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聽完這話,麵上毫無波瀾,心裏嗬嗬嗬。


    要不是看你是我兒砸,懟死你信不信。


    他清了下嗓子,“好好上課,我先走了。”說完想起什麽,掏出皮夾,一眼就看見裏麵夾著的照片。


    是原主和白月光高中時期的合照,宋光躍要笑不笑,原主開心得像個傻子。


    方灼忍住想扔照片的衝動,從裏麵抽了幾張一百,遞給邢森。


    邢森沒伸手,方灼說,“我知道你奶奶會給你零花錢,這是我給的,不一樣。”


    每一張上都是父愛的味道呢。


    見少年依舊不肯接,他直接把錢塞進了兒砸的褲兜,轉身就走。


    邢森的的手插回兜裏,捏著那幾張鈔票,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的背影上。


    似是怕被後麵的人追上,方灼走得很快,還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


    邢森的嘴唇動了動,“幼稚。”


    “看什麽呢?”


    小跟班從背後走近,想拍邢森的肩膀,想起什麽又把手硬收了回去。


    “沒看什麽。”邢森坐回位子上,把手裏的書塞回了課桌裏。


    方灼從學校離開以後,先把那張合照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隨後去買了副口罩戴上。


    他按照係統之前給出的資料,找到了邢森以前住的地方。


    小區花園裏,不少爺爺奶奶正帶著小孩子在樓下玩,方灼看了一圈,朝著右手邊的涼亭走去。


    涼亭裏十幾個大爺圍成一圈,中間的石桌上,有兩人正在下象棋。


    這是老小區,小區裏的住戶大都相互認識,方灼一個陌生人,很容易讓人產生戒備。所以他沒有冒然詢問,而是謹慎地鎖定了一個外形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在男人身邊站了會兒,才低聲問道,“咱們這小區有房子賣嗎?”


    男人頭也不回的說,“應該有吧,你去告示牌看看。”


    方灼沒走,壓低聲音問,“我聽說這小區有凶宅?”


    對方眉頭一蹙,回頭看他,“你想買?”


    凶宅因為“不吉利”,一般低於市場價格。


    有些無良的炒房者,會特意買這種房子,隱瞞房屋曆史後,以正常的市場價格轉手,從而大賺一筆。


    方灼盯著中年男人看了幾秒,“想。”


    中年男人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把方灼拉到一邊,“真想?”


    方灼說,“大哥,你看我像說著玩兒的?”


    男人上下打量他,衣著幹淨,皮鞋錚亮,最重要的是,手上戴著鑽石表,應該真是想買房的。


    買凶宅然後轉賣這種事情,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也好,否則到時候買主上門看房,被左右鄰舍七嘴八舌給嚇走了,就虧了。


    男人說,“我還真知道,不過這消息總不能白告訴你吧?”


    他拇指和食指撚了撚,咧著嘴無聲的笑。


    方灼掏出二百塞到他手裏,酷酷的開口,“快說。”


    男人把錢揣進兜裏,“咱們這小區的f棟18樓西戶就是凶宅,全家就剩了一個小孩兒。”


    “多久以前的事?”


    “八年前的中秋。”


    “具體什麽情況?”方灼把兜裏事先準備好的煙掏出來,遞過去。


    男人見他還挺上道,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全倒了出來。


    “遇害那家姓邢,我記得很清楚,八年前中秋那天,大概晚上十點多,小區裏來了警察,當時好多人都去湊熱鬧,據邢家隔壁的鄰居說,那家人不知道得罪了誰,兩口子都被砍死了。”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描述非常富有層次感,方灼下意識想到了滿是鮮血的客廳,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將腦子裏的畫麵驅散,問道,“那家人的兒子呢?”


    “兒子?我跟你說,給凶手開門的人,就是那家人的兒子。”


    方灼下意識說,“那孩子不可能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故意的。”男人繼續說,“據說其中一個凶手是這家的熟人。”


    方灼有點心疼邢森,“小孩兒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好像是夫妻倆拚死把他鎖進在房間,加上鄰居報警及時,警察趕到了現場,凶手害怕逃跑了,否則恐怕連那孩子一起沒了。”


    方灼眉頭越皺越緊,“小孩兒是目擊證人?”


