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安全區。


    黃仕春時隔一周再次來到此地,看著正在忙碌擴建中的xl公司,心情與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這次是有幾分無奈、苦澀,甚至是隱隱懼怕的。


    而這一切情緒都是因為林染。


    這個林染,讓他去宣揚雲印和神校團泄露乘客信息,他當時貪那袋靈泉水,就答應了,但他萬萬沒想到後來事情發展是那樣的。


    雲印被抓,神校團被封,所有財產充公,那麽一個可以和斧頭幫較勁的組織,眨眼間煙消雲散。


    而和神校團一樣被處理掉的勢力還不少,他原本以為是上麵借機整肅,但這兩天不知哪裏傳出風聲,第四安全區遲遲沒有出現收購站,就是因為雲印這些人在背後瞎搞,惹怒了那“老鐵”。


    這一傳言出來,很快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第四安全區的人們怒火衝天,原本還有不少人對安全區這些動作不滿,但這傳言一出來,沒有人敢出來說半個不滿,反而好多人出來□□,要求將涉事者從重處罰,最好處以極刑。


    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雲印等神校團人,誰叫黃仕春給人家宣傳了一下,其罪行最為人所知呢?


    這些涉事者被罰沒了財產,今天早上開始在第四安全區外進行勞動改造,但還沒進行多久就發生了槍殺事件,場麵一度不可控,凶手不止一人,還被憤怒的人群包庇逃脫——人們不滿意勞動改造這樣輕的處罰!


    想到那幾乎失控的人群,黃仕春一陣後怕,聽說神校團裏參加勞改的人傷亡最嚴重,死了兩個,傷了好幾個,雲印被擊中了肩膀和一條腿,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據說是廢了。


    如今已經說不清刺殺者是單純義憤填膺,還是有人渾水摸魚報私仇,隻是單看整件事情:雲印得罪了林染,雲印被抓,雲印的勢力被瓦解,雲印成為被辱罵得最狠的人,雲印成為刺殺者的頭號目標,雲印重傷,雲印可能將成為一個廢人。


    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一周時間啊!


    如果林染在要求自己做事的時候就料到了後麵的所有事,那此人堪稱可怕;如果一切隻是巧合,那也可以歸結於她的運勢太強了,強到她要針對誰,對方就會如此倒黴。


    黃仕春串聯明白前因後果後,倒吸一口涼氣,等他知道那天那個同樣和林染起了衝突的蕭清遙及其父親也遭了秧後,更是不得不對林染產生了畏懼之心,打算以後都敬而遠之。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來這裏,黃仕春嘴裏發苦,麵上卻一副和氣的笑模樣,朝門衛亭走去。


    蘇大定從後麵工地裏過來,頭上還戴著安全帽,一身灰塵地見了黃仕春:“見諒見諒,我身上塵土有點大,你先坐,我去整理一下。”


    但等離開,蘇大定就有些發愁了,這人是來找林染的,但林染離開已經兩天了,一直沒傳信回來,也不知道現在人在哪裏,他上哪找個林染來應付黃仕春?


    於是他換了幹淨衣服後,就跟黃仕春直接說:“我們老板出門了,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真是抱歉。”


    黃仕春很著急:“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啊。”蘇大定一臉地坦然,好像這事很尋常很正常似的,“你也是異能者,也知道這人能力強了,就不愛在一個地方呆,就喜歡到處跑,我們老板更是風一樣不羈,可能興致一起來,就越走越遠,等玩夠了就回來了。”


    黃仕春心說我確實是異能者,但我還真沒在危險重重的末世裏到處亂跑的興致,更不要提享受這種“遊玩”了。有這種興致的,大約都是怪物吧,就如林染這樣的。


    蘇大定以為自己這樣說了,這黃仕春也該走了,但這人卻說:“那我再等會兒吧。”


