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策我來到這裏的強迫性力量深入內心,不可阻擋,乃至於戰勝了我的恐懼。可怖的疑似腳印撩動了讓我毛骨悚然的夢境記憶,沒有任何符合邏輯的動機能夠帶著我繼續前進。我的右手盡管因為害怕而顫抖不已,卻依然有節奏地抽搐著,急不可耐地想找到並打開一把鎖。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走過那堆最近掉落的金屬盒,踩著沒有任何印痕的積塵,躡手躡腳地穿過一條又一條走廊,跑向某個我熟悉得可怕乃至恐怖的地點。我的大腦向它自己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完全無法想象這些問題從何而來,彼此有什麽聯係。人類的軀體能摸到那個架子嗎?人類的手能做出那億萬年前的記憶中的開鎖動作嗎?鎖應該完好無損,仍舊能打開吧?我該怎麽處理內心既希望又害怕(這是我逐漸意識到的感覺)發現的東西,或者說我敢怎麽處理?它能證明什麽?是遠遠超出正常概念、足以粉碎大腦的真相,還是僅僅是我的一場幻夢?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停下了躡手躡腳的奔跑,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裏,望著一排刻著象形文字、熟悉得讓人發瘋的架子。它們保存得近乎完美無缺,這附近隻有三扇櫃門被崩開了。文字不可能描述出我對這些架子的感覺——那是一種多麽強烈和不可動搖的熟識感啊!我抬頭望向最頂上無論如何也摸不到的一排架子,琢磨著該怎麽爬上去。從底向上第四排有一扇被崩開的櫃門供我借力,緊閉櫃門的球鎖能夠支撐我的手腳。用雙手攀爬的時候,我可以把手電筒咬在嘴裏。最重要的一點,我絕對不能弄出任何響動。該如何把我想取出來的金屬盒搬到地麵上是個難題,也許可以將盒子的活動扣件掛在外套衣領上,然後當它是個背囊。我依然很擔心球鎖會不會受到了損壞,但毫不懷疑我能否重複那每一個熟悉的動作。我希望櫃門沒有變形或破碎,能夠讓我的手順利完成任務。


    就在我前思後想的當口,我已經用牙齒咬住手電筒,開始向高處攀爬了。突出的球鎖難以借力,好在被崩開的櫃門不出所料地幫了我很大忙。我借助櫃門和櫃子隔板的邊緣向上爬,盡量不發出響亮的吱嘎聲。我站在櫃門上保持平衡,向右手邊探出身體,遠遠地恰好摸到了想找的那把球鎖。我的手指因為攀爬而變得麻木,剛開始還非常笨拙,沒多久我就發現人類手指的解剖結構完全勝任這項工作。另外一方麵,手指對節奏的記憶非常清晰。精細複雜的神秘動作跨越時間的未知深淵,將所有細節不差分毫地送進我的腦海。才嚐試不到五分鍾就響起了哢嗒一聲,我的意識沒有做好聽見這個熟悉聲音的準備,因此更加強烈地震撼了我的心靈。半秒鍾過後,金屬櫃門緩緩打開,隻發出了最微弱的一絲碾磨聲。


    我頭暈目眩地望著櫃子裏的一排灰色金屬盒,難以解釋的某種情緒勢不可擋地湧上心頭。就在我用右手剛好能摸到的地方,一個盒子上的曲線象形文字讓我渾身顫抖,那一刻感到的衝擊要比單純的恐懼複雜無數倍。我伸出依然顫抖的手,勉強抽出這個盒子,灰塵像雪花似的紛紛落下,我將盒子拉向身體,沒有發出任何劇烈的聲響。和我見過的其他盒子一樣,這個盒子長約二十英寸,寬十五英寸,厚度剛超過三英寸,盒麵上用淺浮雕手法刻著精細的曲線圖案。我將盒子夾在身體和我攀爬的表麵之間,擺弄了一會兒扣件,終於解開了掛鉤。我掀開盒蓋,將沉重的盒子放在背上,用扣件鉤住衣領。我的雙手恢複自由,我笨拙地爬向積灰的地麵,準備仔細查看戰利品。


