,根本沒有讓別人考慮的餘地。


    保安不情願的接過袋子打開看了一眼,是醫用酒精沒錯。


    “那行吧,我現在幫你送上去就行。沒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許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轉過身的那瞬間,他還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操。


    沒現金,沒手機,就連自己的外套也沒帶出來。


    顧淵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為了防止自己睡著,他選擇用一條胳膊撐著自己的腦袋。


    等了快三十分鍾後他終於聽到了敲門聲。


    顧淵緩緩起身,穿好拖鞋眯著眼從裏麵打開了門。


    “你特麽買個東西怎麽這麽慢,你是不是有……你哪位?”顧淵聲音變得冷淡了些,他探出腦袋往門外保安的周圍看了看,“許約呢?”


    “哦,你朋友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上來。”保安將手裏的袋子遞了過來,衝顧淵笑了下,似乎並沒有打算離開。


    像是在等待顧淵的感謝。


    但是事實,人家心思壓根就不在自家小區保安心地善良大半夜幫業主送藥這件事上。


    “我問你許約呢?”


    “許約是誰?”保安愣了下,“就剛剛那個又高又帥說自己沒帶電梯卡的那個?”


    “沒帶電梯卡?”顧淵說著就撥通了許約的微信語音,很不巧。


    刺耳的電話鈴聲提示音在他身旁桌上響了起來。


    “操。出門手機都不帶??”顧淵立馬清醒了不少,“他人呢?就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在哪呢?”


    “哦,走了。”


    “……走了???往哪走了?”


    “哦,出了小區往東。”


    顧淵愣了兩秒,立馬套上自己的外套甩掉拖鞋破門而出。


    留下身後一臉懵逼手足無措的小保安。


    現在回學校簡直就是自投羅網,許約倒吸了口涼氣,伸手湊到嘴邊蹭著呼出來的一點點熱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路過一家商店,想了半天他折了回來。


    “老板,有煙嗎?隨便拿一包。”許約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愣是將眼前正在做夢的中年男人拉回現實。


    “啊?”中年男人擦了擦嘴角,眼神渙散。


    “我說,拿包煙。隨便拿個就行。”許約重複道。


    店老板哦了一句,打開櫥窗挑了半天,最終丟了一包過來,“70。”


    “多少??”許約頓了下,看著手裏已經拆開包裝的煙眨了眨眼睛,“這個?70?”


    真夠隨便的,隨手一挑就是這裏麵最貴的。


    許約低著頭看了眼手裏買完醫用酒精僅剩的30塊。


    “那個,大叔。你這……能賒賬嗎?”許約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輕聲說道。


    “我看你這小孩長得白白淨淨的,沒有錢你買什麽東西啊,還賒賬。是不是霸王餐吃多了給你慣得啊。我去,真他嗎晦氣。”店老板加重了語氣,“你爸媽沒教過你買東西得帶夠了錢嗎?啊?沒錢還敢讓我隨便拿包煙?沒錢就找你爸媽來。”


    許約眼角微微下撇。


    操,反正已經打開了,退肯定是不能退了。


    他索性拿出一根煙夾在指間,抬眸看向店老板:“那打火機有嗎?”


    “嘿——你這小子,是不是故意來找事的啊?”店老板似乎有些生氣,轉身就摸了根塑料棍出來,“你們這些十六中的小混混,天天不學好的也就算了,找事還找上門來了。”


    許約低頭咳了下,劉海紮進眼睛裏。


    也是,畢竟這裏靠近十六中,將他認錯也不是沒有原因,更何況,他現在就是一個身無分文隻能賒賬的孤兒。


    “你今天哪都別去了,就在這裏呆著。要麽讓你家裏人過來把錢結清了再走,要麽趕明兒個一大早咱們就一起去派出所。”


    孤兒許約這下連話都不想說了。


    夜更深了些,溫度驟降了好幾度。店老板忍不住從裏屋拿了件厚外套出來披在身上。他抬眸看了眼靠在門框上的許約。


    “你說你們這些孩子,幹什麽不好非得學壞,這立春雖然已經過了,但溫度還是這麽低,出門就穿一件也不嫌冷?”


