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燈火通明。


    “吾聞汝亦以箭術名於天下,然否?”湯坐在上首,身子傾前,手肘壓著幾案。


    “上複君侯,小人箭術自小得後羿指點,的確薄有微名。”逢蒙長跪於下,抬頭抱拳回答,複又深深低頭。


    “如此說來,那後羿卻算得是你的老師了?”左首伊尹拈須笑道。


    “丞相所言不謬。”


    “如此,吾令你明日與那後羿對箭,以箭破箭,破了他神箭不敗之名,你可願意?”湯又問道。


    “君侯有命,小人怎敢不從。隻是……”逢蒙遲疑道。


    “隻是什麽?那後羿雙目已被我金鏡之光刺盲,你仍恐敵不得他?又或者你還惦念著師徒之情,君臣之分,不忍與其對敵?”右首座上,一名身穿杏黃道袍的道姑輕揮手中麈尾,冷笑道。這道姑乃是伊尹同門,碧遊宮金靈聖母門下,金光聖母,昨日正是她出手以金光將後羿雙目耀盲。


    “小人不敢。後羿乃獨夫民賊,小人既已棄暗投明,怎會念及那點私情。小人隻是擔心,後羿手中仍有乾坤弓,震天箭在,小人恐他明日以之與我對箭,則小人萬萬難以抵擋。”


    “哦,原來你為此事,這個你無須擔心,乾坤弓者,乃軒轅皇帝之寶,唯有德之人方可居之,那後羿倒行逆施,天心早失,乾坤弓豈會助他作惡?”金光聖母嘴角微微冷笑。


    “聖母既如此說,明日對箭之事,小人義不容辭。隻是……隻是小人還有一事相求,求君侯允準。”逢蒙支支吾吾。


    “你且說來,但吾力所能及,必允你所請。”湯微笑道。


    “小人明日與後羿對箭,若落敗身死時,是小人命該如此;若僥幸勝得他,求君侯破樓之後,將嫦娥下賜小人為妻,小人感激不盡。”


    “此事何難,吾允你了。”湯嗬嗬而笑,金光聖母斜睨逢蒙,並不掩飾眼中鄙夷之色。


    “多謝君侯,君侯大恩,小人粉骨碎身,不足為報。”逢蒙又深深俯首,起身後退出帳。


    天已破曉,中州萬裏關河次第醒來,一抹朝暉斜斜射上邀月樓頭,後羿兀自沉睡,嫦娥卻一直不曾睡,長長的睫毛低低垂下,看著後羿熟睡的麵容,顆顆清淚無聲落下,胸前衣襟早已濕透。


    驀地裏角聲嗚嗚,四麵響起,後羿動了一動,咕噥道:“來了麽?”嫦娥扶他坐起,後羿伸手輕撫嫦娥微微隆起的小腹:“可惜我不能見此兒出世矣!”嫦娥再忍不住,撲在後羿懷中,放聲大哭。


    “莫哭,莫哭,我雖雙目已盲,他們要取我的性命,卻也不是那麽順遂,帶我去乾坤弓那裏。”眾宮娥默默站起,立在兩旁,嫦娥領著後羿,一步步走到樓中央弓架之前,後羿伸手握住乾坤弓,粗礪的手指一點點摩挲著弓身上繁複的饕餮花紋,又將三支震天箭——乾坤弓、震天箭俱是當年軒轅皇帝遺下,依一元十二會天地之數,震天箭本有十二支,昔日後羿射日之箭,九箭與日同隕,隻餘下三支。


    後羿取了弓箭在手,意氣複生,挺直腰板,嫦娥扶著,來到欄邊,隻見四方諸侯百萬大軍層層疊疊,如大海波濤一般緩緩起伏,駭然之餘,隱隱又有一絲驕傲,如許兵馬,如此聲威,隻為了我的後羿一人而來。


