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手指溫熱,按在長應的腕骨上時,未用太大的力氣,綿綿軟軟的。


    她才醒沒多久,雖還是困倦不堪,可硬是逼著自己睜開了眼,眸光瀲灩如水,那模樣顯得更無辜可憐了。


    方睜開眼時,她隻覺周遭古怪無比,四處竟然靜得連丁點聲音也沒有。


    再一看,窗外天上的飛鳥頓在原地,似是成了個被吊在半空的木雕,展開的雙翅久久未見擺上一擺。


    那寒涼的威壓將一切都震懾住了,凡間生靈動俱動彈不得。


    她猜也不用猜,便知曉此事是誰做的,除了長應,如今三界中怕是沒有幾人能做到如此。


    渚幽躺在床榻上,雖是睜了眼,可卻極難動身,隻手指能略微屈起。


    於是她幹脆躺著一動不動,等著長應從外邊回來,那龍必然是會回來的。


    果不其然,過了一陣,長應輕手輕腳推門進來,身上還攜著一股奇妙的花香,這味兒甚濃,也不知是從哪個仙身上沾來的。


    她隻隱隱覺得這氣味甚是熟悉,可識海中卻晃過了數張臉,硬是挑不出個結果。


    在長應回來之後,這方圓之地又一切如常,門方合上,吵嚷聲頓時從窗門外傳來,好似一切又鮮活了。


    半空中停頓了許久的鳥這才振翅騰身,嘰嘰喳喳叫了一陣。


    渚幽將手探出了錦被,腕骨細瘦得不堪一折,她略微將手腕一抬,便摁在了這龍的手腕間。


    長應似是未料到她能醒得那麽快,心下一陣錯愕。她垂下眼,恰好迎上了渚幽那直勾勾的目光,好似明月化作了鉤子,將她的心釣了起來。


    她抿了一下唇,問道:“你何時醒的?”


    “是我先問的,你且先答。”渚幽仰躺著看她,下巴尖還遮在錦被底下,看起來又柔軟又可憐。


    長應麵上無甚表情,平靜地看了她好一陣,似是在斟酌用詞。


    隻是她鮮少說話,故而每次開口前都要想上許久,似是連如何發出聲音都要好好琢磨一番。


    “招個仙來傳了點話。”她道。


    “說你逮到我了?”渚幽倒也平靜,如今落在這龍手裏,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了。


    長應卻是搖頭,坦誠道:“座下收了兩個仙,我命那瑞草仙過幾日將他們帶來見我。”


    “瑞草仙?”渚幽細細一品,思及天上的瑞草也僅有那麽一株了,當即道:“芝英?”


    長應未想瞞她,微微頷首。


    渚幽一哂,上一回見到芝英仙,還是在神化山裏,那時芝英仙是執著鎮魔塔去伏魔主一魂的,沒想到魔沒逮回去,還賠了一座塔。


    後來她用觀天鏡潛入了天宮,又在落星泉裏見到了她,過後便未見過了。


    想起來,芝英仙還是因她才在落星泉裏受了罰,如今若是再見,也不知芝英仙會不會仍是會因曾經交好而又不敢下狠手。


    “確實是她……”長應著實坦誠,她素白的腕骨上搭著渚幽的一根手指頭,明明無需用勁便能將其甩開,可偏偏她甩也未甩。


    “百年前你倒也是見過她的,她不是跟著天帝的麽,怎聽命於你了。”渚幽悠悠問道。


    “她既然聽天帝的,為何不能聽我的?”長應反問,隻是她語調平平,麵色也平靜得很,絲毫不像是在顯擺神尊身份,而是當真迷惑不解。


    渚幽還不清楚這龍有多木訥麽,點頭道:“那自然可以。”


    她被這錦被裹得嚴嚴實實,那被沿近乎要抵到她的唇邊,說話時,不甚柔軟的布料在她的唇下摩挲著,幅度輕微,一下接一下。


    長應是垂眼看著她的,慢騰騰抬起另一隻手將渚幽的手指抬起,然後將伸手將錦被折了個角,好讓渚幽的下頜露了出來。


    她想想又往下扯了點兒,好讓渚幽那細白的頸子也現於錦被之外。


    渚幽不明她這是何意,動了動肩道:“我實則一點也不覺冷。”言下之意,這錦被可以去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百年前她硬是將長應裹在被裏的緣故,這龍如今也硬是要裹她。


