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 年10 月13 日中午,西班牙帕爾馬機場的候機廳裏,擠滿了行色匆匆的旅客。搭乘下午1 點飛往法蘭克福的漢莎航空公司181 次班機的旅客,辦理好登機手續,從安全門魚貫而出,登上了即將起飛的“皇冠”號波音737 飛機。


    當廣播裏最後一次招呼漢莎181 次班機的乘客登機時,穿著度假服裝的兩男兩女,才來到登機手續處出示了飛機票,成了最後一批登機的乘客。在護照檢驗處,這4 個人出示了3 份伊朗護照和1 份荷蘭護照。護照檢查官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便急促地點了點頭,祝願這4 個年輕人“一路平安”。


    機艙內,誰也沒去注意這4 個姍姍來遲者,隻有3 位空中小姐對兩個男子中的一個產生了懷疑,因為他穿著一套入時的綠西裝,又沒係領帶,這是國際上的恐怖分子最流行的裝束。她們在機艙廚房內小聲議論著:“坐在後排的那個男子,真像個恐怖活動的同情分子。”以後的事情發展,不幸被她們所言中,等待她們和全體乘客的竟是一場飛來橫禍。


    時針剛過下午1 點,“皇冠號”波音飛機從跑道上騰空而起,飛向蔚藍色的天空。37 歲的舒曼機長和比他小兩歲的副駕駛菲托爾又駛上了歸國的航向。他們是上午9 點55 分離開法蘭克福的,中午在帕爾馬機場僅停留了一個小時又往回飛了。早上舒曼離開家時,國內電視上談論的主要話題,是聯邦德國企業主聯合會主席施萊爾被綁架一事。這位主席先生被恐怖分子扣押了39 天,綁匪以此要挾當局釋放他們關在監獄的11 名同夥。舒曼再也沒有想到幾個小時之後,他自己的命運竟會和人質施萊爾的命運維係在一起。


    1 點45 分,“皇冠”號飛到了意大利海域,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要到達目的地了。機上的大部分乘客已將托盤上的點心一掃而光,心滿意足地靠在舒適的座位上。乘客中的7 名小孩,正捧著空中小姐送的禮物——《米老鼠畫報》看得入迷。機艙內,沉浸在一片恬美寧靜的氣氛中。


    就在這時,機艙後部突然騷動起來。最後一分鍾才登機的那兩男兩女,霍地從座位上躍起,手裏拿著手槍和手榴彈,大叫大嚷地朝前艙奔過去。


    駕駛艙的門猛地打開了。機長舒曼還未來得及回頭,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的腦袋。副駕駛菲托爾被踢下座位,摔到地上。那兩個男人用英語、後又用德語大聲命令道:“舉起手來!你們被劫持了!”接著,一個劫持分子留下來監視機長舒曼。另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則將雙手抱頭的副駕駛菲托爾和頭等艙的旅客一起趕向機艙後門,他們就像一群牲口似地被圈起來。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機上82 名乘客都嚇懵了。他們個個呆若木雞,愣愣地望著歹徒們高懸著的打開保險蓋的手榴彈和黑洞洞的槍口,誰也不敢吭一聲。


    當廣播裏傳來監視機長舒曼的那個人的講話時,人們才明白自己已經成了人質。“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是你們的新機長馬姆特給你們講話。”那個劫持分子的頭目,用英語在麥克風裏陰陽怪氣地說,“我們不是恐怖主義分子,而是自由戰士。我們的要求是釋放關押在聯邦德國和土耳其監獄的戰友。如果要求不能實現,我們手中的武器會說話的!”