    後羿雙目緊閉,凝神細聽,冷笑著慢慢將乾坤弓橫到胸前,忽而弓身急劇振動,發出嗡嗡異響,紅光赤蛇也似的在弓身中流走,一層層蕩漾出來,映得後羿眉眼俱赤,隻覺掌心如受萬針攢刺,隻是咬牙死死握住弓胎不放。那弓急振數振,驀地裏蒼然龍吟,穿雲裂石,後羿如受雷轟電殛,全身巨震,再也把持不住弓身,乾坤弓脫手高高飛出,龍吟不絕,化作一道烏青長虹,投向東方天際,三支震天箭同時尖聲呼嘯,首尾相連,隨弓飛去,須臾消失不見。


    後羿兩手空空,失魂落魄,頹然跪倒在地,喃喃自語:“連乾坤弓也棄我而去了嗎?”嫦娥摟住後羿,已是哭不出來。


    邀月樓下,湯營中鼓聲連響三通,人馬如浪濤一般兩邊裂開,三騎從玄鳥大纛下馳出,正是逢蒙、伊尹、金光聖母三人。


    金光聖母抬頭冷然嗤道:“如爾獨夫,天必棄之,如今哀悔何及!”語音也不很響,卻清清楚楚傳到場上百萬眾軍耳中。


    逢蒙一騎突出,弓稍一指樓頭,提氣喝道:“後羿獨夫,可敢接我逢蒙三箭!”後羿聽得逢蒙聲音,身軀不由又是微微一震,漠然無語。


    嫦娥高聲罵道:“逢蒙,你本是孤兒,大王從小撫養你長大,教你箭術,任你要職,我還以為你已與城同殉,不想竟腆顏降敵,你羞也不羞?”


    逢蒙臉上微微紅了一紅,隨即揚聲答道:“正如湯侯昨日所言,羿王所為天怒人怨,逢蒙棄暗投明,舍小義而取大義,有何可羞?”


    嫦娥“呸”了一聲,還欲再罵,後羿顫巍巍站起身來,抬手止住嫦娥:“事已至此,口舌無益,取我寶雕弓來。”嫦娥含淚取來後羿昨日所用雕弓羽箭——此弓雖遠遠不及乾坤弓、震天箭,亦是世間神品,乃蛟筋作弦,犀角作胎,箭乃海中虎鯨肋骨磨成箭杆,龍牙做成箭鏃,尾羽乃金雕之翎製成,昔年後羿除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狶、巴蛇、虎蛟七害,便是仗了這套弓箭。


    卻說逢蒙在樓前,張弓如月,大喝道:“獨夫接我箭來!”——逢蒙今日所用卻也不是凡物,乃伊尹所攜彤弓素矰,乃碧遊宮中所出,說起來猶在後羿雕弓之上。伊尹見狀,高舉火雲令旗,用力一揮,諸侯百萬大軍得令,一齊擂鼓鳴角,霎時間鼓角聲起,如風雷鼓蕩,轟轟然,蒼蒼然,充斥天地之間,再聽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聲息。嫦娥臉色一變,已知伊尹用意,罵道:“無恥!”心中大急,就見逢蒙趁鼓角聲起,放開弓弦,一箭射來,後羿端然佇立不動,那箭尾羽一閃之間,已到後羿身前七尺之地,嫦娥駭得花容失色。隻聽後羿暴雷也似大喝一聲,劈手一箭,兩箭一碰,逢蒙來箭轟然粉碎,化作點點流光,四散飛舞,後羿箭勢不衰,卻向逢蒙飛去。


    逢蒙臉色大變,急扯弓弦,連珠箭發,連發一十七箭,方將後羿來箭遏住,斜斜落入馬前丈許之處。


    金光聖母看了心中大是不屑,我聞此人箭術號稱天下第二,原來不過爾爾,今日這般情勢,使的又是我碧遊寶弓,竟敵不過一個目盲之人,天下諸侯兵百萬,人人心中皆有此想法;嫦娥見後羿大展神威,心中卻是頗感喜慰。


    逢蒙坐在馬上,也是大感羞慚,驅馬來回走了幾圈,調勻呼吸,又是大喝一聲,“嗤嗤嗤嗤”羽箭連發,箭光初時還是一束,將到邀月樓前,忽地散開,形如扇麵,一時間如有千箭萬箭,如飛蝗驟雨,將整個邀月樓頭覆蓋其中——原來逢蒙生性陰沉,當年學箭之時也曾暗暗發願要超越後羿,自知後羿天生勇武,自己膂力萬萬不及,發奮冥思之下,乃創出這箭雨之技,可同發數百箭,覆蓋數十丈方圓,以補力量之不足。


