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了最後一枚內丹,羊士從昏睡中醒來,思緒沉浸在方才看到的景象中,神智依舊有些恍惚。


    定了定神,他下意識抬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那裏仿佛還殘留著被剜去心髒的痛苦。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的靈魂隻能寄生於沒有心的軀殼,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隻有他和魔尊,以及那隻貓妖能夠晉升至偽神階。


    原來他們三個曾是真正的神,原來他曾死在那個貓妖,也就是天帝手裏,還是以那樣殘忍的方式死去。


    他曾是妖神應龍,名為龍士,殘害人族性命被天帝發現,為了對付天帝,故意拖魔神下水。


    龍士原本想著,他和魔神聯手即便不能殺死天帝,也應當與她有一戰之力。


    可沒想到的是,天帝已經對他們兩個動了殺機,魔神竟隻是一味地辯解,卻毫不反抗。


    龍士一人自然不是天帝的對手,他被天帝打出原形,生生剜去心髒,製成了伏妖印,他自己剛轉生的靈魂被伏妖印鎮壓在望天崖下,機緣巧合之下恰好被魔神放出來。


    正是因為天帝留下的懲罰,導致他的靈魂隻能寄在無心的軀體內。


    他如今的靈魂已經經過一次轉生,投成了魔修,所以他隻能寄居魔修的身體。也正因此,他通過那枚內丹,看到的上一世的記憶,才會正好是自己身為妖神時期的經曆。


    回想起舊日過往,龍士心頭湧上濃濃的不甘心。


    他們都是神域的神祗,憑什麽她是天帝,憑什麽由她來掌控秩序石?


    好在,現在這世間,隻有他一人知道飛升之法,隻要他搶在天帝和魔神之前飛升神域,就能成為天地間新一任主宰,到時便能一報生死大仇。


    想到這裏,龍士叫來自己的手下,“吩咐下去,不必再尋找天賦強的妖族弟子了。”


    再找下去也隻是白費力氣而已,現如今神域敗落,隻有曾經的神才有機會邁步偽神階。


    旁人的天賦再強,難道還能比得上神魂力量的加持?


    “是,”下屬垂首應下,轉身離開之際,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又停下腳步,“大人,在您昏迷的這幾日裏,碧雲界那邊有動靜。”


    “什麽動靜?魔尊離開了?”龍士連忙問道。


    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對於他而言,成神的關鍵還是在那隻貓妖身上。


    當然,選容祁也不是不行,隻是龍士在容祁身邊待的時間最久,對他有種本能的懼怕。


    而且龍士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魔尊的對手,也隻能找那隻不到二百歲的貓妖的麻煩。


    下屬道:“魔尊離開了三日,便反回碧雲界。現在魔尊和那貓妖正帶人往我們的藏身之處而來。”


    “確定魔尊跟著?”


    下屬點了點頭,“確定。”


    龍士當機立斷,“趕緊召回所有人藏好,任何人不得暴露身份。”


    “是。”


    待那下屬離開,龍士坐在太師椅裏,陷入沉思。


    這次燃燒內丹,不能說一無所獲,至少讓他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伏妖印是由他的心髒所煉成,他其實和伏妖印之間有著微弱的聯係。


    雖然害怕魔尊找到這裏,但另一方麵,這對於他來說也是個難得的機會。


    就算不小心失敗,大不了他再次金蟬脫殼,以後再重新找一副身體就是。


    他們手裏有鎖魂鏈又如何?魔尊現在又不是曾經的魔神,隻要他讓魂魄主動離體,便無人能看得到他,他們又能拿他怎麽樣?


    雖然那貓妖和曾經的魔神都有金綠色的眼,可貓妖族異瞳並非什麽稀奇的事,它又不是魔神轉世,怎麽可能會擁有魔神的眼?