    蘇大定不懂了,這人知不知道禮數?他們這除了出門搞金屬的,剩下的員工都為擴建而忙碌著,又有外聘的建築師傅進進出出,就怕有人渾水摸魚進原本的工廠小院這邊搞點什麽事,所以是真不歡迎外人來。要不是看在這人給他們帶來過兩大車玉米粒,蘇大定都不會放他進門的。


    結果這人一來就不願意走了。


    蘇大定隻好找兩個人陪著他,順便監視他不要讓他亂走。


    但這一等兩等,幾個小時過去,天都快黑了,這人還是不肯走,而且肉眼可見地越來越著急,最後隻好說了實話:“其實要見林女士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他在第四安全區因為牽涉到這次的事件被抓了,要林女士把他撈出去。”


    蘇大定皺眉:“他是我們老板的什麽人?”


    “我不知道,但他說了,今天要是見不到林女士,他手裏有些林女士的把柄,就要捅給一些人知道了。”


    蘇大定頓時急了:“這種事你怎麽不早說!”雖然他不覺得林染像是有什麽把柄捏在別人手裏的人,但對方說得信誓旦旦,萬一真有其事呢?林染不在,他要是處理不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嚴重後果可怎麽辦?


    蘇大定很明白這事自己扛不住,他們這沒有一個人能夠扛得住,思來想去,隻能求助蕭橫河。


    ……


    蕭橫河此時正在開會,公司內部會議,會議主題是近日來有人覺醒的事。


    自從用上了靈泉水,公司裏到今天已經覺醒了兩個人,而雲昌分部那邊則覺醒了三個人,全部都是小孩子。


    “經暗中調查,兩邊安全區裏各有數十人覺醒,年齡均在18歲以下,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年齡在15歲以下。這些人的共同點是每日飲用靈泉水,準確的數據我們得不到,但就兩邊公司的這五個例子來看,每天飲用量都不少於200毫升,持續飲用一個月以上。”


    一位一身幹練衣著打扮的中年女士正在拿著稿子講話,桌邊坐了一圈人,大約七八個,個個身板筆挺,麵容嚴肅,仿佛一群商業精英在開什麽關乎重大決策的會議。


    “也就是說,排除掉體質因素,在一切順利理想的前提下,10升以內的用量就能讓一個未成年人覺醒異能,而且目前看來,全程溫和無副作用。”蕭橫河總結道,身體微微前傾,環視著眾人,“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來了來了來了!


    眾人更加把背挺得直直的,一臉的全神貫注,卻都不敢把臉抬起來,他們內心都在哀嚎,為什麽他們的老板是這個樣子的!難道這就是在大公司裏打拚過的後遺症,咋這麽喜歡開會呢?


    一周例行一次會議,發生點什麽特殊情況還要臨時開會,最可怕的是還要每個人還要搞點總結發言,對未來一周寫個什麽計劃表格,甚至還要點名提問什麽的,簡直比高中裏的班主任還可怕!


    要問古城分部這些人最怕什麽,那絕對是“開會”這兩個字,但能夠參與會議的,都是表現出色、實力優秀的員工,本身就是能力和公司裏地位的一種體現,所以沒有人舍得放棄這種機會。


    每到這個時候,他們就無比羨慕雲昌分部的同事們,那邊大當家的就比較傾向於放養的形式,也沒有開會這種非人的愛好,就算有會議,那也是一群人散漫地坐在在食堂裏,彼此討論討論、通知通知就結束了,哪裏需要搞得這麽正式,還寫什麽總結、企劃的。


    簡直要命!


    不過好在在座的也有末世前當過精英社畜的,這時候就挺身而出了。一青年清潤出聲:“這樣看來,這靈泉水的作用未免太逆天了,之前那些增強體質、抵禦病痛也好,促進異能增強、淨化晶核也好,如果隻是叫人們心動,那麽現在這個作用被發現,足以叫所有人瘋狂。”


    蕭橫河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這人繼續說:“而現在,隻有我們這裏有五座收購站,連第四區都沒有,如果再不出現新的收購站,我們這很可能將陷於戰火之中。”


    其他人發出訝然之聲,不敢抬頭的這會兒都紛紛抬起了頭,看向這青年,對“戰火”這兩個字顯然十分意外。


    “你是說,我們這裏會打仗?”有人問。


    “是有這個可能的。”青年回答。


    “怎麽可能啊?”


