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聞最後的那一次留影,直接在天下修者和百姓麵前,狠狠地扒下了那些正道大能祖師的麵皮。


    而原本應該無條件盲從的、站在這些正道大能這一邊的修者和百姓們卻在看過了接連四天的留影石之後,不光沒有覺得天魔墨滄瀾說錯了什麽,甚至還對於那些正派大能、尤其是留影石中做出了那些令人不恥的事情的正道修者恨不得吐他們一臉!


    這時候還有誰在意正邪之分?至少在天魔墨滄瀾和那些正道大能之間,哪怕是被認為沒有腦子盲從的普通百姓們,也知道誰更不恥一些——


    別的這些普通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把自己做過的壞事硬按到另外一個人頭上,這事兒不管是不是修仙之人,都知道誰好誰壞啊!


    一時之間,出現在留影石中的那些正道大派在修者和整個鄭真州陸子民的印象都跌入了穀底。尤其是真州大陸三大正道門派之首的清玄門因為三長老清源真人的出現,讓整個清玄門上下都有種見不得光無言以對世人的感覺。


    首當其衝的清源真人更是在一夜之間心魔大盛、修為和心性都遭到反噬,不得不閉關療傷不說,隻要心魔不除便有可能因此終生修為無法寸進,最後身死道消。


    如此情況讓整個清玄門都陷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低沉陰晦的氛圍之中。


    飛雁峰上,馮拙與馬霄坐在山頭。看著天空之上又飄飄揚揚落下的大雪,麵容沉肅。


    “不過是短短兩年時間,這裏的風景便變得如此孤寂蕭條。”


    “……是啊,我還記得之前我們同兩位師妹一起在這裏賞雪、對招,大師兄在一旁指導,小師弟偷偷的團著雪團子想要砸人的景象。”


    “大師兄與小師弟還在秘境未出。滿月師妹成魔……繁星師妹被說成魔……就連那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莫不聞都是天魔。哈,這能毀滅整個真州大陸的三個魔頭竟然都是我們飛雁峰的人……嘿,當年師父他老人家收徒的時候肯定是沒好好洗眼睛。”


    “是啊!就連師父他老人家,如今也閉關不出呢……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後悔了嗎?”


    馬霄沉默片刻轉身回峰。


    “他老人家後悔沒有後悔我不知道,但,我是沒有後悔有兩位師妹和……那個便宜師弟的。”


    “門內有不少人都說是師父收徒不嚴才連收三個魔頭、讓清玄門蒙羞至此。覺得我們飛雁峰都是一群禍害。嘿!可我卻覺得師父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什麽,他要是錯也是錯在不能特別幹脆的拒絕師祖的要求吧?”


    “隻要一想到無論是天魔墨滄瀾還是滿月與繁星師妹,他們三人的悲劇全都是由咱們頭頂的那些師祖大能、那些自詡為正道的人製造出來的。我就……”


    馬霄沒有說出最後那兩個字,不過她的麵容上帶上了幾分堅毅之色:“我要好好閉關修煉!我沒有大師兄和小師弟那入秘境走生死劫的勇氣,但……作為三人的三師兄,我總不能差的太遠。”


    馬霄抬頭看著這漫天大雪:“這世道與人心已經亂了。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要在風來之時送一把力!”


    馮拙想到最近這些時日,其他幾峰一些弟子對他們的冷臉與詆毀,想到池紅炎師姐與四位樂修師兄的瘋狂修練,轉身與馬霄並排上前。


    “一起。”


    哪怕是笨拙如他也知道,那些被莫不聞說要看著死的大能修者絕不會如他所說的那樣等待死亡。


    既然能為了飛升上界而做出那樣的卑劣之事,在即將身死之時,又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去死呢?


    而事實也是如此。


    在留影石之事過去之後,正道修者門幾乎無聲的撤銷了所有關於天魔墨滄瀾和司繁星的絕殺令。


    不是為了他們的麵子,也不是想要挽回什麽。隻是他們清楚的知道此時的絕殺令再無任何效果,繼續放下去也隻是徒增笑話而已。


    而後天魔墨滄瀾和司繁星兩人就像是消失在真州大陸上一樣,三月之內都沒有任何人見到他們的身影和行跡。


    哪怕是一人獨行的司滿月,也曾被發現出現在某個地方,但墨滄瀾和司繁星卻是無論多少人明裏暗裏的打聽也沒人打聽到半點消息。


    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而在這三月當中看似真州大陸又恢複了平靜實則暗潮越來越洶湧。


    不知是不是因為墨滄瀾那留影石刺激了心魔的關係,墨滄瀾和司繁星消失的第一個月裏,煉器宗的太上長老暴斃坐化於他的密室大殿之中。


    半月之後,禦獸門、百藥門的太上長老相繼坐化,其中禦獸門太上長老臨死之前怨氣衝天、當禦獸門掌門和弟子尋著那怨氣找到太上長老之時,他的身軀已經腐爛成灰、甚至四周隱有魔氣環繞!


