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卓遙回來後就各種心不在焉,蕭千峰叫了他幾聲他都沒聽見。


    “蕭卓遙,你聾了!”蕭清遙從另一個房間裏出來,披頭散發,蒼白若鬼,身上披著一件不合身的龐大麵包服,整個人沒有一點形象,“老頭叫你呢,你沒聽見嗎?吵死了!”


    後麵這句“吵死了”顯然是針對蕭千峰的,自從勞改開始,蕭清遙就對自己的父親產生無盡怨念,這父女倆其實關係本來就不是父慈女孝那一掛的,從前見麵就要吵,也就是蕭清遙來到這裏後的幾天裏,關係前所未有的和諧。


    但很快就出事了,蕭清遙心裏一萬次抱怨她爸沒用,讓自己吃了那麽多苦。


    “是嗎?大伯叫我嗎?”蕭卓遙正蹲在地上生爐子燒水,聞言趕緊站起來,差點還踢倒了爐子,蕭清遙躲開一些,嫌棄地看著他:“你不是去找蕭橫河了嗎?還沒找到人?你有什麽用啊?”


    蕭卓遙僵了下,默默看她一眼,進了蕭千峰那屋。


    蕭千峰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恢複能力沒有蕭清遙那麽強,而且勞改一周裏還幫蕭清遙幹了一部分活,淋了雨的第一天就病了,高燒,但還要撐著熬完一周,如今雖然退燒了,但整個人就跟得過一場大病一樣,躺在床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有些氣喘地問蕭卓遙:“沒找到橫河?不是說他已經回來了嗎?”


    蕭卓遙手裏捏著一塊擦手的毛巾,支支吾吾。


    蕭千峰喘了口氣,溫和慈愛地說:“家裏沒吃的了吧,也是為難你了,先去公司支一點吧,這些天你照顧我們父女辛苦了,現在我們病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你就回公司去吧。”


    蕭卓遙心下澀然,那個公司,他現在連門都進不去。


    “卓遙?”


    蕭卓遙看著一臉老相的蕭千峰,有些不忍地說:“大伯,公司現在是許建達說了算,我連門都進不去。”


    蕭千峰一愣,吃驚地頭都離開枕頭半撐起來:“怎麽會呢?老許……他是蕭氏元老了,怎麽會?”


    “反正現在裏麵那些員工都不認我,我也根本拿不到裏麵的物資。”這公司做得不錯,之前參與安全區擴建,直接領的工程部的活,收益還挺不錯,每個員工及其家屬再也不用愁生計,公司賬目上也有比較客觀的營利。


    不過蕭千峰沒有太把這公司放在心上,他和他女兒一樣,想要的從來不是搞這麽個平平無奇的公司,說得難聽點就是給人賣力氣,從此以後就要看別人臉色過日子,他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公司那邊收入的糧食物資,他也沒在意過,反正安全區會時不時給他送點生活物資,蕭橫河也不會讓他短了吃用。


    可誰想到他突然就被抓了,安全區對他再也沒了先前的優待,曾經對他笑臉相迎的人馬上變了一張臉,蕭橫河又在此時失蹤,雖然留了人照看他們,但哪裏比得上他親自照應?


    如今缺衣少食,天氣一冷,無論白天晚上屋裏凍得不行,因為沒錢交電費,電都給斷了,生火都得燒爐子,所以蕭千峰終於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公司的物資上。


    結果卻讓他聽到這樣的消息!


    愣好一會兒問:“那董秘書呢?”


    “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了。”


    蕭清遙從外麵進來:“你不是說蕭橫河在公司裏留了他的人嗎?這事他不管?”


    “他安排的人已經走了,他說公司的事他再也不會管了。”


    蕭千峰聽出言下之意:“你今天見到他了?”


    蕭清遙也緊緊盯著蕭卓遙,蕭卓遙擰著手裏的毛巾,看著手背上被爐火燙紅的一塊:“見到了。”


    蕭清遙馬上舒展眉目:“那你剛才還說沒有!”


    蕭千峰卻一顆心沉了下去:“你見到了他,說了我們的情況,他卻沒跟你回來?”


    蕭卓遙點了點頭。


    蕭千峰撐不住一下子躺回枕頭上:“怎麽會……”


    蕭清遙大怒:“他什麽意思?還真是翅膀硬了想單飛了?!他有今天都是因為誰他不知道嗎?我找他去!”說著風風火火就往出走。


    蕭千峰趕緊又爬起來:“卓遙快攔住她,她病剛好!”


