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魏建偉跟父兄去後山,給魏家先人的墓除除草,王春花則陸陸續續地,開始給兒子收拾東西。


    自家炒的花生、新織的毛衣、幾雙厚鞋墊……她在屋裏來來回回走著,何曉芸和馮秋月知道她心裏不舒服,也不好勸。


    隔壁張嬸子忙完家務,過來串門,見她一遍遍走動,不由問道:“你媽這是做什麽呢?”


    馮秋月看了何曉芸一眼,替她回答:“建偉明天一早就要回部隊了,媽給他整理行李。”


    “哦,”張嬸點點頭,道:“這麽快一個月過去了,建偉回來好像還是昨天的事。”


    “是啊。”


    “我記得當年建偉第一回 離家,才十幾歲,半大的孩子,你媽在我麵前抹過多少回眼淚,轉眼都這麽些年了。”張嬸感慨。


    好不容易收拾完,王春花終於坐下來。


    張嬸拍著她的手,安慰道:“日子快著呢,一眨眼建偉又回來了,你別舍不得,不然孩子見了,也走得不安心。”


    “唉……”王春花歎口氣,勉強笑笑,“我知道,就是一時難受,過後就好了。”


    張嬸玩笑說:“你舍不得還能說出來,曉芸舍不得該怎麽說?人家年輕人臉皮又薄,你就別在她麵前唉聲歎氣了,待會兒把她眼淚惹出來。”


    何曉芸笑了笑,似是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


    她雖然算不上多難受,但到底離別在即,家裏又是這樣的氛圍,難免也有幾分惆悵。


    王春花看了看她,點點頭,打起精神來,“你說得對,我這樣子,讓她們看了更難過。”


    “誒,這就對了嘛。”張嬸道,又想起什麽,“我聽說,部隊裏的幹部,有些級別到了,可以把家屬接過去,不知道建偉是什麽情況?”


    “有這樣的事?我對這些也不了解,到時候問問建偉。”王春花道。


    “是要問問,不然他們年輕夫妻,整年整年分開,日子多難熬啊。”


    王春花讚同地點點頭。


    其實,要是二兒媳還是從前的性子,就算可以隨軍,她也不太敢讓她去,怕又鬧出什麽事,連累兒子的前途。但現在兒媳已經轉了性,跟兒子感情也不錯,孩子又小,一家人要是能在一塊,還是聚在一起的好。


    何曉芸不由抬起頭來,她知道軍銜到了一定級別,可以讓家屬隨軍,但她之前從沒想過,也不認為魏建偉會想要她隨軍,畢竟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恩愛夫妻,她去了,讓他繼續睡地板麽?


    臨近中午,魏家父子三人從山上回來,吃過午飯,魏建偉回房把汗濕的衣服換掉,又準備出門。


    “你要出去?”何曉芸倚在門邊問他。


    他點點頭,“去叔公家一趟。”


    魏家直係長輩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族裏還有關係較近的幾位老人,魏建偉準備回部隊,也得去他們家裏說一聲。


    “爸爸,你去叔公家玩嗎?”魏遠航從他媽媽身後冒出來。


    何曉芸摸了下他的腦袋,糾正道:“那是爸爸的叔公,你要叫叔太公。”


    小孩哦了一聲,又問:“爸爸去叔太公家玩嗎?”


    “是去玩,你要一起去麽?”魏建偉問他。


    “媽媽去不去?”魏遠航仰頭問何曉芸。


    她搖搖頭,“媽媽在家,你想去就跟爸爸去吧。”


    小孩糾結了一下,他確實想出門,但同時又想跟著媽媽,實在左右為難。


    何曉芸輕輕彈了下他的額頭,說:“去吧,我在家等你。”


    “那好吧,媽媽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哦。”小屁孩很不放心地交待。


    “知道了。”何曉芸有點想翻白眼。


    父子兩人離開,房裏冷清下來,她走到書桌旁,在魏建偉常坐的位置坐下,拿了本書出來翻,翻著翻著,不知不覺走了神。


    上輩子,直到患上癌症離世,她都是個沒牽過異性手的單身狗,但她那時代,信息爆炸,各種娛樂充斥人們的生活,電視上整天都是俊男美女的愛恨纏綿,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何曉芸對某些事,並不是一無所知。


    她知道自己對魏建偉有些好感,能感覺到對方也是。


    卻不知這種好感,可以到什麽程度。


    就如上午她們提起的隨軍的事,當時就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心裏發問,如果真的要她去,她會去嗎?


    正出神,王春花手裏那著條毛巾走進來。


    “媽?”何曉芸站起來。


    王春花擺擺手,示意她仍坐下,“我沒什麽事,這條毛巾,等下讓建偉收起來。”


    何曉芸點點頭。


    王春花放下毛巾就要出去,走到門邊,卻又返了回來,“曉芸啊,上去你張嬸說的那事,你怎麽想?”