    想明白這一點,龍士漸漸安心不少,開始謀劃如何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還有五個月的時間,不必太著急,慢慢來就是。


    *


    很快,容祁和裴蘇蘇就來到了碧雲界西北方向的幾處蛇妖領地,那些比較有天賦的蛇妖弟子,就是在這附近失蹤的。


    眾人暫時落腳在一處山下的僻靜小院,派手下蛇妖四處查探。


    上次裴蘇蘇中途離開,沒將所有多餘的修為渡給容祁,最近又在靈力充沛的碧雲界連日趕路,致使實力波動,所以剛停下修整,她便來到了容祁的住處。


    蛇族領地大多建在幽深避光的深山中,小院外麵都圍滿了參天大樹,隻有稀疏的陽光透過縫隙落下來。


    裴蘇蘇走進分配給容祁的院子,掩映的樹影下,竹屋支起窗屜,那人正坐在竹椅上,安靜地閉著眼,倚著窗邊休息,呼吸清淺,讓人不忍心打擾。


    斑駁陰影落在他白玉一般的臉上,隨著風左右浮動。


    微風拂過,一片細長的竹葉打著旋落下,躺進他烏黑的發間。


    有人邁入院中的瞬間,聞人縉就已經有所察覺,纖長的眼睫輕顫,抬眸朝她望了過來。


    他漆黑的瞳仁在陽光下變成了琥珀的色澤,剔透如水晶,眼底有遮不住的光芒流轉。


    “你來了。”聞人縉斂起袍袖,從竹椅上起身,走過灑滿陽光的木窗,朝著門邊走來。


    等他走到門口,裴蘇蘇恰好也來到這裏。


    她站在布滿苔綠的石階下麵,微仰起頭,與剛從門後走出來的人遙遙對望。


    聞人縉站在高處,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頎長,低眸深深看她,未發一言。


    兩個人沉默這會兒,又有一陣風乍然而起,卷起地上堆疊的竹葉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很快,裴蘇蘇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拾階而上,“你是聞人縉。”


    並非疑問句,一個照麵,她就已經確定。


    “嗯。”聞人縉站在門邊,看著她與自己擦肩而過,徑自朝裏走去。


    竹屋內很簡陋,除了一套桌椅,一個放置木盆的架子以外,便隻剩下一張床。


    聞人縉在原地怔了片刻,才跟在她身後走進來。


    這裏多麽像尊主殿後山,他曾經居住過的那個別院。


    那個小屋也很簡單,除了這些東西以外,還多了件小泥爐,他可以在上麵煮茶燒水。


    或許正是缺了那樣一件東西,這個屋子才顯得這麽冷冰冰,毫無溫度。


    聞人縉步履僵硬地與她走到床邊,默默寬衣解帶。


    光天白日,門戶大敞,所有小妖都守在院外,沒人敢進來。


    他到底比容祁沉穩些,即便心裏再怎麽失望難過,表麵上依舊雲淡風輕,清雋眉眼始終溫和看向她。


    在九轉逆脈丹的作用下,容祁的身體既可以修魔氣,又可以修靈力,還能將兩種力量自由轉換,所以他才能以魔軀,成為她的絕佳爐-鼎,幫她煉化多餘的力量。


    微寒的秋風通過敞開的門扉和窗屜吹進來,搖搖欲墜的門“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聞人縉習慣性地抬手欲撥開裴蘇蘇額前被汗濕的發絲,卻又一次被她偏頭躲開。


    他們的距離分明親密無間,可身上少女卻冷如冰霜,完全隻把這當成修煉的一環,臉上找不到半點動情的痕跡。


    結束後,裴蘇蘇坐在床尾的位置,平靜地整理衣衫。


    聞人縉溫熱的手從背後伸過來,幫她把腰間的係帶纏了一圈,裴蘇蘇側眸看他一眼,沒有拒絕,任由他服侍自己穿衣。


    “蘇蘇,”聞人縉從後麵將她半抱進懷裏,手臂環在她腰間,動作刻意放得很慢,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延長與她相處的時間,“從前我們師徒二人在琉光峰上日夜相伴,你那時候調皮,最喜歡偷你秋師兄釀的酒。隻是你每次一沾酒,就會現出原形,可把我給嚇壞了。”