    蕭卓遙卻沒動,他以前就不太喜歡蕭清遙這種看不清形勢,隻會仗著身份唯我獨尊的性格。不過那時候又不需要他伺候她,無非就是裝裝樣子捧個場罷了,所以也沒覺得怎麽樣,但這些天呆在一個屋子裏相處下來,他真的是很煩她。


    明明落魄得不得了了,還好像自己還是千金大小姐一樣,他們是堂兄妹,自己照顧她那是情分,她卻真的理所當然地使喚他,一不順心聲音就抬得很高,語氣裏總是帶著斥責意味。


    他又不是她的傭人!


    現在也是,誰強誰弱還看不清嗎?蕭橫河就是翅膀硬了,就是不想管他們了,而這一點,他們根本無法改變。她嚷嚷著要去找蕭橫河算賬的樣子真的很可笑,覺得她在蕭橫河那說話很有分量嗎?她一過去,蕭橫河就該恭恭敬敬地聽訓嗎?


    蕭卓遙忽然覺得,如果他是蕭橫河,也會被蕭清遙搞到逆反。


    他有點想看蕭清遙在蕭橫河那吃癟,感受一下他今天在那碰的釘子。


    蕭千峰急了:“卓遙,你快去啊!”


    蕭卓遙卻隻是把門推得大一點,站在門口看,蕭清遙風風火火地出了院子,邊走還邊有點往回看,似乎等著人來拉她,快出門時腳下的速度都慢了。


    蕭卓遙在心裏默數,果然沒一會兒她又轉回來了,隻不過臉色更難看了,好像有人欠她幾個億一樣。


    果然就是嘴上說得大聲,她真的敢去現在的蕭橫河麵前跳腳嗎?恐怕見了如今的蕭橫河,隻會比任何人都慫。


    蕭清遙瞪著門口的他,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甩得震天響。


    蕭千峰聽到這聲音,也知道是女兒折回來了,他沉默了一下,問蕭卓遙:“橫河他都跟你說了什麽,怎麽會這麽突然?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蕭卓遙心說之前也沒好好的,他再遲鈍也能看出來蕭橫河和蕭千峰早就隱隱約約有矛盾,而這矛盾在蕭清遙來了之後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


    “他說會抽空回來一趟,把一些事情解決掉。”


    “什麽事情?”


    “他沒說,大伯,我們蕭家是不是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怎麽可能,他這麽說的?”


    蕭卓遙沉默了一下:“我覺得他好像有點恨上我們了。”


    蕭千峰好像一下子些泄力了,失魂落魄地仰麵躺著,忽然低低地咳嗽起來,然後越咳越大聲,好像五髒六腑都要咳出來了,止也止不住。蕭卓遙把他扶起來拍拍背,蕭千峰蒼老憔悴的臉顯得更蒼老了,拳頭卻緊緊攥著,瘦得隻剩下一張皮的手背上青筋繃得明顯,喃喃自語地念叨:“養不熟的,果然養不熟。”


    蕭卓遙沒有吭聲,屋裏太冷了,好像有冷氣順著腳底板往上冒一樣:“大伯我去燒水給你喝。”他出去繼續燒水,忽然蕭清遙的房門開了,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踩著個中跟的長筒靴,套著大衣,冷漠睥睨了蕭卓遙一眼,大步朝院子外走去。


    蕭卓遙見她是真的要出門,站起來問:“你去哪?”


    “這是我的事,我是異能者,可不像你們,隻能事事求別人。”


    蕭卓遙勃然變色,這話實實在在地戳到了他的痛腳,看著被蕭清遙甩上的院門,他胸口起伏,再看看自己腳邊的爐子,她都不管她親老子,自己在這做什麽孝子!


    他把爐子一踹,爐子咕嚕嚕地滾到院子中央,裏麵的柴火撒了一地,火星被冷風吹地到處亂飛。而蕭卓遙看也不看一眼,回自己房間去了。


    ……


    蕭清遙是去第四安全區了,她身上還藏著幾顆晶核,買了張車票也就不剩多少了,但她心裏倒不慌,她從華市帶來的幾個手下就在第四安全區。


    那幾人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各方麵都是最強的,但因為當時□□隻辦了她一人的,他們沒有證件坐不了火車,蕭清遙就讓他們在第四安全區等著。


    隻要找到他們,她還需要過現在的日子?她老子真是沒用,在雲市這麽久,手底下一個厲害的人也沒有,就連蕭橫河都籠絡不住。好不容易弄個公司,還被個員工給鳩占鵲巢了。


    到頭來還是得靠她自己,早知道,她就留在華市不來這裏了!