    何曉芸一時沒說話,其實如她剛才想到的,要是魏建偉希望她隨軍,去不去,還不能隻看她自己的意思,也得考慮魏遠航那個小屁孩,不管怎麽說,小孩子在父親身邊長大,對他的性格培養、甚至往後人生,肯定都更有利。


    最終,她隻道:“這事得問建偉。”


    “問肯定是要問的,一會兒回來,我就跟他說。媽是想,你和小航要是能去,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省得建偉他孤單單一個,你獨自帶孩子又辛苦,小航呢,整天見不到爸爸,怪可憐的。”王春花道。


    她離開後,何曉芸又發起呆來。


    下午,魏建偉跟魏遠航回來,小孩一路蹦蹦跳跳跑回房。


    “媽媽,我回來啦!”


    他被太陽曬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都是汗,何曉芸擰了把濕毛巾給他擦汗,隨口問:“叔太公家好玩嗎?”


    “嗯嗯,叔太公給我吃了好吃的。”小孩連連點頭,在他的心裏,有好吃的就好玩。


    魏建偉跟王春花說了幾句話,也回房來。


    “媽剛拿了條新的毛巾,讓你收在行李袋裏。”何曉芸對他道。


    “好。”魏建偉點點頭。


    魏遠航擦了汗,又想蹦躂,何曉芸把他按住,“該午睡了。”


    小孩癟癟嘴,“我不想睡覺覺。”


    何曉芸對他的套路很熟悉,嘴裏說不想睡,硬把他按下的話,不到五分鍾,就能睡得跟小豬一樣。


    被媽媽強製鎮壓,魏遠航抱著小被子在七七床上打滾,“可是我好熱,好熱好熱。”


    魏建偉收好毛巾走過來,手裏拿著把大蒲扇,對兒子道:“躺好,我給你打扇。”


    小胖子瞄瞄他,又瞄瞄媽媽,見沒得商量,隻得乖乖躺好。


    “媽媽,叔太公說爸爸要走了,爸爸要去哪兒?”


    何曉芸看了眼魏建偉,說:“爸爸要回部隊。”


    “一個人嗎?”


    “嗯。”


    小孩嘟了下嘴,“我有點想爸爸。”


    人還沒走,就說想,魏建偉聽不太懂這話,不由看向何曉芸,以眼神詢問。


    何曉芸估計他說的是舍不得爸爸的意思,隻是詞匯太少,不會表達。


    “你兒子舍不得你。”她說。


    魏遠航還在嘀嘀咕咕,隻是聲音越來越小,眼皮越來越沉,沒多久,剛剛還說自己不想睡的人,轉眼打起了小呼嚕。


    魏建偉繼續給他扇扇子,何曉芸也坐在床邊。


    夏日的午後,微風從窗外送入,風裏帶著草木與陽光的味道,幹燥而清香。


    “家裏和孩子要辛苦你了。”沉默中,他忽然開口。


    何曉芸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放在床上的手,“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


    她的意思是想說,小胖子也是她的孩子,說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可話出口,不知怎麽,聽起來似乎有些置氣的意思。


    魏建偉聽見,低頭想看她的表情,“不高興了?”


    “沒有。”何曉芸偏過頭。


    他也跟著偏過去,“真的?”


    何曉芸又偏往另一邊,“沒有。”


    他又跟著偏過來,“那讓我看看。”


    來回幾次,她不耐煩起來,推了他一下,“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好煩。”


    本來好好的,被他這樣一弄,她無緣無故的,真就感覺有點委屈起來,眼眶跟著潮潮的。


    她不喜歡這樣,太無理取鬧,不像她本來的樣子。


    魏建偉握住她推在自己身上的手。


    何曉芸掙了一下沒掙開,撇過頭不看他。


    他的手很大,掌心帶著許多硬繭,能將她的手整個包住。他低頭打量,雖然總是做家務,這雙手在他看來,依舊白皙、柔軟,纖細的手腕顯得有些脆弱,如她此時的模樣。


    他緩緩出了口氣,語氣低而沉:“媽問了隨軍的事,等我回部隊後,得先打報告,批準了,也要看看有沒有合適分配的房子,急不來,要等一陣子。”


    “誰急了?”何曉芸哼了一聲。


    聽他話的意思,好像她恨不得立刻跟他走一樣,想得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算真能隨軍,去不去還得看她心情呢。


    魏建偉彎彎嘴角,語氣裏有些笑意,“是我急,怕你太想我。”


    何曉芸聽了,剛在心裏說,這還差不多,馬上又回味過來,轉頭瞪他,“誰想你?”


    魏建偉卻湊近了些,像是要仔細打量她,“我看看,剛才是不是哭鼻子了?”


    何曉芸趕緊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羞惱道:“你才哭鼻子,你全家都哭鼻子!”


    “我全家難道不是你全家?”他笑著反問。


    何曉芸被噎住,“反正我沒有。”


    “真沒有,剛才為什麽躲?”


    “那是因為你煩人!”


    “我還能更煩點,你知道麽?”


    “走開走開,我才不想知道。”


    兩人正鬧,忽然察覺不對,轉頭一看,發現魏遠航不知什麽時候醒了。


    小孩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們,頗為苦惱道:“爸爸媽媽,你們好吵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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