    “事實上,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又有一人開口道,這人年紀看著不大,卻是個少白頭,滿頭碎閃閃的銀發,進行學術探討般的肅容模樣,擲地有聲,“末世後,某些分裂勢力趁機發展,還有那些想要自己搞獨立的、宣揚某些不妥當思想和信仰的,這些人趁亂占據了一些軍事基地,手裏掌握到了相當一部分先進武器。如果不是九月上旬末那幾天,國家軍隊內部大量士兵覺醒,之後以雷霆之勢將這些勢力鎮壓下去,現在局勢不知道有多亂。”


    “但那些勢力隻是暫時龜縮起來,默默發展,等待翻盤那日,他們一旦知道靈泉水能夠催生出異能者來,將會不計一切代價來爭奪,發現奪不走之後,必然會選擇將之摧毀。”


    眾人愕然,然後漸漸有種腳底發麻感,媽呀,感覺參與進了什麽國家大事之中,這種事情是他們這等小民能夠知道的嗎?


    有人說:“那不讓他們知道就好了啊。”


    那少白頭用看小孩的目光看著他,那人也一點點反應過來,心生反骨之人,又沒有在腦門上寫著我要報社、我要分裂國家、我要這天下大亂,誰知道安全區裏有沒有這樣的人,甚至他們每個人日常接觸中的人裏,可能就有敵方探子。


    哎呀,剛覺得生活越來越好了,怎麽感覺好像要開展驚險諜戰了?


    蕭橫河等了一會兒,沒有別人要發表看法了,雖然隻有兩個人有這般深刻的見解,他有些微失望,不過能有兩個也不算特別少了。


    在座的都是他長期觀察後,確定品性能力都不錯的,他有意好好培養他們,大局上的敏感度不夠,沒關係,以後多開開會就好了。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等大家都看過來,說道:“雲市內已經沒有多少金屬了,上周我們的短期計劃是出市搜尋金屬,但現在上麵政策改變了,我們的公司發展規劃也要隨之改變。”


    大家都豎起耳朵,正襟危坐。


    “近日起,所有兌換靈泉水的金屬將由其他地方空運而來,而民間搜尋金屬的人力將被解放出來,轉而攻克喪屍及變異生物,稱為‘雲市全線清理計劃’。”


    “那靈泉水我們就弄不到了?”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蕭橫河沒有立即回答,繼續說:“參與這個計劃有兩種方式,一是清理多少喪屍及變異生物,做好記錄、保留證據,去辦事廳領取相應數目的靈泉水,二是承包一處地點,將那裏的所有喪屍變異生物清理幹淨後,一次性獲得相應靈泉水。”


    大家便理解了,也就是把收集金屬的力氣用來殺喪屍之流,同樣都能夠賺得靈泉水。


    有人問:“那這個計劃不是和之前的擴建任務很像嗎?”


    安全區擴建前期也放出了清理任務。


    “不一樣。”先前匯報數據的中年女士道,“這次是全線清理,範圍廣、距離遠、參與人數多,難度和危險性都會大很多。”


    蕭橫河說:“之前我們的目標都是金屬,團隊作戰經驗還是比較缺乏,明天開始,你們停止手上所有活動,帶著各自小組出門實踐。”


    “是!”


    “這次時間太緊,我就不要你們寫計劃了。”


    眾人心中一喜,大鬆一口氣,但緊接著蕭橫河又說:“明天回來後,每人給我一份總結,重點在小組人員配置上,爭取這兩天把你們每一組人員都定下來,磨合好。”


    人們:“……”臥槽絕情!


    有人企圖用注意力轉移大法:“雲昌分部那邊,林小姐這兩天是不是不在啊,那他們那邊怎麽弄?”