    許約閉了閉眼,猛吸了口煙。煙頭的火光忽明忽暗,視覺上並沒有給許約帶來任何溫度。


    要不是因為沒手機,我他媽至於大半夜的隻穿一件衣服站在這裏挨凍嗎?


    靠。


    而且,為什麽我要出門?臉擦傷的又他媽不是我。


    簡直就是多管閑事


    “操。”


    “嘶,問你幾句怎麽還罵人?自己凍著吧。反正不到天亮你別想走。”店老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隨便找了部電影看。


    沒過幾分鍾,許約就開始犯困,他半眯著眼盯著麵前這條無人的長街。嗓子又疼又癢,連鼻子都開始給他添堵。


    在他腦袋快撞到門框上的時候,一隻手伸了過來墊在了許約腦門和門框之間。


    指尖微暖,觸電般流進許約的眉心。


    “嘖,怎麽這麽可憐?”顧淵笑了下,迅速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丟在許約懷裏。


    許約微微睜開眼,看清來人那瞬間瞪大了雙眼。


    “顧淵??你怎麽——?”


    這種失落感突然消散,許約怔怔看著麵前身子微微顫抖的顧淵。


    “你他媽出門不帶手機是怎麽想的啊?”


    “……忘了。”


    “那你買的那醫用酒精怎麽給人家付的錢?”


    “出門之前從你衣服兜裏拿的現金……”


    “……ok,那你買完為什麽不跟著保安一起上來?”


    “人家不讓我進……”


    “那這——這不是有人嗎?幹嘛不打電話?”顧淵提高音量,指了指身後正一臉懵逼盯著他兩的店老板。


    “沒號碼……”


    “行,許約,你他媽是真牛逼……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站這是準備幹嘛?”顧淵握緊雙手,強烈的控製著自己不往許約臉上來一拳。


    “學習如何自立……”


    ???


    學習自立?顧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長這麽大,頭一回見把賒賬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顧淵抿了下唇,突然轉過身一臉不爽的看向前台的店老板。


    “多少錢?”


    “煙70,打火機2塊。”


    顧淵摸出手機掃完付款碼之後,直接拎著許約的衣領走人了。


    許約跟在顧淵身後,顧淵走他走,顧淵停他也停。


    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回了家。


    李然然和周輝完全不見外,到了顧淵家裏就直奔兩個臥室去了,隻剩下一間主臥。


    顧淵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擰開了醫用酒精的瓶蓋。


    一是因為太晚,二是怕燈光太亮影響到另外兩人的休息,顧淵是沒有開客廳頂燈的。隻有茶幾旁邊一盞落地燈在黑暗裏暗暗發著光,光影照在顧淵的半張臉上,許約一眼就看到了他鼻尖的那顆小黑痣。


    顧淵在那邊擠眉弄眼拿著棉簽蘸了些酒精,無奈笨手笨腳滴的弄得哪哪都是。


    許約實在看不下去了,將顧淵的外套掛在衣架上換了一次性拖鞋走了過來,坐在了顧淵對麵的毯子上。


    “我挺服你的,這麽半瓶酒精倒下去,沒一滴是擦在傷口上的。”許約伸手將顧淵手裏那根棉簽拿了過來,然後隨手丟進垃圾桶裏。“那些斜視眼都沒你這麽能歪的。”


    “10分鍾前,好像是我親自出門把某人給撿回來吧。”顧淵抬眸看著許約,“而且某人能不能稍微有點自知之明,他現在在我家,坐在我家的地毯上,用著我家的棉簽……”


    顧淵盯著茶幾上的半瓶酒精看了半天,最後緩緩道:“靠,還用著拿我的錢買的酒精!”


