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聲,遙生覺得自己輕得就像根羽毛,漆黑之中什麽也看不見,好像是在飄,又好像是在走。不禁感歎,如今腰終於不會再痛,走路也不再需要拐杖了。


    在黑暗之中,伸出右手試著握了握,果然,那隻手沒再顫抖無力。


    “遙仙君,這邊。”有個男人的聲音呼喚,遙生抬起頭循著那聲音望去。就見頭頂的天空之中,有道裂口。


    “起——”隨著那個男人的聲音,有道勁風將蘇遙生卷了起來,輕飄飄的身子像是片雲朵,被那縫隙吸了進入。


    眼前驟然大亮,刺得遙生睜不開眼睛,緊接著就有什麽撲進了懷裏。


    “師尊!”這個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遙生鬆了口氣,眼睛微微眯了條縫隙,果然是長寧關切的環著自己的腰際。


    “雲溪,你說師尊會不會把我忘了啊!”長寧緊張極了,看著遙生木訥沒有反應的樣子忐忑。


    “自然不會!還沒走三途河畔就被我撈上來了。”雲溪抖了抖拂塵,自信滿滿盯著這兩個人,“你剛來時,也是這反應,放心好了。”


    正說著話,遙生的手突然衝著雲溪伸了過來,把扯住了雲溪的衣服領子,目光中殺意淩然,“雲溪,我終於抓到你了。”


    “娘子…呃,師,師尊。”長寧慌張改口,緊張握住了遙生的袍子阻止。


    “你敢私自篡改長寧的命數?”遙生兩指與眉齊舉,“在我把你打的灰飛煙滅之前,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遙仙君,你可冤枉死了我了!”雲溪擺擺手倉促解釋,“這個真的不怪我,架不住您家這個小徒弟自改命格啊!”


    “長寧兩度險些命隕,你知道不知道她原神再有損傷就回不來了?”遙生慍怒瞪著眼前的人。


    “這真不怪我呀!我連命簿都抄了份送去給你這小徒弟看,她自己改的命,我怎麽攔啊!”雲溪扶著遙生卡在喉頭的手臂,痛苦拍了拍。


    “您也可憐可憐我好不好?”雲溪掙紮了下抱怨道:“你瞧,為了給長寧


    續命,我被十二閻羅捉住,現在連月老都不讓我做了。”


    “還有臉說?”遙生的目光幾欲殺人,“要不是你錯牽姻緣,還不小心讓別的魂魄攛了長寧的命,我和長寧早該曆劫歸來!”


    “那個…師尊啊…”長寧慫兮兮插了嘴。


    遙生的目光冰冷掃過,嚇得長寧拘謹,“您就饒了雲溪吧,他是有過錯,但是他真的在努力彌補了,我最後見他時,他確實是被閻羅捉回去的,是盡了力的,我自己也有問題…”


    “好,長寧自改命格我不怪你,你錯牽姻緣,誤讓他人撞進長寧的命裏我也不怪你,你竟然還不消除我轉生的記憶,怎麽解釋?”這個廢柴月老,簡直是坑人沒底線。


    隻見雲溪顫顫巍巍舉起支折斷的判命筆含淚,“仙君大人,不是不消,是消不動,要不是忌憚您會回來算賬,閻羅都快把我給殺了。”


    遙生驟然鬆手,揉了揉眉心言難盡,這些話雲溪說的不假,他仙階不夠,就算持了法器,也很難壓製自己的魂識。頭痛不已轉回身望著長寧打量,“過來,我看看。”


    “你,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啊…”長寧有些拘謹地不知所措。


    “你不在了,我為什麽要留?”遙生麵上的神情終於鬆了些,抬指戳了下長寧的眉心,即刻那個人失去意識,軟倒昏厥在遙生懷裏。隨著遙生的手掌壓迫,有道殘光,從長寧的身上分離出來,雪色的白光閃耀,原神沒有受到汙濁侵蝕。


    鬆了口氣,遙生把長寧摟扣進了懷裏。


    “之前那個錯牽了姻緣的人呢?”遙生扶了扶額前的發絲疲憊。


    “投進了豬道!永世不得成人!”雲溪緊張。


    “安常侍的魂呢?”


    “也投胎了,我改了命簿,他功德圓滿,這輩子能順風順水,心想事成。”雲溪連忙解釋。


    “很好。”遙生冷眼望著懷裏的人,眉目間終於有了觸動。歉意地相望,說什麽也不肯再鬆手。


    “這回算是渡過去了麽?”遙生扭頭望著雲溪。


    “算算算,恭喜遙仙君,你這小徒弟可算是渡


    過劫了!不光渡過去了,依我查看時,還升了仙品,升了不少,多虧了遙仙君護佑!”


    “那就好。”遙生隨手扯過衣架上的披風,裹住了長寧。抱著那人離開了降仙台。


    真是太糟糕了,如果長寧按著命簿提示行事,她們又怎麽會過得那般辛苦?本來是順順利利登帝的命數,可她這人就算記憶盡失,也不願利用自己,長寧就是這樣的本職。


    她陪著長寧起曆劫,沒幫上長寧不說,還險些害得她兩度命隕,天底下,這個長寧也算是獨份的蠢了,差點把自己害到仙消命隕,論誰不害怕?