    男人說,“可不是?開始還有警察專門保護他,後來幾個凶手下落不明,才漸漸把人撤走。”


    “而且開始的時候,那孩子怎麽也不離開那套房子,一個人在裏麵住了整整三個月,多虧了我們這些左鄰右舍送吃的,後來被親戚接走了。”


    邢森不肯走,是因為懷念和內疚吧。


    其實這事跟他沒有直接關係,對方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殺人。


    當時一家三口都在家,外麵的又是熟人,即便是他不去開門,邢家父母也會去開門。


    男人見他出神,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哎,別發呆啊,你要是真要買這房子,我能幫你找到房主的聯係方式,不過你得給我抽成。”


    “房主是?”


    “就那小孩兒。”


    “……”我腦子進水才會往槍口上撞,方灼急忙擺手,“我再考慮考慮。”


    男人說行吧,留了個號碼,“如果要,你可以聯係我。”


    方灼裝模作樣的把紙條塞進錢包,臨走前,繞到邢森家去看了看。


    大門緊閉,上麵的“福”字已經褪色,卻被人用透明膠貼了又貼。


    邢森的這段過去,比他想象的更加慘絕,沒有什麽比看見親人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更加殘忍的。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心裏一定很苦。


    啊,好想抱抱他啊。


    233,“你可以多給他一點關心。”


    方灼心想,一點關心哪裏夠,邢森是把自己用繩子捆了起來,關在了過去,他需要的是從過去解脫。


    恐怕隻有真的將凶手繩之以法,才能消除少年心裏的愧疚和執念。


    當天回到家,方灼和之前一樣,端了杯熱牛奶去邢森房間。


    邢森垂著眼安靜地看書。


    方灼輕手輕腳的走近,把牛奶放到桌上,神情複雜的看著兒砸的背影。


    難怪會叛逆,心裏憋著這麽多事,沒報社就不錯了。


    想上去抱一抱,又怕打擾了他。


    男人的目光太過直接,邢森想忽略都難,他冷冷的抬起頭,“你有話要說?”


    方灼說,“沒有。”


    說完上前一步,張開手臂給了少年一個愛的擁抱,又拍了拍他的後背,“不管未來如何,粑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邢森猛地推開他,呼吸有些亂,用眼神控訴方灼是不是有病。


    方灼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中,毫無所覺,叮囑道,“記得喝牛奶。”然後離開了房間。


    邢家父母搞研究,工作忙,大多數情況都是邢森一個人在家。而陸媽媽又是女人,被收養後雖然對他很好,但始終保持著距離。


    像剛剛那種親人間緊密的擁抱,在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過。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熱得燙手。


    方灼洗完澡,舒服地躺上床,問了下阿三哥自己的任務進度。


    【已經獲得2點信任值。】


    因為這個2,方灼接下來半個月,比打了雞血還精力充沛,風雨無阻的接送邢森上學放學。


    邢森對他熱情非常不適應,開始還有些抗拒,後來就習以為常,將人當成空氣。


    這天下午的時候,方灼照常把人接上,到家的時候,邢森突然說,“你明天中午別來了。”


    方灼的心肝涼了半截,“怎麽了嗎?”


    邢森看著男人如遭雷劈的樣子,嘖了一聲,“明天下午家長會,下午放假,到時候我跟奶奶一起回家。”


    方灼掏出手機看了下,距離高考還有51天,家長會這種事情,粑粑怎麽能缺席呢。


    於是第二天的時候,他特意跟陸媽媽商量了下,親自前往家長會。


    家長會上大多數都是父母,也有爺爺奶奶,像方灼這個年紀的還真沒有。


    教室外的走廊,有零星的幾個學生沒有離校,想等著家長一起回家。


    其中有個個子最高的,特別紮眼,是邢森。


    他的目光越過教室裏的一個個人,落在方灼身上。


    此時方灼正低頭握著筆,認真的記錄老師說的注意事項,像個態度端正的小學生,跟那手狗爬字挺配。


    小跟班順著邢森的目光看過去,認出是最近老來接他森哥的人,好奇地問,“那是你哥嗎?”