    許約沒再說話,伸手將顧淵的臉斜了45度,他取出一根新的棉簽蘸了些酒精,輕輕蹭在了顧淵眼角下破皮的地方。


    “我操,你他媽能不能下手輕點?你要是李然我分分鍾一巴掌呼過去了。”顧淵的頭往後縮了縮,縮到一半又被許約一把拽了回來。


    “別動,不想留疤就忍著。”許約繼續擦拭著傷口,他抬頭看著顧淵的眼睛,“為什麽呼李然然?他招你惹你了?”


    顧淵冷笑了幾聲,硬是將“因為你看著腎虛”這幾個字憋了回去。


    清理完了傷口,許約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他搓了把臉,滿臉疲憊。


    “我睡哪?”許約往兩個次臥看了眼,“別指望我跟那兩擠。”


    “那你想跟我擠?”顧淵似笑非笑,胳膊肘往後撐在沙發邊緣。


    明明就是一句開玩笑的話,但是許約聽著還是微微顫了下眼眸。他不知怎麽開口回應,於是整個客廳陷入了一陣沉默。


    顧淵抓了兩下頭發,為了緩解尷尬,他輕輕咳了幾下說道:“你去主臥吧,我今晚睡沙發。”


    許約“哦”了一句起身往主臥走去。


    “???”顧淵詫異道:“喂,我就是稍微跟你客氣一下。”


    “我覺得你家這沙發跟床也沒什麽區別。”許約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高中男生變聲期的嗡音,他吸了吸鼻子:“我沒跟你客氣,晚安。”


    沒等到顧淵站起來,許約進了臥室順手鎖了門。


    主臥很是空曠,除了兩個並排的衣櫃一張床其餘什麽都沒有,顯得有些冷清。許約站在落地窗前,夜風從窗戶縫隙間吹了進來。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腦子昏昏沉沉,眼皮也快要架不住,許約直接關了窗躺回床上。


    朦朧中……臥室的門好像被人從外麵打開……


    哦,原來進來的時候忘記拔掉外麵的鑰匙了……


    頭好暈,身子也好熱……


    就像溺水般難受……


    什麽東西在我額頭……


    好涼,但又很舒服……


    許約終於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早,許約被自己的手機鬧鍾吵醒,他側了下頭,一小塊冰涼的一次性毛巾順勢掉在了枕頭上。


    原來昨晚不是自己太累而做的夢。


    是顧淵。


    可是他怎麽知道自己發燒的。


    許約還沒想明白,顧淵就直接推門而入。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他額頭上並未戴他那萬年不離身的發帶,蓬鬆的頭發在他指尖纏繞著。


    顧淵一邊撥弄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朝許約看了一眼。右手拿著一條藍紅相間的類似發帶的東西。t恤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半邊鎖骨。


    大概是認床的原因,顧淵的眼眶周圍有些暗沉,像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你昨晚發燒了知道嗎傻逼?”


    聽聽,這是對一個病人應該說的話嗎?


    許約懶得理他,哦了一聲直接套上自己的衣服進了浴室。


    等到四人全部打理完畢,李然然先一步推開門按了電梯下行按鈕。


    “你一會回學校先去宿舍拿件衣服,昨天燒的挺厲害,我家沒藥,隻能給你弄幾條濕毛巾擦擦了。”顧淵將書包甩在背上,“如果還難受的話就請個假回去躺著,今天的筆記到時候我給你寫書上。”


    “不用,到學校買點退燒的就行了。”許約沒回頭,想起了上次吃燒烤時,周輝那歪七豎八的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筆記我自己會寫。”