    長應見她努了努唇,頗為不自然地撚了兩下食指,不知怎的,竟很想同這被子一般,去刮一下渚幽的嘴唇。


    這念頭突如其來,古怪得令她分外迷蒙,她連忙將手按在身側,也不知自己為何想這麽做。


    渚幽被長應撇開手指後也未調侃,反倒像是躺舒服了一般,動也不想動了,尤其是知曉長應不會傷她,她竟躺得格外安心。


    細數這百年,她似乎從未覺得如何寬心寧神,剛離開魔域的那幾日甚至還提心吊膽的,後來傷勢痊愈,才漸漸有了點兒底氣。


    她本就不是擅吃苦的,起初在天上之時,便是被群鳥簇擁的朱凰,可後來入了魔域,一半時日雖屬實貧窶,可一群小魔卻對她畢恭畢敬,將好物皆一一奉上,也未能稱上是苦不堪言。


    如今躺在這錦被中,更是覺得安適,她甚至還想就這麽得過且過,不再去求些什麽。


    可渚幽隻晃了一下神,又穩下了心緒,她萬不會被這一時的安寧迷惑了心誌,既已是魔,又如何會知足。


    長應道:“我收入座下的兩個仙,你也是認識的。”


    “嗯?”渚幽懶懶散散地掀了眼皮,眸中瀲灩未散,“天上仙那麽多,你不說我怎猜得到是誰。”


    她話音一頓,見長應麵色不改,又不緊不慢說:“料你也不想說,也罷,我並非很想知道。”


    長應眸光微動,“三日後你便能知曉。”


    “你為何偏要我在這陪你待上三日?”渚幽忽問,雙目還有些迷迷瞪瞪的,像極了以前眼中還有毒霧的模樣,眸如剪水一般,著實惹人憐惜。


    長應可太喜愛她這副模樣了,百年前她躺在大殿裏的軟榻上時就是這般,周身似沒骨頭一樣,隻有見著外人的時候,才會勉為其難地直起腰,擺出個不好惹的姿態來。


    她聞言心下一愣,道:“三日恰好,有些事我還未想好。”


    這三日其實無須用來等,若是她想,現下就能讓天帝派人前來,且還能將座下那一龍一凰喚至麵前。


    可她固執地想和渚幽在此待上三日,就好像想要將兩人分開的這百年給補回來一般。


    然而百年當真是用三日就能補回來的麽?


    百年不是一朝一夕,是凡人的一輩子,是一百個春秋,是蜉蝣朝生暮死的三萬世。


    “看來你這神尊當得還挺勞心費神的。”渚幽揶揄道。


    “還成……”長應沉靜的眸光略微一動,淡聲道:“從前未來過,待上三日也好領略這凡間景色。”


    渚幽一時無言,她看長應坐著一動不動,也不像是要去領略這凡間景色的模樣,心道這龍不會是當真在天上悶壞了,故而才來尋她樂子的?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為何不出去走走。”


    長應這才起身,“那便出去走走。”


    她站至窗邊望了一眼,窗外的街市上,來往凡人都甚是忙碌,牽馬前行的似乎全是商販。她回頭道:“你怎不問我是如何尋過來的。”


    渚幽微哂:“以你如今的境界,想尋個人有何難,我又何須白費口舌去問。”


    長應隻好自顧自道:“我先前走時在濁鑒上留了一縷神識,其上覆有龍息,即便是將神識收回,我也能覓著龍息尋過來。”


    渚幽沉默了一會才道:“合著你還朝這鏡子哈了一口氣。”


    長應:“額……”


    “是龍息……”


    這固執又開不得玩笑的模樣,恐怕連天上那群老仙也瞠乎其後。


    屋外天穹倒是幹淨,似是一塵不染。隻是城中刮著風,風中裹挾黃沙,故而這天越是澄淨,城中就發渾濁泥黃。


    這與魔域倒是有些相像,都是黃沙遍覆。


    忽然間,渚幽想起天宮裏那和魔域問心岩也格外相像的盼月崖,思忖了片刻,問道:“我起初潛入天宮去取濁鑒之時,就察覺盼月崖與問心岩格外相像,既然你已恢複記憶,那應當知曉是何緣故?”


    她仰頭觀天,似能穿過那澄藍的天看見天宮一般,可惜天上空無一物,過了片刻,一隻鳥掠了過去。


    渚幽未聽見長應回答,正想收回眸光的時候,忽覺手腕上似是裹上了什麽東西。


    垂頭一看,隻見一根朱絛環上了她的手腕,恰似天上牽緣的姻緣結。


    可這並非什麽姻緣結,就是根附了術法還平平無奇的小細繩。


    這朱絛襯得她的腕骨素白如玉,末端稍一交錯,就將她的手腕給係緊了。


    她沿著那朱絛移動目光,隻見另一端竟被長應捏在手裏。


    長應捏著另一端,麵色平靜又冷淡,似不覺得有何不妥。


    她眉眼生得豔,隻是神色過於寡淡,近乎不近人情,多看旁人一眼都像是要處刑一般,似是本就該手掌殺伐。


    “切莫心急,我定會讓你知曉。”她又見渚幽麵露不解,這才道:“不是要出去走走麽。”


    渚幽將手腕抬起,這手一抬,那根原就不怎麽長的朱絛登時被扯緊了。她輕嗬了一聲,側著頭睨她:“你要這麽出去?”


