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赫怎麽都沒想到,照片裏的人竟然是溫妤。


    自己曾經處理過無數被偷拍鬧出危機的明星,可今天的主角竟然是溫妤,是他藏在心底最在意的女人。


    多諷刺的一刻。


    照片裏,溫妤和一個男人親密擁抱在一起。


    身上穿的是昨天那件綠色外套,看天色,也是晚上六七點之後。


    蔣禹赫終於知道溫妤昨天突然不要自己去接她的原因。


    也明白那些不斷響起的,讓溫妤不自然的微信源自哪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蔣禹赫靜靜看著照片,盡管無數個瞬間想要把溫妤叫起來問個清楚,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強迫自己關掉了郵件,關掉了照片。


    他試著讓自己忘了這些。


    他已經以一個哥哥的身份自處,又憑什麽要去幹涉“妹妹”的感情世界。


    他想,可能這就是老天對他自私藏起手機的報應?


    他不想溫妤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找回過去的男朋友。


    那又怎麽樣。


    她依然會認識新的男人,依然會有新的男朋友。


    蔣禹赫閉著眼,不斷揉著眉骨讓自己平靜,接受這個事實。


    沉默了許久,蔣禹赫才給自己找到了一點轉移思緒的事情,他打電話叫來寧秘書:


    “讓網絡技術部查一下發郵件的賬號,我要知道是誰。”


    亞盛作為國內最大的娛樂經紀公司,每天都會麵臨各種各樣的公關事故,因此蔣禹赫早早地就私下養了一批技術黑客,對有些披皮故意挑釁抹黑的事件,總能精準打擊到對方。


    這次的郵件明顯是有針對性的。蔣禹赫不希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溫妤。


    他眼皮子底下,容不得這些把戲。


    安排好這一切,蔣禹赫靜了靜,走去裏間臥室。


    門虛掩著,溫妤側躺在床上,已經睡著。


    任憑平日裏如何跟自己張牙舞爪,撒嬌耍嗔,但這時候的溫妤是恬靜溫柔的。


    溫柔到,蔣禹赫看著這張臉,就已經不忍心去打擾她的生活,她的選擇。


    於是,那隻無形的扼住自己脖頸的手又出現了。


    而且,比上次更甚,更沉重。


    報複似的,狠狠纏住他。


    是縱容自己的貪婪繼續,還是停下來滿足現狀。


    畢竟,就算她有了喜歡的人,她依然會叫自己哥哥,依然會留在自己身邊。


    蔣禹赫沉默看著溫妤,再一次在內心麵臨選擇。


    溫妤其實睡得不深,半睡半醒間隱約感應到有人在,她睜開眼,繼而愣了下:“哥哥?”


    男人眸光濃重,卻隻是看了她兩眼,“沒事,你繼續睡。”


    接著便走了出去。


    溫妤:……?


    出來的時候,蔣禹赫的心似乎揪得沒那麽厲害了。


    或許是因為那一聲哥哥,也或許,是因為溫妤睡在他的臥室,卻毫不設防地連門都沒有關。


    蔣禹赫知道,這是她對自己近乎沒有原則的信任。


    他不想弄髒這一切。


    這次的抉擇,他終究選擇了沉默。


    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而他,還是溫妤的哥哥。


    之後平靜地過去了兩天,蔣禹赫沒有對郵件裏的照片問過溫妤半個字。


    而溫妤,也沒有主動提起任何。


    大家都各自藏著心底的秘密,維持著彼此表麵的平靜。


    而這幾天裏,沈銘嘉和溫妤相聊甚歡,稱呼已經從小魚變成了小魚寶寶。


    溫妤深知用不了多久,這個男人就會進一步行動,比如提出約會,見麵的請求。


    到時候更惡心的話都說得出來。


    他以為自己攀上了大佬的妹妹,其實是把頭送到了前女友的刀下。


    想到很快就能把沈銘嘉按死溫妤就開心,可每次開心的時候想起溫清佑要帶自己走,那種興致又會瞬間跌落下去。


    走了會不會功虧一簣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扮演大佬妹妹的刺激生活過久了,突然要離開,她還有點舍不得。


    這天早上兩人剛要出門上班,溫妤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拿出來看到是溫清佑的電話,忙按掉,對蔣禹赫幹笑道:


    “不認識的號碼。”


