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雲璿璣再怎麽神色複雜心中疑惑震驚,莫不聞就站在石壁前麵,確確實實。


    莫不聞看著這照心石壁,心中也是有些難以言說的觸動。當年他第一次來到西陸妖族之時,熊熾就帶著他來照過這照心石壁,隻不過當時熊熾是以玩笑中帶著幾分試探的態度把他騙到了這石壁麵前,想要看看他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色彩。


    結果那狡猾的熊妖萬萬沒想到他一站在這石壁麵前就映照出了白中帶金的靈光,差點兒就引起了一城人的圍觀。然後他才知道這照伊誮心石壁的真正作用是什麽,此後這事情就成了熊熾忽悠不成反被打臉的黑曆史,讓莫不聞連著嘲笑了他小半年。


    他依然還記得第一次站在石壁前的心境,那時他心中坦蕩通達、覺得萬物萬事都甚為可愛且有著極強的生命力。他覺得這方天地甚好,哪怕無法飛升也想要在這天地之中做一個逍遙自在有所堅持的人。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能逍遙自在,也沒有成為自己所想的有所堅持的人。


    在他墜魔之後,雖然沒說濫殺無辜,但所作所為也偏執陰沉,終究是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時隔千年,他又重新站到了這能夠照映出心中色彩的石壁麵前,看著這耀目的白色,莫不聞竟覺得有些諷刺。


    他的目光最終靜靜地注視了那白色中心的淺粉許久,而後輕笑一聲,甩袖便離開了。


    在他離開石壁的那一瞬間,石壁的麵上似乎又有波動起伏,不過因為莫不聞已經走遠,那波動隻持續了幾息便倏然消散,很快就重新恢複了平靜。


    莫不聞走到司繁星旁邊,看著她的眼神有一瞬間溫柔至極。命運是從何時開始被改變的呢?他心中那滔天的怒意和戾氣,又是何時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呢?


    大概是從看到她和自己一樣被所有人排擠還死不認命、聽她說想做個逍遙自在的拉琴人的時候開始?


    不,是從她知道了麗嘉自己的身份、看到了自己的真實模樣,還能對著他笑出來、說一起的時候開始。


    那一瞬間,後來讓他感到無比憎惡的天地以及一切,竟又再次有了那麽些可愛起來了。


    司繁星看莫不聞的眼神忽然變得有點熾熱還有點兒詭異,雙眼一眯,剛要開口問話,嘴裏就又被塞了一顆粉色的果子。


    司繁星:“???”多久沒給我塞果子了,怎麽又開始了。


    “師姐,多吃點兒,師弟還有,養得起呢。”


    司繁星:“咳!咳咳咳咳!!”誰讓你養啊,我能拉二胡養我自己!


    這時候雲璿璣也站到的照心石壁前麵。


    隻是他看著石壁上顯現的白色、藍色、紅色和灰色的靈光神色有些不好,心中更是覺得有些可笑之感。


    他一路上懷疑是天魔和大地魔熊的兩個人,在照心石壁上留下的是聖者之質和勇者堅毅光。而他這個玄機宮最優秀的、被師父稱讚心中通明之人,卻映照出了代表著一般惡念的灰色。


    雖然映出灰色靈光乃人之常情,真正心性良善之人幾乎沒有。但他看到一縷灰色靈光,卻覺得十分礙眼。


    他不該映照出這灰色的靈光,他心中也沒有惡念。


    如果想要阻止天魔再次禍亂整個真州大陸、滅殺天魔也算是惡念的話,那麽這照心石壁也不過如此。


    雲璿璣在心中自我說服了一番就施施然地走到了司繁星三人身邊,這一次,雲璿璣看向熊熾和莫不聞的眼神中幾乎沒有了懷疑之色,但莫名的他就是很不喜歡莫不聞這個人。


    如此行為造作、說話黏膩之人,竟有聖人之質。果然照心石壁有些問題。


    莫不聞看著雲璿璣的表情嗤笑出聲,然後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又讓人討厭的得意眼神。


    有些人就是如此,哪怕事實再怎麽鐵證如山擺放在他們的麵前,可隻要那事實並不是他們所想的事實、隻要那事實違背了他們的意願和利益,便是事實就在那裏,他們也能睜眼當個瞎子、找出無數理由來自我說服,他們是對的。


    就像那些口口聲聲指他為天魔妖邪的……正派們。


    哈。


    還不如個石頭!


    照心石壁這一關過了,大家便可自由入城了。司繁星三人的護送任務也已經圓滿完成,在收了商隊主人一大筆感謝費用之後,司繁星他們就要在帝俊城中找客棧或者是靈氣比較充足的修煉之所逗留在此了。


    因為距離煉骨大會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最好還是找個不會被人打擾的、靈氣比較充足的小院,這樣更能方便他們三人行動。


    司繁星三個直接討論起要去哪裏租住一個小院,完全忽略了旁邊的雲璿璣。


    雲璿璣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和尷尬,玄機宮的弟子或許還從未受到過如此待遇。


    “咳。要是繁星師妹想要租住一個靈氣充足的小院的話,師兄可以幫你們推算一下地點。”


    “隻是我覺得和師妹以及兩位道友有緣,或許我們可以租住在同一個院落?”