    我跪在沙礫和灰塵之中,將盒子拿回胸前,放在麵前的地上。雙手在顫抖,我既不敢取出裏麵的書冊,同時又渴望這麽做,甚至覺得必須這麽做。我已經逐漸明白了即將在盒子裏發現什麽,這樣的醒悟幾乎讓我的肢體喪失機能。假如盒子裏確實就是那件東西,假如我沒有在做夢,其中蘊含的意味就遠遠超出了人類靈魂的承載能力。最讓我痛苦的是此刻我不再覺得身邊的一切僅僅是夢境。現實的感覺強烈得恐怖——回想這一幕的時候,情況依然如此。


    我終於顫抖著從容器裏取出那本書冊,著魔似的盯著封麵上熟悉的象形文字。書冊保存得極為完好,組成標題的曲線字符幾乎催眠了我,讓我覺得似乎能夠讀懂它們。實話實說,我根本不敢發誓說絕對沒有讀懂它們,通往反常記憶的恐怖大門或許短暫地打開了一瞬間。我不知道隔了多久才有膽量掀開金屬薄板做成的封麵。我向自我妥協,尋找借口欺騙自己。我取出嘴裏的手電筒,熄滅它以節省電池,然後在黑暗中積累勇氣,總算摸黑掀開了封麵。最後,我打開手電筒,照亮掀開封麵後露出的紙頁,同時下定決心,無論看見什麽都絕對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隻看了一眼,幾乎癱軟下去,但我咬緊牙關,保持了沉默。我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坐倒在地,抬起手按住額頭。我害怕和期待見到的東西就在眼前。假如這不是在做夢,那麽時空區隔就成了一個笑話。我肯定是在做夢,但也願意挑戰內心的恐懼,因為假如這確實是現實,那就應該能把它帶回去,展示給兒子看。我覺得天旋地轉,盡管一片漆黑中沒有任何可見的物體在圍繞我旋轉。那一眼激發了我記憶中的無數景象,最恐怖的念頭和畫麵洶湧而來,蒙蔽了我的感官。


    我想到積灰中疑似腳印的痕跡,連我喘息的聲音都嚇得自己心驚膽戰。我再次打開手電筒,絕望地盯著紙頁,就像毒蛇的獵物望著捕食者的眼睛和毒牙。我在黑暗中用笨拙的手指合上書冊,放回容器裏,關緊盒蓋,扣好那古怪的掛鉤扣件。假如它確實存在,假如這個深淵確實存在,假如我和世界本身都確實存在,那麽這就是我必須帶回外部世界的證據。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開始向回走。我忽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地下度過了可怖的幾個小時,卻連一次也沒有看手表,這一點足以證明我與正常世界之間的分離感。我拿著手電筒,用另一條胳膊夾著那個不祥的盒子,不由自主地踮起腳尖,在寂靜而驚恐的氣氛中走過湧出寒氣的深淵和那些疑似腳印的痕跡。我沿著永無盡頭的坡道向上爬,終於逐漸放鬆了警惕,但還是擺脫不了心頭憂懼的陰影,下來的時候我並沒有這種感覺。


    想到不得不再次經過比城市更加古老的黑色玄武岩地窖,陰冷潮濕的氣流從無人看守的深淵噴湧而出,我就感到心驚膽戰。那是連偉大種族都畏懼的異族,它們是或許仍然潛伏在這底下——即便已經非常虛弱,瀕臨滅絕。我想到疑似存在的五環印痕,想到夢境告訴我那些印痕意味著什麽,想到與它們聯係緊密的怪異狂風和呼嘯哨音。我想到澳洲土著的傳說,想到故事裏的恐怖狂風和無可名狀、怪物盤踞的地下廢墟。