    接著,馬姆特又惡狠狠地命令所有乘客將旅行護照和證件統統丟在過道上。兩名婦女被迫將散在地上的護照和證件收集起來,交給恐怖分子。


    旅客們陷入一種極端恐怖的危險境地,對馬姆特的命令一一照辦,交出了隨身帶的手提包和所有貴重的東西。此刻,最重要的是大家還活著,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飛機被迫改變了航向。下午3 點45 分,“皇冠”號出乎意料地降落在羅馬國際機場。不久,聯邦德國內政部長麥霍夫就接到米蘭飛行安全中心的通話,轉來自稱是馬姆特上尉的綁架分子頭目的聲明:“我們已經控製了聯邦德國漢莎航空公司的飛機,以我為代表的行動小組要求立即釋放關在德國監獄裏的11 名戰友。..”內政部長迅即與聯邦總理施密特商定,當晚在總理府召開“營救人質指揮部”核心小組會議,研究處理危機的對策。然後,麥霍夫給他的意大利同行通話,敦促意大利政府“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讓被劫持的飛機起飛,但時隔不久,下午5 點50 分,羅馬向波恩通報:“漢莎181 次航班未經準許,強行起飛了。”


    兩個半小時以後,“皇冠”號在塞浦路斯拉納卡機場的跑道上降落了。


    聯邦德國立即與塞浦路斯政府聯係,希望他們阻止被劫飛機的起飛,以等候聯邦德國刑事偵察局專家的飛機到達。塞浦路斯的內政部長爽快地答應了。


    他們遲遲不給飛機加油,並讓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駐當地代表哈裏阿斯,通過無線電與“機長”馬姆特交談,試圖說服他明智地解決這個事件。但馬姆特斷然拒絕了哈裏阿斯的調解,威脅道:“趕快加油,否則我就把飛機炸毀!”


    拉納卡機場經請示後隻好給飛機加了10 噸燃油。聯邦德國的安全專家尚未趕到,“皇冠”號就於深夜10 點50 分再次起飛“皇冠”號一直在中東地區的空中盤旋了3 個小時,貝魯特、大馬士革、巴格達和科威特的機場都拒絕讓它降落。直到第二天淩晨1 點54 分,才獲準在巴林機場降落。


    舒曼機長不愧是經驗豐富、技術高超的老資格飛行員,他在恐怖分子頭目的槍口下,沉著地駕駛飛機在多國機場起落。盡避長時間的緊張,腦部神經都快炸裂了,但他仍強迫自己開動腦筋,巧妙地與綁匪周旋,找機會向地麵站報告機上的情況。在地中海上空,他成功地避開了劫持者的耳目,與飛在“皇冠”號後麵不遠的一架飛機聯係上了。他用德語告訴對方同行說,“劫持我們的一共4 個人,兩男兩女,帶有手槍和手榴彈。”就這樣,漢莎航空公司從舒曼那裏斷斷續讀地了解到機上所發生的情況。


    機上乘客的神經也繃得緊緊的,一直處於極度恐懼的狀態中。恐怖分子不斷地向驚恐的乘客下命令,時而調換旅客的座位,讓母親與孩子、丈夫與妻子分隔而坐;時而宣布不準講話,不準拉開百葉窗,不準抽煙,甚至有一段時間還不準上廁所。機艙內空氣汙濁,百葉窗緊閉,飛機到底降落到哪裏,乘客們全然不知。


    “皇冠”號在巴林機場停了一個多小時,加滿了油,於淩晨3 點34 分再次起飛。


    一個小時後,飛機飛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迪拜機場上空,但機場指揮塔根據政府的命令已將降落跑道關閉。燃油不多的“皇冠”號隻好在機場上空迂回盤旋。天破曉了,機場跑道上阻止降落的幾輛消防車在晨曦中依稀可見。


    突然,指揮塔上的喇叭裏響起劫持分子頭目不容置疑的喊聲:“不管怎樣我們現在就降落!”“皇冠”號離地麵越來越近,最多5 分鍾就要降落到跑道上了。指揮塔負責人隻得將政府的命令擱置一邊,吩咐將消防車開走,以免發生機毀人亡的慘劇。


    清晨5 點51 分,“皇冠”號終於在迪拜機場跑道上安全降落了。


    與此同時,聯邦德國總理施密特收到了由德國《法蘭克福匯報》轉來的“紅軍派”總指揮豪斯納致德國聯邦政府的公開信。“紅軍派”是聯邦德國最活躍的恐怖組織。這份給聯邦政府總理的最後通牒聲稱,“181 次班機內的乘客及機組人員完全處於我們的控製之下”,“旅客和機組人員的生死存亡以及人質施萊爾的生命完全取決於你是否滿足我們的要求”。他們的要求主要是:在10 月16 日上午8 點前,釋放關在聯邦德國監獄的紅軍派11 名成員,將其送到指定地點,並交付1500 萬馬克贖金。否則,將立即處死施萊爾以及181 次班機上的全體乘客和機組人員。


