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晨光熹微的時辰,蘇蘇房間的門就被敲響。


    她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揉了揉眼睛,看向門外站著的步仇,“有什麽事嗎?”


    “山下有條清河,要不要去抓魚?”


    步仇說出這句話後,就看到麵前的少女眼睛一亮,殘存的睡意瞬間消失無蹤,“好啊。”


    施了個清潔術,蘇蘇走出房間,敲響隔壁的門,“容祁,步仇說去河裏抓魚,你要一起嗎?”


    她話音剛落,門就從裏麵打開,衣著整齊的容祁出現在門口,墨眸清明,沒有半分睡意。


    步仇帶他們下山的路上,狀似無意地提起:“你們既然是道侶,為何要分房睡?”


    “我們以前一起睡的。”踩著並不平整的石階下山,蘇蘇隨口回答。


    “為何現在開始分房了?可是鬧了矛盾?”


    “才沒有。”可分房的原因,蘇蘇答不上來,因為這是當初容祁決定的。


    容祁停下腳步,臉色陰沉下來,看向步仇的眼神暗含警告,不悅說道:“這是我們的私事。”


    步仇挑了下眉,沒再開口。


    來到山下,果然看到一條清澈的河,肥美的魚兒在裏麵遊來遊去。


    “這裏有好多魚啊。”感歎完,蘇蘇穿著衣服跳進水裏,沒有用妖力,而是直接用手嚐試著去抓滑溜溜的魚。


    她喜歡吃魚,尤其愛吃烤魚。


    跟容祁到處遊玩這段日子,她已經學會了遊水,也不像以前那麽怕水。


    容祁正準備跟著她下水,卻聽身邊步仇說道:“按我們妖族的規矩,實力強大者可以擁有數名道侶。蘇蘇實力強橫,未來道侶肯定不止你一個人,我好心勸你別太善妒。”


    走在前方的黑衣少年腳下停頓,緩緩轉回身,陰冷眼神對上步仇。


    “你說什麽?”少年身形清瘦,個子卻比步仇還高出一些。


    步仇吊兒郎當地回答:“你能防得住我一個,難道還能防得住我們妖族那麽多位大妖?”


    說完,他也走進水裏,化為半妖形態,黑紅相間的蛇尾輕而易舉就抓到了幾條魚,甩到岸上。


    貓妖都喜歡吃魚,他這招叫做投其所好。


    容祁心事重重地下水,垂眸望著及胸口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蘇看到步仇的蛇尾,抓魚的動作停下來,心中不由得升起懼怕,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這倒是讓她想起一件事來。


    她遊到容祁身邊,碰了碰他的衣袖。


    容祁眼睫輕顫,回神望向她,嗓音不由自主地溫和下來,“怎麽了?”


    “我能看看你的妖身嗎?”


    容祁沒有立即答應,神色有些猶疑。


    “不方便嗎?”


    “不是,”容祁舔了舔唇,眸光漸漸黯淡下去,“我的妖身……不好看。”


    族人大都是金龍,赤龍,就連步仇的妖身都夾雜著紅色,隻有他是黑如汙泥的黑龍。


    “才不會呢,你長得這麽好看,妖身肯定也很好看。”


    容祁被蘇蘇說動,對上她眸中顯而易見的期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潛入水中,消失在水麵上。


    蘇蘇正疑惑著,就見一條黑龍破水而出,又落進水裏,濺起一大片水花。


    雖然這條河足夠寬廣,但對於妖身龐大的龍來說還是顯得有些逼仄狹窄,龍還是更適合遨遊於廣闊無垠的海中。


    黑龍調整了下方位,將自己的身子盤成一個圈,慢慢繞著蘇蘇轉。


    蘇蘇的視線追隨著它的腦袋,“你是容祁?”


