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虞默覺得身體驟然懸空,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抽離出來了。


    而就在她預感到自己會無法避免的狠狠摔一下的時候,身下卻有什麽東西托出了自己一樣。有了這個緩衝,虞默隻是踉蹌的滾落在了地上,身上並沒有很疼。


    正在虞默為自己的幸運而感到高興時,卻看到沈疏雨也跌坐在了地上。


    她意識到,剛才那個托住自己身體的是沈疏雨!


    她看著沈疏雨吃痛皺起的小臉,忙起身去扶她:“沈疏雨怎麽這麽傻啊!怎麽就這個樣子赤手空拳的接我!”


    “沒事啊,我這不沒事嘛。”沈疏雨說著,勉強從臉上擠出一抹看似輕鬆的笑容。


    可真的哪有什麽沒事兒,給這麽一個比自己還要重的人做肉墊,單是那重力勢能就砸的沈疏雨直接坐到了地上。


    山路不平到處都有石頭,沈疏雨穿的又不算厚,從地上起來後就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


    虞默也知道這個道理,才不信沈疏雨的話,知道她這隻是哄自己的話。


    她一邊幫沈疏雨撣去身上的土,一邊替她檢查著各處關節:“轉過來,我看看你這邊的手臂。”


    沈疏雨遮遮掩掩的,不肯把手臂亮給虞默。


    虞默當即就知道有問題,跟沈疏雨虛晃一槍,繞過她握住了她的左手臂。


    血和著土灰撲撲的黏在她的手肘上,藕白的手臂上赫然一大塊被蹭破的皮。


    看的虞默不由得太陽穴跳跳,心上像是被擰了一下的疼。


    她看著這個傷口,刻不容緩的從隨身帶的包裏拿出了消毒用品,皺著眉頭的一邊給沈疏雨上著藥,一邊問道:“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說實話。”


    虞默的語氣明顯比以往都要嚴肅,沈疏雨知道她這是生氣了,乖乖的答道:“就這一處。”


    虞默也不敢信沈疏雨的話,害怕她這是因為不想讓自己愧疚而隱瞞自己的傷勢。


    她剛給沈疏雨貼好大號創可貼,便兀自蹲下鬆開了沈疏雨腳腕上的抽繩,小心翼翼的擼起她的褲腿幫她檢查。


    虞默的手指覆在沈疏雨的腿上,仔細的檢查著她的骨頭。


    沈疏雨低頭看著虞默的側臉,陽光從她的背後投射出來,將她的睫毛鼻尖都點上金光。


    沈疏雨注視著虞默專注的目光,感受著她細膩的動作,心跳一點點變得快了起來。


    兩條腿很快就檢查完了,沒有擦傷,也沒有扭傷骨折。


    虞默長舒了一口氣,正要抬頭對沈疏雨說話,卻對上了她望向自己的眸子。


    也是情急,虞默都忘記了自己這個行為有多麽的曖昧。


    她的指尖貼著沈疏雨的腿側,源源不斷的溫度在兩人之間傳遞。


    沈疏雨的肌膚柔軟細膩,還是她曾經刻在記憶中不曾忘卻的感覺。


    林間吹過一陣徐徐的風,林中的新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清新的氣息無形中跟沈疏雨身上的茶梅香氣格外相配,無意中在虞默的身邊放大清晰,撩的她心頭瘙癢。


    “虞默?”沈疏雨看著虞默眼瞳中的奇怪的變化,擔心的喚道,“你怎麽了?”


    虞默猛地回過神來,道:“我沒事兒。”


    說著她便不自然的幫沈疏雨放下了褲腿。


    隨著褲管放下,虞默又一次看到那雪白中幾處格外刺眼的青紫,心疼不已,叮囑道:“倒是你,下次千萬不要這樣了,太危險了。”


    沈疏雨卻對虞默的話不以為然。


    她看著虞默,眼瞳裏滿是堅定,“我說過的,我會保護你的。”


    “這次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沈疏雨的聲音像是玉器碰撞,清脆卻也堅毅。


    讓人不容置喙,卻也讓人堅信不疑。


    昨天晚上虞默還隻以為沈疏雨這句話隻是說說,下意識的把這句話放到了玩笑話裏。


    可是今天沈疏雨卻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她說的是真的。


    虞默望著她與沈疏雨之間的那片冒著草芽的原野,驀然生出許多含苞待放的小花朵。


    虞默想,從今以後,她可以相信沈疏雨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了。


    .


    兩人稍作休息,虞默也不再激進,選擇去走那條平緩的小路。


    小路蜿蜒,盤旋著向上走著,虞默四處張望著,竟從樹林交掩中望見了坐在下麵休息說笑的虞德財他們。


    “爸!”虞默站在一個樹枝稀少的地方,向下給虞德財大聲打著招呼。


    虞德財明顯聽到了自己女兒的聲音,隻是他環視了四周一圈都沒有看到虞默在哪裏。


    張德叔比虞德財的眼力好一些,拍拍他的肩膀指著跟他視線相反的方向,笑道:“老虞,那兒呢!”


    虞默在上麵看著虞德財笨拙的樣子,不禁笑著又喊道:“爸爸!這兒!這兒!!”