    我按照牆壁上雕刻的符號拐上正確的樓層,經過先前查看的另一本書冊後,回到了有多條拱頂岔道的那個巨大圓形廳堂。我立刻在右邊認出了來時穿過的那道拱門。走進拱門之後,我意識到剩下的那段路會相當艱難,因為檔案館外的建築物早已分崩離析。金屬盒沉甸甸地壓在身上,我跌跌撞撞地走在碎石和岩屑之間,發現保持安靜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我來到幾乎頂到天花板的亂石堆前,早些時候好不容易才從中挖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想到要再次爬過這條通道,我害怕得無以複加,因為先前鑽過通道時製造出了不少噪音,此刻見過那些疑似腳印的痕跡後,我最畏懼的莫過於再弄出什麽響動來了。金屬盒讓這個任務更是難上加難。我盡可能悄無聲息地爬上亂石堆,先將盒子塞進逼仄的洞口,然後咬著手電筒,自己也鑽了進去——和來時一樣,鍾乳石劃破了我的背部。我想再次抓住金屬盒,但它沿著碎石斜坡向下滑了一段距離,叮當碰撞聲和隨之而來的回聲嚇得我直冒冷汗。我立刻撲向盒子,一把抱住它,不讓它製造出更多的噪音來。片刻之後,我腳下的幾塊石頭忽然鬆動,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響動。


    這一陣響動是我的厄運之始。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覺得從背後遙遠的地方似乎傳來了對它的回應。我好像聽見了某種尖厲的哨聲,塵世間沒有與它類似的聲音,也不可能找到合適的字眼加以描述。或許那隻是我的想象,假如確實如此,那麽隨後發生的事,就是個殘酷的笑話了:要是我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那麽接踵而來的事情就不可能發生。


    但事實上我嚇得發狂,無可救藥地徹底喪失了理智。一隻手抓著手電筒,另一隻手無力地抱著金屬盒,我瘋狂地向前蹦跳奔跑,腦子裏沒有任何念頭,隻剩下一種單純的欲望,那就是逃出噩夢般的廢墟,返回遙不可及的清醒世界,投入月光和沙漠的懷抱。不知不覺之間,我跑進那個屋頂塌陷的房間,開始翻越伸向無邊黑暗的碎石小山,沿著陡峭的斜坡向上爬的時候,我被犬牙交錯的石塊撞傷和磕破了好幾次。更大的災難隨後降臨。我莽撞地越過坡頂,沒想到前方突然變成了下坡,我踩了個空,整個人都卷進一場碎石滑落引起的山崩之中,那響聲猶如開炮,震耳欲聾、驚天動地的回聲撕裂了漆黑洞穴裏的空氣。


    我不記得是怎麽從這場混亂中脫身的了,記憶中有個片段是在不絕於耳的隆隆巨響中沿著走廊奔跑、跌倒和爬行,金屬盒和手電筒依然在我身邊。緊接著,就在接近令我無比恐懼的玄武岩地窖時,最瘋狂的事情發生了。隨著山崩的回聲逐漸平息,我聽見了一種令人恐懼的陌生哨音在不斷重複。先前我隻是好像聽到這個聲音,而此刻就絕對不可能弄錯了。更可怕的是它並非來自背後,而是我的正前方。


    這時我很可能尖叫了起來。腦海裏有一幅非常模糊的畫麵,畫麵裏的我飛奔穿過遠古之物那可怖的玄武岩地下室,耳朵裏灌滿了該受詛咒的詭異怪聲,來自通往無底暗淵那缺少守衛的敞開門戶。此外還有風,不是陰冷潮濕的氣流,而是充滿惡意的猛烈暴風,從發出汙穢哨音的可憎深淵而來,狂暴而無情地吹向我。


    在記憶中,我奔跑著越過各種各樣的障礙,狂風和呼嘯哨音變得越來越強烈,充滿惡意地湧出我背後和腳下的縫隙,似乎存心繞著我盤旋卷曲。風從我背後吹來,卻很奇怪地沒有形成助力,而是束縛著我的腳步,像是拴住我的套索或繩結。我顧不上保持安靜,奮力爬過石塊壘成的高大屏障,弄出許多劈劈啪啪的聲音,終於回到了通往地表的那座建築物。我記得望向機械室的拱門,看見坡道時幾乎驚聲尖叫,因為兩層樓以下無疑有一道瀆神的暗門張開了漆黑的洞口。但我沒有真的叫出聲來,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我隻是在做夢,很快就會醒來。也許我在營地裏睡覺,甚至有可能還在阿卡姆的家中。我憑借這些希望勉強維持理智,沿著斜坡走向更接近地表的樓層。