    黑龍停在她身邊,尾巴輕輕拍了拍水麵,有些靦腆地點頭。


    蘇蘇撲上去抱住它巨大的龍頭,語氣充滿了興奮,“我從沒見過龍呢,容祁你真厲害。”


    原來龍背上有堅硬的黑色鱗片,還有爪子和龍角,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很乖。


    少女腰間纏上一條尾巴,將她放到黑龍背上。


    “抓住我。”是蘇蘇很熟悉的低沉嗓音。


    蘇蘇下意識聽從它的話,抱住黑龍的腦袋。


    下一瞬,黑龍劈開河水,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蘇蘇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抱得更緊。


    容祁已經很久沒有化為妖身在水裏暢遊了,冰涼的水撫過肌膚,這樣的感覺讓他懷念又舒爽,更何況背上還坐著他最重要的人,胸中更覺自在。


    “再快點兒,再快點兒。”蘇蘇抱著黑龍的腦袋俯下身子,耳邊飛快掠過湍急水流,魚兒被嚇得四散而逃,她卻興奮得臉頰通紅,心跳怦然。


    步仇用力閉了閉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河裏那條黑龍。


    他沒有看錯,那個少年確實是龍族沒錯,可龍族不是早已覆滅了萬年麽?


    黑龍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壓,讓步仇很不舒服,他隻好收起蛇尾,回到岸上,濕透的衣服眨眼間便恢複幹爽。


    步仇趴在樹梢上,單手托腮,遙遙看向那條龍和它背上的少女,遺憾不已。


    明明他的妖身跟龍也差不多,為什麽蘇蘇不喜歡蛇,隻喜歡龍呢?真是想不通。


    一人一龍在河麵上玩得不亦樂乎,步仇本想趁機抓幾條魚,展現一下自己的技術,沒想到反倒便宜了那條可惡的龍。


    蘇蘇緩緩直起身子,覺得抱著龍頭不方便,見龍角也很結實,就試著握了上去。


    結果剛碰到龍角,黑龍的身子就突然來了個巨大的顛簸,差點把她摔進水裏。


    黑龍心裏一跳,連忙穩定身形,將她穩穩地托住,停在原地。


    “怎麽不走啦?”蘇蘇握著龍角的手微微用力,低頭問道。


    容祁渾身不自在,既想讓她鬆開手,又想讓她握得更緊,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黑龍強迫自己龍角上傳來的酥麻觸感,想繼續專心帶她暢遊,可還沒遊出去多遠,被忽略的感受就又一次席卷全身,簡直像是把它整個放在火爐上炙烤。


    “蘇蘇,別抓我的角。”黑龍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低啞。


    “我沒抓你的腳呀。”蘇蘇沉浸在玩水的快樂中,腦子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黑龍在原地轉了兩圈,身體難受得像是要爆炸,卻不舍得把她甩下去,隻能耐著性子勸她鬆手,“你先鬆手。”


    蘇蘇這才發覺它的不對勁,趕緊鬆手,懊惱不已,“這個不能抓嗎?對不起。”


    “沒事。”


    “是不是抓疼了?”


    “沒有……”容祁話音還未落,察覺到噴在龍角上的溫熱氣息,渾身一個激靈,忍不住悶哼了聲。


    好在他現在是妖身,不然臉頰肯定已經徹底紅透了。


    蘇蘇以為自己弄傷它了,輕輕吹了吹它的龍角,“對不起,我剛才看它好像很硬很結實的樣子,以為可以抓的。”


    黑龍深呼吸兩下,發覺自己的狀態瀕臨失控,決定先把蘇蘇送回岸上。


    返回岸邊的時候,蘇蘇忽然又說了句:“容祁,你的龍角好燙,是不是受傷了?”


    她不小心碰了一下,被燙得立馬縮回手。


    黑龍停在原地,不再朝岸邊靠近。


    蘇蘇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從黑龍背上滑了下來,卻沒有落進水裏,而是被黑龍死死纏住。


    在樹上旁觀了全程的步仇“嘖”了聲,跳下樹,自覺地站到遠處。


    迎麵正好遇上飛來的弓玉,“步仇大尊,王上呢?”