    聞人縉口中的“秋師兄”,正是秋舟。


    在用因果鏡改變後的因果裏,聞人縉成了蒼羽劍派掌門首徒,而秋舟則是拜入了另一位長老門下,按照輩分,恰好是蘇蘇的師兄。


    “我擔心你的妖族身份被旁人發現,等閑不許旁人登琉光峰,可如此一來便沒有朋友可以陪你。你喜歡熱鬧,又嫌我古板無趣,我便隻能偷去凡間學討人歡心的法子,頭一件便是做飯。”


    聞人縉已經將她腰間的佩環扣起來,他的手卻依然環在她腰間,坐在她身後,將她擁進懷裏。


    隨著他的話語,裴蘇蘇眼前浮現出琉光峰獨絕天下的美景,與他無憂無慮躺在草地裏觀天象的時刻,還有無比滑稽的一幕——她提前鑽進灶膛,想趁聞人縉做飯時嚇他一跳,結果不小心在灶膛裏睡著了,差點被心血來潮進廚房的秋師兄燒成黑炭,幸好被趕來的聞人縉及時救下。


    當時秋師兄還疑惑地問了句:“琉光峰上哪來的貓?”


    聞人縉小心地將白貓護在懷裏,長眸深寒,頭一次當著門內弟子的麵發火,將秋舟趕出了琉光峰。


    而在聞人縉趕走所有人,心焦地幫貓妖查看傷勢時,沾了一身灰,“奄奄一息”的貓妖忽然從懷裏跳到他肩上,歪著腦袋蹭他的臉頰,他臉上也被留下灰燼的痕跡,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失笑。


    “容祁羨慕我曾是名滿天下的正道天才,覺得隻有這樣的身份,才能給你好的生活。可實際上,我也很羨慕他,能帶你經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人生,住破廟又怎樣?露宿街頭又怎樣?隻要能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這些所謂的苦,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甜?”


    容祁不像他,依舊帶著曾經身為傀儡的古板和沉悶,始終不似真正的人那般鮮活。


    聞人縉的話說完,裴蘇蘇腦海中浮現出幾個零星的片段,正如他所說,是容祁帶著初開靈智的它住在破廟裏的記憶,還有他們一路流浪相依為命的記憶,還有他們來到燈火通明的城鎮,在河對岸放飛漫天天燈的時候,將滿載他們希望的花燈放入水中。


    記憶裏還有一個樹屋,他們並肩躺在裏麵看星星,或是依偎在一起聽雨聲,也曾在漆黑的離別前夜,用畢生的力氣緊緊相擁,雙唇相貼,心跳怦然。


    聞人縉說這些,是想試一試,能否幫蘇蘇喚回使用因果鏡之前的記憶。


    對於她而言,這些最初始的記憶,生命裏遇到的第一個愛人,才是最讓她刻骨銘心的。


    她曾用這些記憶打敗過一次無情道,那麽這一次呢?


    聞人縉察覺到懷中人的身軀繃緊,緊閉雙目,眉心死死擰緊,身體冰冷,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他驀地有種不好的預感,輕聲喊道:“蘇蘇?蘇蘇?”


    裴蘇蘇的神智漸漸被喚回,胸腔沉沉起伏幾下,她才終於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緩緩睜開眼。


    桃花眸中有一瞬間的迷茫,轉瞬間便褪去,隻餘冷淡。


    她靜坐在聞人縉懷中,沒有選擇推開他。


    就在他滿心以為自己的話語有效果時,隻聽懷中少女毫無感情地說了句:“你不在我修道前阻止我,現在又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並非抱怨,隻是單純地陳述事實。


    聞人縉瞳孔驟縮,如遭雷擊般釘在原地。


    是啊,當初若不是他和容祁鬥得你死我活,傷害了她,她又怎會選擇修無情道?