    眾人見逢蒙此番箭出,連金光聖母、伊尹、湯在內,此時也都點頭暗歎,此人箭術畢竟是有過人之處,人所難及。


    後羿聽得風聲,也不由得心中暗讚,大喝聲中,寶雕弓繞身團團飛舞,化作重重光幕,將嫦娥與自己籠護其中,蓬蓬之聲不絕,許久方息,光幕散去,後羿與嫦娥安然無恙,樓中百餘宮娥終究是護不住,或身中數箭,或身中十餘箭,呼吸間悉數香消玉殞。


    這第二輪箭雨乃逢蒙畢生功力所聚,一輪發畢,逢蒙也已筋疲力盡,呼呼喘息不已,伊尹、金光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暗自想道:這後羿果然難纏,無怪乎那般暴虐,猶能坐十餘年王位,看來這以箭破箭,終是不成,不如索性大軍齊進,將邀月樓推倒便是。


    正在思量間,一溜火光從九天之上直射下來,衝入逢蒙天門,逢蒙全身一僵,隻聽腦海中有人沉聲說道:“小兒無用,且待吾借你神弓箭術,取那後羿性命。”便覺全身筋脈中火氣流轉,霎時間神采奕奕,精力充盈,複大喝一聲,張弓一箭,這一箭卻不是正正射向後羿,而是如流星一般高高拋起,直入蒼穹,越升越高,化為一個小小黑點,消失不見。


    百萬眾軍心中疑惑,都仰頭觀看,一點紅光從空中急墜而下,後羿翻身向天,一箭迎去,那紅光轟然炸開,化為一團熊熊烈火,將邀月樓頭亭台殿閣盡數淹沒,火勢極盛,綿延極快,整個邀月樓眨眼間從上而下化作一根輝煌的通天巨柱,烈焰騰騰,火蛇飛舞,竄起千百丈高,照天燭日。


    熱浪滾滾,卷地而來,眾軍須發俱焦,急急後退閃避,但見樓頭紅蓮烈火中一襲白衣飄飄飛舉,直上重霄,眾軍訝然不已,正看之際,逢蒙全身一震,一溜紅光從泥丸宮迸出,追那白光去了。


    焰光烈烈,邀月樓通體都是藍田美玉造成,竟漸漸在通天的大火中軟化熔融,化作赤紅的玉水四處流淌。伊尹與金光聖母自然識得,此火不是凡火,乃九天真陽之火,不然,玉石樓台焉能焚燒?熱浪灼人,火舌四射,玉水奔流,所過之處都著起火來,眾軍與百姓都立不得,越退越遠,直退到陽城數十裏之外的嵩山山腰上。


    眾人立在坡上看火,此刻離得遠了,聽不見多大聲響,隻見那火越發大了,邀月樓化成的通天火柱慢慢坍塌,大火隨風蔓延,不一時整個陽城都化作一片火海,陽城百姓身家所係,都連天價叫起苦來,湯連忙喊話安慰,言道願帶百姓回亳邑安居,百姓方才漸漸安穩下來。那火直燒了四五個時辰,方才漸漸熄滅,可惜了中州第一名都,堯、舜、禹三代四百年經營之處,燒成一片白地,略無孑遺。


    碧落微茫,嫦娥白衣鼓舞,翩然飄舉,心中茫茫然、惘惘然:卻往哪裏去是好?久聞太素天女媧娘娘有改天換日、重塑精魂的大神通,對世間女子又向來眷顧,不如去女媧宮求一求娘娘,後羿或許還有還魂之望。主意既定,便往東南方女媧宮所在之處飛行,正行之間,忽聽前方有人冷冷道:“嫦娥,你待往哪裏去?”嫦娥抬頭看那人時,見其人氣度雍容,正是天後羲和,天帝帝俊立在一旁,嫦娥大駭,連忙在雲端倒身拜伏:“女兒參見父皇、母後!”“如今事已了卻,你不回宮覆旨,這是要到哪裏去?”“罷了,先讓孩子起來說話吧。”帝俊說道。嫦娥卻不敢起身,伏在雲端:“女兒,女兒,……”嫦娥正在思索如何對答,紅光一閃,東君亦於嫦娥身後現出身形,帝俊揮了揮手,東君躬身退在一旁。


