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是她的小名,除了她的家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小名,他又是怎麽知道的?許隨的心跳持續加快,她在對話框裏編輯道:


    【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的?】


    過了五分鍾,z j z回複,依然是散漫的語調:【舍得用手機了?】


    許隨不知道回什麽,回了貓咪捏臉的表情發過去。這一次,周京澤很久都沒有回複,許隨以為他太忙了沒看見,或是他根本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直到睡覺前,許隨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亮了,周京澤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她找耳機插上,點了播放,他似用氣音說話,帶著懶散的笑意:


    【被拉黑後,我換了個號碼打給你,你奶奶接的電話。】


    許隨明白過來,沒等她反應過來,周京澤發過來一條信息:


    【你名字還挺好聽。】


    隔著屏幕,許隨不知道周京澤發來的這條文字信息語氣是認真的,還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誇讚,還是很開心。


    ——


    周日,北航院校籃球聯賽,胡茜西起了一個大早,打開衣櫃,拿出一件件裙子在試衣鏡麵前試衣服。


    許隨起床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她含著了一口水又吐掉,正低頭刷著牙,胡茜西跑過來拽著裙擺,問道:“寶貝,這件怎麽樣?”


    許隨嘴裏含著薄荷味的泡沫,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還可以。”


    胡茜西將這句話自動理解為“還不夠漂亮”,她隻好又跑回衣櫃前試衣服。許隨擰開水龍頭,在洗漱口杯,忽然,下腹隱隱傳來一陣痛感,她不由得躬下腰,按住腹部,外麵傳來胡茜西喊她的聲音。


    許隨緩了好一陣,應道:“來了。”


    一出去,胡茜西穿好了一條小黑裙,戴上了一頂貝雷帽,洋氣又漂亮。許隨由衷地誇讚:“好看。”


    許隨則穿得很簡單,米色刺繡襯衫,下擺紮進淺藍色牛仔褲,她正對著鏡子梳頭發。胡茜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說道:“寶貝,你不穿裙子打扮下嘛?”


    “嗯?”許隨正繞著自己的頭發,打算紮個丸子頭。


    “我二舅啊,比賽他不是也在嗎?”胡茜西衝她眨了眨眼。


    許隨反應過來,立刻伸手去撓她,佯裝生氣:“你還說,是誰跟你舅舅說我想看籃球賽的,明明是你。”


    “我錯了我錯了,我的好隨隨,我這不是弄不到票嘛。”胡茜西立刻求饒。


    許隨這才放開她,重新低頭紮頭發的時候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黑眼珠,秀挺的鼻子上一顆小痣,巴掌臉,整體穿得也幹淨清爽。


    還是不打扮了吧,這樣太刻意了。


    許隨和胡茜西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之後陪她一起進了北航院的操場。他們從北門憑票進去。


    一進門,操場中央立著一架殲5係列開頭的戰機,機身龐大,上麵有兩條橫杠,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紅色五角星,旁邊標著數字70768。


    白色的機身有些陳舊,脫了漆,上麵還有彈殼的印記,伸開的兩片機翼像機甲,氣勢磅礴,像振翅欲飛的雄鷹。


    即使是周末,還是有人在操場上穿著灰綠色的作訓服堅持體能訓練,許隨正看著那群人結果被胡茜西一把拽走。


    “別看啦,我們快去那邊的籃球場找座位,一會兒就要清場了。”胡茜西語氣激動。


    她們提前十五分鍾,剛在座位坐下。胡茜西就按捺不住,四處找路聞白的身影。許隨坐在旁邊看著手機,周京澤忽然發消息給她:


    【來了麽?】


    許隨正打著字回複,忽然後排座位走來幾個女生不停地喊著“借過”“借過”,其中一位女生不小心重重地撞了她的手肘一下。


    許隨握著的手機飛了出去,她彎腰去撿手機,女生跟她道歉:“對不起,你沒事兒吧?”


    “沒關係。”許隨搖了搖頭。


    這時,各隊籃球比賽選手陸續進場,許隨順勢抬眼看過去,在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中,愣是沒找到周京澤的身影。


    許隨重新給周京澤回消息:【來了,和西西一起,不過我怎麽沒看見你?”】


    消息發出去後的兩分鍾,許隨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她點開屏幕,z j z發來的消息:


    【抬頭。】


    許隨順勢抬頭,同時觀眾席發出一陣騷動,耳邊響起一陣尖叫聲和鼓掌聲,周圍的女生激動地議論:


    【靠,周京澤出來了。】


    【真的好帥啊,不枉我從大老遠趕過來。】


    許隨在一群議論聲中看向不遠處,周京澤同幾位男生一起出場,他一出來,周圍的歡呼和吸氣聲明顯更高了。


    在一群男生中,周京澤極為出挑,比他們高出一截,一身紅白的球衣,插著兜不疾不緩地走過來,手上的紅色護腕明顯。


    周京澤往那一站,對麵那隊的男生立刻眼神帶針對情緒看過來。比賽還沒開始,硝煙氣息明顯。


    可惜周京澤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裏,薄薄的眼皮半瞭不瞭,囂張氣息明顯。


    倏地,周京澤低頭拎起黑色外套,直直地朝對麵走起,在經過對家六七個穿著綠白球衣的男生時,其中一個正說著話的男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了,抬眼看著他,眼底警明顯。


    周京澤的薄唇往上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


    他走後,身後的男生開始內訌,有人懟他:“艸,你他媽慫不慫?”


    “不過這小子也太狂了,一會兒虐虐他。”


    ……


    許隨坐在觀眾席上目光一直追隨著籃球場上的周京澤,身邊的胡茜西早已不見蹤影,估計是看見路聞白找他去了。


    場內有啦啦隊拉起橫幅,裁判吹口哨與廣播檢錄得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十分嘈雜。許隨坐在觀眾席上目光一直追隨著籃球場上的周京澤,他低頭拿著手機回了一下信息揣回兜裏,手裏握著打火機和煙轉身去了體育器材室。


    估計是煙癮犯了。


    許隨無聊地望著台下的人,看見周京澤折回,忽然,他瞭起眼皮看向觀眾席,眼鋒略過一眾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許隨的眼神被捉住,有一瞬間的驚慌,他笑了一下,單手插著兜,另一隻手拎著外套朝她們走來。身邊的躁動聲起,許隨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啊啊啊,他是在看我?】


    【他過來了,救命,寶貝,你看看我的口紅有沒有花?】


    眾目睽睽上,周京澤徑直台上觀眾席的台階,來到第三排,在各女生期待殷切的眼神下,步調慢悠悠地,越過層層精心打扮的漂亮女生,站在許隨麵前。


    “西西呢?”周京澤嚼著薄荷糖,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道身影垂在她麵前,空氣更為悶熱,許隨不由得繃緊身子,眼神不看他,有些慌亂地移向別處:“去找別人了,一會兒回來。”


    “嗯。”周京澤點點頭,把外套,手機以及壓片糖,打火機遞給許隨,衝她抬了抬下巴,“幫我拿一下。”


    許隨一下子感覺自己身上的視線明顯多了起來,如芒在背,她猶疑地問道:


    “啊?”


    周京澤眼睫半垂,散漫溢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怎麽,吃我這麽多,拿個衣服都不肯啊?”


    他這話一出,夾著若有若無的親昵感,許隨感覺集在身上怒火的視線更多了,她不得不投降,接過他的衣服:“沒有。”


    周京澤走後,許隨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她坐在座位上抱著他的衣服,上麵還有淡淡的煙草味,心跳依然明顯。


    周圍討論的聲音開始加大,如噪點一般在鑽進她的耳膜裏。


    【周京澤不會看上她了吧,長相挺普通的啊。】


    【不會吧,我一個外院的人都知道,周京澤萬年隻喜歡一款,胸大腰細的大美女,這位不可能吧。】


    【對,長相挺一般的。】


    一聲聲議論無形中中揪住了許隨的心髒,她正欲說話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回頭一看,是胡茜西。


    胡茜西摟著她,扭頭看向身後的一群八婆,紅唇一張一合,像機關搶掃射一樣:“一般?你長成她這麽一般試試?知道你們為什麽坐後排嗎?因為長得……嗯就我不用了。不巧,我們能坐這呢,就是周京澤給的票。”


    “一會兒我們還要給他送水,嘻嘻,嫉妒吧,嫉妒得腳底板起火也沒用。”


    後麵幾個女生的表情精彩紛呈,一時被噎住:“你——”


    胡茜西懶得再同那群八婆說下去,轉而同許隨說話,因為要說的內容語氣都別扭起來:“隨隨,你陪我下去唄,一會兒給籃球隊的發水發毛巾什麽的。我求了路聞白好久,他才肯定讓我幫忙。”


    “而且那裏地理位置好,還能近距離觀戰!”胡茜西挽著她的胳膊。


    許隨站起來,點頭答應:“好。”


    兩人拉著手走下觀眾席,朝不遠處的紅色帳篷走去。路聞白穿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襯衫,正彎著腰,來回一箱一箱地抬水。


    他的表情冷漠,後背被一點汗打濕,弓下腰的時候,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線,沉默且英俊。


    胡茜西熱情地走過去,笑眯眯地說道:“我們過來幫你忙啦。”


    路聞白停下來,他的臉色蒼白,掀起幽黑的眼睫看向她,以及身後的許隨一眼,聲線冷淡:“你們站那發水就好。”