    “哦,那你隨便。”顧淵猛地拉上了門,直接在李然然之前進了電梯。


    許約前腳剛踏進教室,後腳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


    第一堂課是英語,許約從包裏取出剛買的退燒藥直接塞進嘴裏,連說明書都懶得看一眼。


    他從桌兜裏摸出昨天剩下的半瓶礦泉水灌了下去,隨後將英語課本平鋪在桌上,側著臉貼了上去。


    顧淵時不時打著哈欠,10分鍾前還能用胳膊勉強撐著自己的腦袋,10分鍾後已經徹底跟許約一樣臉埋進了課本裏。


    “顧淵——李然然——許約——楊老師叫。”


    不知誰在門口喊了一句,顧淵聽到自己的名字觸電般的抬起臉,滿臉睡意四處張望,直到視線定在了窗外。


    英語老師同樣停了下來,她先是看了看教室門口那個其他班的女生,然後轉頭看向教室最後一排。


    “顧淵,李然然,還有個許約。你們三個現在去楊老師辦公室一趟,可能找你們有事。”


    許約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沒動一下。


    倒是顧淵,直接撞了下他的胳膊。


    一下沒撞醒,顧淵又來了一下。


    “操。你有病啊!”許約抬起臉回頭滿臉不爽的看著顧淵,起床氣這玩意太磨人,尤其是在生病的情況下,“你手賤?他媽不碰我能死?”


    愣了兩秒,全班一片嘩然。


    顧淵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他直接一腳踢開凳子出了教室後門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許約……那個,老楊喊你們三個去辦公室,你剛睡得太熟了。淵哥才……”周輝尷尬的笑了一下,“剛剛英語老師下來看到你在睡覺都有些生氣了,淵哥跟她說的你發燒剛吃了藥……他剛不是故意叫你的。”


    許約突然就有些後悔。


    “我知道了。”許約站了起來揉了下眼睛,衝李然然說道:“走了。”


    許約跟李然然下了樓,轉角就看到顧淵靠在牆邊,像是在等誰。


    他輕咳了下,伸手推了一把顧淵的胳膊,“走了傻逼。”


    “你才傻逼。”


    十六七歲的男生就是這樣,不會過於斤斤計較,哪怕上一秒滾在地上打個不可開交,下一秒就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不計前嫌。


    完全不需要任何一句道歉的話就能重歸於好。


    許約將顧淵推到了老楊辦公室門口,自己和李然然也跟著站了過去。


    “報告——”


    “報告——”


    老楊正低頭批改作業,看到三人之後,臉色都變了。他將桌上放著的一厚遝作業本往左手邊推了推。


    “進來。”


    顧淵往前挪了兩步。


    “站進來!”


    顧淵又往前挪了兩步。


    許約突然發覺老楊上課的態度跟不上課的時候完全就是兩個人。


    起碼從語氣上就能聽出來。


    “知道為什麽叫你們來我這嗎?”老楊扶了下眼鏡腿。


    “不知道。”顧淵沉默了半刻,緩聲道。


    知道也裝作不知道,這是常年出入辦公室得來的經驗。


    “不知道????”老楊的音量提高了些,他將桌上的幾張照片丟在了顧淵身上。“不知道是吧?來,你自己好好看看。這照片上的是不是你們?”


    李然然半蹲著撿起幾張照片,看了一眼。“我操?還有照片?”


    照片不夠清晰,隻能看到三個人,那就是顧淵,許約跟他自己。周輝當時的位置在角落裏,那幫人並沒有拍到他。


    李然然把照片塞到顧淵的手裏,撇了撇嘴。


    證據都有了,放棄抵抗坦白從寬吧。


    李然然心裏是這麽想的。


    許約往前站了兩步,側眼看著顧淵手裏的照片。“老師,不是我們找事的。是他們先……”


    “你閉嘴。我問你了嗎?”老楊打斷了許約,還不忘翻了個白眼。他站起來往許約那邊靠了靠,低頭湊近許約耳邊,“這件事肯定跟你沒關係,老師都知道的。你們關係好,但是關係好不是拿來這麽用的,這件事現在整個學校領導都知道,你別在我這裏出這個風頭。”


    許約“哦”了一句閉上了嘴。


    老楊重新坐了回去,眼神恢複如初。


    “顧淵你平時遲到早退上課睡覺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那麽過去了,怎麽,這麽大個附中盛不下你這尊活佛了?連打架都要跟校外的打了?十六中的那些是什麽人你自己不知道?萬一你出點什麽事出點意外,到時候學校怎麽跟你父母,跟你家裏人交代?”