    蕭橫河想起這兩天都沒音信的林染,眉宇間籠上薄薄陰霾:“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明天過去一趟。”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震動,恰好就是雲昌那邊座機來電,他立即接起,聽了幾句表情就變了,馬上往出走:“你把電話給他。”


    會議室裏人們互相看看,這是發生了什麽事,這如臨大敵的樣子。


    蕭橫河來到外邊,聽黃仕春大致說了情況:“我明白了,今天必須過去是吧?快到六點了,火車很快停了,你馬上來第一安全區,我在車站等你。”


    二十分多鍾後,蕭橫河等到了黃仕春幾人,蘇大定也跟了來,蕭橫河卻對蘇大定說:“你就不用來了,這事我來處理。”


    蘇大定一怔,然後明白過來,蕭橫河這是不想讓太多的人參與這件事,正好他也不想知道林染到底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裏,這事對他來說太大了。


    “那就拜托你了。”


    蕭橫河點頭:“還聯係不上阿染嗎?”


    “聯係不上。”


    “今天這事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黃仕春也是最後才鬆口告訴我實情的,不過不少人知道他來公司坐了一下午。”


    “對外就說黃仕春是來買靈泉水的,但因為林染不在,你不能做主,才磨蹭了這麽久。”


    “好的,我明白。”


    這時車子也即將進站了,蕭橫河和黃仕春及他的兩個手下一同上車,向第四安全區而去。


    這是去往第四安全區的末班車,車上人不少,四人誰都沒有說話,半個多小時後到站,黃仕春請蕭橫河上了來接他的車子,蕭橫河這才說:“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沒有找來林染本人,隻來了個蕭橫河,黃仕春心裏並不踏實,臉色也不好看。但麵對氣勢極強滿麵冷霜的蕭橫河,他絲毫不敢大意,壓低聲音:“你能代表林女士嗎?”


    “我已經來到了這裏,你才問這句話,不覺得太遲了嗎?”


    黃仕春無言,但他必須帶個人回來交差,不然不用過今晚他就會倒黴。


    蕭橫河沉默了一下:“你找不出來第二個,比我更能代表她的人。”


    林染從前的親人隻有養父母一家,但那一家正在種蘑菇,而且林染已經和他們完全撇開關係,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親戚,連朋友也沒有。


    蕭橫河不知道在林染心裏,自己是什麽位置,有多少分量,能不能代表她行事,但他至少有自信沒有人會比他更適合在林染不在的時候替她出麵。


    黃仕春默然,片刻後開始說起整件事情。


    這事還是要從林染要他整雲印開始,他放出了那樣的流言,導致神校團在內的許多勢力遭殃,黃仕春自知闖了大禍,若是讓人知道他在這件事裏出了這麽大的力,他會被很多很多人尋仇。


    然而哪怕他做得夠幹淨了,還是被人查了出來。


    “那個組織叫紅雪閣,他們老大是個文藝老男人,一把年紀了卻喜歡穿個長衫,拿把折扇,特別做作。紅雪閣裏有幾個人參與了鐵路建設,其中有一個還是技術人員。鐵路竣工後,工程隊解散,不過這些人本來就是吃公家飯的,解散了工程隊他們也是回到之前的崗位上,工作別提多穩定了,但人總有貪心不足的時候。紅雪閣就花重金挖了幾個人過來,其中就包括那個技術人員,然後他們就能夠入侵到車站內部的什麽網絡進去,進而拿到所有乘客信息了。”


    “如果說像神校團那樣的,就是買通了一些工作人員,拿到一部分信息的話,在紅雪閣麵前,整個鐵路係統都是完全透明的。這事被查了出來,紅雪閣凡是叫得出名的都被帶走了,後來深入調查後,大約是被查出裏麵有什麽不好的勢力滲透,這性質一下就嚴重了。”


    黃仕春沒有說透,但蕭橫河聽懂了,這個紅雪閣成分不純,他們入侵鐵路係統,絕不僅僅是為了謀取眼前的利益,而是為了更長遠的目的。


    試想,如果這事一直沒被發現,如果鐵路終有一天會遍布全國,這末世後最主要最重要的交通渠道,或許會被紅雪閣背後真正的主人握在手中,所有的人員、物資調動,乃至於重要人物的行程、軍事部署之類,在對方麵前都將全部透明。


    蕭橫河有幾分心驚,繼而問道:“所以是這個紅雪閣抓住了你傳播流言的證據?”


