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柚沒有帶傘,要真下雨的話,自己回去,估計夠嗆。


    雖然她大二暑假就考了駕照,但一直都沒有買車。並不是買不起,而是不敢開,讓她在空曠的地方轉兩圈還行,一到擁擠車多的馬路就徹底歇菜了。


    有時候看林冉開得那麽厲害。


    她都很羨慕,為什麽同樣是女生,就她沒那個膽呢?要不然也不會這麽麻煩,每次從市區回家都要坐將近一個小時的公交。


    這一來一回將近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如果在家住的話,那是真的很累。


    可現在發現,在外麵住,確實是自由和輕鬆了些,但有一個壞處就是沒什麽時間跟家人相處,連自己的媽媽平時有什麽不舒服都不知道。


    江堯收拾好東西,抬腳走出來,瞧見她在發愣,低聲提醒了句:“走了。”


    許柚反應遲鈍地哦一聲,跟在他身後,怔怔地出聲問:“你平時都是在家住,然後開車來回的嗎?”


    江堯走進電梯,修長的食指定在開門的按鍵上,等她進來後才鬆開,“對。”


    許柚輕歎了口氣。


    會開車的人就是好啊!


    能住在家裏,不僅住大房子,一日三餐有人做,而且頓頓都有營養。


    許柚剛感歎完,眼中尚流露著羨慕。


    他就說:“過陣子打算搬出來了。”


    許柚抬眸,很懵地問:“……為什麽?”


    江堯溫淡的眼神從她臉上掃過,隨口道:“太麻煩。”


    許柚:“……”


    她羨慕了個寂寞?這難道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的真實例子?


    知道她總是吃方便麵什麽感受嗎?


    知道她每天晚上八點多才回到公寓,還沒個熱飯熱菜要自己做有多苦嗎?他肯定不知道,才如此渴望自由的感覺。


    江堯按了負一層,到達停車場後,憑著記憶,找到車子停放的車位。


    許柚邊走邊勸他:“我感覺在家比在外麵住舒服一點,雖然是挺自由的,沒有人念來念去,但生活作息不規律,周末睡到中午還沒起床,也不吃早餐,再這麽下去身體都要垮。”


    江堯按了下車鑰匙,跟前一輛黑灰色的邁巴赫閃了下燈。


    許柚自覺地拉開車門坐進去,眼睛沒忍住觀察了一下內部周圍的環境,挺幹淨舒適的,沒有什麽雜物堆在裏麵,更沒有煙盒之類的成年男人時常放在車內的東西。


    這車感覺是新買的,絕對不超過半年。


    許柚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皮革味,幸好並不難聞,沒一會兒就能適應。


    江堯扣好安全帶,發動引擎,準備起步時,才問:“所以,這是你的生活?”


    許柚:“……”


    她猛地眨了兩下眼睛,心想不愧是學霸,她明明跟他討論不在家住的弊端,他卻立馬抓住了她的小辮子,反問過來。


    許柚一邊刷手機掩飾自己的心虛,一邊狡辯,“我說不是,你信麽?”


    江堯瞥右視鏡時,順勢瞅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媽怎麽樣了?什麽情況?”


    許柚一想到這個事兒就發愁,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但十有八九是有一個根源性大病才引出的症狀,在檢查還沒做,結果也沒出來之前,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車子開出了停車場,每天在這值班的保安瞧見他車內今日多了一個人,溫和地笑笑,“江醫生下班了?外麵雨大,開慢點,注意安全。”


    江堯客氣地應了聲:“謝謝。”


    晶瑩的雨珠,連成一條條傾瀉的雨線打開前麵的擋風玻璃上,雨刮器有規律地撲扇,一下一下地掃著玻璃上的雨水。


    許柚:“她說她平時有點頭暈,反應遲鈍,還老記不清東西,經常晚上睡覺時會耳鳴,還容易水腫,各種毛病加起來,問題太多,現在在內科住著院,準備明後天全身檢查一下,看看什麽到底是什麽情況?”


    江堯是醫生,許柚不知道他懂不懂內科這方麵的情況,可還是沒忍住問了一下:“你覺得會是腫瘤癌症之類的嗎?或者其他老年人常有的病?”


    她對這方麵是真的一點都不懂,也沒思考就問了出來,想從他那兒聽到一些靠譜能得到安慰的話,但又害怕被潑冷水。


    江堯側眸瞥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了慌亂。


    他邊開車邊思考了一下,單從幾個症狀很難判斷出是什麽病,連專業的內科醫生都不一定能準確判斷出來,他嚐試著問了幾個問題:“水腫的話,麵部也會腫嗎?”