    抵達第四安全區已經很晚,她用剩下的一顆晶核,坐車去了那幾個手下租住的地方,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她一下就傻了,問遍了周圍人也問不出什麽線索,隻能蹲在門口等人。


    這個夜晚,蕭卓遙帶著一肚子火氣,和遠在華市的自己親爹親哥邊哭邊訴說著自己的種種不如意,讓他們想辦法來救自己,倒完苦水得到保證,公子哥心情才好點,委委屈屈地睡了。


    蕭千峰等了好久等不來一杯熱水,整個被窩比他的心還要冷,一宿下來病情反複,又燒糊塗了。


    而自稱是異能者,不用事事靠別人的蕭清遙卻是最慘的那個,在人生地不熟的第四安全區,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被人這裏趕那裏轟,最後在街頭可憐兮兮地熬了一夜。


    兩天後,林染也去了第四安全區,她這次是衝斧頭幫來的。


    之前那兩個斧頭幫的人去公司找黃仕春,但林染給不出人,那兩人在公司裏躲了幾天雨,也算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對林染的公司印象還挺好的,就提出想要加入公司。


    但林染沒同意,那麽多條件好的想要加入公司,他們公司的門檻都需要一再拔高,犯不著碰別的勢力的人。


    不過這也提醒林染,黃仕春這事需要解決一下。


    黃仕春被紅雪閣威脅這事,說起來是他自己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但歸根結底,這事和林染脫不了幹係。


    於是這天她騰出時間,專門去了一趟第四安全區,斧頭幫的大本營。


    黃仕春確實如他所說,兄弟好多個,少他一個對斧頭幫似乎也沒什麽影響。林染找人打聽了一下,都說黃仕春平時和大哥黃仕安關係最好,於是直接找上了黃仕安。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喪屍,他的幾個跟班據說也在路上被殺死丟下車了。對於他的不幸我很抱歉。”林染讓人拿出了一袋靈泉水,“人死不能複生,我也不能做什麽,這算是小小補償吧。”


    黃仕安沒料到林染會親自來,更沒料到她會拿出這麽一袋靈泉水,似乎還是五十升的?以現在的靈泉水價格,這別說買一條命,就算買十條命也夠了!


    他心髒都跳快了起來,不過切切實實聽到弟弟的死訊,還是挺難過的。


    “他這麽多天沒消息,我們心裏也有了猜測,也有心理準備了,這事不怪林小姐,要怪就怪紅雪閣,隻可憐了我這弟弟,當初弄靈泉水也不是為了他自己,最後代價卻都讓他一個人付了。”


    林染無意探聽黃仕春的為人,得知他尚未成家沒有孩子,便也沒有要見其他人的意思,她此行隻為了結這樁事,作為唯二知道黃仕春死訊的人,不和他家人說一聲,難免過意不去。


    “這兩人去我那裏找黃仕春,在我那呆了幾日,現在把人還給你們。”林染又把那兩個斧頭幫的人還給對方,就此和斧頭幫兩清,黃仕安客客氣氣地送她出門,還送了一車玉米粒。


    林染推辭,黃仕安卻說:“這東西我們太多了,都沒地方放,之前連著下雨,倉庫漏雨也不知道,好多都淋壞發芽了,你就當幫我們處理掉一點吧!”


    林染推辭不過,便帶著這一車玉米粒打道回府,路上卻遠遠看到個有點眼熟的人。


    她讓其他人先去車站,自己站那看了一會兒,確認沒看錯,拿起電話打給蕭橫河。


    “阿染。”


    “你現在沒忙什麽吧?”


    “沒有,是有什麽事嗎?”蕭橫河的聲音像是春天的風,沒有刻意放輕柔,卻總給人一種溫柔和煦感,林染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一點,不知道是以前沒注意呢,還是最近蕭橫河的說話方式改變了。


    林染看著那邊路邊,身上披著一件破衣服,蓬頭散發,被兩個混子攔住戲弄的蕭清遙:“我在第四安全區,你猜我又看到誰了。”


    “誰?”