    後來容祁將她綁到魔域時,他還以為,蘇蘇對他隻有師長之敬,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才默許了蘇蘇修無情道。


    他與容祁正好有著完全相反的缺陷。


    容祁執念深重,錯在不肯放手。


    可他的錯卻是,在不該退縮的時候,輕易便放了手,留她一個人麵對。


    在沒有他的因果裏,容祁和蘇蘇相遇相知的一切,聞人縉後來都通過容祁來感知到。


    蘇蘇能將喜愛和其他感情分得很清楚,所以她隻會在樹屋裏主動親吻容祁,而不會親吻蓬穀,蓬懷,以及其他那麽多夥伴。


    失憶後,蘇蘇忘記了很多事情,但依然記得她唯一喜愛的人,是容祁。


    那麽蘇蘇如果不是真心喜愛他,當初和他一起離開蒼羽劍派時,又怎會主動提出結侶?


    想到這裏,聞人縉喉間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等少女冷漠地起身離開,竹屋陡然空下來,懷裏的溫度漸漸冷卻,聞人縉才終於沙啞著嗓子說出了那句:“對不起……”


    他看到容祁瘋狂的執念對蘇蘇的傷害,便選擇了另外一個極端,他以為放手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甚至給自己找了個蘇蘇從未愛過自己的理由。


    可他卻忘了,曾經的蘇蘇活潑聰明,大膽又熱烈,而他卻是個刻板而拘謹之人,他們之間的很多第一次,都是由她主動提出來的。


    拋開道侶的身份,相處時,聞人縉一直以師長的身份自居。


    可這一刻他才發現,關於喜愛的所有一切,一直都是蘇蘇在教他。


    第一次遇見,容祁教會蘇蘇什麽是愛。


    第二次他先遇到蘇蘇,卻換成了蘇蘇來教他,一點點教會遲鈍的他,懂得了愛和欲。


    這時候,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聞人縉身邊,正是容祁。


    “醒了。”聞人縉掀眸看向他,收起思緒說道。


    “早就醒了,”這次輪到容祁的身影虛幻,幾近透明,“被你的感受喚醒的。”


    聽到如此大膽直白的話語,聞人縉麵色淡淡的,沒什麽反應。


    與心愛之人合修,他怎麽可能沒感覺。


    “如果有辦法,讓你獲得一具全新的身體,徹底與我分開,你可願意?”容祁問道。


    聞人縉斂眸思忖片刻,給出了他的答案:“從前願意,現在不願意了。”


    容祁眉梢微揚,“我也是。”


    以前的他,受不了有人跟自己分享同一具身體,更受不了蘇蘇心裏有別人。


    可現在容祁明白了,他和聞人縉本就是同一個人分裂出的兩個互補的部分,少了誰都不完整。


    而且……如果蘇蘇真的覺醒了感情,不管她想選擇哪一道意識,隻要他和聞人縉待在同一具身體裏,他就永遠不會輸。


    聞人縉與容祁有著同樣的想法,明知故問道:“你不嫉妒了?”


    “當然嫉妒,”容祁說著,朝著聞人縉猛撲過來,透明身影消失在他的身體中,床上的人再次睜開眼,眸中劃過一道寒光,冷笑一聲,“我嫉妒你,但我也嫉妒自己的手臂,嫉妒我自己的嘴唇,嫉妒別的地方。”


    容祁嫉妒自己的手臂可以擁抱蘇蘇,嫉妒嘴唇可以親吻她,甚至嫉妒他自己的身體可以擁有她。


    現在,隻不過是把他對自己的一切嫉妒,都轉移到了聞人縉身上。


    容祁看了眼從敞開的門扉照進來的日光,嗤笑道:“□□連門都不關,你就不覺得羞恥?”