    許柚細想了會兒:“她這幾年胖了,不知道是腫還是真胖,但眼袋挺明顯的,感覺比同歲數的阿姨都要大一些,而且有點凸起,好像就是腫吧?”


    江堯眼睛直視前方,複述了一遍:“眼瞼水腫?頭發有掉麽?”


    許柚說:“有,從頭頂看很明顯中間的頭皮能看很清楚。”


    江堯:“聲音?平時有咳嗽嗎?”


    許柚:“我弟問過她為什麽經常說話感覺有點啞,是不是喉嚨不舒服或者咳嗽,她說沒有。”


    江堯將各種症狀用專業一點的名詞又說了一次:“聽力、記憶減退,水腫,頭暈乏力,頭發稀疏,聲音嘶啞,……”


    許柚總覺得他知道是什麽問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你知道?”


    江堯原本是不懂的,但巧的是,這些症狀跟他十七歲那年在英國治病時,遇到的一個同期的病友有些類似。


    當時那個人來看耳朵,說經常會耳鳴,而且聽力減退,有一隻耳朵幾乎已經快要失聰了。


    給他治療的耳科醫生查了很久都沒能揪出根源,患者也幾近接近放棄,準備配個助聽器就這麽算了。


    幸好那位醫生並沒有一直在耳科範疇鑽牛角尖,從她其他的病症綜合思考了一下,讓她去內科做個全身檢查,才檢測出來是甲減導致的。


    江堯對這方麵不算很精通,隻是大概模糊地說:“有點像我之前遇到的一個病人。”


    許柚:“嗯?什麽病啊?”


    他沒說得太絕對,“或許是甲減?”


    “甲減?”許柚沒聽說過這個病,身邊也沒有人得過,她隻聽說過甲亢,“那是什麽啊?”


    “甲狀腺功能減退症。”


    許柚鬆了口氣,可能是對這個病不是很了解,隻要不是涉及“癌”這個字眼,她總覺得好像都沒什麽,但還是保險地上網查了一下。


    像當年外婆生病一樣,查了查這個病的危害和致死率,一直看到最後,心總算安定下來。


    雖然江堯隻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去推測,並不是真正的結果。


    也已經有點安慰到她了。


    可能是出於某種信任,他一開口,她就覺得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就是這樣。


    哪怕真錯了,應該也不會跑太偏。


    江堯將她送到了家門口。


    彼時雨勢並不大,許柚道了聲謝,迎著淅淅瀝瀝的雨線,就這麽小跑進去,他連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許柚進到家門,先看了眼時間。


    多虧了江堯開車送她,足足比她自己回來提早了十五分鍾,屋裏黑燈瞎火的,周培然在學校住宿,周長青在外地出差,一個人都沒有。


    許柚先洗了個澡,然後翻了一下廚房的冰箱,果真看到冰凍櫃裏有一大盤新鮮包好的水餃。


    她拿出來,放在桌麵讓它慢慢地解凍,然後開始燒水煮。


    雖然許柚不怎麽會做飯,煮水餃這麽簡單的事還是挺擅長的,為了確保餃子皮裏麵的肉都煮熟。


    她專門夾一塊出來嚐一下,確定沒問題,才熄火。


    等她吃完自己那份,將剩下的勻進保溫盒裏。


    再進房間拿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全部整理好塞進一個袋子裏後,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外麵的天色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變黑。


    許柚獨自出門,又返回了醫院。


    沒有江堯載,她隻能坐公交車,去到醫院等黎平君吃完,再幫她洗了,在那兒陪了一陣才回家。


    重新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


    許柚累得不成人樣,上下眼皮在拚命地打架,臨睡前,她打開手機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消息,發現江堯發了一張圖片給她。


    點開瞄一眼,原來是關於甲減的症狀圖。


    他發過來的比許柚在網上隨便查的更專業一些,症狀也更明晰和詳細。


    許柚盯著對比了一會兒,感覺跟黎平君目前顯示出來的症狀還挺像的。


    她回複他:【謝謝。】


    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她現在心裏舒服了很多。


    最近天氣都不怎麽好,剛剛從醫院回來,又下雨了,不過她帶了傘,並沒有淋到。


    瞧見手機裏的天氣預報說雨期起碼還有一周,許柚有些無奈。


    她放下手機,關燈,準備睡覺。


    倏地,微信彈出一條信息,整個手機屏幕都亮了,江堯發過來的話就這麽呈現在了鎖屏界麵裏。


    因為句子簡短,一眼就能看完。


    他問:【明天順路,需不需要捎你一程?】


    許柚盯著上麵的一行字,震了震,再結合他今天過於主動的行為,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速度也跟著加快,砰砰地撞擊著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江堯好像有點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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