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天就直接大亮了,天氣挺好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屋子裏依舊裏我門幾個人,想了一下,我就把電話給又生的父母打了過去。當我說完以後,就聽見電話那邊咚的一聲,接著便是大哭的聲音,我心裏很是內疚,不知道又生的父母,能不能扛得住這一次的打擊。


    中午的時候,又生的父母就來了,進屋子的那一刻,我看見又生父親的頭發白了許多,臉上的鄒紋很深,他的母親眼睛腫著,是被別人扶進來的。東哥送馬玉琪回去了,屋子裏就還剩下我、雞崽、還有李明。


    等到又生的父親走進來以後,看著我一句話都沒說,他的母親看見又生躺在旁邊的桌子上,整個人直接就倒了過去。我對著又生的父親深深的鞠了一躬,說了句對不起,又生的父親沒有理我,隻是讓人把又生的屍體帶走了。


    隔了兩天,又生就被安葬了,照片貼在墓碑上麵,我、李明、雞崽、連帶著東哥也來了,都穿著黑色的禮服,胸口帶著白色的小花,我們幾個人誰都沒哭,表現的特別的安靜,我們就一直站在那裏,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完了以後,我們幾個人依舊在哪裏站立著。


    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突然間我就笑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笑。然後我提著一箱啤酒,坐在又生的墓碑之前,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心裏說不出來的壓抑。


    一瞬間我想起了很多在學校裏的時光,想起了又生在課堂上接老師話茬,逗全班學生笑的樣子,想起了我們一起打架,一起出去玩,一起一起幹的很多的事情。


    我把箱子裏的啤酒全都打了開來,*酒挨個的放在了墓碑之前,接著跪在了墓碑之前,拿著瓶子一口氣吹掉了一瓶,又把一瓶灑在了墓碑上,淡淡的說道,兄弟,對不起,哥哥對不起你,這條路是我把你帶上來的,本想著榮華富貴,卻沒想過你就這麽的走了,還是因為我才走的。不過你放心,哥,一定把仇給你報了。說完對著墓碑就是三個響頭,鮮血順著額頭滑落了下來,流在了地上。


    後麵的李明也跪了下來,緩緩的說,生哥,啥都不說了,咱們大老爺們沒那麽矯情,一路走好,說著舉起了右手聲音很大的說道,你的仇要是報不了,我李明就不是人。


    雞崽跪下來以後,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三根香,端正的插在了墓碑之前,然後把瓶子裏的就全都灑在了墓碑之上。再然後的東哥,走到墓碑之前,緩緩的鞠了一個鞠躬,也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微微的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東哥的心裏在想著什麽,但是我看的出來,我、雞崽、李明的心裏都特別的難受,東哥鞠躬完了以後,李明一時間沒忍住哭了出來,我的眼淚也就嘩啦啦的流了下去,然後跟著李明兩個人抱在一塊哭了起來。


    我、雞崽、李明就在又生的墓碑之前跪了一天,東哥也一直在旁邊站著。李明用手也撫摸著又生的照片,看著照片上又生的笑容,他自己也笑了,不過笑中帶淚,我心裏清楚,李明肯定也是想到了當年在學校裏的光景。


    雞崽還是一言不發的,就看著墓碑發呆,我想他的心裏一定也很痛苦,畢竟又生是霸天的人,現在失去了霸天,又失去了兄弟,誰的心裏都不好過。


    這其中最難受的人非我莫屬了,我跟又生之間的感情太過於深厚,東哥消失、四大天王淡出、李明出走、漢生離去了以後,又生就一直呆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的,要跟我一塊去打天下,可是到了如今,卻為了我而死去。


    我想要是沒有我,現在又生一定還好好的活著,要是沒有我,又生不會走上這條路,會繼承他付清的產業,一輩子都會過的很好的,想著想著我的心裏就更加的愧疚


    緊接著又想到又生對於我的幫助,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是他陪我一塊過的年,在我出獄的時候,是有生給我洗的塵,這麽長得一段時間,又生和我一直同甘共苦,隻不過苦了這麽些日子,拿著生命耗了這麽久,終於不再耗了,終於是解脫了。


    我感覺自己的心裏真的好痛好痛,痛的都快讓我沒有辦法呼吸了,雞崽還跪在地上發著呆,李明還在一邊哭一邊笑著,我身子往後一仰,呈一個大字躺在地上,順手又拿出了一個啤酒箱子裏的啤酒,打開以後猛灌了兩口,眼睛望著天上的雲,望著天上的太陽,望著劃過天際的鷹,我似乎看見了又生在雲朵上,在鷹背上,在太陽的邊上衝著我笑,我伸出就瓶子,做了一個砰的姿勢,淡淡的說,來,又生,我的好兄弟,咱們幹了這杯。