    “收到!”胡茜西比了ok的手勢。


    其實許隨和胡茜西不用做什麽,紅色帳篷下有一張桌子和兩張紅色的凳子,許隨坐在那裏,安靜地看著他們比賽。


    隨著裁判一聲清脆的口哨聲起,籃球比賽正式開始,兩隊的啦啦隊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加油聲。


    周京澤所在的隊是紅隊,對方運球一路向前,眼看對方就要投擲進籃筐時,周京澤飛躍騰起,長臂一伸,紅色的護腕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輕鬆截住了對方的球。


    然後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拿著籃球站在線外騰空飛起,進了一個三分球!全常喝彩,紛紛發出鼓掌聲。


    許隨站在不遠處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接下來的15分鍾裏,周京澤一路帶領隊員,攔截,進攻,紛紛進球,鬧得對方措手不及,其中一個身材瘦長的男生,幾次被周京澤奪球蓋帽,心底怒火生起。


    周京澤攔在他麵前,正欲截下球,瘦長男一路帶著球怒氣衝衝地撞向他的肩膀,周京澤猛地向後退了兩步。


    全場一半的人發出倒籲聲,一半的拍手叫好。叫好的人原因無它,因為周京澤太狂了,特別是同性,對於比自己厲害的人,通常都是不服,希望他落敗。


    裁判一聲口哨令下,一拳向上緊握,作出犯規停止計時種的動作。


    綠隊犯規,紅隊獲得罰球機會。半圓內,周京澤站在那裏,陽光下,他轉動著手裏的球,表情散漫。


    本以為周京澤投進這一分球是意料內的事,可他單手托著球,手肘就跟故意偏了一樣,籃球砸向籃筐,又彈向外側。


    球沒進。


    籃球砸在地上,慢悠悠地滾在瘦長男腳下。


    周京澤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夾著點輕視的意味,說出來的話輕狂又欠嗖嗖的:“送你了。”


    這是明晃晃的放水加看不起。


    說完他轉身重新運球,再沒分給一個眼神給對方。細長男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


    第一場,周京澤帶領隊員以32比20的得分,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全程掌聲雷動,女生花癡的尖叫聲更是回蕩在籃球場上方。


    中場休息,男生要麽邊伸手抹汗過來,領了水大口灌起來。周京澤站在籃球框的陰影處,日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深長。


    哨聲停後,眾女生蜂擁而上,紛紛給周京澤遞毛巾送水,許隨不遠處看著心底歎了一口氣。


    周京澤後背的球衣被一點汗跡浸透,他拎起腳邊的一瓶冰水,擰開瓶蓋直衝頭頂,水珠順著淩厲分明的下頜角滴下來,淌再地板上,明明是痞裏痞氣的一個動作,卻透著欲感。


    綠隊隊員連水都來不及喝,迅速圍在一起出對策。瘦長男身高180 ,是隊長,叫高陽,也是周京澤隔壁班的同學,學習成績,飛行技術都挺優秀,是一個非常努力的人。


    “下一場不能再輸了。”高陽語氣堅決。


    “那小子狂得很,怎麽打?”旁邊一個大高個說道。


    高陽拿出張濕紙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著不遠處的周京澤開口:“周京澤的打法有很強的個人風格,輕狂,我行我素,是他們隊裏的領頭狼,但飛行技術知識考核裏有個英文單詞叫coboration,他沒有團隊合作意識,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同伴很快領悟過來,接話道:“所以咱們隻要防守後,突破他們的後方,閉環就破了。”


    “可以啊,老高,學霸就是不同,打個籃球還能運用知識分析。”有人誇獎道。


    高陽笑笑沒有說話,但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句誇讚明顯很受用,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走了,喝水去。”


    許隨站在一箱小山高的礦泉水前,彎腰把水遞給他們,時不時地又遞過濕毛巾去,十分忙碌,而胡茜西早已被男色誘惑,跟著路聞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一瓶水。”高陽走過去說道。


    許隨彎腰背對著他,拿了一瓶水回頭遞給他:“給。”


    高陽接過水在看清許隨的一張臉後,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豔,他試探性地問到:“你是我們學校的?”


    許隨搖搖頭,聲音溫和:“不是,我是隔壁醫——”


    “醫科大”三個字還沒有完整地說出來,她看見不遠處的周京澤信步走過來,插著褲袋,紅色的護腕貼在黑色的褲縫中,他站在高陽後麵停下來,喊她:


    “許隨。”


    “嗯?”


    一行人回頭,包括高陽,周京澤在眾人注視下一臉淡定地開口,眼睫半睨,表情看似吊兒郎當,說出來的話卻夾著若有若無的狎昵:


    “我的衣服是不是還在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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