    我當然知道還必須重新跨越那條四英尺寬的裂隙,但其他的恐懼占據了我的意識,因此直至走到裂隙前我才完全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麽可怕。下來的時候,跳過這條裂隙還算輕鬆,但此刻我在上坡,恐懼、疲憊和金屬盒的沉重分量折磨著我,再加上怪異的狂風拉扯著我的腳步,究竟該怎麽越過這道天塹?我直到最後一刻才想到這些問題,無可名狀的恐怖生物或許就潛伏在溝壑下的黑暗深淵裏。


    手電筒的顫抖光束變得越來越微弱。走近裂隙時,模糊的記憶提醒了我。背後冰冷的狂風和令人作嘔的尖嘯哨音成了暫時的麻醉劑,仁慈地遏製住我的想象力,讓我忘記了黑暗溝壑蘊藏的恐怖。這時我忽然發覺前方也出現了可憎的狂風和哨音,如潮水般從無法想象也不能想象的深淵湧出裂隙。


    純粹噩夢的本質之物降臨在我身上。理智拋棄了我,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生物的逃跑本能控製著我。我掙紮著跑上斜坡,就好像那條溝壑根本不存在。我看見裂隙的邊緣,使出身體裏的每一分力氣,發狂般地一躍而起,可憎的怪異聲音和仿佛實質的徹底黑暗匯集成的喧雜旋渦頓時吞沒了我。


    在我的記憶中,這段經曆到此為止。接下來的印象片段完全屬於幻覺的範疇。夢境、狂想和記憶發瘋般地融合成一連串怪異莫名、支離破碎的幻象,與現實中的任何事物都毫無關係。有一段可怖的墜落,我穿過無數裏格有黏性、可感知的黑暗,耳畔的嘈雜聲響對我們所知的地球和地球上的有機生命來說都徹底陌生。休眠的退化感官似乎變得活躍,描繪出浮遊的恐怖怪物棲息的深淵和虛空,將我引向不見天日的危崖和海洋、從未被光線照亮過的密集城市和無窗的玄武岩巨塔。


    這顆星球的遠古秘密和古老曆史在我腦海裏閃現,既不是畫麵,也沒有聲音,以前最狂野的夢境也從未向我吐露過這些事情。濕氣仿佛冰冷的手指,自始至終攥緊我、拉扯我,怪異而可憎的哨音惡魔般地厲聲尖嘯,壓過了黑暗旋渦中交替而來的喧囂和寂靜。


    隨後的幻覺是我夢裏的那座巨石城市,但不是現在的廢墟,而是夢中的樣子。我回到非人類的錐形軀體裏,混在偉大種族和囚徒意識的行列之中,像它們一樣拿著書冊,沿著寬闊的走廊和坡道上上下下。疊加在這些畫麵上的是令人恐懼的閃現片段,這是一種非視覺的意識感知,其中有絕望的搏鬥、扭動著掙脫尖嘯狂風那攥緊我的觸手、蝙蝠般瘋狂飛過半凝固的空氣、在暴風肆虐的黑暗中發狂地挖掘和癲狂地踉踉蹌蹌、跌跌撞撞跑過倒塌的建築物。


    一段怪異的半視覺幻象陡然插入:一團彌散的模糊藍光懸在頭頂上的高處。接下來的夢境裏,狂風追逐著攀爬奔逃的我,而我蠕動著鑽過橫七豎八的碎石,回到睥睨世間的月光下,亂石堆在我背後的恐怖狂風中滑動坍塌。令人發狂的月光邪惡而單調地照在身上,我曾經熟悉的客觀存在的清醒世界終於回來了。