    長應微微頷首,隻見渚幽那隻她百年前就分外喜歡的手正被這朱絛緊緊縛著,好似眼前這鳥也成了街市上那任由小販耍弄的燈影小人。


    她眸光微動,平靜的眼裏看不出丁點波瀾,“我既然應了你,便會同你出去走,你也……莫想一走了之。”


    渚幽當這龍是怕她忽然跑了,故而輕哂了一聲,搖頭頭:“我還會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說完她慢騰騰從榻上起身,術法一施,赤著的雙足上頓時套上了墨黑的繡鞋。


    長應移開眼,捏著那朱絛便往外走,還未走至門邊,便勾了手釋出靈力將薄門打開。


    她扯著朱絛,渚幽也不得不跟在她後邊,亦步亦趨一般。


    百年前是她寸步不離地跟在渚幽身後,沒想到如今卻是渚幽不得不跟她。


    長應將手中朱絛越捏越緊,心道這若真是姻緣結就好了,也好讓她同渚幽分都分不開。


    隻可惜她乃是九天神尊,姻緣結此等靈物係在她身上毫無效力。


    渚幽站至她身後,“牽太緊了……”


    長應回頭看她,隻見她將手腕抬起,素白的腕骨上果真被圈出了一道薄紅的痕跡。


    渚幽晃了晃手腕,道:“你幼時便是這般,一見生人便要牽我,如今我也容你牽,隻是莫牽太近,我會踩到你的腳後跟。”想到長應稚兒時那眼巴巴黏人的模樣,還怪想念的。


    長應捏著朱絛的手略微一鬆,似是指尖顫了一顫。


    被扯緊的紅繩頓時往下垂出了一道弧線,還晃悠了一下。


    她口舌發幹,似是許久未飲水一般,雖不是魔,卻因心頭血相係的緣故,被摁至心底的魔念越來越猖狂,肆無忌憚地慫恿著她做出些她本不該做的事。


    若不是神誌仍能保持清明,她怕是不隻會令渚幽同她一起待在這凡間的沙城裏,而會尋個無人的福地,叫渚幽睜眼是她,閉目也隻能思及她。


    如此,就無人能將渚幽傷及,渚幽也無需擔驚受怕,無需再四處犯險了。


    長應越想,眸色越發晦暗,氣息淩亂不堪,還未踏出房門,便覺得心口焦炙難耐。


    客棧樓下有凡人在喝酒,那劃拳聲一聲接一聲的,她越聽就越是覺得煩悶,似乎真忍不住要去找個無人之地。


    渚幽見她不動,反倒將手臂往後一錯,硬是將那鬆了一截的朱絛給扯緊了,好扼住長應的腳步。


    長應頓時止步。


    渚幽走近,近乎要貼上這龍單薄的背:“你到底還有何事瞞我,竟連盼月崖和問心岩相像之事也要三日後才說,莫非其中有何玄妙?”


    長應慢騰騰將朱絛纏了一截在手指上,使其又短上一些。


    她蒼白的唇一張,“問心岩本就是從盼月崖中挖出去的。”


    渚幽愣了一瞬,未料到竟會是這般,可她起先也未去過盼月崖,怎會覺得熟悉呢。


    長應未等她問,又將那朱絛往手指上多纏了一圈,那朱絛登時繃得緊緊的,似是用些力便會扯斷。


    渚幽的手腕被這朱絛牽動著,她皺眉道:“那為何……”


    “莫要急……”長應那冷淡的眼中竟浮出一絲懇切來。


    渚幽隻好作罷,三日便三日,三日也未見得有多長。


    樓下果真喧鬧吵雜,男男女女嘩然一片,長應頓時又不想下樓了,垂在身側的五指一攥,敞開的屋門登時又合上。


    “倒是你……”她道:“可知天雷地火之劫並非你承得了的。”


    渚幽斂眸,不以為意道:“自然,我時日無多。”


    “可你若要衝破境界,必得迎受此劫,你可知這有何寓意?”長應不緊不慢道。


    渚幽竟似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一般,又像是已不畏生死,她竟翹起唇角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


    “天道要我死。”她道。


    “你當真不怕?”長應索性將朱絛繞在了手腕上,登時又將渚幽拉近了些許。


    渚幽一個趔趄,似要跌進那墨發墨衫的神女懷裏,可她卻隻是歪了一下身,又穩住了腳步。


    “我定能找到躲避天道的法子。”她眼眸一抬,心下思緒百轉千回。


    長應麵色驟冷,心知渚幽定是要魔主複生不可。她心跳如雷,忍不住又將手中朱絛往腕骨上又纏了一圈,“若我抽出仙骨予你。”