    步仇背對著河邊,用拇指指了指身後。


    弓玉正準備飛過去,被步仇一巴掌拍了回來,“別過去。”


    “為何?”弓玉不解。


    步仇不在意地說道:“那條龍在發-情。”


    妖族不像人族規矩那麽多,即便還沒有正式結侶,想什麽時候合修就什麽時候合修。


    弓玉:“……”


    為了緩解尷尬,他說了句:“在下對於龍族的喜好,略微有所耳聞。”


    “你找蘇蘇有事?”步仇斜倚著樹幹,懶懶問道。


    弓玉點了點頭,“師父讓我把情玉交給王上和王夫。”


    他們運氣很好,剛說要找情玉,就從一個人族劍修門派手裏買到了兩塊,弓玉立刻把情玉給送過來了。


    “先等著吧,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來。”


    “是。”雖然站在這裏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但弓玉還是轉過身,改為背對著河邊。


    容祁化作半妖形態,將麵前的少女擁入懷裏。


    蘇蘇一抬頭就看到容祁白皙的臉龐緋紅,眼尾也泛起紅,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他灼熱的鼻息噴拂在她額頭,有些癢。


    蘇蘇還是頭一次見容祁頂著兩隻龍角的模樣,覺得新奇又可愛。


    “你不舒服嗎?”蘇蘇抱住他的脖子。


    容祁鋒利的喉結上下滾動,難耐地“嗯”了聲,隻是靜靜抱著她,沒敢有多餘的動作。


    以他的神識,自然早就察覺到步仇已經離開,附近半個人影都無。


    但還是不舍得傷害她。


    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身上的燥熱卻沒有半分緩解,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容祁薄唇繃成一條直線,心中躁動難安。


    蘇蘇莫名想起那天在書上看到的圖畫。


    她跟容祁同住同行這麽久,對那些事情其實有了朦朦朧朧的了解。


    擔心事情會脫離掌控,容祁正準備依依不舍地鬆手,麵前的少女卻突然抱著他的脖子將他往下帶。


    容祁低下頭,唇上落下柔軟的觸感,稍觸即離,緊接著,頭頂的龍角又被小手摸了一下。


    蘇蘇稍微退開,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身邊的水流。


    嘩啦啦的水澆不滅胸中的火,容祁瞳孔驟縮,腦海中緊繃的弦徹底斷裂。


    雙手捧住蘇蘇的臉,容祁低頭有些情急地吻上去,纖長的眼睫輕顫。


    沒多久,步仇正跟弓玉說著話,就見恢複人身的黑衣少年抱著少女從河邊走過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法術烘幹。


    “這麽快?”步仇感歎了句,招來容祁冰刀子似的眼神。


    弓玉連忙走上前,將芥子袋裏的情玉拿出來,“在下是虯嬰族長的徒弟,師父讓我把情玉交給二位,溫養一段時日可變成情玉鐲,到結侶時可以扣在一起形成‘情人扣’。”


    蘇蘇的視線從這個翠綠色精怪身上收回,“謝謝你。”


    她將兩塊情玉分別扣在自己和容祁的腰帶上,然後就任由容祁抱著回去。


    身後傳來步仇的好心提醒:“蘇蘇,龍涎有催歡效用,你別被他騙了。”


    龍族跟他們蛇族差不多,沒有發情期,因為常年都處於很敏感的狀態,經不起半點撩撥。


    就怕那小子陰險地用龍涎欺負蘇蘇。


    容祁把這句話記在心裏,心道還好方才親吻時,沒讓蘇蘇接觸到太多龍涎。


    上山的石階陡峭濕滑,路上隻有他們二人,四周靜悄悄的。


    蘇蘇擔心容祁抱著自己太累,“你放我下來吧,我沒事的。”


    容祁抿唇不吭聲,依然將她打橫抱在懷裏。


    仔細看去,他的眼眶還紅著,像是哭過。


    剛才容祁確實哭了一次。


    蘇蘇流了點血,她自己都還沒覺得多疼,結果容祁卻被嚇得不輕,瞬間紅了眼眶,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抽身離去,慌亂地替她檢查,“我是不是傷到你了?”