    “蕭清遙啊,她不是在第一安全區嗎?怎麽又來了這裏,我看她孤身一人,好像不是太好,身上好像還有傷,要管嗎?”


    蕭橫河:“……你稍等一下,我問問。”


    “嗯嗯。”


    林染就站在路邊等著,蕭清遙一條腿似乎瘸了,走路一拐一拐,臉上也有傷,被那兩個混子纏得走不脫,那兩人還想動手動腳,蕭清遙終於忍無可忍,猝不及防地放出了兩根雨刺,將兩人紮傷。


    不過她沒什麽力氣,異能似乎也用盡了,那兩人隻是皮外傷,不過發現蕭清遙是異能者,不敢再做糾纏,相互攙扶著跑了。


    蕭清遙疲憊地坐在地上,滿臉絕望。


    忽有一麵相有些猥瑣的中年人過去:“姑娘,你是異能者啊,呦,這是受傷了啊,我帶你去治療吧?你不用害怕,我是熙光團的人,我們團實力很強的,有五十多個異能者。”


    這人喋喋不休,蕭清遙似乎有些意動,林染走過去,隨手撿了根棍子,把那人想搭在蕭清遙肩膀上的手擋住。


    這人和蕭清遙都朝林染看來,蕭清遙認出了林染,頓時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這樣的人,大抵都是無法接受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敵人看去的。


    不錯,林染在她這是被劃進“敵人”名單的。不過她在林染那卻是屁點份量都沒有,最多就是那個看不起蕭橫河的腦殘蕭家大小姐,被她當做敵人,蕭清遙還沒這個資格。


    中年人看了看攔住自己的手的棍子,直起身說:“小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要扶她起來,你搗什麽亂?”


    林染卻戲謔地說道:“在邊上看了很久了吧,熙光團?什麽不入流的團隊?還五十多個異能者,你怎麽不吹五百個?”


    中年人臉色一變,眼神凶狠起來:“你不要多管閑事!”


    “我就管了呢?”林染手裏亮出一把銀色小刀,“在物色女性異能者是吧?我也是啊,而且我還沒受傷,帶我走比帶她走劃算呢。”


    中年人表情又變了,就跟變臉戲法一樣,這次是變得懼怕,吞了吞口水:“金、金係異能者!我,我就是路過,路過哈哈哈。”他賠笑著後退,“我還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林染輕哼了聲,指尖一抿,銀色小刀消散,低頭見蕭清遙瞪著自己:“喂,你不會是記恨我把那人趕走了吧?那人根本不是什麽正經人,見你是異能者才過來搭訕的。”


    蕭清遙扶著牆站起來,冷冷道:“異能者比普通人強出太多,當然備受青睞。”


    林染“切”了一聲:“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啊,異能者中男女比例差不多在八比二,女性異能者極少,所以是某些人群的獵奇對象,一個落單的受傷的看起來沒有反抗能力的女性異能者,很容易引起不軌之徒的,你要是跟那人走了,那可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蕭清遙越聽臉色越白,卻還嘴硬:“不用你管!”手卻緊緊攥成了拳。


    她來這裏找人,卻等不回來人,就一路打聽著找到那幾個手下現在所在的地方,但那些人見到她,一沒表示尊敬,二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似乎她的出現令他們很不悅。蕭清遙搬出蕭家來,搬出往日給他們的種種好處來,他們才終於表示懺悔。


    可是到半夜,蕭清遙卻聽到他們在偷偷商量什麽,仔細一聽,竟然是想把她給賣掉。


    “畢竟身後有個蕭家,我們得罪不起,還是賣給專門幹這種事的,那些人手段多,肯定不會讓她有機會逃出來的。”


    “畢竟是蕭家大小姐,就這麽賣了還挺可惜的,不如留著給我們自己,反正她老子現在是不行了,也沒人給她撐腰。”


    “你傻啊,她老子是不行了,但華市的蕭家還沒倒,而且第一安全區不是還有個蕭橫河?她雖然飯桌上一直在罵那個蕭橫河,但要是那蕭橫河腦子不正常,被這樣罵了還要來管她的事這麽辦?還是賣掉最安全,二階水係異能者,本身又是千金小姐,可值錢了呢,有這錢我們什麽女人買不來?”