    一瓶酒很快就被我給喝完了,我把酒瓶子往過一扔,動褲兜裏拿出匕首,笑了一下,對著自己手臂上麵的那個B字就劃了上去,鮮血嘩嘩的往下流,我似乎是一點兒都沒有感到疼痛,不一會兒,那個B字就不見了。


    這是當年我在學校裏受到的恥辱,後來大家都叫我B哥,我就索性沒去管,今天我刮掉他,就是想告訴自己,陳琦,你一定要記住,你欠又生一條人命,你要是不幫他報仇,你就不是人養的。隻有疼痛才能讓人清醒,隻有疼痛才能讓人銘記,我必須要記住這份仇恨。


    劃完以後,我又使勁的省呼吸了兩口,覺得自己真的太疲憊了,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東哥還在一邊站著,李明還有雞崽都跪在地上,我搖了搖頭,心裏想著我應該去哪呢?


    天大地大,突然就沒了我陳琦容身的地方,想到這裏我就笑了,邁開步子就往前走,東哥在我的身後聲音悲傷的問到,陳琦,你要到哪裏去。我回過頭衝著他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接著繼續往前走著。


    是啊,現在的我能到哪裏去呢?霸天沒了,又生沒了,一直以來自己懷疑的東西也都知道了大半了,唯獨不知道就是背後的那個大組織,那個大勢力,可是組織那麽大,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去知道嗎?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身後的東哥、連著雞崽、李明都跟了上來,李明上來一拍我的肩膀,笑著說哥,放開點,一切都過去了,我們要重修站起來,無論是為了什麽,我們都必須站起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東哥說道,相出來混,這一關就是必須的,我逃了這麽長時間,見的太多了,經曆的也太多了,隻要出來混的,要麽就是這麽一個下場,要麽就是飛黃騰達,享受一身的榮華富貴,路想怎麽走,就看你自己了,是從此就這麽下去,還是在博一把,走到別人的上麵去。


    我又看了一眼東哥,依舊沒有說話,然後自顧自的一個人往前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覺得就到了樂天廣場,現在這裏已經沒人了,想到當初大胡子從這裏離開時落寞的表情,想著這麽一個在縣裏叱吒了許久的大哥,最後也終究是落寞了,一時間,對於混這個字我有了忌憚,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在走下去。


    況且現在霸天的產業也全都被簡約收去了,現在整個縣裏都是簡約的產業,包括興旺街的刀疤哥也歸在了簡約門下,想到這裏我就有點想不明白了,我們霸天一點都不比簡約差,為什麽刀疤最後選擇了簡約卻沒有選擇我們霸天了,想到頭皮發麻的時候,突然間我想到了一個人白晨,想到了一個家族,白家,是不是組織裏跟白家又有著什麽關聯。


    我搖了搖頭,心裏自嘲到,陳琦啊陳琦,你現在又一無所有了,你還在你的兄弟麵前發誓要為他報仇,可是現在你都一無所有了,你那什麽給他報仇啊。


    索性我也就坐在了樂天的大門口,不在走了。此時已經到了下午,夕陽往山的那邊移去,大片大片的鴿子撲棱棱的往上空飛著,我眯著眼睛瞅了一下,覺得好美。


    鴿子飛上天空的時候,我旁邊坐下來了一個人,我側過頭一看,是東哥,東哥也沒說話,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根煙遞給我,而後緩緩的說,陳琦,你知道你最缺的是什麽?


    我接過煙,點燃以後緩緩的搖著頭,東哥把自己的煙也點著了以後,頓了一下說道,是心性。當初剛在學校見你的時候,你又那麽一股子狠勁,一股子心性,可是現在沒有了,沒有了拚搏的心,沒有了欲望,人怕的不是沒錢,不是沒勢力,而是沒了欲望的心,沒了拚搏的念頭,一個人如果一旦失去了這些,這個人就徹底的廢了。


    想了一下,我看著頭頂盤旋的鴿子對著東哥說道,東哥,你看這些鴿子漂亮嗎,你看這樣的午後舒適嗎?接著閉上眼睛歎息了一口氣以後說道,其實吧呀,有時候我就在想,有什麽可混的呢,要那麽多的錢,要那麽大的勢力,到最後不還是歸了黃土嗎,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馬路邊上發呆,看過往的沒子果露的大腿,不好嗎?說著還把頭歪向了東哥的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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