    “交代什麽。”顧淵說,“你還敢把他們叫來學校?”


    這一回答倒是提醒了老楊,他長歎了口氣。


    許約從老楊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無奈又心疼的眼神。


    “顧淵,你跟李然然,你兩每人2000字的檢討,下午給我交上來。你們這次打架事件影響非常惡劣,下周一的晨會通報批評丟的是我的人。知不知道?”


    顧淵隨口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


    “還有你,李然然。你膽子還挺大啊?顧淵叫你去你就去啊?顧淵是你誰啊?下午讓你爸媽來學校。”老楊翻了個白眼,轉過頭繼續批改作業,對許約的處罰絲毫不提。


    “老師,打架我也參與了。”許約指了指自己,“檢討書我下午也交過來。”


    老楊的手頓了下,微微攥緊了拳頭。


    “行,你們三個,下午全部給我交上來。我現在是站在辦公室裏提醒你們幾句,到了下周一你們幾個就等著晨會上被校主任罵吧。去去去,都回去上課去吧。趕緊走!看見你們幾個就來氣。”


    三人被轟出辦公室,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顧淵一把拉住了許約的胳膊。力氣太大,許約直接被甩到了牆上。


    “操。你他媽幹嘛?”許約眼裏充滿著怒氣。


    “我倒想問你,你他媽想幹什麽?你是不是有病啊,老楊壓根就沒準備罰你,你這什麽意思?不自己虐自己幾下你難受?”顧淵瞄了眼許約,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知不知道晨會上被通報批評是件很很丟人的事情啊?”


    “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先想想會有這丟人的後果啊?”許約瞪向顧淵,“那玻璃門可是你顧淵砸開的。你現在跟我bb什麽?”


    “……操。”許約甩開顧淵的手,繼續說道:“人不是我們一起打的?”


    “是……”李然然低著頭,“但是……”


    “別但是了,有什麽可但是的。”許約斬釘截鐵,突然看著顧淵笑了起來,“傻逼,回教室。”


    顧淵歎了口氣看向李然然,“我覺得他是真有病。”


    而且還病的不輕。


    回到教室,許約像個沒事人似的又把臉貼回了課本。


    顧淵徹底清醒,他將胳膊撐在桌上下巴靠在手背上,斜著眼看向許約。


    許約睡覺向來會把半張臉埋進胳膊,淩亂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弓著背,眉毛微微皺起。看起來睡得極其不舒服。


    他右腳往前伸了一些,調整了一下姿勢,皺起的眉毛才緩緩抹平。


    顧淵嘖了一聲,拿起一根筆,在自己的課本上開始寫起了這堂課的筆記。


    隨著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周輝直接從自個凳子上彈了起來。


    “淵哥,早上老楊他喊你們過去幹什麽……啊?你這是,在……做筆記?”周輝瞪大了雙眼,“我去……不行我得看看今天太陽哪邊升起來的。一天八節課有七節課在睡覺剩下一節要麽打手遊要麽神遊的顧淵同學居然……在記筆記!”


    顧淵壓根就沒看他,隻是將黑板上的重點公式搬運到了自己的課本上。


    兩分鍾後,他合了課本撞了下許約的胳膊。


    “歡醒醒,放學了。”


    許約緩緩睜開眼,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伸了個懶腰。看起來狀態比大清早好了不少。


    顧淵覺得是那退燒藥起了作用。


    “去粉星還是去食堂啊?”李然然嘴裏叼著筆帽,“要不今天去食堂吃?天天吃粉星錢包扛不住。”


    顧淵驚訝道:“你錢包扛不住了?”