    “不是。”邢森冷冽道,顯然不想深談。


    小跟班被這語氣嚇得縮起脖子,不敢再多逼逼。


    學校裏有邢森以前的小學和初中的同學,也不知道誰嘴欠亂說話,高一沒多久,邢森給人歹徒開門,把自己爹媽害死的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起初不少人跳出來充當正義人士,指責邢森,或是背後嚼舌根。


    這些人被揍了幾次以後,嘰嘰喳喳的聲音消停了,而邢森的拳頭也因此出名,再沒有人敢惹他。


    不但不敢惹,還很怕。


    教室裏,老師正長篇大論,告訴家長該如何讓孩子考前放鬆,如何激勵孩子們在最後時刻奮勇前進。


    方灼越聽越暈乎,沒多久眼皮子開始打架,意識剛陷入睡眠,他猛地一點頭,手沒撐住,腦袋磕在了課桌上。


    砰地一聲,如平地炸雷,教室裏所有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233忍不住罵,“智障。”


    方灼也很無奈,“你不覺得老師說話有催眠的功效嗎?”


    233,“你兒子在外麵看著你呢。”


    方灼的背一下子挺得筆直,眼珠子往走廊方向轉動,恰好被邢森給抓了個正著。


    父親的高大形象瞬間崩潰,方灼幹脆大大方方給了他一個慈愛的微笑,一本正經的轉過頭,繼續聽老師講話。


    走廊裏,小跟班噗嗤笑了一聲,“你哥可真有意思。”


    邢森說,“他不是。”


    小跟班訕訕的閉嘴,往腦袋上錘了一拳頭,豬腦子,森哥剛剛明明說了不是的。


    還沒懊惱完,就聽見邢森又說了一句,“他是我養父。”


    小跟班目瞪口呆。


    “不像?”邢森反問,見小跟班搖頭,他眯了下眼睛,意味不明的勾起嘴唇,“我也覺得不像。”


    小跟班被那笑意給了嚇一跳,似有寒氣正順著腳踝往上爬,不禁打了個寒顫。


    “邢森,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邢森不知道什麽時候掏出了手機,正低頭看著屏幕。


    不厭其煩的,在屏幕上的同一個地方反複點擊。


    小跟班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不明所以,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麽?


    難道跟手機有關?


    他偷偷地伸長脖子瞄了一眼,好像是什麽監控視屏。


    家長會在下午三點半結束。


    方灼沒想到邢森會乖乖等在教室門口,見到人時愣了一下,隨即走上前,勾住少年的肩膀,往停車場走去。


    “難得放假,帶你出去放鬆放鬆?”方灼小心翼翼的把車開出車位,抽空往後看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忙不迭在心裏問係統,“我做錯什麽了麽?”


    233,“沒有吧。”講道理,這次宿主一直恪守本份呢。


    “我怎麽感覺他眼神不對勁,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麽。”


    方灼說完,迅速開始反複檢討,確定自己最近的表現,絕對配得上大寫的優秀。


    他疑惑地又往後視鏡瞥了一眼,邢森已經低下頭,專注的擺弄手機……正納悶剛剛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邢森突然抬起眼看過起來。


    “能送我回趟家嗎?”


    “嗯?”方灼莫名,這不就是回家的路的麽。


    邢森把手機放下,漆黑的眼睛落在後視鏡上,“我來陸家之前的家。”


    方灼意外自己竟然這麽快就要觸及到主角的內心深處,又驚又喜,恨不得放禮炮慶祝。


    想也沒想,高高興興地關了轉彎燈,腳下油門一轟,直直朝著前方快速開去。


    邢森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眼裏的氤氳越來越重,還藏著幾絲幾不可察的失望和嘲諷。


    沒多久,車在小區的單元樓外停了下來。


    方灼正想下車,腦子裏有東西一閃而過,開門的手頓時僵住。


    臥槽,我是智障麽,這不是擺明了告訴邢森自己來過麽!


    邢森看了他一眼,臉色生冷,“怎麽不下車。”


    方灼心虛到了極點,讓係統把信任值的數據調出來一看——


    數字2正一閃一閃的,隨時都有消失的風險,像在嘲諷他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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