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匠鎮的街燈亮了,這是千機門給匠鎮數千工匠少的可憐的福利之一:夜靈盞。私人想接入夜靈盞就得交一筆高昂的費用,此外,每個月還要交一筆費用,多數工匠是不會花這個錢的,毒寡婦開的碧玉樓是個例外。因此進入夜晚後,碧玉樓的夜靈盞便發出光芒。使碧玉樓成了匠鎮最醒目的建築。


    妖嬈的毒寡婦站在堂前囑咐手下的人:“不想明天成為別人偷拍的目標,就給我打開偵察傀儡。”


    一個女子笑嘻嘻地道:“被他拍了是好事,可以免費揚名啊。


    “你懂什麽,防火防盜防小遺。你等著瞧,明天他準會登門。”


    天剛黑,打更的老漢走街串巷,沙啞的噪音四處回蕩:“今夜戌時,連播兩場節目,精彩不容錯過。”


    聽到廣告的毒寡婦一臉陰沉,低聲詛咒道:“臭小子,老娘低估了你的無恥。”


    一個又一個光棍急匆匆地走出家門,奔向碼頭邊上的倉庫。


    這裏是獨眼龍的地盤。獨眼龍也是匠鎮十害之一,他兼職做路小遺的合作夥伴,說白了,就是路小遺將拍來的東西處理之後,給獨眼龍收費播放。匠鎮絕大多數男人都去不起碧玉樓,無法近距離看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但是10枚靈石他們還是花得起的。對他們來說,花10枚靈石就能看見心儀許久的女神,還是很值得的。


    千機門有這麽一條門規,那就是,不得傳播有大麵積裸露畫麵的影石內容,所以,這裏播放的影石節目都是刪節版的,露個肩膀露個大腿就已經是極限了。即便如此,每到夜晚,依舊場場爆滿。


    這就是匠鎮十害之首最招人恨的地方,路小遺把尺度把握得很好,絕對不過線。


    路小遺則躺在床上,躲在被子裏,一遍又一遍地欣賞心目中女神的風采。可惜,影石拍到的畫麵時間太短了,怎麽都看不夠。


    林薄剛想爬上床,就被路小遺一腳踹下去:“睡你的地板。”


    林薄知道路小遺這是在因白天的事懲罰他,他抱著被子,坐在地板上,靠在床邊自言自語道:“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希望我能成為一個修士,為此家裏……”


    路小遺猛地坐起來,滿臉戾氣:“再囉嗦就把你丟出去,你這點破事,小爺不關心。”


    林薄捏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低著頭,默默地忍耐著。屋子裏恢複了平靜。


    此後,一夜無話。清晨時分,路小遺居然睡懶覺了。青青覺得不可思議,於是找上門來,端開破門,看見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路小遺,還有蜷縮在床腳的林薄。


    “下流!”青青聯想到了不好的東西,羞得啐了一口,轉身就喊,“媽,小姨是流氓!”


    喊聲驚醒了路小遺,他第一反應是身上涼颼颼的,緊接著,他發出驚天動地的鬼叫聲:“啊!”


    林薄被嚇醒了,坐起來的時候腦門撞到了床板上,他也叫了一聲。


    梅金雲急急忙忙地跑來,了解了情況後,她伸手擰了一下閨女的腰:“臭丫頭,誰讓你亂進男人的房間的?也不怕長針眼!”


    出門的時候路小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直在嘀咕“貞潔沒了”。跟在路小遺身後的林薄更慘,昨晚他沒睡好,這會兒頂著熊貓眼和腦門上的包,連走路都有點晃。


    “蠢貨,打起精神來!”路小遺給了林薄一腳。林薄吃痛,這才清醒了一點。看見碧玉樓的招牌,林薄怯怯地道:“小爺,這地方不是好人該來的。”


    看見碧玉樓,路小遺仿佛看見了無數的元氣石在向自己招手,瞬間滿血複活。


    “廢話,你昨晚做夢都在念叨遴選,當小爺不知道你的心思嗎?好人做到底,小爺不得想法子成全你啊。好了,打起精神來,讓毒寡婦看看你的精神麵貌。”


    林薄聽明白了,頓時精神一振,昂首挺胸,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路小遺邁過碧玉樓的門檻。早晨起來打掃衛生的男雜役看見他進來,趕緊賠著笑臉道:“路小爺,您真是稀客。不過,您這也太早了點啊。”


    爺要見你們老板娘!”路小遺嬉皮笑臉的,看上去很放鬆。


    “噴噴,老板娘啊?”雜役的語氣中帶著鄙夷。


    路小遺很想踹他一腳:“少廢話,去通報吧,就說有筆大買賣。”


    雜役做了個數錢的手勢,路小遺很不甘心地丟過去一個小袋子。雜役看了一眼,嫌棄地歪歪嘴:“才50枚靈石,您也太小氣了。”


    “不要拉倒,爺就不信晚上來見不著毒宴婦。”路小遺伸手要奪回小袋子,雜役已經飛快地收好:“蒼蠅再小也是肉,你等著,不過我不敢保證老板娘一定會見你。”


    早晨的碧玉樓堂前極為安靜,空氣中充斥著還沒散去的脂粉氣味。林薄是個地地道道的土包子,對這裏走華麗路線的裝潢很是好奇,四處張望著。


    “哎喲!”林薄挨了一腳,還有一句低聲的罵:“看什麽看?丟不丟人?”