    很顯然,這兩起劫持大案的魔鬼集團已經匯合為一體了。


    10 月14 日上午8 點,徹夜未眠的聯邦總理施密特主持召開了“營救人質指揮部”核心小組會議,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召開內閣會議,研究處理危機的方案。會議決定對恐怖分子決不讓步,對他們的最後通牒不予理睬。但同時又派出“談判老手”國務部長漢斯·韋施納夫斯基去跟劫機分子對話。韋施納夫斯基7 年前在處理一起劫機事件中曾創造了奇跡,通過談判,將德國人質成功地營救出來。


    與這位波恩密使同機飛往迪拜的,還有聯邦刑事偵察局的專家和聯邦邊防軍的軍官。在迪拜機場指揮塔上,韋施納夫斯基會見了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國防部長、總統的兒子馬克圖姆。他為了營救機上的婦女兒童,與劫持者頭目已經較量了幾個小時。但馬姆特軟硬都不吃,對國防部長以父親和全國人民的名義呼籲他釋放婦女兒童的請求,馬姆特有禮貌地婉言拒絕;當這位總統的兒子發出準備襲擊的命令時,馬姆特又以“把飛機炸毀”相威脅。


    就這樣,在緊張的對峙中,這場劫機事件進入了第二個夜晚。


    “皇冠”號上的乘客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恐懼使他們難以入睡,而剛進入半睡眠狀態,又一再被恐怖分子打人罵人聲所驚醒。


    由於機艙內門窗緊閉,許多人的手表都已不再走動,人們既不知道停留的地點,也不知道時間。隻有馬姆特及其同夥才知道,新的一天——星期六——又開始了。機內的空氣更加汙濁沉悶,兩個廁所從帕爾馬起飛以來就沒有清掃過,糞尿溢到地上,每個經允許上廁所的人,都要忍著極大的惡心。


    就在距離這個悲劇中心幾百米的地方,在國務部長韋施納夫斯基的專機裏,聯邦刑事偵察局的專家們正在俯身研究機場平麵圖,準備襲擊“皇冠”


    號。但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國防部長堅決不同意用武力營救的方案。他主張天黑之後,智取巧救。


    夜幕再次降臨了,迪拜機場上一片靜謐,陰森可怕。國防部長馬克圖姆披上白披風,帶著兩個同樣裝束的士兵,登上一輛救護車,朝“皇冠”號緩緩駛去,在離飛機一百米處停了下來。3 個人下了車。這時,“皇冠”號前門打開了,一名恐怖分子探出頭,鳴槍示警。披著白披風的3 個人用阿拉伯語呼喊了一陣,便走到車燈的光圈裏,解開衣服,表明他們沒帶武器。然後舉起雙手,繼續向飛機走去,邊走邊喊:“不要開槍,我們沒帶武器!”


    但恐怖分子不容分說,對著站在跑道上的人影又是兩槍。無奈,國防部長和兩名隨從隻好返回救護車。想要智取的企圖,由於劫持者的懷疑而告失敗。


    淩晨3 時許,有兩名化了裝的“工人”開來一輛地麵配電車,以給飛機上的儲電池充電為名接近飛機,但終因恐怖分子看守得緊而無法采取行動。


    在機場大廈,人們仔細檢查了剛從“皇冠”號卸下的垃圾,發現有4 盒香煙和4 張簽有舒曼名字的登機牌。很顯然,機長舒曼想用此計策,再次向外界發出信號:機上隻有4 名暴徒。


    德國邊防軍反恐怖第9 縱隊的突擊隊員已經飛到迪拜,他們正在海灣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37 飛機上進行神速無聲地打開飛機艙門的練習。可是,聯合酋長國的國防部長依然拒絕對“皇冠”號進行武力襲擊。


    10 月16 日中午剛過,離最後通牒規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馬姆特突然把舒曼和菲托爾趕進駕駛艙。然後他對著話筒向機場指揮培喊道:“把地麵配電車立即調開,限你們20 分鍾時間。否則,我就要槍斃一個乘客。”


    聽到這不容置疑的殺氣騰騰的口氣,正守在指揮塔上的國務部長韋施納夫斯基不禁一陣寒顫。他急忙問道:“怎麽回事?最後通牒的時間還沒到呢?”馬姆特惡狠狠地回答:“少廢話!我們現在就要起飛。最後通牒由我單獨決定!”