    “沒有,我沒事。”蘇蘇擺手推脫,依然被他堅持抱到岸上上藥。


    之後容祁讓她躺在草地上休息,他自己在冷水裏遊了好幾圈,回來就一把抱起蘇蘇,不讓她走路。


    所以他們才會這麽快出來。


    回到住處,容祁小心翼翼地將懷中人放到床上,他自己坐在床邊,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問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蘇蘇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容祁俯下身子,泛紅的耳朵湊近她唇邊。


    脖子被一雙手臂環住,容祁下意識側首,兩人麵對著麵,距離極近,互相交換著呼吸。


    蘇蘇仰起下巴主動覆上他的唇,輕咬了下,試圖頂開他的唇齒。


    她不想讓容祁忍得這麽難受,明明他那麽溫柔,她沒覺得疼的。


    容祁有一瞬間的動搖,可想到自己方才弄傷了她,立馬清醒過來,忍著不舍將少女推開。


    他別過臉,眼神四處遊移,沒敢看蘇蘇的表情,急急留下一句“我去做飯”就落荒而逃,背影有些倉皇。


    容祁走得慌亂,心神不寧之下,一頭撞到門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在原地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遲鈍地抬手撫摸傷處。


    聽到身後傳來的笑聲,容祁更覺窘迫赧然,臉頰比晚霞還要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到了杏花開遍的時候,蘇蘇和容祁的情玉都已經溫養成了情玉鐲。


    他們的感情熾烈而純粹,所以溫養的過程才格外快,原本定下的結侶時日也被提前。


    容祁和蘇蘇換上神聖的金色祭衣,一大早就跟眾人一塊去了不仙峰。


    結侶步驟繁瑣,兩個人沒有絲毫不耐,耐心地一項項完成。


    在這麽重要的日子,步仇和陽俟自然不會搗亂,都乖乖在一旁觀禮。


    “結情人扣!”司祝高喊一聲。


    容祁將手腕上的玉鐲褪下來,蘇蘇同樣褪下自己的手鐲,交到他手中。


    接下來,隻要兩枚玉鐲扣在一起,便說明他們心心相印,琴瑟和鳴。


    而如果玉鐲沒扣在一起,則說明他們並非那麽恩愛。


    一定能成功的,一定能……


    容祁心跳倏然加快,他深呼吸兩下,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將兩枚玉鐲碰在一起。


    “哢嚓”一下,玉鐲直接打開,形成了情人扣。


    看著成功扣在一起的玉鐲,容祁猛地鬆了口氣,心裏懸了好些時日的巨石終於放下。


    他眼眶發熱,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就在這時,陽俟忽然指著天邊,驚呼出聲:“快看,那是什麽?”


    眾人的視線都被引過去,容祁逼退眼中的濕意,也隨之望過去。


    不仙峰崖頂,天邊突現層層疊疊的彩雲,在日光照耀下美輪美奐,霧氣繚繞,宛如畫中的仙境。


    而伴隨彩雲一同出現的,是一對青赤比翼鳥,相互依偎扇動翅膀飛過,發出高亢的鳴叫。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得定在原地,忘記了說話,隻出神地望著那裏。


    過了很久才有人出聲,打破不仙峰頂的沉默,“天降彩雲,還有青赤比翼鳥,你們真是天命注定的神仙眷侶。”


    “真是天生一對啊,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呢。”


    “人族結侶都從沒出現過這樣的異象,說明我們妖王是有福氣的人。”


    蘇蘇被天邊的景象驚豔到,久久回不過神,等她收回視線,正好對上容祁灼灼的目光。


    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她多久,漆黑眼底仿佛燒著一簇熾烈的火,讓蘇蘇的臉頰也開始發燙。


    容祁向前半步,忍不住胸臆中翻滾的激動,用力將身著金衣,聖潔出塵的少女擁入懷中。


    待結侶大典結束,已經是傍晚時分,容祁從頭至尾都牽著蘇蘇的手,不舍得鬆開。


    回到住處,步仇等人先是恭喜他們結侶,各自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虯嬰在這時候上前,將祭司托他轉告的事情原話相告:“王,王夫,祭司測算,百年後將會有神隕之地現世,地點在人族萬仙山,到時您可前去,說不定能獲得飛升成神的機緣。”


    既然證明魔尊對妖王大人是真心的,並無其他目的,那麽這件事就沒必要再隱瞞。


    隻是,為何祭司大人說的是讓妖王一人前去,沒提魔尊同行呢?


