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看著信紙,半天沒反應過來。


    送信的人估計腦子裏裝著大海,真的,這麽蹩腳的挑撥離間,當他是傻子,看不出來嗎。


    還有那句愚蠢的人類……


    哦,這一看就知道是個自負又傲慢的傻逼惡魔寫的東西。


    方灼把信紙收起來,進屋躺下,躺了沒有多久又坐起來,把信紙再次拿出來,又看了一遍。


    他記得,上一次附在嚴梟身上的惡魔,也說過同樣的話。


    靈魂契約。


    “阿三,你說信紙上關於靈魂契約的內容是真的嗎?”


    233查了下世界資料,“人類如果有心願無法達成,可以召喚惡魔,靈魂契約簽訂後,惡魔替人類完成心願,心願完成,人類的靈魂將任由惡魔處置。”


    “如果人類沒有心願呢?”


    “這一類是占少數,同時也是惡魔最感興趣的一類,惡魔會慢慢的靠近,然後誘惑他們,讓人類自願交付靈魂。


    這種情況下,喪失了主動權的人類,一旦與惡魔簽訂契約,就等同於依附於惡魔,可以被隨時索取,任意對待。”


    方灼:“……我感覺偏向第二種。”


    233沉默了。


    方灼望著天花板思忖,其實一開始戴蒙就是衝著他來的,否則不會找借口租他的房子,也不會用那種暗戳戳的辦法簽什麽臨時血契。


    雖然是有目的的接近,但相比於這封居心不良的信,他當然更相信男人,和係統提供的數據。


    看著信紙上的字跡,方灼想起了樹林裏的神秘人,會不會和放信的是同一個人?


    “能調一下回放嗎?”當時隔得太遠,對方又消失的太快,他根本沒有看清臉。


    233調出回放,特意把視頻放大。


    方灼:“……”


    居然還戴了個微笑臉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要麽是故意裝神秘,要麽長得太醜不敢露臉。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方灼想不出來,隻好去找其他人尋求答案,等到男人回來,他直接把信紙拍到了對方麵前的桌上。


    “神格是怎麽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戴蒙看著信紙上的內容,眼神明顯晃動了下,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最初的動機會被暴-露出來。


    惡魔厭惡欺騙,人類也同樣,他連青年的“不喜歡”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厭惡。


    他眉頭微蹙,捏著信紙的手指發緊,聲音難得晦澀,“神格代表著神位,同時也蘊涵著神的能量,隻要得到神格,就能重歸神位。”


    “你……”方灼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承認了,反倒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戴蒙以為他是氣到極致,繼續說,“遇見你的前一天,我從沉睡中蘇醒,並收到預言,神格會降臨在你的身上。我承認,拿回神格的確是我最初接近你的原因。”


    方灼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從紛亂的腦子裏,整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這個世界竟然是相互攻略。


    他需要得到真愛之吻,派送神格。


    而戴蒙,責是要吞噬他的靈魂,得到神格。


    如果不是他搶先刷到了惡魔的好感度,他現在很可能已經成為被惡魔誘惑的獵物,死了。


    “233,如果戴蒙的吃了我的靈魂,我還可能在下一個世界活過來嗎?”


    “不能。”233說。


    方灼的心涼了半截,這個世界任務不該叫任務,應該叫玩兒命。


    “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低沉沙啞的聲音,將方灼拉回神。


    似乎是怕青年逃跑,戴蒙用力握住方灼的肩膀,“你相信我,除了最初的隱瞞,我沒有騙過你。”


    太不要臉了,自己才做的事情就忘了嗎。


    方灼憤憤地說,“你剛剛才騙我去看過魔犬!你知道我嚇得腿到現在都還是軟的嗎!”


    戴蒙緊抿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話難以啟齒。


    方灼也不吭聲,跟他較勁。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默的空氣被打破了,男人說,“抱歉。”


    方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佬竟然在跟他道歉。


    “我不知道你會怕成這樣。”戴蒙說,“在我看來,那些的確是小寵物。”


    方灼:“……”


    戴蒙彎下腰,捏了捏他的小腿肚,“還軟嗎?”


    方灼急忙搖頭,軟倒是不軟了,你就是快被你的審美給嚇硬了。


    戴蒙見青年不說話,以為他還在生氣,他把人抱到腿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我保證永遠不會傷害你,契約也不是為了索取,隻是為了能長久的相伴,時效即永遠,直到我消亡的那一刻。”


    方灼垂下眼,這樣話題太沉重了,他隻是個人類,人類是活不了多久的。


    戴蒙緊緊的抱著他,繼續說,“你不用擔心死後的事情,還記得我給你留的那張紙條嗎?”