    事情來得突然,那位披著白披風的國務部長也束手無策,隻得調開配電車。下午2 點13 分,“皇冠”號再次飛上藍天。


    在這個危難時刻,世界各地都伸出了聲援的手,各國元首表示願意為解決人質危機提供援助的電訊紛紛發往波恩。80 歲的教皇保羅六世甚至自告奮勇,表示願意作為人質去替換乘客。82 名乘客和5 名機組人員的安危牽動了億萬人的心。


    “皇冠”號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空中亂竄,阿曼機場、南也門的利揚機場都不允許它降落。“皇冠”號隻得繞了個大圈子,又飛往亞丁。亞丁機場早已嚴陣以待,載重汽車和裝甲車統統開到跑道上去,以阻止被劫持飛機降落。


    這架波音飛機在機場上空不停地盤旋,馬姆特氣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他抓過話筒狂喊亂叫:“清除跑道!我們的燃料用完了,不降落我們就要墜毀了!”可亞丁機場指揮塔拒不回答。


    “皇冠”號迫降到跑道旁邊,飛機猛地彈跳了一下,機身震顫不停,好像要散架似的。周圍塵沙騰空而起,像白霧般繚繞著機身。


    過了一會兒,機長舒曼穿過通道,苦笑著低聲說道:“我們降落在一個沙坑裏。”前麵幾個乘客高興得鼓起掌來,但馬上又戛然而止。因為馬姆特出現在頭等艙的門簾掀開處。


    南也門士兵站在不遠處包圍著飛機,而且亞丁機場拒絕給飛機加油。馬姆特快要氣瘋了,他懷疑是舒曼唆使副駕駛菲托爾把飛機迫降在沙坑裏,目的是阻撓繼續飛行。他把所有的憤懣都發泄到舒曼身上。自劫機以來最令人顫栗的場麵出現了。


    機長舒曼被迫跪在頭等艙門簾前。馬姆特右手握著子彈上膛的手槍,叉開雙腿,站在舒曼麵前。他咆哮道:“你知道你有罪嗎?”說著,用手槍頂著舒曼的腦門。


    “我無罪。”舒曼沉默了一下說道。這句話劃破了機艙裏令人窒息的寂靜。


    “砰”地一聲槍響,舒曼的身軀倒向一邊,鮮血染紅了他身子下麵的地毯。一直以大智大勇與劫機分子巧妙周旋、全力保護著乘客安全的優秀機長,就這樣慘遭殺害了。


    乘客們驚呆了,欲哭不能,隻好閉上眼睛不看這可怕的場麵。恐怖分子開殺戒了,下一個遭槍殺的又該是誰呢?一種絕望的情緒在乘客中擴散開來。


    在暴徒們一再以炸毀飛機相威脅下,快到午夜時分,亞丁機場才同意給飛機加油,條件是加完油必須立刻飛走。


    10 月17 日,星期一,淩晨一點,副駕駛菲托爾在槍口威逼下開動了發動機。“皇冠”號慢慢地爬出沙坑,上了跑道。飛機終於飛起來了。


    清晨4 點35 分,“皇冠”號在索馬裏的摩加迪沙機場降落。


    中午時分,機長舒曼遇害的噩耗傳到波恩。數百名人質的家屬自發地聚集在聯邦總理府門前,他們要求與聯邦總理談話。實際上,施密特總理從早上6 點半就開始主持“營救指揮部”會議,經過反複討論,作出了營救人質的重要決定。但考慮到保密,國務秘書哈爾受聯邦總理的委托與人質家屬交談時,隻是反複地向他們許諾:“請放心,我們在摩加迪沙將盡一切力量營救你們親人的生命。”