    蔣禹赫心知肚明是什麽,本想配合她演視而不見,可大概是連續隱忍了好幾天的原因,心底那些情緒忽然就因為這一個明目張膽打過來的電話而失控。


    如藤蔓包裹著心髒,越收越緊。


    他本就不是善於忍耐的人。


    他的字典裏從沒有對誰忍讓包容到令自己困擾的地步。


    從沒有。


    “為什麽要掛掉。”他看著溫妤,“打回去。”


    溫妤不知道蔣禹赫為什麽會突然在意這麽一個電話,莫名有些緊張,“可,可我們要去上班了,我回頭再——”


    “就現在。”蔣禹赫慢條斯理地走到一旁,輕靠在玄關看著她:“我不著急。”


    “……”


    溫妤知道自己如果不自然地把這個電話回過去,會更加引起蔣禹赫的懷疑。


    還好,他和自己站開了一段距離。


    溫妤抿了抿唇,隻好打開手機,當著蔣禹赫的麵回撥過去。


    “妤妤?”是溫清佑的聲音。


    “嗯。”


    “剛剛不方便接嗎。”


    “嗯。”


    “我跟你說的事你想好了沒有,已經過去三天了。”


    “我知道。”


    “所以呢?”


    “……”


    溫妤抬眼看著不遠處的蔣禹赫。


    他也在看著自己。


    溫妤頓時心虛地移開,匆匆掛了電話:“好的,我知道了,下班就來。”


    溫清佑:?


    “是推銷電話。”溫妤說:“我之前逛商場辦了一個會員,她們通知我去領禮物。”


    蔣禹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找虐,親眼看著溫妤對自己撒謊。


    客廳裏安靜了好一會兒,他輕笑了聲,“那走吧。”


    誰知十二姨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什麽禮物,你沒空我幫你去領吧,我今天剛好沒什麽事。”


    溫妤微愣,沒想到十二姨突然來了這麽一出,她卡了殼,“就是,額……”


    蔣禹赫淡淡開口:“你很閑嗎,那去把奶奶和姐姐的房間打掃幹淨,她們下個月回國。”


    十二姨:“……”


    溫妤鬆了口氣,暗暗慶幸還好蔣禹赫幫自己解了圍。


    她眼裏所有的小細節都被蔣禹赫盡收眼底,心虛,閃躲,慶幸,放鬆……坐在車上,蔣禹赫想到這些,不禁自嘲輕哂。


    他也會有這樣自欺欺人的一天。


    因為溫清佑這通電話,溫妤又是提心吊膽了一天,手機按成靜音,就怕蔣禹赫發現什麽。


    可就算把手機按成了靜音,把整個世界都消音,不代表困擾自己的問題就能消失。


    溫妤不希望溫易安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一切。


    但在蔣家住了這麽久,無論對誰都是會有些感情的,怎麽可能說走就走。


    更別說,沈銘嘉還活蹦亂跳地在娛樂圈蹦躂著。


    這個選擇題,其實溫妤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她歎了口氣,決定和溫清佑說清楚自己的想法,於是趁上洗手間的時候悄悄給他發消息:【哥哥,今天七點左右來找你,見麵詳談。】


    還好早上自己已經提前找好了理由,下班的時候,溫妤便自然地跟蔣禹赫說:


    “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去商場領一下禮物就回來。”


    蔣禹赫緊抿著唇,頓了頓,視線從電腦前移開,望著她:“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溫妤忙拒絕,“你忙了一天,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


    不知過去多久,蔣禹赫才淡淡嗯了聲,“好。”


    這個字花費多大力氣平靜說出來,蔣禹赫自己知道。


    明明從早上開始就已經洶湧潰敗,這整整一天,他依然隱忍著讓自己不動聲色,風平浪靜。


    溫妤離開後沒多久,桑晨來了。


    她其實已經在過道裏站了很久,雖然經紀人說蔣禹赫叫她去一趟辦公室的時候沒說明原因,但桑晨知道,自己做過的事,如果那個男人有心要查,她是躲不掉的。


    她在過道裏躊躇了很久,直到看見溫妤從辦公室裏出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看了一眼,接著揉作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桑晨有些好奇,走過去彎腰撿了起來。


    等看清名片上的內容,她微微睜大眼睛,片刻又將名片攥緊在手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敲了辦公室的門。


    “蔣總,是我。”