    “任何時候,我都與你同在。”


    方灼的眼眶有點熱,嗓子發緊,過了好一會兒,他緩過來,低聲問,“那這封信是誰寄的?”


    關於神格的預言總不會全世界都知道吧,那這個預言者一定是個大嘴巴,不靠譜。


    戴蒙的指尖拂過信紙,神格降世的預言,其實是主神借預言者之口,轉達與他的。


    隻要是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有走漏的風險,而神界對他的回歸最在意的,無非是那個當初想置他於死地的人。


    對方在故意挑撥,最樂見的結果,無非是青年在受到驚嚇的後,自己逃出莊園。


    莊園外的地界寸草不生,到處都是遊走的魔犬和其他怪物,這樣一個小小的人類走出去,不到半刻鍾,就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這樣,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神格。


    其實對如今的他來說,有沒有神格,能不能能回歸神界,都是一樣的,因為他枯燥沉悶的生活中,有了光。


    哪怕是在這令他厭惡的地獄,隻要有身邊這人在,他也能甘之如飴。


    可是現在,有人想打破這一切。


    戴蒙捏了捏方灼的腰,“你先出去,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方灼聽話的從男人腿上下去,剛出門,就看見管家和兜帽男從對麵走來。


    兩人恭敬的行禮,隨後進入書房。


    桌上的信紙攤開,信上的內容兩人一目了然,最重要的是,信紙上還有殘留著屬於光明的氣息,這絕不是出自地獄的惡魔之手。


    聯想到之前那三隻惡魔心髒上的徽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那位光明之神擔心自己兄弟重歸神位,找他複仇,於是想先下手為強。


    不但潛入地獄,前後兩次撕裂地獄深淵的封印,想要放出那些心懷仇恨的重刑犯,造成地獄大亂,還企圖阻止主人得到神格。


    對此,管家不但不擔心,反而樂見其成。


    他一直擔憂主人會因仁慈,和對倪可異常的情感,而放棄神格。


    如今兵臨城下,相信主人一定不會再猶豫。


    第二天的結契儀式,絕對是從卡佩莊園存在至今,最為盛大熱鬧的日子。


    仆人們不被允許圍觀,他們隻能早早地來到樓頂,趴在陽台遠遠觀望。


    清晨天剛亮,女仆就送來了儀式需要穿的衣服。


    方灼看著那黑白配的三件套,和精致漂亮的領結,有種奇怪的感覺。


    “是我想多了嗎,怎麽感覺像結婚禮服?”


    233,“你的目的是派送神格。”


    方灼,“所以我要把自己嫁了?”


    不對,憑什麽是嫁,他也可以娶的。


    儀式的舉行地點在莊園背後的草地上,草地上有一個圓形的景觀亭,一束陽光衝破了地獄沉甸甸的黑雲,打落下來,恰好落在亭子裏。


    戴蒙站在亭子中央,麵前的桌上,有一份攤開的牛皮紙。


    牛皮之上寫著方灼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而戴蒙的手裏有一把刀,不等他開口,掌心被劃破,鮮血滴在了牛皮紙上,他眼睜睜的看著鮮血將紙張暈染,顏色逐漸變淺,然後消失不見。


    戴蒙低下頭,舔過青年的掌心,傷口複原了。


    他劃開自己的手心,血湧出來,滴在青年的鮮血曾經滴落的地方。


    待血跡消失,他把一支金色的筆遞給青年,“簽字,你自己的名字。”


    方灼握住筆的手一頓,簽下方灼兩個字。


    男人眼底閃過疑惑,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很久,他才從方灼手裏接過筆,簽下一串英文——


    塞西爾。


    “這是我作為神與惡魔,共同的名字,除了你,沒有人知道。”他說,“從此以後,你的靈魂,將永生永世屬於我。”


    方灼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他指著那個陌生的名字,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記戴蒙說過,惡魔的名字是個最隱晦的秘密,是他們的最致命的弱點,一旦被人知道,任何一個驅魔師都能將惡魔封印。


    大佬這是把命都交給他了,方灼有點感動,這得對他有多信任,才能把老底都交了。


    這還是單純的喜歡嗎?