    黃仕春麵頰抽動:“這個紅雪閣的勢力之大,遠比表麵上呈現出來的可怕,那些數得著名號的被帶走了,但底下的小嘍囉卻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怎麽查到了我這裏,威脅我給他們做事,不然就把那證據傳出去……今天早上的槍擊事件,每個勢力裏被勞改的人都有傷亡,那些人正是最憤怒的時候,如果這證據傳出來,他們會同仇敵愾,那我和斧頭幫都會完蛋。”


    這就是一步錯步步錯,如果他沒有貪那點靈泉水為林染做事……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後悔這些也沒用了。


    “他們就讓你去找林染?紅雪閣這樣的情況,林染又能做什麽?”


    “我不知道,反正他們叫我去找林染,還說如果她不肯來,就跟她說一個名字。”


    “什麽名字?”


    黃仕春舌尖滾了滾:“方柳婷。”


    蕭橫河一怔。


    方柳婷這個名字他聽過,甚至這個人他都見過,她是林染的同鄉,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末世前還是大學同學,但末世後此人卻很嫉妒林染,當初關於林染的那些難聽的流言,很有一部分原因是這人引出來的。


    但造謠傳謠的林家人都被抓受罰了,這個方柳婷卻人去樓空,沒被找到,後來他隱約聽說林染在找這個人,但一直沒有找到。


    黃仕春鬆了鬆衣扣,一脖子黏膩的汗,繼續說:“如果這個名字她還是聽不懂,那就再說兩個字,手串。”


    “?”蕭橫河皺眉,“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給了這兩個信息,讓我一定要把人帶過來,不然他們就要把林染的秘密傳揚出去,到時候她不好過,我也會完蛋。”


    黃仕春看著蕭橫河,姿容英俊,氣質不俗,目光犀利又沉凝,敢孤身一人跟他過來,那會雲印見了他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一樣,想來也是個極有本事的:“她人我是沒找到,找到了你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為了她好,我覺得一會兒他們要是有什麽要求,你最好答應下來。”


    蕭橫河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他們滿意了,你就能逃過一劫了。”


    黃仕春無聲咧了咧嘴:“我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從前就是個混子,末世後好不容易打拚出這點家業,你們打啞謎也好,神仙打架也好,就不要把我牽扯進來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內一片靜默的顛簸,隻有車外頭遠遠緊緊的日暮喧嘩聲傳來。


    蕭橫河在想對方到底掌握了林染什麽秘密?這和方柳婷又有什麽關係?手串又是什麽?


    後兩個毫無頭緒,先按下不提,林染會有什麽秘密?這秘密想必是個大秘密,足以讓這個小嘍囉眾多,背後背景不明的紅雪閣以此來要挾她。


    蕭橫河隻能想到鐵路、收購站、靈泉水。


    假設如他猜測那般,這些東西真的和林染有關係,那這件事傳出去的話……


    林染會成為比雲市五座收購站大得多的目標,一個活生生的靶子,各方爭奪和毀滅的目標。


    當然相應的,國家會保護她,但她也會失去自由,受到許多轄製吧?