    “不是不是,是你的……你的。”李然然將筆丟在桌上,衝許約揮了揮手,“許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了沒?還暈不暈?”


    “好了。”許約回,“也不暈了。”


    “食堂那麽多人。”顧淵顯然不是很願意擠食堂,他往林蔭路上瞅了一眼,“你看看那。全是去食堂的。”


    李然然跟著看了幾眼。


    “嘶——那算了,我們今天還是去粉星吧,我是想著食堂應該有清淡的粥啊或者湯之類的,許約不是發燒嗎?”


    顧淵頓了下,看了一眼許約。剛好對上了許約投過來的目光。


    “那走吧。”顧淵萬般無語,“偶爾吃一次也不是不行。走了走了。再墨跡到時候連飯都沒了。”


    許約樂了一聲。


    於是,四人出了教學樓直奔學校食堂。


    附中的食堂說大不大,說小也算不上小。隻要是因為學生多,就顯得很是擁擠。


    顧淵盯著1號窗口前排的長隊皺了下眉。


    長這麽大從來就沒排過隊的他瞬間臉色就沉了下來,卻被旁邊的許約看在眼裏。


    “顧少爺,你就收起你這幅架子吧。”許約從消毒櫃裏拿出了兩個餐盤,將其中一個放進顧淵手裏,“食堂都這樣,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餓。”


    顧淵臉都綠了。


    “你以前也住宿?也擠食堂?”


    “不住。”許約愣了下,“早上出門,晚上回家,中午吃食堂。”


    顧淵點了點頭,“也是,學校又不是開在家門口的。”


    許約站定,眼睛盯著地板發起了呆。


    在杭州的時候,從學校出來步行10分鍾就能回家。但許約不願。


    要不是那高中宿舍申請人數已經達到上限,他甚至晚上連家都不會回了。


    顧淵隨著隊伍往前跨了一大步,回頭卻看到許約還站在之前的位置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周輝輕輕拍了下許約的肩膀,“發啥愣啊?快往前挪,別被旁邊的插隊了。”


    許約回過神來,端著餐盤往顧淵的位置走了一步。


    顧淵微微低了低頭,“是不是又燒了?”


    他伸手想掀開許約的劉海探探額頭,卻在半空停了下來。


    “自己摸。”顧淵輕咳了下。


    許約伸手將手背抵在自己的額頭,然後回過頭同樣的方法抵在了周輝的額頭上。


    “沒有。”


    顧淵直起身子轉過身,多少有些尷尬。


    靠,那我彎腰的意義在哪?


    不就是為了讓你探體溫的嗎?


    這倒好,體溫探是探了,主人公卻換成了周輝。


    怪丟人的。


    許約笑了笑,拍了一下顧淵的後背:“誒,下次想幹這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你頭上這礙事的發帶。”


    “操——還有個屁的下次。”


    被看穿的顧淵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再也沒有回過頭看許約一眼。


    距離1號窗口還有不到5米的距離,前麵排隊的同學突然一哄而散,每個人臉上掛著“不高興”三個字。


    顧淵站在最前麵手裏拿著餐盤眼睜睜看著打餐窗口關閉,他忍不住罵出了聲。


    “李然然,你他媽給老子滾過來。這主意是你出的吧,來你說,現在怎麽辦?”