    聞人縉坦然接受了他的冷言冷語。


    每次事畢,即便掌控身體的是容祁自己,他也會憤恨嫉妒,聞人縉早已習慣。


    容祁又道:“你之前做錯了事,現在輪到我來陪著蘇蘇。”


    “好。”聞人縉依言,沒有與容祁搶奪,靜靜待在識海中。


    反正他可以隨時與容祁感受共通,這樣和他自己掌控身體並沒有什麽區別。


    容祁走出竹屋,叫來隱在暗處的虯嬰,後者早在裴蘇蘇剛進來時,就識趣地退出了院子,什麽不該看的都沒看到。


    “魔尊,您有何吩咐?”


    “掩藏好你的行蹤,別被任何人發現。”說著,容祁邁步朝外走,離開了這個小院。


    虯嬰在他身後恭敬應下:“是。”


    自從容祁修養好精神,便開始輪流與聞人縉幫蘇蘇煉化修為,刺激她回憶起從前的過往和感情。


    漸漸地,蘇蘇因為他們的話語而出神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久。


    這本來是好事,可最讓容祁和聞人縉感到不解的是,他們最近動作頻繁,秩序石卻完全沒反應。


    它沒有像之前那樣,用神力封住蘇蘇的識海,一旦她有所動搖便會遭受撕裂般的頭痛,而是開始放任蘇蘇受容祁二人所影響,好像根本不在意,再這樣下去蘇蘇會不會重新找回自己的感情。


    秩序石越是安靜,容祁和聞人縉心裏就越是說不上來的不安,總覺得它在醞釀什麽陰謀。


    直到這一日,手底下的小妖來報,說是在西穀山終於找到了羊士的下落。


    他們停在此地已有兩月有餘,羊士實在狡猾,收手不再抓妖族弟子之後,他便徹底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今日終於有了線索。


    “羊士手裏有邪妖珠,能蠱惑不少妖族幫他做事,所以我們才一直抓不到他。這次這個消息是小妖查探到的,還是羊士故意放出來的,我們不得而知。”簡陋的議事廳裏,步仇分析道。


    他說完這句話,下意識看向裴蘇蘇,卻見她正目光出神地望著手裏的地圖,看上去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步仇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眼。


    裴蘇蘇手裏拿著的是整個碧雲界的地圖,但她看的方向卻不是羊士的藏身之處——西北方向,而是恰恰相反,她在看東南方向的一座山峰。


    不仙峰。


    這裏除了有關結侶的傳說以外,相較於其他地方,並無什麽特殊之處才對。


    蘇蘇如今修無情道,怎麽會心血來潮看不仙峰?


    “蘇蘇?”


    步仇的話拉回了裴蘇蘇飄遠的思緒,她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


    裴蘇蘇的識海依舊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荒漠,她仍體會不到任何情緒。


    可剛才看到地圖上的不仙峰,她不知為何突然就移不開視線了。


    弓玉扇了扇翅膀,說道:“羊士上次用邪妖珠沒能達成目的,這次一定有新的招數。他躲藏了這麽久,忽然出現在西穀山附近,實在不尋常。說不定他在布局,故意引大尊您過去。”


    裴蘇蘇不在意道:“無妨,我們本就是來抓他的。”


    不怕羊士有動作,就怕他一直龜縮在暗處,什麽動靜都沒有。


    “可是蘇蘇,如果這次羊士用什麽陰損的法子,讓你突破到了偽神階,那該怎麽辦?”這次出聲的人是陽俟。


    “我的修為不可能永遠壓製下去,隻有從羊士那裏得到飛升的方法,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裴蘇蘇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她很清楚,蟄伏已久的羊士忽然出手,應該是有了對付她的辦法。


    可她不能繼續等下去,萬一羊士在這剩下的兩個多月裏不小心出了什麽岔子,他會帶著飛升的秘密永遠消失,等她修為真的壓製不住,再想找尋飛升之法可就難了。


    畢竟她不像修煉了分魂術的容祁,可以將修為壓製萬年不進階。


    如果此次沒能得到飛升的辦法,她堅持不到下一次神隕之地開啟就會隕落。


    所以這一次,她必須以身為餌,將羊士給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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