    這根本就不是正派大能老祖坐化時應有的景象,像極了怨念纏身的邪惡魔修死時該有的樣子。


    禦獸門掌門和弟子為之大驚,當場下了禁言術才把這消息死死的壓下去沒有被世人廣知。


    而後又半月,天音門老祖隕落震驚天下。


    據說那一日整個天音門山界先是仙音嫋嫋、靈氣環繞,從天音門山頂上延伸出一條以樂為梯的“登天梯”!有一曼妙仙子拾階而上,手中箜篌亮起燦燦金光。


    在整個天陰門山界的修者甚至凡人都看到了這如仙人般的景象。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這位仙子能夠憑著那仙樂破界登仙之時,原本的萬裏晴空忽然烏雲密布、從天穹之上響起了極為可怕的滾滾驚雷之聲!


    還沒等所有仰望天穹之人震驚,一道驚雷便從空中轟然劈下!直直地落在那位曼妙仙子的頭頂,哪怕那位仙子在第一時間便已經有了防備,但隻一道雷劫便劈碎了她手中的箜篌。


    而後,這漫天雷劫根本不給那仙子機會,一道接著一道驚雷應接不暇的砸在那位仙子頭頂,原本的嫋嫋仙音變成了淒厲的慘叫、原本的靈氣四溢變成了魔氣大盛!


    最後,在一聲蘊含著極度不甘的尖叫聲之中,那位仙子徹底被天雷毀滅,甚至連她的神魂都被滅了個幹幹淨淨。


    這種天與地之間的轉換實在是震驚了無數修者世人。


    能夠以仙樂塑造登天梯的樂修,其修為造詣怕是已經達到了修者真境巔峰。可就是這樣一位極致的樂修老祖,最後卻淒慘的死於雷劫之下,這到底是因為這位老祖沒有達到可登天梯的修為心境,還是……


    因為沒有登天梯與天門的存在,她無法成功呢?


    許多人便想到了墨滄瀾在留影石中說的話:


    【我便什麽也不做,隻靜靜的看著你們就行了。】


    天魔確實是什麽都沒做,但他什麽都沒做的這三個月裏,卻有修者大能在不斷的死去。


    這種感覺竟莫名的讓人心中發寒,且在此時此刻許多修者仰望天穹,才真的感受到了天道之威、登仙之難。


    他們心中忐忑懼怕又忍不住開始想,若是天梯一直無法修複、天門一直未開,那他們這些真州的修者,是不是真的要永無出頭之日、被困死在這真州大陸之中了?!


    越是修為高深之人,在看到了天音門老祖渡劫隕落的畫麵之後,越感到焦灼和懼怕。


    甚至他們還在心裏對墨滄瀾生出了些怨懟之心。


    若是這整個真州大陸隻有你一人可以重塑登天梯、隻有你一人能夠改變真州大陸困死內耗之局……哪怕我們所有人都不說,你自己總該有些為天下大義而犧牲的精神罷?!


    難道真的要看著我們所有人,都因為天劫而死嗎?


    就在不少高階修者心生動搖之際,天劍門後山禁地入口處,四兩位老者呈三角之勢對立而站。


    “……阿彌陀佛,兩位道友切莫被邪念蒙蔽神智雙眼,如今一切皆顯示當年我等為錯。惡孽既已造下,不要一錯再錯、當行走世間修功德以修來世。”


    十寰真人冷笑出聲:“修來世?你可見禦獸門與妙音那蠢貨修得來世了?他們連轉世重修的機會都沒有!!”


    “當年之事既已做下,那便絕無回頭可能!況且即便是我們如今想修想改,還有時間讓我們去修去改嗎?!”


    十寰老祖說到這裏麵色已現猙獰:“我如今壽數隻餘兩載!!萬法他甚至還不足我一半!再讓那天魔墨滄瀾繼續躲下去,那我們這些老不死便真要如他所說的那樣,一個個被他看著死了!!”


    “我十寰天縱奇才、縱橫真州大陸千年!隻差一步便可登天,卻偏偏因天梯崩毀而被困在這一方世界之中!!上天對我何其不公?!”


    “既然天道對我不公,那我便要毀了這天!我若隕落,我便要拉著整個真州大陸陪葬!!!”


    十寰這樣說著便帶起一股無比強悍甚至恐怖的靈壓直衝天劍門禁地。


    哪怕萬朝佛寺老僧和天劍門師祖同時出手都未能攔下他。


    而萬法門老祖則是緊跟在十寰老祖身後,在老僧與天劍門師祖同時看向他時,他才麵上帶著一絲瘋狂之色道:


    “事已至此,便是非常之時。”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哪怕最終我也要被毀在那九劫神雷之下,但我也要讓那天梯天門重開一回!!”


    當他這句話咆哮出聲之時,整個天劍門後山禁地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震動之聲。


    而後,一道森寒劍光帶著猶如龍吟一般的劍鳴直衝雲霄!!幾乎照亮了大半真州大陸。


    在這龍吟劍鳴聲響起之時,所有真州大陸上的劍修齊齊抬頭看向天劍門之方向,緊緊握著手中振動共鳴之劍,麵露駭然之色。


    正向著天劍門而回的寒光猛地抬頭。


    “天魔滅世,誅邪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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