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沈枝站在窗戶旁邊,在這個視角,他能看到席家大門口的地方。


    時間流逝的既快也慢,十分鍾後,一輛黑色的低調轎車開了進來,藺斐從車子裏走出來,隨即,很快的,席輝明迎了上去。


    再兩分鍾後,他的房門打開了。


    “沈枝。”


    席輝明出現在他麵前,不太熟練地選擇了一個親近一些的稱呼,笑了笑,“快出來吧,藺斐說要帶你出去逛逛。”


    仿佛不是他把人關在這裏似的。


    藺斐站在席輝明旁邊,比他還要高出不少,淡淡笑了笑:“麻煩伯父了。”


    “不麻煩,明天要訂婚了,你們有事情交流,多相處相處也是應該的。”


    席輝明擺了擺手,麵上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隻是轉頭看陸沈枝的那一眼,帶著些沉思。


    但就算他心有疑慮,也確實不能說什麽,甚至在藺斐平淡的注視下,還有些尷尬,隻能像一個真正為兩人著想的父親一樣,笑著送著他們出了門。


    對比下來,反倒是藺斐的態度顯得有些不冷不熱,他沒有再回應席輝明,而是垂眸注視著陸沈枝,似乎在打量他別的地方有沒有問題,看得陸沈枝腳步都僵了些。


    兩人往門外走,藺斐落後了陸沈枝兩步,在他出去後,忽然側頭,眸色沉了沉,意味深長道:“如果我不來,還不知道沈枝想出來,竟然還要勞煩伯父開門。”


    “這……”


    席輝明太陽穴跳了跳,不知道說什麽好,臉上難得有些掛不住,尷尬地笑了一聲。


    藺斐卻已經轉過頭,抬腳走到了陸沈枝旁邊,溫聲說了句“走吧”,帶著人走出了席家。


    卻沒有再看席輝明一眼。


    雖然是簡短的一句話,但他怎麽會不知道,那分明是一個隱晦的警告。


    席輝明看著兩人的背影,臉上的假笑逐漸消失了,神色有些不好看。


    “試鏡的地點在哪裏?”藺斐上了車,側頭問他,神情自然。


    陸沈枝坐上了車,聽見這句話,卻有些怔愣。


    之後才如夢初醒:“您、您要帶我過去?”


    他還以為“帶他出去逛逛”隻是一個幌子,隻要出了席家的大門,兩人就可以分開呢。


    “當然,你自己打車要耽誤時間吧。”藺斐不解地蹙了蹙眉,看向他,“還是說你有別的安排?”


    陸沈枝搖頭,垂下視線,聲音低了些:“不是……隻是現在,恐怕有些來不及了。”


    他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鴉羽一般的睫毛垂下來,沒能遮掩住眼底的那一絲低落,說出了試鏡的地點。


    是在比較偏僻的郊外,開車去那裏,至少要半個小時的車程——還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


    試鏡結束是五點,而現在,是四點三十八分。


    但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緒,再轉頭望向藺斐時,已經是帶著笑容了。


    “您就隨便帶著我去哪裏就好了,我在外麵逛一個小時,然後自己回來就可以。”


    他還記得,藺斐是剛開完會就趕來的,之後肯定有工作要處理。


    對於藺先生能來這件事,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實際上,他給藺斐打電話,隻是想請求他隨便派一個人來,用一個借口把自己帶出去就可以了。


    卻沒想到,竟然是藺先生親自過來的。


    “係上安全帶。”


    藺斐聽完了他的話,平靜道。


    話題轉的有些突然,陸沈枝沒反應過來。


    他有些遲鈍,看過去的視線迷茫,那張精致的臉上沒了冷漠,無端帶上了幾分傻氣:“啊?”


    確實很傻。


    藺斐難得歎了口氣,幹脆俯下身,親自把安全帶給青年扣上了。


    男人的神情專注,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呼吸似乎交纏在了一塊,發絲在陸沈枝的眼前拂過,他似乎聞到了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


    ……他渾身僵硬,被另一個人的指尖碰到的地方更是微微開始發燙,幾乎有些不敢呼吸了。


    眼看著車子啟動,路邊的景物開始飛速後退,陸沈枝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慌張地仰起臉:“藺先生?”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圓溜溜的,像隻受驚的貓咪。


    “我們這是要去哪?”


    風從開了一點的窗戶內灌進來,藺斐的聲音隨著清風,吹進他的耳朵。


    “去試鏡點。”


    他說。


    這一路上,很幸運的都沒有堵車。


    車子開得飛快,陸沈枝頭一次發覺,原來藺先生的車技這麽好,駕駛座上的人冷靜地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在不斷超車的情況下,竟然也開的極穩。


    簡直把轎車開出了跑車的勁頭,帶著與平日西裝下的沉穩外表有些不一樣的野性,與埋藏其下的強勢。


    陸沈枝隻能緊緊地抓住安全帶,有些膽戰心驚之餘,沒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藺斐專注的側臉,心中的欽佩又滿溢了出來。


    藺先生果然做什麽都很厲害啊。


    於是將近二十分鍾後,藺斐停下車子的時候,一轉頭,就看見了青年閃閃發光的眼睛。


    幾乎沒有人能抵擋住這種眼神,每一個被這麽全心全意注視著的人,都會很難不心軟下來。


    當然,藺總的表情沒有變化,自是看不出來有沒有心軟的。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關上車門,邁開長腿。


    試鏡地點在三樓,那裏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直到試鏡快結束的這兩天,才稍微少了些,隻是當他們走進大樓的時候,周圍卻顯得空曠。


    這麽一眼望去,一樓鍾表上的時間極其醒目。


    四點五十五分。


    雖然還沒有到五點


    陸沈枝的神情卻是平靜的,對於已經可以預見的、並不圓滿的結局,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沮喪。