    與此同時,聯邦總理施密特正通過電話與索馬裏國家元首巴爾將軍交涉,經過一小時的協商,巴爾將軍終於表示願意幫忙解決人質危機。


    “皇冠”號在摩加迪沙降落後不久,馬姆特又發出一份最後通碟,如果下午3 點30 分前未釋放關在德國監獄的戰友,他們就毫不留情地將飛機連同全體人質統統炸毀。


    再過半小時,屠殺就要開始了。匆匆趕到摩加迪沙的國務部長韋施納夫斯基,在機場指揮塔裏如坐針氈。他的襯衫都濕透了。這個素來鎮靜的人,第一次感到神經緊張。他必須贏得時間,必須說服“皇冠”號上的劫持者,再次延長最後通牒的期限。他急中生智,叫指揮塔上的報務員與“皇冠”號通話,以穩住恐怖分子。報務員反複呼叫道:“ ‘皇冠’號請注意,我剛才獲悉,聯邦政府的全權代表正帶著重要通知趕來這裏,請你們耐著性子等待。”但恐怖分子並不作答。


    這時,載著60 名聯邦邊防軍反恐怖第9 縱隊突擊隊員的專機,在摩加迪沙降落了。1972 年奧運村綁架事件之後,當時的內政部長根舍,根據慕尼黑血的教訓,成立了這支精銳部隊,主要用來反對恐怖活動。


    反恐怖第9 縱隊的指揮官是警察局長烏利希·韋格納,他按照“營救指揮部”的命令,製定了周密而切實可行的計劃。為配合這次摩加迪沙行動,特地從英國反恐怖部隊那裏調來了“驚異式炸彈”。這種炸彈爆炸時,發出的光可達50 千瓦,並發出無法想象的巨響,可以使敵人在五、六秒鍾內全身疲軟癱瘓,喪失戰鬥力。


    離最後通牒時間隻有十幾分鍾了,機艙的喇叭裏傳出馬姆特粗暴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們說話。我們將重逢於另一世界。你們的政府拒絕接受我們的要求,你們不得不死了。”頓時,乘客們都驚呆了,處於一片絕望恐怖之中。


    馬姆特命令另外3 名恐怖分子,把所有的乘客全都捆綁起來,並用燒酒灑在座位上和地上。再過幾分鍾,“皇冠”號就要爆炸了。


    正在這時,韋施納夫斯基指揮塔上的官員通知“皇冠”號上的恐怖分子:“你們已經勝利了,關在監獄的那11 名囚犯已經獲釋。現正在來索馬裏的途中。”為使假象更加令人置信,國務部長還提供了具體的飛行時間和航線情況。


    這一緩兵之計十分靈驗。外表窮凶極惡而實則貪生怕死的恐怖分子,何不期望他們的要求圓滿實現呢?他們在機內依據資料查實,獲釋囚犯的飛機將於今天深夜降落,不禁開心地笑馬姆特發狂似地衝出駕駛艙,大喊著:“我們勝利啦! 你們也死不了啦!” 他興奮地告訴呆若木雞的乘客:“你們的政府已經讓步,我們的戰友已經獲釋,午夜就會到達這裏。到那時你們就自由啦!”


    捆綁的繩子全都鬆開了,乘客們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裏。過了好一會,才醒悟過來,他們已獲特赦,不禁一躍而起,相互擁抱起來。機艙內氣氛驟變,人們第一次得到許可,可以自由活動了。


    夜幕降臨了。國務部長韋施納夫斯基坐鎮指揮,不時通過指揮塔報話器向劫機者喊話,以穩定他們的情緒,防止他們在最後一刻失去理智而前功盡棄。


    在離“皇冠”號兩千米遠的隱蔽處,韋格納指揮官與他的突擊隊員們正在作最後的準備工作。這些訓練有素的彪形大漢,穿上了尼龍防彈背心,手提輕型機關槍,腰纏特製的手榴彈,懷揣大口徑特種手槍。他們雖全副武裝,卻體輕如燕,行動起來一點聲響也沒有。


    韋格納簡單明了地叮囑部下幾句,讓他們再次熟悉一下機場上的地形地物。為保證萬無一失,這次行動的每一步驟,每一動作以至每一個射擊角度,他們都訓練過上幹次。全體突擊隊員配合默契,就像一隻精密的時鍾那樣諧調一致。