    虞德財聽著聲音,又抬頭朝張德叔手指的方向看去。


    弓著個身子,眯著個眼,這才從不遠處看到了朝自己揮手的虞默。


    他這個丫頭正揮著手,活潑的衝自己揮著手,就像一頭從森林裏跳脫出來的小鹿。


    可是這頭小鹿仿佛初入人事一般,新鮮又冒失,幾下跳躍差點沒把自己晃倒。


    幸好沈疏雨站在虞默身旁,時刻注意著她的腳下。這才及時扶住了她,沒讓她又摔倒。


    虞德財看著是出了一身虛汗,大聲的叮囑道:“小心點,別摔著!”


    “哎!知道了,我們走了!”虞默脆生生的答道,衝虞德財揮揮手,便轉身對沈疏雨講道,“咱們走吧。”


    “好。”沈疏雨點點頭,對著不遠處的虞德財禮貌的微微頷首作為道別。


    虞德財看著逐漸消失在自己視線裏的兩個孩子,不禁感歎道:“還是疏雨心細啊。有她在,我就放心多了。”


    “大大就好了,小魚這還是個孩子呢。”張德叔說著,點燃了一根煙。


    他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像是想起了些什麽感歎道:“我記得幾年前見小魚才這麽一點兒,轉眼就成了大姑娘了,還分化成了alpha。”


    虞德財笑了一下,也點了一支煙,回憶乘著煙霧緩緩而至,“我還一直覺得我在產房門口抱過她來的時候就是昨天呢。”


    “過得真的快啊,我們那個也是,都已經結婚,來年我就要做爺爺了。”張德叔講道。


    “日子不經過啊。”虞德財感歎道。


    張德叔:“不過你這也是很好的了,小魚這麽爭氣,把家裏生意打理的規規矩矩的,還越做越大。這還交了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你這以後可以了。”


    虞德財看了眼遠處坐著的李經理他們,搖了搖頭,“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真假?”張德叔不信,剛才虞默差點摔倒沈疏雨那緊張樣可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間的表現。


    “咱也不明白,反正這孩子從來都沒跟我們倆說過。”虞德財說著擺了擺手,“她們年輕人的事咱也搞不清,我家那口子說,隻要最後我們小魚不受委屈,就放她們去吧。”


    張德叔聽著虞德財這話笑著打趣兒道:“你倆倒看得開。”


    虞德財不屑的點了點煙灰,半開玩笑的講道:“我倒想讓她嫁到我們家呢。我說了又不算,可不得看得開點嗎。”


    .


    越是向上,路反而也相對的好走了一些,雜亂的石塊變少,杉樹也沒有方才那樣茂密。


    終於虞默帶著沈疏雨爬上這個小山頭的頂部。


    天空撥開交掩的枝葉,露出它湛藍的顏色。


    沉甸甸的白雲飄像是一大朵棉花糖,被風推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飄過天空。


    虞默站在山頂處的平地上,俯瞰著山下。


    視野開闊,天與地靜謐安寧,像是一幅寫實的油畫。


    山頂的空氣裏帶著些清新的甘甜,讓人忍不住多呼吸幾下。


    這裏沒有被工廠的汙染,也沒有市中區的吵嚷繁華,的確是一個度假放鬆身心的地方。


    “蕪湖!”虞默難得能這樣放鬆,敞開嗓子朝著寂靜無人的山裏高聲喊道。


    下麵的山林裏接著就傳來了樹枝聳動的唰唰聲,幾隻受了驚的飛鳥撲閃著翅膀飛向了天空。


    虞默看著那在空中飛翔的鳥兒,不由得眼睛裏添上了幾分羨慕,“真漂亮啊。”


    “鳥隻有在籠子外麵才是最漂亮的。”沈疏雨說著就跟虞默站到了一起,跟她看著同樣的世界,小聲在心中對自己講道:“所以,不要做囚鳥。”


    這麽想著,沈疏雨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對齊頭飛翔在空中鳥兒。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已經逃脫了牢籠。


    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一天像這對鳥兒一樣與虞默並肩。


    山頂上總是有不停歇的風吹拂過來。


    頑劣的的風將樹葉彈的沙沙作響,不甘寂寞的過來玩弄沈疏雨及腰的長發。


    安靜垂在她胸前的長發被風撩撥起來,露出她一路上都被長發遮擋著的臉頰。


    陽光偏愛美人,將她的側臉在虞默的視線裏點亮。


    塗著潤唇膏的唇晶瑩豐滿,像是一顆誘人采擷的果實。


    虞默喉嚨上下遲緩的滾動了一下,心裏的欲望蠢蠢欲動。


    然而這時,沈疏雨卻抬起了手。


    虞默慌亂的像隻被外人發現的野兔,噌的一下就把自己的視線別了過去。


    而沈疏雨根本絲毫沒有察覺到虞默的目光,她隻是抬手隻是為了將被風吹亂的長發別到耳後。


    虞默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又朝沈疏雨看去。


    卻見到她那雙偏銀的眸子眺望著遠方,不知目光之所及。


    虞默好奇極了,問道:“喂,你在想什麽呢?”


    虞默視線裏沈疏雨那有些渙散的銀瞳驟然回聚。


    她朝自己看了過來,表情平淡,像是要與這靜謐的山林融為一體,成為畫卷裏的主角一般。


    沈疏雨微微一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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