    樓上扶攔邊站著一臉慵懶的毒寡婦,她身上還穿著睡衣,打著哈欠道:“小子,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不怕遭天劫嗎?”


    “老板娘,我是來談生意的,雙贏的買賣。”路小遺得仰著頭看她,脖子一陣酸。


    “哦?你小子倒是花樣百出,來我房間談吧。”毒寡婦露出貓戲老鼠的笑容。


    路小遺歎息一聲:“老板娘,你的房間小爺是不會去的,要不你下來談,要不我現在就去翠紅院。”


    聽到“翠紅院”三個字,毒寡婦的表情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她走下樓來。


    林薄直直地盯著毒寡婦看,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路小遺看了他一眼,覺得很丟人,隨後路小遺捂著臉,扭頭道:“滾出去!”


    林薄灰溜溜地出門,而後靠在門口,豎起耳朵聽裏麵的談判,畢竟這關係到他的未來。


    隻聽毒寡婦氣急敗壞地道:“什麽?500枚元氣石?你怎麽不去搶?”


    路小遺淡定地道:“新型無縫拚接影石技術絕對值這個價錢,我不會讓步的。”


    毒寡婦道:“那上個月你偷拍的賬怎麽算?”


    路小遺:“翠紅院四大美女主動讓爺拍,爺考慮到你我之間的交情才沒去。”


    毒寡婦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那你去啊!”


    路小遺道:“你以為我不敢去啊?”


    林薄偷看了一眼,擔心兩人會談崩。此時兩人像鬥雞似的,互不相讓。路小遺身高吃虧,站椅子上了。


    毒寡婦道:“你站那麽高也不怕摔下來。”


    路小遺道:“別打岔,爺不怕。400枚元氣石,這是最大折扣了。”


    ………


    一番口水仗打得十分激烈,兩人不亦樂乎,但最終都妥協了。兩人達成了一年的合作價格300元氣石,碧玉樓一次性付款,買斷碼頭的廣告位。


    走出碧玉樓後,路小遺沒好氣地衝林薄罵道:“都賴你,要不是你念鬼經,爺也不會降價出售廣告位啊。爺警告你,別高興得太早,接下來要在20天內完成廣告牌的製作,不然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幫你。”


    罵得正爽的路小遺感覺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隻見林薄正呆呆地站著。


    路小遺大步上前,盯著林薄:“你怎麽還哭上了?跟個娘們似的!”


    路小遺在麵駕罵咧咧,林薄則跟在後麵不停地抹眼淚。


    ……


    夜晚,坐在屋預的路小遺正在發呆,這時,青青湊了過來,坐在他身邊,抱著膝蓋:“為什麽?”


    兩人交間太熟悉了,路小遺知道青青問的什麽,他搖搖頭:“不知道!隻是突然想起了奶媽,想知道她從路邊把我撿回來時,心裏是怎麽想的。”


    青青略帶無奈地笑了笑:“匠鎮沒爹媽的孩子多了,怎麽不見你去幫一下?”


    路小遺笑著道:“緣分吧!也沒有誰一直在跟我念叨,他要參加遴選啊。”


    青背站起來:“你個老好人!”說著,她的眼淚止不住了,腦子裏浮現出當初她們母女二人四處求告無門的一幕。那個時候,她已經做好準備,再借不到錢,就把自己賣進翠紅院。


    路小遺依舊坐著不動,他沒有說實話,他幫林薄的真正原因是第一眼看見林薄時,那小子眼神裏的那股狠勁觸動了他。後來就算被吊著打,那小子也在咬牙堅持,他覺得,自己和林薄是同類。


    “小姨,你就是個渾蛋!”趴在梯子上的青青突然停止哭泣,喊了一嗓子。


    路小遺扭頭一笑,看了青青一眼,青青毫不示弱地回視。路小遺咧嘴一笑:“其實我看見了,你新買的裙子很不錯,頭上的新發夾也很好看,但是我要告訴你,真正好看的——是你!”


    “撲通”一聲,青青從梯子上掉了下去,砸在木地板上,她顧不上喊疼,“哧溜”一下爬起來,衝進自己的屋子,關上門,靠在門上,呼吸憊促,麵如桃花。


    路小遺記憶中的青青,更多的還是跟在自己後麵喊哥哥的赤腳女孩,短短幾年的時間,青青長大了,到了最美好的豆蔻年華,但青青並不知道,在路小遺的心中,她是一個需要嗬護的妹妹,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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