    方灼看著男人那張嚴肅的臉眨了眨眼,突然想證實一下。


    他沒有讓係統調數據,踮起腳,吻在了男人的唇上。


    戴蒙下意識摟住青年的腰,用力回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冷寂的黑暗,將成為過去,從此以後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光和色彩,這個人的靈魂會將與他綁在一起,成為他的一部分。


    他會用最虔誠的心來對待他,無論生死,都將追隨。


    兩人間也不知道是誰的舌尖被咬破了,血腥味在交-纏的舌間蔓延,當方灼把混著血液的唾沫咽下去的時候,腦子裏突然想起“叮”的一聲。


    【感情線√】


    【外掛派送成功。】


    戴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身體裏流動著充沛的能量,他閉上眼睛,看見自己的靈魂上,有個久違又熟悉的印記。


    那是神格。


    方灼神色如常,見男人親到一半不親了,還茫然的問,“怎麽了?”


    戴蒙將視線再次落在青年的臉上,眼中的鋒芒尖銳得能穿透靈魂,但是很快,這視線變得柔和而專注。


    他低聲笑起來,“你真能給我驚喜。”


    “寶貝,你是我的幸運之神。”


    方灼被他抱了起來,壓在桌上,堅硬的大理石桌麵,硌得他後背生疼,這不算什麽,更疼的是後麵的過程,疼痛中有夾雜著讓人顫栗的爽感。


    這是他幾個世界以來,第一個新婚日。


    他終於見識到了男人強大的欲忘,和拿回神格後,可怕得令人發指的精力。


    夜晚來臨,戴蒙就像隻懷揣寶藏的巨龍,將睡著的人緊緊塞在懷裏。


    他的意識非常清晰,舌尖卷著青年的名字,卻沒有叫出聲。


    方灼,一個陌生,又給一種莫名熟悉感的名字。


    男人的眼裏燃起暗色的火焰,眉頭緊擰,他確定,自己一定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接下來的日子,戴蒙陷入了忙碌,地獄無法容忍一位真正的神坐鎮在地獄的入口,而那位與他對立的光明之神,更加無法容忍的他的存在。


    兩方都想置他於死地。


    地獄昏暗的天空開始染上暗紅色,到處彌漫著腥臭,那些血液被雨水稀釋,滲入了泥土,玫瑰園裏的玫瑰開始一朵朵的凋零。


    方灼站在梯子上,手裏拿著一本書,這是他在這間屋子裏找到的,記載著關於戴蒙身世的書籍,沒有指明□□字,隻有作為神的頭銜。


    黑暗之神。


    與光明伴隨而生,相互製約,陰鬱、孤獨、寡言、沉悶,他生來隻有黑暗。


    據記載,黑暗之神與光明之神爭奪主神之位,落敗以後才墜入地獄。可方灼記得,臥室裏的彩繪並不是這樣描繪的。


    曆史往往都是由勝利者書寫,黑變成白,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方灼歎口氣,把書插回書架上,他抓著梯子往下爬,腳剛沾到地麵,一隻手突然放了他的後頸。


    那不是戴蒙的手。


    戴蒙即便是重新得到了神格,身體依舊冰涼,這隻手的溫度跟他恰恰相反,體溫高得嚇人。


    “想不到那個沒有感情的怪物,竟然會對人類動了感情。”


    方灼猛地轉身後退,戒備的盯著對方,竟然是之前在樹林裏看到的,戴著麵具的男人。


    僵白色的麵具上,畫著血紅色的微笑,詭異,僵硬,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尤其是那雙眼睛與戴蒙相同顏色的眼睛,嘲弄,惡意,好像他在對方的眼中,隻是卑劣的螻蟻。


    方灼後退,“之前的信是你放的?”


    男人沒有否認,“我真是好奇,他究竟是用什麽辦法,在不傷害你靈魂的情況下,拿到了神格。”


    嗬嗬嗬,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bug啊醜八怪,本身就不是合理的存在。


    方灼知道戴蒙能感覺到他的情況,很快就會趕回來,並不懼怕眼前的怪人。


    “怪物馬上就要回來了吧。”麵具男人笑著往前,“在他回來之前,我們做個選擇題。”


    反派的話往往都很多,方灼知道,即便自己不開口,對方也會忍不住寂寞,繼續逼逼。


    果然,麵具男沒等到他的反應,自顧自的繼續說,“你殺了他,或者我殺了你,你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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