    “遙仙君!”路上的小仙,望著遙生畢恭畢敬,她隻心事重重點點頭。


    雖說這切不過是眨眼之間的場夢,可她好像怎麽也過不去心裏那道坎。低頭望著長寧無奈,萬萬沒想到,她們的命數投進同個輪回裏會成就那場姻緣。她這個徒弟,怎麽就…


    忍無可忍皺了皺眉頭,想起這呆徒弟“娘子,娘子”地聲聲輕喚,遙生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她這個吊兒郎當的小徒弟這麽就會對她有那般心思?


    回想起曾經的那場場,遙生的心思就淩亂不止,回了遙仙居,由長寧枕在腿上休息,又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長寧呢?怎麽看?她到底是把自己當做師尊尊敬,還是當做娘子親近。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徒弟,平日裏看起來聽話乖巧,原來是那樣個性子。


    百般苦惱,遙生卻不知道自己的手習慣性就捏著長寧的耳垂去揉。


    “師尊,我可不可以不做你徒弟了。”長寧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卻直沒動。


    遙生頓了下,正要收回指尖,被長寧的手托住,又放在耳朵邊,安靜下來。


    “不然我們不做師徒了罷,我想和您做仙侶。”長寧的臉越來越燙。


    記憶之中,娘子寵溺的感覺還留在心中,她原是不敢造次的,可師尊揉她耳垂時,那種溫暖的感覺又次令長寧欣喜若狂。


    遙生直沒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心中計較,長寧自


    己的命格本該還有十年壽數,她們原本也還有十年的相濡以沫才對。


    她以為,自己急急地追過來時,長寧會等著她,她們會重新輪回,這次定不留下半點遺憾。卻萬萬沒想到,封印的記憶蘇醒,她的愛人竟然是她那個不省心的小徒弟。


    “叫娘子好聽,叫師尊好冷…”長寧鬱悶歎息。“師尊不說話了,師尊常常冷漠又寡言,反正她不說話,長寧多半都會當她同意。”


    “娘子。”長寧鼓足勇氣坐了起來,可看著師尊複雜的目光時,又漏了氣。


    不敢放肆,憋屈著爬起來,哼唧哼唧挪開,“我要回去趟。”


    “做什麽去?”遙生皺眉。


    “我們的戒指沒帶回來。”長寧計較著就要起身。


    “那是凡物而已。”遙生的話尤如刀子刺在長寧心中。


    “才不僅僅是什麽而已!那是我們的婚戒!”長寧紅頭脹臉生了氣,僵持不過數秒,又抵不住師尊目光之中的壓力。


    “讓我去帶回來,就算是個念想也好。”長寧委屈哀求聲。


    遙生卻起了身不為所動,什麽也不說,丟下長寧要回屋子裏歇息。


    長寧心中酸楚,卻又不肯屈服。反正師尊隻要不關著她,她就定要去取回來。瞪著師尊的背影氣鼓鼓,見師尊隔空隨手甩了什麽東西,閃耀了瞬,被長寧合掌接住。


    張開手心來看,是她們二人傷痕累累的戒指。


    長寧紅了臉,雙掌合實在起,念了句:“新!”


    再攤開手掌去看,那兩枚戒指已經煥然新。揮揮手,遙仙居的大門合上,長寧激動壞了,捧著兩枚戒指就往師尊房間裏闖。


    “娘子!娘子!我修好了,你幫我戴下!”長寧興衝衝撞進了師尊的房間裏。


    “準你進來了麽?”遙生正半鬆袍子要換件衣裳。


    長寧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在門口張臉紅了白,白了又紅,終是鼓足了勇氣走了進來。捧著遙生的手握在掌心,“是你同我說的,說以後都不摘了,你說話不算數?”


    遙生剛想回口,眼前黑,長寧的唇貼了上來。


    壯著膽


    子,顫顫巍巍的研磨,發現師尊沒有抗拒,又抿著嚐了口滋味,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皺了眉頭,很認真的將戒指重新戴在遙生的無名指上,長寧又戴上了自己的戒指舉著遙生麵前示威。


    “是你說的,我是好徒弟,師尊的話定會聽!”長寧的目光無處安放,如果這身體已經不是凡間那個身體的話,她和師尊可能都還是…


    實在受不了,長寧才不管什麽師尊不師尊呢,大不了就是被扔下墜仙台去了仙籍。長寧將師尊打橫抱進了懷裏,“你是我娘子,哪怕你不承認,你也是我娘子!生生世世,你自己應我的!”


    言罷,抱著師尊出了房間,往瀲塵池走去。抱了師尊跳進溫暖的池水裏,長寧紅著臉,在遙生瀕臨爆發的目光下,替娘子吻去濺在下頜線上的水珠。


    “娘子。”長寧氣鼓鼓哼唧,不解氣,“娘子娘子”地叫喚個沒完沒了,比蓮池裏的癩□□還吵。


    卻紅了臉扶著師尊的下顎吻了上去,唇齒相依,無比眷戀那份氣息,生不夠,難解心中的酸楚,長寧皺著眉頭探索,終是挑開了娘子的貝齒。


    “娘子,你要輕點待我。”長寧被遙生困住時,緊張得直縮,澄澈的目光之中隻容得下遙生的身影。躲無可躲,幹脆環了遙生的頸子躲避那灼熱的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浸其中,“定要輕點…”


    “好…”


    遙生終是逃不出長寧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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