    與此同時,索馬裏士兵已經將整個機場封鎖起來。機場大廈成了戰地急救醫院,醫務人員隨時準備救護傷員。


    深夜11 點,韋格納率領十幾個突擊隊員,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然無聲地躍上跑道,像豹子一樣靈活而快速地從飛機後麵接近“皇冠”號,屏住氣爬到波音飛機的腹下和機翼下。一名突擊隊員架起靈敏度極高的竊聽器,貼在飛機外殼上,機艙裏沒有任何動靜。很顯然,劫機分子沒有發現他們。


    又一批突擊隊員躡手躡腳地躍上了跑道。他們按照分工,埋伏到各自的地點。這些百發百中的神槍手,通過紅外線瞄準器,從四麵八方將槍口對準“皇冠”號,隨時準備擊中目標。


    韋施納夫斯基和索馬裏指揮官接到突擊隊一切準備就緒的報告後,立即命令開始下一步行動——“調虎離山”。


    午夜11 點50 分,索馬裏士兵在“皇冠”號前麵不遠處點燃了一堆澆上汽油的幹柴堆,頓時火光衝天。馬姆特在駕駛艙內正與女幫凶一起盤算,如何以人質交換被釋放的德國恐怖分子,最好的方案是每7 名乘客換一名他們的戰友。突起的火光映入駕駛艙,他倆猛地跳起身,隔著窗戶向外張望,他們中計韋格納把手一揮,兩個突擊隊員將裹有橡膠墊的金屬梯靠在機翼上。


    韋格納第一個扶著梯子閃電般登上機翼,其他突擊隊員也4 個一組地上了機翼,守候在機艙緊急出口門前。


    隨著韋格納指揮官大喊一聲:“火焰魔術師!”兩名英國反恐怖專家立刻在“皇冠”號附近點燃了“驚異式炸彈”。頓時,機場上閃起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機艙內的動機分子被強光刺得雙目流淚,可怕的巨響震得他們癱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突擊隊員們從緊急出口衝進了機艙,他們一邊對乘客高喊:“低下頭,臥倒!”一邊舉槍向恐怖分子猛射。


    馬姆特和他的女幫凶剛衝出駕駛艙,還沒等他們拔槍射擊。就被一排點射擊斃。馬姆特倒下的地方正好是他先前開槍殺死機長舒曼的地方。


    另兩名恐怖分子還在負隅頑抗。那名男恐怖分子正要朝機尾方向扔手榴彈,被兩顆子彈擊中,手一軟,手榴彈滾到一個座位下爆炸,隻有一名乘客負了點輕傷。女恐怖分子見事不妙,躲進廁所裏,從半掩著的門後向外亂打槍,一槍擊中了一名突擊隊員的脖子。兩名突擊隊員憤怒地朝她一陣猛射,將她打翻在地。


    僅僅8 分鍾,這場營救人質的戰鬥就勝利地結束了。4 名劫機分子3 死1 傷,82 名乘客和4 名機組人員全部獲救,隻有3 名人質和1 名突擊隊員負了點輕傷。


    自由來得太突然了,機上的乘客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就被他們的救星送下了飛機。


    在機場大廈的小客廳裏,86 名人員熱淚盈眶,他們不分男女老幼,都激動地與韋施納夫斯基國務部長、韋格納警察局長以及反恐怖第9 縱隊的突擊隊員們一一擁抱。韋施納夫斯基終於完成了他的使命。


    10 月18 日零點15 分,一直守候在電話機旁的聯邦總理施密特,當聽到從摩加迪沙傳來的國務部長的聲音:“人質全部獲救,事情圓滿結束”時,不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興奮得與站在一旁的政治家們握手擁抱起來。


    1977 年10 月18 日下午1 點57 分,被營救出來的82 名乘客終於飛抵法蘭克福機場。這次原來隻需花135 分鍾就從帕爾馬飛到法蘭克福的旅行,現在卻花了整整5 天時間,經曆了一個長達數千公裏的充滿恐懼和驚險的航程。


    (陳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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