    許約皺著眉頭看著旁邊幾個別的窗口前排成的長隊。


    現在想重新再換一個隊有些不現實。


    重要的是他們如果換來換去,到最後可能連其他人剩下的湯都喝不到。


    李然然抓了抓脖子,“哥,這……真不怪我啊。誰知道這食堂……這麽坑爹啊……飯菜還都是限量的。”


    “限你大爺。”顧淵將手裏的空盤子直接疊在了李然然的盤子上,回頭連同許約的也直接丟給了李然然,“你自己吃食堂吧,操,許約,走了。”


    李然然和周輝沒有跟過來,顧淵人高腿長,一步跨過去那些小個子的都得跟著跑兩步。


    許約最開始還跟得緊,到後麵直接停了下來。


    “喂,不至於吧。大不了以後不擠食堂了。”許約說,“你這突然又生的哪門子氣?李然又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他。”顧淵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許約,“我是因為……”


    因為老楊口中提及到的父母。


    “算了,沒事。”顧淵深呼吸了下,“走吧,現在去粉星應該還來得及。”


    許約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稍稍點了下頭。


    粉星便利店距離教學樓和宿舍都有些距離,一般很少有人願意跑這麽長的路來這裏就為吃個午飯。


    顧淵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前台上穿衣風格及其中性化的短發女生。


    那個女生同樣看到了顧淵。


    “喲,怎麽現在來?這都已經過了飯點了。”


    顧淵徑直坐在了凳子上,“食堂沒飯了。”


    “你還吃食堂?”短發女生衝他笑了笑,回頭看著門口站著的許約,“你朋友?”


    “啊。”顧淵微微抬眸,他朝許約招了招手,“站那幹嘛?進來。”


    等到許約過來坐好,顧淵指了指短發女生說道:“她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老板的女朋友。”


    許約並不意外,他點了下頭,“知道。”


    他一向不善於與女生交流,許約從兜裏拿出手機自顧自玩起了最新下載的小遊戲。


    後來顧淵和那個女生說了什麽,他完全沒聽進去。


    直到,一小碗清湯麵出現在桌上。


    顧淵往他跟前推了推,“我跟老板說了你今天發燒,隻能吃清淡的。她們給你單獨煮的麵。”


    顧淵盯著許約的眼睛,仿佛在等一句謝謝或者誇獎的話。


    然而這人隻是拿起筷子悶頭吃起了麵條,一個字都沒透漏。


    “你爸媽之前來過學校?”許約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顧淵頓了下,他將嘴裏的麵條咽了下去抬頭看著許約,“吃你的,麵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嗎?”


    “聽老楊的意思,他還挺怕你爸媽的?”許約舀了口湯,“他們怎麽了?”


    顧淵臉色一變,突然摔下了筷子,盯著許約的眼神都變得凶狠起來。


    “你家如果不住大海邊就少問這些。”


    說完,顧淵直接起身出了粉星,留下許約一個人坐在桌前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前台的短發女生聳聳肩坐在了顧淵的位置。


    “以前沒見過你。”


    “剛轉來的。”許約咬了口麵條。“跟顧淵是同桌。”


    短發女生並不會因為第一次見許約就有多約束,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


    “高一的時候,顧淵打架被叫了家長。他爸媽沒來,來得好像是個他們家接送顧淵上下學的司機。當時老師發現後很生氣可能說了很多氣話,第二天,顧淵爸媽直接去找校長了。後來發生什麽就不太清楚了。反正鬧得很僵。”


    “嗯,我知道。”許約拿出退燒藥,就著麵湯吞了下去。“姐,幫我拿塊麵包。哦對了,有沒有哈密瓜味的棒棒糖?”


    女生似乎有些意外,她起身往前台走了幾步,彎腰從一側的架子上拿了根出來,“巧了,上次顧淵還抱怨沒這個口味的。給,今天剛到的。”


    許約接過麵包和棒棒糖起身付了錢,衝著短發女生笑了笑,轉身離開了便利店。


    回到教室,許約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顧淵。


    也不知道是在生悶氣還是在裝睡。


    他站在過道裏,伸手晃了兩下顧淵的胳膊。


    “喂。”


    顧淵微微抬頭,滿臉煩躁。“幹嘛?”


    “給,麵包,還有這個,哈密瓜的。”許約從兜裏拿出一小個塑料袋丟在顧淵課本上,“還有,我家不住海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躁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寂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寂真並收藏躁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