    甚至還有心思和藺先生開了個玩笑:“今天沒什麽人的樣子,看來留給我發揮的空間很大。”


    到了三樓,果然已經沒有人了,空蕩蕩的一層樓,空間確實很大,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回響。


    大概是因為最後一天,本來就沒有那麽多人來,劇組的人比往日早了一點收工回去吧。


    藺斐也看到了空曠的大廳,他停下腳步,漆黑的眸子注視著陸沈枝臉上不似作偽的神色,頓了頓。


    他看人一向是準的,就如他判斷青年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會主動麻煩他一樣,自然也能看出來陸沈枝臉上的釋然是真切的。


    仿佛自己能帶他來到這裏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就讓他足夠滿足和驚喜,全想不到要求別的東西了。


    一點也沒有平常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任性,乖巧又懂事。


    這樣的人,原本是他設想中最好的聯姻人選,不會給人惹麻煩,相處起來輕鬆,也不用他費心——但現在,他卻忽然有了一點不在預想中的心軟。


    藺斐的視線在青年烏黑的發頂上停留了一下,眼中最終還是泛起了些漣漪。


    算了,隻不過是隨手幫忙而已。


    兩人站在屋子裏,在陸沈枝的眼裏,藺斐不過是停了一瞬,他的嗓音比往日溫和些,難得聽起來有些溫柔。


    “嗯,會有你發揮的空間的。”他笑了笑,似乎隻是應了陸沈枝的話,但說出來,卻像是一個令人心安的保證。


    “我去打個電話,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記得不要亂跑。”


    陸沈枝被安慰了一下,聽著藺斐的叮囑,感覺有些害臊,似乎自己是什麽小孩子似的。


    他點頭,說了聲“好”。


    然後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藺斐打電話回來。


    打電話,大概是要交代工作上麵的事吧。


    陸沈枝看著那人挺拔的背影,想著,微微歎了口氣。


    讓藺先生就這麽送自己過來,一定耽誤了很多事情,他還是有些任性了。


    青年卻沒想到,他這次並沒有猜對。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穩步走到走廊的盡頭,拿出手機,掃了一下通訊錄,撥了一個號碼。


    然後很快,對麵就接通了。


    “藺斐??”一個男性的聲音從話筒裏麵傳來,還有些不敢置信,他停了停,似乎又返回去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訝異地問,“你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是我,金導。”


    藺斐淡淡笑了笑,等對麵緩過來之後,寒暄了兩句,直奔主題。


    “事實上,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陸沈枝看著藺斐走過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工作的事情……談的這麽快嗎?


    他還以為至少得十幾分鍾呢。


    “您回來了啊。”他仰頭看著藺斐,彎起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也沒問藺斐剛才是和誰打電話,“麻煩您帶我來一趟了,既然這樣,我們還是走吧。”


    他說話很客氣,倒不是那種生疏和很有距離的感覺,而是尊敬,甚至有些畢恭畢敬的,帶著一股小心和謹慎,不敢越雷池一步一般。


    一口一個“您”。


    這個稱呼飄進耳朵裏,不知怎的,藺斐忽然感覺有些不順耳。


    無端的,他的耳邊忽然回響起了周遠那天的那句“比人家大了六歲”。


    這是於情不合的,畢竟他們分明已經要訂婚了——就在明天,因此雖然藺斐本人自認為是不怎麽在意這些的東西的,但出於責任心,還是開口,沉聲糾正了他。


    “你對我不必要用敬稱。”藺斐垂眸,正視著他,緩緩道,“按照我們的關係,現在還這麽稱呼,可能會不太適合。”


    猝不及防,還沒想明白話題怎麽會忽然轉變的陸沈枝,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藺斐眼中自己小小的倒影。


    什麽稱呼?


    “您”?


    不適合嗎?


    他遲了半拍,又意識到藺斐話裏的另一條信息。


    “我們的關係”。


    仿佛一道驚雷,陸沈枝指尖一麻,臉上頓時燒了起來。


    他咽了咽唾沫,幹巴巴地:“我、我……”


    頭一次被藺先生指出了錯誤,讓他情不自禁有種犯錯了的緊張,但偏偏,先生說的又很對。


    陸沈枝帶著一股羞窘,差點脫口而出“冒犯了”,但是很快意識到不妥,又趕緊咽了回來,“知、知道了。”


    這實在不能怪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陸沈枝已經認識藺斐八年了。


    藺斐是他無數次在屏幕裏看到的人,是他的引路人,是他對演戲熱愛的啟蒙,甚至是他一念之差最終進入娛樂圈的原因。


    雖然藺斐本人都並不知道,他陪過一個少年度過了他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光。


    他對藺斐除了尊敬,甚至還有些崇拜,從某種程度來說,藺斐就像他的師長,前輩,乃至於偶像一樣。


    所以當曾經以為永遠的沒辦法見麵的人忽然出現在麵前,連陸沈枝也很難保持冷靜,讓他在藺斐麵前,罕見地有一種完全不像他自己的手足無措。


    而讓他現在更手足無措的,便是藺斐忽然說的“現在的關係”。


    雖然他一直都清楚,但是好像到了此刻,才對兩人的關係有了一個清晰的明悟:似乎不是師長,前輩,或者偶像


    而是未婚夫夫。


    他更加局促了。


    “您——藺先生,”緊張之下差點又說錯,陸沈枝艱難改口,認真討教,“那我應該、應該怎麽稱呼?”


    怎麽稱呼?


    藺斐看著滿臉通紅的青年,還有他充滿了信任,大概自己說什麽他都會照著喊的眼神,要出口的話不知為何,兀地遲疑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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