    桑晨一進辦公室便感受到了與尋常不同的氛圍。


    那是一種冷颼颼的壓迫感,沉悶,讓本就心虛的她更加感到窒息不安。


    蔣禹赫抬頭,盯著她看了很久,才平靜問:“你想幹什麽。”


    他沒有問照片的事,沒有問照片裏的男人,沒有問與溫妤有關的任何問題。


    相反的,開口便在質問自己的目的。


    他的天平根本從頭到尾都偏在溫妤那邊。


    桑晨閉了閉眼,心裏唯一的那點僥幸也徹底消失。


    “我覺得她辜負了您的喜歡而已。”她說。


    照片還不夠說明嗎,溫妤腳踩兩隻船,一邊享受著蔣禹赫的寵愛,一邊在馬路上與別的男人深情擁抱。


    桑晨這句話說完,蔣禹赫很久都沒開口,他隻是看著她,在桌麵輕敲著手裏的鋼筆,一聲一聲,不輕不重,每一下卻都讓她心慌惶恐,如履薄冰。


    過去好幾分鍾,蔣禹赫才輕笑了兩聲。


    他站了起來,走到桑晨麵前,驀地抬起她的下巴:“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


    桑晨隻覺得下巴一陣劇痛,這種痛感很快變成了無法喘息的憋悶。


    她說不出話來了。


    蔣禹赫兩隻手捏住她的下頸,聲音陰冷徹骨:“警告你,最好本分一點,拍你的戲,做你的明星,其他不該想的,不配想的,要有自知之明。”


    桑晨上位之初,有人告訴過她從前黎蔓多麽風光,但一朝不知什麽原因得罪了蔣禹赫,再無翻身可能。


    當時她不以為然,甚至覺得蔣禹赫雖然冷淡了些,不易靠近,但那時在學校裏,他親自指著自己說——就要那個女孩時,是有一些溫柔笑意的。


    可現在,她顯然明白,一切都不過是自己幻想出的夢罷了。


    他的那些溫柔眉眼,隻對那個女人有過。


    甚至連這麽不堪的照片都不在乎。


    蔣禹赫鬆開了手,“滾出去。”


    桑晨連著咳了好幾下,那種夢碎裂的不甘讓她笑了,不知是笑自己愚蠢還是笑蔣禹赫自欺欺人。


    她拿出剛剛撿到的那張卡片,“希望她真的不會辜負您如此維護。”


    說完,一臉蒼白地離開了辦公室。


    蔣禹赫看著丟在桌上皺巴巴的名片。


    是京市五星級河畔酒店的訂房卡片,旁邊有手寫的房號,2201。


    蔣禹赫皺了皺眉,起初沒反應過來,可聯想到桑晨的話,他的心迅速一沉。


    她是在暗示溫妤?


    酒店,房間……


    蔣禹赫好像明白了什麽,卻不敢繼續往下想。


    他坐回位置上,匆促地點了一根煙,卻止不住各種竄出來的念頭和畫麵。


    原本就克製了好幾天的情緒更是被瘋狂點燃,放大。


    溫妤是瘋了嗎。


    他們才認識多久。


    哦,也是。


    這個女人雖然偶爾有些小聰明,卻在選擇男人這件事上沒什麽心機。


    尤其是那種戴眼鏡的斯文君子,她似乎毫無抵抗力。


    在江城隨便上陌生男人的車,前不久和搖一搖來的男人出去跨年。


    現在更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認識了新的男人,背著自己約會,擁抱,現在還……


    去酒店開房?