    蕭清遙聽得又氣又怒又驚又怕,連夜逃了。但她已經沒錢坐火車回去,隻能流落街頭,一個單身女人,吃足了苦頭,哪怕是亮出了異能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來找麻煩。


    而這時,她才知道那些來招惹她的人根本就是看中了她是個女性異能者,想拿她賺錢!


    蕭清遙氣得臉紅紅紫紫青青白白,她長這麽大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林染翻了個白眼:“好像誰想管你,要不是看在蕭橫河的份上,我不會多看你一眼。”


    “你!”


    林染手機響了,蕭清遙看到手機來電顯示是“蕭橫河”,頓時好像看到仇人的名字一樣,兩眼瞪圓。林染覺得她腦子有病,轉過接來電:“是她自己跑出來的啊?”看了眼蕭清遙,離家出走跑這麽遠,也不看看現在什麽世道,果然有病!


    “不用這麽麻煩,既然是要把她帶回去的話,我順便就帶回去了。”


    蕭清遙脫口而出:“我不要!”


    林染就當沒聽到,對那頭的蕭橫河說:“你不用另外派人過來了,你自己也不用過來,我幫你把她帶回去。”


    掛了電話,她瞥了眼滿臉寫著倔強的蕭清遙:“走了。”


    “我不走。”


    林染聳聳肩:“真的?那太好了,我走了。”


    蕭清遙目瞪口呆,在原地站了幾秒鍾,見林染還真的一去不回頭,咬咬牙跟上去:“你不是答應蕭橫河把我帶回去?”


    “答應了啊,但我可以說你半路自己跑掉了,反正剛才你那句‘我不要’叫得那麽大聲,說你自己跑掉蕭橫河也不會懷疑,我還省了許多麻煩和車票錢。”


    蕭清遙不知道她竟然是這麽無賴的一個人,你你你個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但雖然氣得半死,卻還是隻能跟著她,因為不這樣她真的回不去第四安全區。


    林染把蕭清遙帶到第一安全區,蕭橫河已經在車站外等著了。


    林染笑眯眯地走過去:“人我給你帶回來了。”


    蕭橫河:“辛苦了。”連個眼神也沒給蕭清遙,微微偏頭示意身後的人,那兩人就不由分說把蕭清遙帶進了一輛車裏,動作那叫一個快,蕭清遙明明想反抗的,卻不知道被按了哪裏,別說反抗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幾乎是被架上車。


    林染呆住:“這樣……是不是太粗魯了,她不是你老板女兒嗎?”


    蕭橫河微笑道:“我要和我老板解約了。”


    “解約,你不是簽了十年嗎?”


    蕭橫河笑意一凝:“你也知道這事?”


    林染左右看看,小聲說:“上輩子知道的,我不是說了,你成了一個挺有名的喪屍嗎?我聽說過你的事。”


    兩人朝車邊走去,林染說:“解約了好啊,你是不是憋了很久想解約了?”


    兩人上車,這輛車是蕭橫河自己開車,車上隻有他們兩個,林染很沒形象地斜靠在椅子上,她現在在蕭橫河麵前是越來越放鬆了。


    蕭橫河問:“為什麽這麽說?”


    “我沒跟你說過嗎?你前世變成喪屍後,就盯著蕭家人找他們的麻煩,我猜你們是不是積怨已久還是怎麽的。”


    “一直找他們麻煩嗎……”蕭橫河輕聲低語,似乎在思考什麽。


    林染點頭:“是啊。”


    車子路過收購站,收購站外頭再沒有那長長的隊伍了,每天政府的人會定點地那空運來的金屬去換靈泉水,換回來的靈泉水也是入公家倉庫。


    林染問:“你現在手上那個任務完成了嗎?”


    “是指變異桂花樹那個嗎?”


    “嗯。”


    “還沒有,那桂花樹還挺鍛煉人,我想讓公司裏的人都去鍛煉一下,反正離交任務還有點時候,不急。”


    林染點點頭:“那你們還有做別的任務嗎?”


    “另外領了兩個簡單的。”


    “嗯,我們那邊也是,領了幾個簡單的,但簡單的任務就算完成也換不到多少靈泉水,哎,我都沒得吃靈泉水做的小餅幹和糖了。”


    “你吃別人也認不出來啊。”


    “重點是我沒法拿那麽多靈泉水給西點師傅做啊。”


    “啊。”蕭橫河恍然的樣子:“是哦。”


    林染就笑:“傻呀。”笑完了她才發現,“誒?我怎麽上你車了?”


