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燕在警察趕來之前,成功的開車離開。


    她指尖縫裏還有著抓撓那年輕女人時留下的皮肉,唇角帶著笑意,音響裏放著九十年代的老歌,她隨著節奏晃動身體,單手扶著方向盤,拿了副墨鏡戴在臉上。


    門口的保安看見車牌主動開了門,秦小燕徑直開進別墅的車庫,坐電梯上到二樓,中年男人穿著浴袍,正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曬太陽。


    搖椅吱嘎一聲響,那男人轉頭看到了她,卻並沒有說話。


    秦小燕脫了外套,自顧自整理床頭櫃上散亂的煙頭。


    鄭國渠年輕時混跡於街頭巷尾,如今雖然發達,身上的痞氣還是很重,他愛吸煙也愛喝酒,躺椅旁的小桌上放著一瓶子洋酒,他不用杯子,一仰頭對著瓶子喝了幾口,站起身穿好拖鞋走進來。


    他今年已經五十歲,但身材還是很好,除了眼角的皺紋之外,並不能看出絲毫的老態,眼中露著精光,皮膚特意曬成古銅色,頭發抿得一絲不亂。


    屋內響起鈴聲,他從桌角拿起手機接聽,對麵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哭訴著什麽,鄭國渠不耐煩的應付了幾句,掛斷電話。


    秦小燕坐在那兒低眉順眼不吱聲,他走過去問道:“你又去打人了?”


    “是那不要臉的小妖精先勾引你的…”秦小燕聲音低低的。


    衣襟上被人彈了截煙灰,她手忙腳亂抖落下去。


    鄭國渠夾著煙,笑了一聲道:“那你也不能撓人家臉啊,都破相了,人家以後怎麽結婚?”


    他隻是隨意調侃幾句,絲毫不在乎似的,張開手任由女人替他脫下浴袍:“我一會兒有應酬,挑一套正式點兒的西裝。”


    秦小燕像個保姆似的小心翼翼伺候著他,跟著中年男人到門口後,蹲下身替他把皮鞋穿好,遞上公文包去。


    二十幾年的時光相處下來,二人早就培養出默契來,隻憑借對方微小的表情就能理解彼此的想法,但也僅此而已。


    秦小燕搞不清楚自己和鄭國渠之間是否有愛情,又或者隻是她一個人的單戀,她從少女時代就跟他混在一起,那時候他還隻是街頭的小混混。


    她做夢都想跟鄭國渠結婚,直到如今也沒能如願,而這男人又一直保持著單身的狀態,和她糾纏不清的同時,毫不避諱的摟著一個又一個年輕妖豔的女子。


    她憤怒,傷心,嫉妒,繼而發瘋似的廝打這些女子,把她們當成敵人,恨不得通通碎屍萬段,鄭國渠明明都知道,但一次都沒責罵過她。


    男人輕描淡寫的態度,讓秦小燕的心中一次次升起希望來:鄭國渠一定是愛著她的,他隻是一時貪戀那些年輕的□□,玩兒夠了就會回到她身邊。


    鄭國渠回過頭時,秦小燕臉上是帶著笑意的:“我今晚想留在這裏,你不是一直要吃我做得燉牛腩嗎?”


    “晚上我跟蔡總一起在餐廳吃飯,你願意留下來就留吧,早點兒睡別等我。”鄭國渠淡淡撇了她一眼,又問:“你最近還總跟在薑酒後頭打轉?”


    “我隻是隔幾天去一次…都是偷偷看一眼就走的。”秦小燕搖搖頭,有些落寞地說:“那孩子好像很討厭我,我何苦自討沒趣?”


    “你知道就好,自己謹慎一些,小心被她發現真相。”鄭國渠警告她一句。


    秦小燕站在門口看他出去,年輕的女秘書下車迎接,故意將上衣的前扣鬆了兩顆,鄭國渠低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秦小燕一口牙幾乎要咬碎,手扶著門框,過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打了個電話出去,讓那邊的人查查這個新秘書的身份。


    …


    薑酒還是第一次來封沈的公司,她之前一直以為這人遊手好閑,沒想到公司規模蠻大,前台小姐一口一個封總,叫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沒有預約,我是他朋友…算了,我直接給他打電話,讓他跟你說。”薑酒掰扯了半天有點兒煩,直接拿出手機來。


    封沈正在樓上的訓練室培訓新人,保鏢這一行身手必須要好,而且不能是花架子,所以練習的場麵難免血腥一些。


    都是些年輕小夥子,麵對麵對抗時沒幾下就開始動真格,一對一對廝打在一起,封沈抱著肩膀在一旁觀戰,瞧見薑酒進來,他才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兩個人到了裏麵的辦公室,薑酒才埋怨道:“你最近怎麽又不見人影兒?想見你簡直比見神仙還難。”


    “你跟男朋友親親我我,我總跟在旁邊做什麽?”封沈背過身換了件衣服。


    他的聲音雖然平淡,薑酒還是從裏麵聽出了醋意,她皺皺眉,沒說話。


    封沈順手拎出一把椅子:“坐。”


    屋裏根本就沒暖氣,也不知是不是特地為了鍛煉學員的耐力,抑或是男人們身體都比較抗凍,呼氣都能看見隱約的白氣。


    薑酒坐下後隨即又站起來,封沈這才笑了一聲,給她扔了個墊子在椅子上:“坐吧,這次不冰了。”


    兩個人之間氣氛緩和了一些,薑酒才問:“說吧,叫我過來什麽事兒?”