    天後笑了一笑,又說道:“罷了,我也不問你往哪裏去了,你隻將後羿魂魄交出便是了。”嫦娥大驚:“後羿雖有大罪,今日他已身死國滅,聲名掃地,也足以抵他之罪,求母後慈悲,放他殘魂,許他重入輪回。”說著連連叩首。“後羿殺了你九位兄長,數十年來,這滔天之恨無一時不在我心頭縈回,豈是區區身死國滅就可抵過?速速將後羿真靈交出,我還可既往不咎,恕你忤旨之罪;如其不然,我將後羿魂魄連你一起,貶下九泉幽都,生生世世,苦不堪言。”嫦娥聞言,全身一顫,複又叩首道:“嫦娥求天後慈悲!”“嗯,你是一定要讓我把你貶入幽冥麽?”天後雙眉豎起,慢慢提起手掌。“求娘娘開恩,憐嫦娥年幼無知,恕她冒犯之罪。”斜刺裏忽然飛來一條白影,跪倒在天後麵前,又抱住嫦娥:“嫦娥,那後羿不過一介獨夫凡人,快將魂魄交與娘娘,求娘娘赦你之罪。”來人乃是嫦娥生母,帝俊側妃上元夫人常羲。帝俊也道:“娥兒,快將魂魄交與你母後,免你母後生氣。”“嗯,隻要你將魂魄交出,母後既往不咎。”天後神色稍緩。嫦娥隻是俯首不答,良久,慢慢抬起頭來:“請母後將我神魂貶下幽都,隻求您放後羿重入輪回。”“你……你以為我下不得手麽?”天後辭氣複峻,掌中金光閃耀。常羲一見大急,撲上前去,抱住天後雙腿:“求娘娘慈悲,饒了嫦娥。”“夫人,有話好說,何必如此?”帝俊連忙道。嫦娥卻不言語,螓首揚起,與天後對視。天後臉上煞氣越濃,掌心金光燦爛飛濺,令人不敢逼視。常羲滿麵淚流,哀告越急,帝俊見常羲、嫦娥如此情狀,手上蓄勢,欲待出手阻攔天後,卻又委決不下,神色甚是尷尬。東君立在嫦娥身後,看著嫦娥挺直的背脊,不知怎地,竟然想起那日瑤姬的決絕神情,心中忽地一軟,也上前雙膝跪倒:“母後,娥妹固然拂逆母後旨意,但是母後,九位兄長已神形俱滅,如今父皇母後膝下,隻得我兄妹二人,母後縱將後羿魂魄殛滅,九位兄長也不能複生,母後若再因此將娥妹貶下九幽,則帝鴻在世間從此再無手足了,請母後三思。”帝俊趁機道:“帝鴻所言甚是,夫人,此事不如回宮再細細計議。”