    他想起她說喜歡獨來獨往時的樣子,想起她使用異能時隨性而瀟灑的樣子,想起他發現她不知道去了哪裏後心中著急,過了好久手機收到一條定時短信,上麵寫著:我出門玩啦,幾天後回來,幫我看一下公司哦~


    那波浪線明明滿是幾乎要脫屏而出的歡脫,他卻看出了幾分心虛。


    她身上有著許多秘密,這秘密她不想、可能也不能和人分享。


    蕭橫河心中漸漸定了下來,既然她不想說,那麽別人也無權替她說出來。


    車外天色黑得很快,車子七拐八拐來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蕭橫河下車來一看,一個黑沉沉的農村小院,幾盞老式煤油燈根本照不清多少地方,屋子裏倒是亮著燈,橘色的燈光從破敗的窗扇裏漏出來。


    蕭橫河雙腳踩到這土地的這一刻,土係異能全開,許許多多的動靜通過腳下的這片土地傳遞到他的大腦——院子裏外有不少人,明的不少,暗的更多,持槍埋伏,蓄勢待發,幾乎布下了天羅地網。


    蕭橫河就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來要挾林染的,而是想把林染騙過來,將她擄走的。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黃仕春,黃仕春還一無所察,隻是整個人緊張了很多,來到那屋子前對裏麵的人說:“人我帶來了。”


    屋裏出來三人,一個中等個子的,一個瘦高個的,還有一個穿著個灰白色的長衫,一副民國打扮,手裏捏著把扇子,目測有四十多歲。


    黃仕春看到這人大吃一驚:“你……”這不是紅雪閣那個做作的老大嗎?他不是被抓進去了嗎?


    他猛然意識到不對,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而這長衫男看到蕭橫河,眉心一皺,再四下一看:“人呢?”


    黃仕春來不及思考到底怎麽回事,忙說:“林染不在,哪裏都找不到,這人是她的、她的同伴,能夠代表她滿足你們的要求……”


    長衫男把折扇啪的一合:“廢物!”黃仕春嚇得一哆嗦,又退了兩步,隨著這一聲嗬斥,院子裏冒出幾個人,把黃仕春的兩個跟班啪啪解決了,把黃仕春一把按住,黃仕春好歹也是個二階土係異能者,卻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頓時慌張地叫起來,但馬上被堵了嘴。


    長衫男滿臉烏雲密布,緊緊盯著蕭橫河:“你是她什麽人?”


    這人身上好強的殺氣,混合著暴戾焦灼之氣,露在外麵的皮膚是紅銅色的,血管很明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隱隱顯出暗紅之色,好像整個人都在散發強大熱量一般。


    蕭橫河眼皮輕輕一跳,如果沒有猜錯,這人應該是個火係異能者,至少是三階,很有可能是四階的。


    蕭橫河軒然而立,平靜而從容地說:“她有事出門,離開前交代過,我可以全權代表她處理所有事情。”


    長衫男看物件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她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你們關係很好?”


    “自然,她無親無故,最信任的就是我。”


    那個中等個子的人上下打量蕭橫河,忽然像是看出了什麽,附耳對長衫男說了什麽,長衫男眼睛一眯,看蕭橫河的目光就變了變:“你是蕭橫河?”


    蕭橫河心中訝異,他從前未和對方這些人打過交道,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有名到這個程度,但自打他們進來,他和黃仕春也沒有介紹過他的名字。


    對方卻準確無誤說出了他的名字。


    難道是方柳婷說的?


    他點頭道:“我是。”


    “原來如此,既然是林染的‘丈夫’,那和她親自到來也是差不多的,既然如此,就麻煩你跟我走一趟了。”


    隨著長衫男話落,一群人將蕭橫河圍了起來。


    蕭橫河心中卻猛地一頓,然後加速跳了兩下。


    丈夫?丈夫是什麽意思?


    他和林染可遠沒到那個程度,即便是方柳婷說的,她也最多是誤會他們倆在交往,怎麽會扯到這麽個……過分正式的、充滿了儀式感的詞匯上?


    “慢著。”他說道,“要我跟你們走,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現在什麽事都不說,這沒頭沒腦的,我怎麽知道你們要做什麽?”