    “先跟我去吃飯。”封沈拿了車鑰匙。


    …


    薑酒想不到,封沈居然選了一個店麵特別小的蒼蠅館子,在一所中學後麵的小巷子裏麵,進去的路太窄,連車都開不進去,熙熙攘攘全是來吃飯的學生。


    兩個人找了個最裏麵的小桌坐下,封沈給她把一次性筷子拆開:“還記得嗎?你來城裏上學之後,我第一次來找你,咱們就是在這裏吃得飯。”


    薑酒抿著嘴想了一會兒,實話實說:“…不記得。”


    “你看,關於我的事情,你總是能這麽輕易就忘記。”封沈歎了口氣,語氣隨意的提起往事:”那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帶你逃走的時候,為什麽中途把你扔在半路?”


    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小叔剛去世,薑家的人過來接她,薑酒不願意離開小村,便拜托封沈帶她走,兩個孩子背著幹糧走了一天一夜,那會兒兩個人都不知道什麽是害怕。


    “不知道,提這些幹嘛?”薑酒隨口應付一句,隻顧低頭看菜單。


    男人的語氣卻很認真:“因為我當初看出了你心中有悔意,知道你性子倔,索性替你做了決定,小酒,如果那時我帶你一起走了,你必定不會有現在的成就,頂多跟我學學散打,成了個女保鏢,身上還總是帶著傷痕。”


    “所以呢?”薑酒這才抬頭。


    “我從來都沒有拋棄過你,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隻是你身邊出現了可以保護你的人,為了不影響你的感情,我隻能選擇保持距離。”


    封沈說完這句話後,找老板上了一瓶子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幾口喝盡,男人隨意的擦了擦嘴角:“我會再為你最後做一件事,然後徹底離開。”


    人和人之間聚散無常,誰都不能陪誰走到最後,即便知道這些,薑酒還是覺得悲傷,她知道封沈離開的原因,以前隻是隱約有猜測,現在卻徹底明白了。


    因為他的眼神騙不了人。


    以前那種吊兒郎當的勁頭褪去,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封沈,他毫不避諱的用那種炙熱的眼神凝視著她,而後又緩緩低頭,心事重重的歎息一聲。


    “你不是一直懷疑薑家破產的事情跟你小姨秦小燕有關係嗎?現在爛尾樓的事情解決,我想你也應該著手調查這些了,就先替你探了探底。”


    說到這裏,封沈停頓了一下,拿出一張照片遞過來:“秦小燕跟一個和她同齡的男人一直糾纏不清,兩個人年輕時就是同鄉,這男人名字叫鄭國渠,沒讀過書的一個街頭混混,原先在酒吧給人看場子,而在這幾年,這人卻忽然發達起來,名下現在有數十家酒吧,資產大多來路不明。”


    薑酒這才轉移了注意力,拿過照片仔細端詳。


    封沈敲了敲桌子又說:“但我勸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這些市井潑皮出身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鄭國渠混了這麽多年,手底下不三不四的人很多,就連我一時都沒辦法掌握他的具體情況。”


    …


    薑酒回去的路上還一直思考封沈的話,廣播的聲音太吵,她隨手關了。


    本來是休息天,她卻沒心思回家,索性直接去了公司,到辦公室把薑氏集團以前的財務報表都調出來,一項一項仔細盯對。


    盡管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她還是有些震驚。


    早在五年前,這公司的財務就已經有問題,那幾億的資金並不是憑空消失,而是一點一點被挪空的。


    秦小燕那時深得薑有成的喜愛,在公司內部是類似於老板娘的存在,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不知不覺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辦公室裏空空蕩蕩,隻剩電腦屏幕上幽幽的光芒,薑酒站起身打開燈,往頂樓的公共健身房走。


    她需要用運動來麻痹一下自己。


    星期天大樓裏加班的人很少,因此健身房也是空的,薑酒剛換好運動裝,出來才看見,男更衣室那邊走出個人來。


    男人身材高高大大,運動短褲下麵是修長有力的雙腿,他的黑發被運動發帶束在後麵,雙眸深邃,麵部線條流暢硬朗。


    隻是淡淡的盯了她一眼,顧延霆並沒有上前打招呼,直接上了跑步機開始慢跑,似乎是無意的,男人單手撩起t恤擦了下汗,緊實的腹肌若隱若現,夜深人靜的,明擺著在誘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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