    “你下午沒事要忙吧,來公司坐坐吧,我最近學了幾種點心的做法,而且你不是沒小餅幹吃了嗎,在這裏做一點吧。”


    “也行,你下午也沒事?”


    “沒事,桂花樹那邊,我讓別人帶隊了,今天給自己放假,早上就在學做吐司和蛋糕。”


    “啊,成功了嗎?”


    “吐司挺成功的,一會兒你嚐嚐,蛋糕還在做。”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公司,蕭橫河這邊和林染那邊不同,他一開始就租了好大一個地方,其中好幾棟樓,於是他自己就有獨立的房子,不用和員工一起住宿舍樓。


    他最近在自己的屋子裏裝修了一個大廚房,一應做甜點的設備工具還有食材都準備了個齊全。


    蕭橫河讓林染先過來,他去安排一下蕭清遙。


    林染在屋子裏掃了眼,廚房連著客廳,整個空間寬敞明亮整潔。她來到廚房,這料理台真是又長又寬,烤箱、料理機、吐司機、麵包機、揉麵和麵奶油打發機……琳琅滿目,形形色色的小工具更是齊全,幾個往裏還盛著打發的蛋清和蛋黃液,邊上可可粉什麽的,還有一本攤開的烘焙書。


    果然如蕭橫河所說,他在學做蛋糕。


    邊上有一兜吐司,她拿起一個聞了聞,好香的奶味啊,她叼一個在嘴裏吃著,拿出手機放起視頻來。


    蕭橫河回來就看她在料理台邊,一邊看手機視頻,一邊用電子秤稱麵粉,一心兩用。


    “在看什麽?”


    “來了?我在看電視。”


    蕭橫河一邊洗手一邊瞥了眼,裏頭角色都仙氣飄飄的,尤其裏頭一個穿紅衣的,衣發飄飄,瀟灑倜儻,一副風流不羈的邪魅樣。


    “這是很早的電視劇了吧?仙俠劇?”


    林染點頭:“七八年前了,裏麵這個男二叫青言,這部劇算是他的成名作了,雖然當時演技稍顯稚嫩,但能看出很有靈性,而且造型什麽的超級適合他,人設也特別棒。”


    蕭橫河邊聽邊把蛋黃液倒進蛋清液裏,手下不自覺力氣用大了些,低頭一看,好麽,蛋清液被他攪得消泡了,這個蛋糕算是廢了。


    他把這盆東西放在一邊,拿起個蘋果,這蘋果還挺新鮮的,主要保存手段好,他問林染:“要吃蘋果派嗎?”


    “好啊好啊。”他開始削蘋果,切蘋果,往奶鍋裏放了塊黃油,然後把蘋果末放進去煎軟,與此同時餘光就沒離開林染,見她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本來大概是想調餅幹的料的,動作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吐司給我。”


    “哦。”


    林染眼也不抬拿來吐司。


    蕭橫河用擀麵杖把吐司擀薄,四邊刷上雞蛋液,中間放一勺煎好的蘋果糊,四邊包起,然後放在平底鍋上煎。


    香味散發出來,林染終於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一會兒:“好香啊。”


    蕭橫河把煎得兩麵焦脆的蘋果派放盤子裏給她,她說了聲謝謝,邊吃邊看電視,更享受了。


    蕭橫河微微眯起眼,拿起手機查這部電視劇。


    影帝青言的成名作,塑造了一個超經典的癡情反派男二形象,此後同類型角色無人能出其右。


    原來青言是這個男演員的名字,不是角色名。


    他想找視頻資源,但如今網絡還比較脆弱,沒法在網上看電視劇。


    蕭橫河狀似隨意問道:“阿染,你不是聯網看的,這視頻資源哪裏來的?”


    “汪姐給我的啊……哦,汪姐就是康夫人,她很喜歡這個青言,硬盤裏存了好多他的劇和物料,最近拉著我一起考古。”


    林染正好看到電視劇裏那紅衣男二吐血倒地的一幕,導演絕了,拍得超級唯美,她往前拉了點進度條,把那一場重新看了一遍:“絕了,拍得這麽好看,聽說這一場拍了兩天呢,青言還為此負傷。”


    蕭橫河:“……”


    蕭橫河整個人都快成為灰色的了。


    “你也喜歡他?”他幽幽地問,心底咕嚕嚕地在冒酸泡泡。


    “還行吧,主要是覺得挺神奇的,電視劇裏的人和本人相差好大啊,完全就是兩個人。”


    “……你見過本人了?”