    我匍匐爬過澳大利亞的沙漠,喧囂的狂風在四周咆哮,我從不知道這顆星球的表麵竟能刮起如此暴虐的狂風。衣服已經變成破布,我全身上下都是瘀青和擦傷。完整的意識恢複得非常緩慢,沒多久我就忘記了真正的記憶在何處結束,譫妄的夢境又在哪裏開始。我隱約記得有巨大石塊壘成的小丘,有亂石堆底下的深淵,有來自過去的駭人啟示,還有一個夢魘般的結局——但這些事情有多少是真實的呢?手電筒不見了,或許存在的金屬盒也不見了。這個盒子真的存在嗎?地下真有什麽深淵或亂石堆成的小丘嗎?我抬起頭,向背後張望,卻隻看見貧瘠的荒漠綿延起伏。


    惡魔般的狂風已經停歇,浮腫如真菌的月亮泛著紅光沉向西方。我跳起來,蹣跚著走向西南方的營地。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會不會隻是在沙漠裏精神崩潰,拖著被夢境折磨的軀體走過了幾英裏的黃沙和半掩埋的石塊?假如事實並非如此,那我該怎麽苟活下去?我曾經堅信我的夢境全是神話催生的虛幻妄想,但麵對新的疑慮,早先的可怖猜想再次瓦解了我的信念。假如那個深淵真實存在,那麽偉大種族也必定是真實的,而它們穿越時空占據其他生物軀體的能力也不是傳說或噩夢,而是足以粉碎靈魂的恐怖事實。


    而我,在那段罹患所謂失憶症的陰鬱日子裏,實際上難道是被帶回了一億五千萬年前尚無人類的遠古世界?難道真有一個恐怖的異類意識從第三紀來到現代,占據過我的這具身軀?我難道真的曾是蹣跚行走的恐怖怪物的俘虜,知道該詛咒的遠古石城原先的樣子?難道我真的曾蠕動著可憎的異類身體,穿過那些熟悉的走廊?折磨了我二十多年的噩夢難道完全是駭人記憶的產物?難道我真的和來自時空中遙不可及的角落的其他意識交談過,知曉宇宙過去和未來的秘密?難道我真的曾經寫下我所在世界的編年史,並將之放進巨型檔案館的某個金屬盒子?難道真有伴隨著狂風和邪惡哨音的遠古飛天水螅潛伏於黑暗的深淵之中,在等待中變得越來越虛弱,而形形色色的生命形態在這顆星球被時間摧殘的地表完成各自綿延千萬年的演化曆程?


    我不知道。假如深淵和潛伏之物確實存在,那麽希望就將蕩然無存,那麽在人類棲息的現實世界之上就籠罩著我們難以想象、超越時間的陰影。幸運而仁慈的是,除了神話催生的夢境又多了幾個新篇章,我沒有任何證據。我丟失了或許會成為證據的金屬盒,深埋地下的走廊直到今天也沒有被找到。假如宇宙的法則還有一絲善良,那它們就永遠也不該被找到。然而,我必須把我目睹或我認為自己目睹的事情告訴溫蓋特,讓他從心理學家的角度判斷我的經曆是否真實,並將我的敘述公之於眾。


    先前我說過,折磨我多年的夢境背後的可怖真相完全取決於我認為在深埋地底的巨石廢墟裏所見之物的真實性。對我來說,寫下這個至關重要的啟示極為困難,但讀者肯定會猜到我究竟想說什麽。它就藏在金屬盒裏的那本書頁裏。被我取出來之前,這個金屬盒在積累了百萬世紀的灰塵中靜靜地安歇於被遺忘的巢穴中。自從人類出現在這顆星球上以來,沒有一雙眼睛見過它,沒有一根手指摸過它。但是,當我在那恐怖的巨石深淵裏用手電筒照亮書冊時,我看清了用顏色怪異的墨水寫在被歲月染成棕色的纖維質紙頁上的字符,它們不是地球早期的任何一種無可名狀的象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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