    真就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模樣。


    愚蠢。


    可罵她並不能緩解蔣禹赫心裏的躁動,一想到溫妤有可能被別的男人占有的畫麵,他忍不了。


    就算是以哥哥的身份,他可以裝傻默認她談戀愛,可無法接受她這麽快就跟別人上床。


    蔣禹赫知道自己的想法矛盾又荒謬,可他無法再裝瞎下去了。


    一分鍾都不想等,他迅速通知厲白,一行人直奔河畔酒店。


    這一路的心情五味陳雜,煎熬憤怒,卻又精疲力盡。


    他強行劃分著自己的界限,強行定性了自己的身份,苛刻地逼自己去遵守。


    可現實與理想世界卻總在打架。


    身體裏好像住了兩個人,每天都在撕裂,縫補,再撕裂。


    在合法的時速下,厲白將車開到了最快。


    十五分鍾後,蔣禹赫到了河畔酒店。


    電梯緩緩上升,紅色指示燈一層一層跳躍,終於,停在了二十二樓。


    蔣禹赫沒有什麽躊躇不前,更沒有什麽矛盾猶豫,他腦中隻有一個畫麵。


    而他來的意義,就是阻止那個畫麵的發生。


    2201門口,他抬手敲門。


    很快門便開了。


    蔣禹赫率先看到的是一張男人的臉,與照片中男人一模一樣的臉。


    目光下移,男人穿著浴袍,頭發微濕,顯然剛剛洗完澡。


    一些情緒瞬間在胸膛洶湧蔓延,蔣禹赫的關節不覺握緊,但並沒有發作出來。


    他不想對看到的這一切妄作猜測,隻平靜問了句:“她人呢。”


    溫清佑沒想到蔣禹赫會找到這裏,正考慮要以怎樣的方式回應他這個問題,房裏傳來溫妤的聲音:


    “誰啊哥哥。”


    蔣禹赫:“……”


    溫妤嘴裏咬著一塊披薩走出來,等看到站在門口的蔣禹赫後,整個人傻在了原地。


    披薩也掉到了地上。


    “……哥,哥哥?”


    溫清佑用一種【我也沒想到會是他】的眼神看過來。


    真哥哥假哥哥正麵相遇,這是什麽致命修羅場。


    溫妤慌了神,不知所措地走上前,“哥哥,不是,你聽我說。”


    但蔣禹赫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他直接攥住她的手腕,強硬地把人帶走。


    溫清佑還想說些什麽,厲白和隨行的幾個人攔在了他麵前,威脅和警告的意味顯然。


    “……?”


    沒想到妹妹碰瓷來的假哥哥比自己這個真的還霸道。


    溫清佑笑了笑,沒再說話,關上了房門。


    回去的路上,溫妤揉著差點被拽斷的手腕,小心翼翼觀察蔣禹赫。


    男人臉色很冷很難看,上車後也一直沒說話。


    “哥哥,我……”


    “你閉嘴。”蔣禹赫根本不看她,語氣雖然聽著平靜,但溫妤聽得出,這是狂風暴雨的前奏。


    溫妤不怪蔣禹赫這樣生氣。


    上次也是這樣,說好去做美容,結果出現在酒店餐廳和別的“男人”慶祝跨年。


    今天又是,說是去拿禮物,結果更離譜,直接和男人進了酒店房間。


    溫妤都不知道怎麽給自己開脫了。


    不,今天這個畫麵根本無法解釋。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去人家房裏拿禮物的吧。


    溫妤垂著頭,暗自歎息,算了,今天就躺平任罵吧。


    就當是這幾個月來欺騙他的代價,臨走前被罵一頓,以後想起來也不會那麽愧疚。


    一路沉默無言。


    回到家,十二姨正在二樓打掃衛生,“回來啦?”


    “啦”字剛落下來,一陣風似的,蔣禹赫拽著溫妤進了房間,房門被嘭一聲關上。


    十二姨被風糊了一臉。


    “……?”


    你們倆一天到晚驚心動魄的,能不能對我這個老人家好一點?


    房內。


    蔣禹赫進去就把溫妤摁在了門後,克製了一路的情緒也終於爆發。


    “好玩嗎。”


    “……”


    “說話!我問你好玩嗎。”


    “……”


    溫妤整個人被蔣禹赫禁錮著不能動。


    一點都不好玩。


    她看得出蔣禹赫很生氣,頓了頓,還想靠以前的辦法,先賣一波乖盡力救一救自己。


    於是小心戳了戳蔣禹赫的胸口,


    “哥哥,要不……你先喝點水再罵我。”


    誰知蔣禹赫卻冷笑一聲,直接把她那隻手反壓到了門上。


    “哥哥?”


    “你叫誰哥哥?”


    “我還是他?”


    “你剛剛不也在叫那個男人哥哥麽。”


    “你很喜歡叫別人哥哥是嗎。”


    房裏沒開燈,他這樣連發質問,溫妤根本插不上話,隻能歎了歎,“我不是——”


    卻被急速地打斷。


    “既然你那麽叫他,那以後哥哥這個位置就讓給他了。”


    蔣禹赫說完突然一把扯開領帶,眼中情緒湧動,扣住溫妤的後腦吻下去:


    “我他媽不想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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