    “嗯,不過本人比電視上更好看。”


    蕭橫河:“……”


    他忍住伸手按滅手機的衝動,溫和地說:“我們來做餅幹吧,你喜歡吃哪一類的?曲奇?芝士?還是夾心的?”


    林染終於把手機關了:“來了來了,我想做磨牙棒來著,就是那種手指長短的條狀餅幹,最好硬一點的。”


    林染就在蕭橫河這做了一下午的小餅幹,各種各樣的小餅幹,裏頭自然有她想要的磨牙棒,她高高興興地滿載而歸,而蕭橫河的心情卻不是很美妙。


    因為某人說晚上可以邊吃餅幹邊追劇了。


    “嗬嗬。”蕭橫河心情被這兩個字完美概括。


    他送林染到車站,回來後就冷著張臉,帶上蕭清遙再度離開。


    公司員工們:“……”


    員工甲:“好奇怪,剛出門時還高高興興,怎麽回來就一副撲克臉了?”


    員工乙:“和大當家分開了唄,誰和心上人分開後能開心的?”


    員工丙:“就十分鍾路程,何必呢?何必呢?”


    員工丁:“哦,這戀愛的酸臭味~~”


    員工乙火眼金睛:“戀愛?有嗎?我覺得還處於窗戶紙沒捅破的階段吧。”


    員工丁:“老板慘。”


    員工丙:“老板實慘。”


    員工甲:“老板是慘,但老板慘了後更慘的是我們,希望他晚上晚點回來,不要再抓我們開會了。”手動再見。


    其他人:“……有道理,晚點回來吧!”


    蕭橫河是去蕭千峰那。


    蕭清遙失蹤三天,蕭千峰病得迷迷糊糊,才知道不久,然後就急瘋了,這時蕭橫河收到林染的電話,思考了一下,就打給了蕭千峰。


    蕭橫河換了號碼,現在隻有他聯係蕭千峰的份,蕭千峰卻聯係不到他。


    蕭橫河把車子開到地方,下車對蕭清遙說:“下來。”


    他麵如寒霜,蕭清遙縱有千般的小姐脾氣,此時也憋回去了,默默下了車,蕭橫河走進院子,院子裏長滿了雜草,一股極度蕭索慌敗感迎麵而來。蕭千峰一邊咳嗽著一邊出來,上下看看蕭清遙,歎了口氣:“你怎麽去了第四安全區……算了,回來就好,咳咳咳,回來就好。”


    蕭清遙訴起苦來:“爸你知道嗎?那些人簡直無法無天,吃我們蕭家的,用我們蕭家的,居然翻臉不認人,還,還……”她說著邊去偷看蕭橫河的表情,有些羞於啟齒自己差點被賣了,同時這話又何嚐不是在映射蕭橫河。


    蕭橫河就像沒聽到一樣,從懷中取出幾張紙:“簽名吧。”


    “這是什麽?”蕭清遙拿起來看,“解約協議?你,你真的要解約?”


    蕭橫河隻看著蕭千峰:“說好的,我把蕭清遙帶回來給你,你就痛痛快快解約。”


    蕭千峰咳嗽了好幾聲,扶著桌子坐下來,屋裏隻有一枝蠟燭,他抬頭看不清蕭橫河的表情:“橫河,你對我,對蕭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我隻要解約。你應該很清楚,我並不是隻能用這種商量的方式。”


    蕭千峰臉上鬆弛的肌肉抖了抖,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蕭橫河,就這樣看了他很久很久,蕭橫河沒有一絲動容猶豫,他便意識到,再無轉圜的餘地。


    他歎了口氣,咳嗽了幾聲,咳得整個人都在抖,拿起筆,顫顫著簽下自己的名字。蕭清遙在一旁鵪鶉似地一聲不吭,她不傻,感受得到此時此刻的蕭橫河惹不得,不然後果恐怕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蕭橫河盯著蕭千峰寫完最後一筆,閉了閉眼,從此以後,他和蕭家就再沒有關係了。


    他收起協議,仔細疊好:“第二件事,一個月內,找個人把蕭清遙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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