    渚幽瞳仁驟縮,定定看她神色,“我大可將你這話當作玩笑。”


    “可我不是……”長應皺眉。


    “那我不要你的仙骨。”渚幽輕嗬了一聲,“我既已被除出仙譜,要你仙骨作甚,若是能遁匿於天道之下,我又何須懼怕天界。”


    “你這不是要與天界為敵,是要與天道為敵。”長應心覺酸楚。


    “那你要除我麽。”渚幽漫不經心地掀了一下眼簾,朝她睨去。


    長應沒有說話,她本就是順天命歸來降魔的,但她……也有不想降的時候。


    渚幽又開口:“若你我為敵,那我不光要躲天道,還要躲你。”


    長應險些要將手裏那朱絛捏斷了,眸光寒涼,“好叫我尋不著你?”


    “是,好叫你尋不著我。”渚幽實話實說,她下頜微抬,將鬢邊的發繞至耳後。


    忽然間,整個屋子熱得像是底下有柴火在燒,即便是玄暉當頭也未必會這般炎熱。


    渚幽怔住了,察覺到那熱意分明是從長應身上散來的,連帶著係在她腕子上的朱絛也燙得很。


    她心猛地一跳,心頭血似被牽動一般,沒來由地想著——長應生氣了。


    長應怒極……


    這龍即便是生起氣來,麵色也屬實平淡,冷冷清清的,似拒人千裏之外,又似想將人斬盡殺絕一般,確實合了她那殺神的名頭。


    渚幽無法,連忙將自個的手腕往回一扯,將她與這龍帶進了那從神化山裏挖出來的一隅。


    她哪料到這龍怎會這麽容易生氣,稚兒時氣了也就氣了。


    反正隻是個小玩意兒,如今生氣卻得哄,否則遭殃的還是她。


    在跌進芥子裏那方寸之地時,她被長應撲了個正著,沉沉跌在了雪上。


    咚的一聲,雪絮四濺。


    長應撐起身,自上而下而望著眼前這凰鳥。她雖是生氣,可眸光依舊清洌如水,疏遠而淡薄。


    她好似忽然明白,她也許並非是因渚幽本該與她同道,故而才這般憐惜。


    她捏著渚幽細瘦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那長得筆直的指骨,似是想將這一寸寸皮肉都揉進自己的軀殼裏一般。


    這隻手果真好看,尤其是在掙動時,手背上筋骨分明,連帶著那細瘦的腕骨也顯得脆弱無比。


    渚幽仰躺在冰雪上,銀白的發灑了遍地,她抬手抵住了長應的肩,隔著那單薄的衣料,隻覺得這龍熱得似是周身的血都沸起。


    長應卻緩緩傾下身,那墨色的發同縷縷銀發交纏在一塊。


    她微微皺起姣好的眉,神情似是在掙紮一般,蒼白的唇也微微抿著。


    渚幽見她傾身而下,連忙側過頭,半張臉貼在了雪上。


    傾身而下的龍伸出另一隻手,指腹輕輕往渚幽的下頜上一點,想問她,為什麽要避開她的目光,可她一生起氣,就忽然忘了自己會說話。


    隻那麽輕碰一下,渚幽的下頜便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登時紅了一片。


    那滴鳳凰血在九天神尊的心尖上似乎被發揮到了極致,怕是三界極炎也不及它。


    長應將手往下一垂,食指勾在了渚幽腰間那朱紅的係帶上,她滿心炙熱不知要如何紓清,著實想知道,這朱凰身上的其餘地方是不是也布滿了魔紋,故而才這般沒心沒肺。


    “你……”渚幽緊皺著眉頭,受心頭血牽連,身上也熱得如被火烤,即便是躺在雪上,也未感到半分清涼。


    就連周遭寒氣也被烘得灼熱一片。她按住了自己腰上那朱紅係帶,氣息不暢地說:“我不走,你莫氣。”


    語罷,那原本勾在她腰帶上的手一抬,還將她的手舉起起來。


    寬大的袖口頓時堆到了肩上,整條素白的臂膀都露了出來,其上魔紋環繞,惑人至極。


    長應沿著渚幽的手臂一寸一寸地往下捏著,捏著她的骨,觀起那纏枝般的魔紋。每捏一處,渚幽的胳膊上便會落下一個印記。


    那是被燙紅的。


    渚幽喘息灼熱,竟未想要避開,隻哽咽般含糊不清地問:“你要做什麽。”


    長應似是夢醒一般,忽地鬆開了手。


    她要做什麽?


    為何不問……她想要什麽。


    她原該隻想降魔,此番重新塑得肉身,又拾回了七魄,有幸能識得世間百味,沉寂許久的心才好似也有了所盼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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