    虯嬰沒有細想,便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服侍的小妖也退到院外。


    掛了紅燈籠的院子裏,隻剩下容祁和蘇蘇兩人。


    他們已經正式結侶,再分房睡就不合適了。


    兩人手牽著手回到蘇蘇住的房間,屋裏模仿人族成親的儀式,牆壁和窗屜上都貼滿了大紅的囍字,還有龍鳳紅燭,鴛鴦錦被,朱紅羅帳,一眼望過去滿目火紅,布置得十分喜慶。


    容祁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後被蘇蘇牽著手拉到床邊,拘謹地坐下。


    沉默許久,容祁才憋出一句:“你餓不餓?”


    蘇蘇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他精致的眉骨,朗星一般的墨眸,殷紅的薄唇。


    跳動的紅色燭火愈發襯得容祁麵如白玉,俊美又充滿了少年人的朝氣,讓人移不開眼。


    被她這麽認真地盯著看,容祁心快速跳了跳,空咽了下,喉嚨莫名發幹。


    察覺容祁緊張地屏住呼吸,蘇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容祁的臉色更紅,墨眸濕潤,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發燙的耳尖。


    蘇蘇脫掉鞋襪,跪坐在床上,雙手握住容祁的肩,在他驚愕的視線中,一點點將他按進身後柔軟的被褥中,與他朝上的手心十指相扣。


    少女趴在他胸前,聽到他如雷一般的心跳聲。


    她主動親吻容祁的唇,手繞到他腰間,玉石佩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容祁想要起身,又被按回床上。


    有濕潤的吻落在眼上,容祁隻好閉上眼,伴隨著熱氣輕嗬進耳,他聽到溫柔如風的安撫聲:“別怕。”


    如同一汪清泉注入,他燥亂的心情莫名平複下來不少。


    容祁白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薄唇微啟,氣息急促,隻能用力攥緊她的手,仿佛抓緊風雨飄搖的水麵上懸浮的樹枝。


    他剛忍不住反客為主,占據上風,就見蘇蘇眸中迷蒙突然褪去,“容祁,我識海中出現了一塊石頭。”


    容祁迷亂的思緒恢複清明,連忙打出一道神識,探入她的身體,“別急,我看看。”


    剛進入識海,便看到碧藍海洋上空懸著一塊黑色的石頭。


    容祁在那塊石頭上感受到了十分熟悉的氣息,這道氣息莫名讓他覺得不安,仿佛當下的一切美好都是虛幻的夢境,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可他的神識受到某種吸引,不受控製地一點點朝著石頭靠近。


    接觸到那塊石頭的瞬間,磅礴神力朝他擠壓過來,隨著一陣劇烈的燒灼般的刺痛,容祁腦海中接連不斷地湧現出被封印的記憶。


    他為什麽要特意前往望天崖,又為什麽要造出傀儡替自己行事。


    以及後來他為什麽會昏迷在鳳凰秘境附近,神識為何會遭受重創。


    他都想起來了。


    “容祁,那塊石頭,好像是鳳凰秘境裏的。”蘇蘇隱約想起,上次在鳳凰秘境,似乎在妖丹附近看到了這塊石頭,隻是不知道它為什麽會躲進自己的識海中。


    容祁擁著她,撐著身子的手臂肌肉鼓起,臉色煞白地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會兒,有滾燙的液體滴進蘇蘇眼裏,泛起輕微的刺痛,視野變得霧茫茫。


    蘇蘇本以為是容祁的汗水,用力眨了眨眼,待眼中的朦朧褪去,她才發現,容祁正癡怔望著她,神情痛苦,眼淚紛然而落。


    “容祁?容祁你怎麽了?”蘇蘇以為他擔心那塊石頭,連忙說道,“那塊石頭沒有傷害我,它隻是待在識海,我沒事的。”


    容祁俯下身用力抱住她,絕望地閉上眼,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他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不停收緊手臂,仿佛要將她嵌進自己身體裏,沙啞著嗓子一句又一句地喊她:“蘇蘇,蘇蘇……”


    容祁曾以為上天可憐他遭受不公,所以才會把這麽好的蘇蘇送到他身邊,陪他度過最黑暗的日子。


    可到了這一刻他才明白


    原來命運從未善待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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