    長衫男態度比剛才好了很多:“我們隻是仰慕林小姐大才,想請她回去共成大事,既然現在她暫時沒空,先把你請回去也是一樣的。你們夫妻伉儷情深,想必她不會棄你於不顧。”


    又來了,這人到底是為什麽認為他和林染是夫妻?說林染“大才”,到底是個怎麽“大才”法?


    但蕭橫河直覺,他現在最好裝傻充楞,不要讓對方知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他嘴角微微勾起,做出一個笑的表情,卻沒有多少笑的意思:“這個理由恐怕有點牽強,阿染和我哪裏都不想去,雲市就挺好的。”


    長衫男的臉重新沉了下來,皮膚上的紅銅色加深,顯示出他正在慍怒邊緣,真是如變臉一般。


    蕭橫河卻一點都不懼怕,看了看周圍這些隻待長衫男一聲令下就撲上來的人,又看向被捆作一團丟到角落裏的黃仕春:“我可不是那家夥,能輕易被製服,這裏是安全區內,隻要製造點動靜,你們想安然無恙地走出去恐怕也不容易吧?”


    長衫男冷哼:“五百米外就是安全區邊界,無人看守,隨時都能衝出去走個沒影,就算鬧出動靜,誰都來不及救你。”


    蕭橫河輕輕揚眉,自信得不露聲色:“是嗎?”


    長衫男頗感棘手,照方柳婷所說,她的前世裏,這男人可是在林染死後,憑一己之力血洗了蕭氏滿門,屠盡所有嫡係勢力,生生把那蕭氏基地給毀掉,雖然那個時間線在末世第七年,可是誰能說此時的蕭橫河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他有些後悔沒有好好調查過此時的蕭橫河。


    但他的計劃裏可沒有蕭橫河,他隻是想帶走林染而已。


    他潛伏失敗,不僅沒有任何成就反而漏了行跡,把身後的組織暴露了出來,雖然搞了個替身代他被抓了進去,但他也不能繼續呆在這裏。


    回到組織一定會被追責,下場慘烈可以預見,所以他想把林染帶回去,那樣不僅將功抵罪,還能立下大功。


    偏偏事情就是這麽不順利。


    長衫男考慮片刻,神色就柔和了幾分,但依舊說著威脅的低語:“鬧出大動靜,我們走不脫不要緊,但林染是靈泉水的所有者,還有個巨大空間的秘密被所有人知道的話,就不太好了吧?”


    蕭橫河瞳孔收縮,手掌一下捏緊。


    長衫男一副為他們考慮的樣子:“別以為國家會保護你們,國家隻會讓她交出那手串,到時候她於國家沒了價值,但不明所以的人卻還是會以她為目標,那時既沒了這天大的好處,又沒了庇護,卻要遭受鋪天蓋地的追捕獵殺,這一生,還有什麽盼頭,對吧?”


    長衫男後退開一點,給蕭橫河空間去思考,蕭橫河心中波濤起伏,麵上卻很是平靜,不動聲色地將眾人神色都收入眼底。


    長衫男這番話雖然壓低了些,但他身邊那兩人都聽得見,卻沒有一絲詫異,可見他們都是知情人。


    或許知情人還不止他們。


    這裏的所有人,都必須死!


    蕭橫河寒聲緩緩問:“這些,都是方柳婷說的?”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長衫男一偏頭,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被帶了出來。


    這人站不住一樣,旁人一撒手就癱在地上,兩手緊緊抱著自己,神經質地嘀嘀咕咕個不停:“我說了,我都說了,知道的我都說了……”


    燈光照在她滿是驚恐的臉上,確是方柳婷,瘦得隻剩下個骨架子了。


    長衫男一臉嘲弄:“這是個好命的,可惜,腦子不行,枉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蕭橫河無表情地看著方柳婷,還有很多事情他搞不明白,但方柳婷、手串、秘密這幾個重要元素都已經串聯起來了,剩下的他可以稍後慢慢問。


    他斂去眼中的殺機,對長衫男說:“好,我跟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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