    天後環顧四人,忽歎了口氣:“罷了,倒顯得我不通人情了,帝鴻說的也對,吾兒已死,不能複生,縱將後羿魂魄煆為烏有,終究也是無用。”常羲一聽事有轉機,忙又哀求道:“娘娘若饒了嫦娥,常羲願降為奴婢,終身侍候娘娘。”“我要你做奴婢作甚麽,那陛下可更要責怪我了。”天後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嫦娥。“嫦娥,你聽好了。”天後正色道,“當日我允你,事成之後,你為廣寒宮主,執掌太陰,我言出有信,決不食言,你現在就去廣寒宮吧。”“那後羿……”嫦娥遲疑道。“嘿嘿,那後羿的魂魄,我也不要了,並且我許你,允他魂魄重入輪回……”“多謝母後!”嫦娥大喜,連忙叩下頭去。“你且莫忙謝我,我許他重入人道,然而並非現在,我知你不但搶了後羿魂魄,還將他身軀藏入了錦囊之中……”“母後,我……”“你此去廣寒宮,從此不得你父皇和我本人傳召,不得踏出宮門半步,這是其一;其二,廣寒宮前,有一株大桂,後羿已死,讓他身軀為我伐桂,哪一日伐得桂樹斷時,便是他複生之時,唔,就是如此,你可願意?”天後森然道。“小女,小女,小女願意。”嫦娥知道,那月中桂樹是天生靈根,已生長了億萬年之久,不惟高大,刀劍水火都難傷損,焉是能輕易伐斷的?然而,後羿得能魂魄不散長伴身邊已是萬幸,況且天長地久,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桂樹未必沒有伐斷之時,嫦娥心念數轉,咬牙應承。“娘娘,妾身願陪嫦娥同往廣寒宮……”“不要你去,從此那宮中也不能有半個從人。”常羲無奈,站起身來。眾人都鬆了口氣,以為此事就此完結,忽聽天後又道:“我恕你忤旨之過,且許異日後羿可以複生,這已是極限,你腹中胎兒乃是後羿的孽種,須索是留他不得。”將手一指,嫦娥大叫一聲,隻見一團紅光從嫦娥裙底滾出,從九霄空裏直落下去。“孩兒——”嫦娥又痛又悲,暈死過去,這一下突如其來,帝俊不及援手,嫦娥胎兒已落,心中甚是不忍,常羲搶上前去,將嫦娥抱入懷中,淚如雨下。“也罷,常羲,你先帶嫦娥回宮,待她醒來之後,讓她即刻前去月宮。”常羲低聲應了,抱起嫦娥,一行五人,俱回金闕雲宮。


    碧濤萬裏,海風徐徐吹來,陽光照在海麵,泛起金鱗層層,白鳥回翔,時時斂翅俯衝而下,叼起一尾魚兒,往岸邊崖石間飛去。一團紅光從青冥高處滴溜溜直落下來,“嘩啦”巨響聲中,水花如沸騰一般滾開飛濺,驚得白鳥四處飛散,一頭七八丈長的白龍劈開波浪,急急迎上,張開大口,龍須飛揚,露出白森森數排龍牙,看看就要將那團紅光吞入腹中。忽地一道清風拂過,紅光憑空消失,那白龍一口狠狠咬空,直震得牙床劇痛,頭腦發暈,龍身一甩一折,往旁邊看時,見一名青衣道人靜靜立在海麵之上,幾縷漆黑長須被海風吹得倒卷腦後。“你是何方道士?敢奪我口中血食?”白龍恨怒欲狂,以它本性,就要一口連道士吞入肚中,隻是那道士雖然靜立不動,身上卻隱隱自有一股氣勢威嚴,這頭白龍雖然年紀幼小,但終是龍種,也有幾分見識,不敢貿然造次。“善哉,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偶然路經此地,上天有好生之德,請尊龍口下留情。”“隻不過是一個未足月的胎兒,我便是不吃他,他也是活不得,成不了形,我便吃了他,也沒什麽罪過,你為何阻我?”道人微微一笑:“這個貧道自有主張,不勞尊龍掛心。”“你這道士好生無禮!”白龍怒意更甚,龍尾一甩,碧浪如牆,向道人呼嘯壓至,它也知這個道人來曆不凡,但這團靈胎紅光不知何故從天而降,眼看吞入腹中,化開之後,可平添數百年道行,省去多少苦功,卻被道人平白奪去,如何肯予善罷?不試上一試,終究是心中不甘。“孽障,尚敢放肆!”道人微微立掌,那道十餘丈高的浪牆從中分裂,從道人身子兩邊奔騰流過。白龍心中一驚,還待再施手段,道人用手一指,白龍霎時全身僵直,動彈不得,身不由主從空中重重摔落在海麵上,“轟隆”一聲,白浪激起數十丈高,道人卻未曾有一滴水珠沾身。道人又是一笑,也不再管那白龍,大袖揮處,雲光如虹劃過蒼穹,須臾消失在東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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