    司繁星想張口就給他來個否定三連,又怕把人給刺激了白白得罪不好。結果旁邊的莫不聞假師弟卻完全不管得不得罪人,突然就用一臉難受小心不舒服的表情道:“雲師兄,我這人有些認生,還有些膽子小。除了師姐之外其他任何人跟我在一個院子裏住著我都會難以安寢,所以雲師兄還別和我們一個院落了罷!”


    雲璿璣想抽嘴角了。


    “那你旁邊的這位道友呢?他不是生人嗎?”


    莫不聞看了一眼東張西望的熊熙,說的話特別理直氣壯:“他帶著幼崽呢!帶著幼崽的人怎麽也不會是壞人的,我就不怕這種生。”


    “我就怕獨身修為還很厲害的男修者的生。”


    雲璿璣:“……”


    你不是怕生,你是怕人搶你師姐吧?!銥誮


    所以照心石壁絕對很不行,什麽玩意兒的人都能照出聖者之質了。


    雲璿璣最後還是眼睜睜看著司繁星對他露出抱歉的笑容離開了,不過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雲璿璣片刻之後輕嗤了一聲。


    他是打定主意要跟著星辰之女的,想要甩開他獨自行動,這世上能做到的屈指可數。


    於是,等司繁星三人由熊熾出麵租下了一座距離煉骨大會的妖皇試煉台很近的小院時,就看到了隔壁院落門前站著微笑的雲璿璣。


    除了雲璿璣外,司繁星竟然還在那院落裏看到了一頭黃毛的偽裝琉璃。


    那黃毛狐狸正趴在兩個院落的牆頭,對她齜牙咧嘴呢。


    司繁星:“……”現在換院路還來得及嗎?


    熊熾搖了搖頭:“這裏是靈氣最好也最近的地方了,其他的地方都不如這裏。而且最近帝俊城內的修者隻會越來越多,之後我們不一定能找到比這更好的院落。”


    就連莫不聞也對司繁星搖了搖頭。


    玄機宮的人都會算,如果雲璿璣一定要跟著,他們去哪兒都是躲不掉的。


    剛好,他也想要看看這玄機宮的人要做什麽。隻憑雲璿璣元嬰中期的修為,這人就絕不是玄機宮的等閑之輩。


    於是,司繁星三人連帶著熊熙小崽就住進了這座小院。開始了他們三個多月的等待。


    雖然要等三個多月,但司繁星倒也不覺得無事可做。光是好好的逛一逛這座妖族皇城、熟悉一下新的妖族的靈植靈材和妖族的妖修就會花掉她大部分的時間了,空閑的時候再練練新的曲子和煉製新的丹藥,三個月的時間或許還不怎麽夠。


    莫不聞全程跟著她行動、閑暇再煉製點好用的靈器兵器,時間也跟她一起消磨掉了。


    而熊熾要找荒城之中的不少老朋友好好聊聊,順帶收點生活費以及收集些關於妖皇琉刹的消息,也是忙得很。三月的時間就這麽飛速的流逝了。


    原以為他們能夠就這樣等到煉骨大會開啟,然而隨著煉骨大會的臨近,帝俊皇城卻出了讓妖憂心忡忡的事情——


    最近一個月,皇城之中莫名失蹤了很多妖修和人修。


    而被發現的時候,他們大都就隻剩下一灘皮和腐骨了。


    這形容是不是很熟悉?


    司繁星聽著熊熾皺眉說起此事,眼皮子就開始跳。雖然無悲城的事情解決了、失蹤的靈邵也被找回。但一年前那死成一灘皮骨的陳百步的死因,到現在也沒查明。


    還有同樣情況的琵琶女,以及煉了喉骨的淩飛燕。


    “是那幕後之人又動手了嗎?”司繁星皺眉:“和隔壁有關嗎?”


    熊熾搖搖頭:“這倒是不知。但現在城中有一個謠言,對我和老墨很不利。”


    司繁星看他,熊熾就咧嘴笑道:“城中盛傳,這些失蹤或死亡的妖修人修全都是被天魔殘魂所殺。是天魔殘魂回來複仇了。”


    司繁星瞬間抬眼,目光淩厲:“可他這三個月都被我拉著強製聽曲,根本沒有出去!”


    熊熾聳了聳肩:“這有什麽呢,栽贓陷害不是那些人經常會幹的嗎?”


    “別說,死的那些家夥裏,還真有好幾個是我想擰斷他們脖子的呢。”


    司繁星沒忍住皺眉。


    而在這時,她忽然發現掛在腰間的那個英傑牌亮了起來。同時掛在莫不聞身上的英傑牌同樣也亮了。


    兩人拿起英傑牌,幾乎是同時,英傑牌中現出一道靈光打在了空中。


    【英傑令!所有有意參加煉骨大會的英傑聽令,十五日內抓住或誅殺帝俊皇城中殺人的“天魔殘魂”,解決此事後,貢獻最高的前五十人,視為煉骨大會勝者,可直接進入“萬妖骨塚”!】


    司繁星和莫不聞看著這個英傑令,同時揚了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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