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柔和的貼著花蕊吹拂進房間。


    繡球花寡淡的味道沾染上了茶梅香氣,淡淡幾縷如煙般縹緲的縈繞在虞默的身邊。


    虞默那alpha的本性被沈疏雨輕而易舉的勾起。


    滿腔蠢蠢的跳動,欲要抬頭上前應和。


    可是虞默還是忍住了。


    她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偏側著身子從沈疏雨的禁錮下逃了出來:“你是不是喝多了?”


    虞默帶起一陣涼風,將沈疏雨的期待吹落了空。


    她撐著椅背的手微微收緊,帶著她的驕傲順著虞默給自己的台階,回答道:“一點點。”


    虞默不自然的回頭看了眼沈疏雨,道:“以後少喝點,傷身體。”


    沈疏雨輕輕一笑,繞道虞默身側,問道:“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


    虞默看了眼沈疏雨,沒有回答。


    也沒什麽好回答的。


    想來也覺得奇怪,之前沈疏雨不聯係自己的時候,自己在床上糾結輾轉。


    放肆的想念著她。


    如今她來到了自己麵前了,卻像是一下子將距離拉開了。


    想念被扣上了現實的枷鎖,各種顧慮陰影全都重新回到虞默的腦中。


    還不如不見。


    麵對著虞默的不回答,沈疏雨倒是沒有氣餒,兀自回答她道:“我沒事兒,我很好。”


    虞默皺了下眉頭:“你今天怎麽話這麽多?”


    許是借著酒勁兒,沈疏雨看向虞默的臉上綻開了一束花朵,“因為有很久沒有跟你說話了啊。”


    虞默看到沈疏雨白皙稚嫩的臉頰上掃著幾片酡紅。


    她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的在上揚。


    烏發虛掩,明眸如星。


    幾分美麗,幾分嬌憨。


    虞默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睛,隻回了沈疏雨一個“哦”字。


    而後虞默又坐回了她的藤椅上,像是轉移話題的問道:“那既然這樣,你就跟我講講,你們家是怎麽成了我們這個項目的第三合作方的吧。”


    沈疏雨卻沒有坐回去的意思,她輕倚著雕刻著精美花紋的門洞。


    背線與牆體嚴絲合縫的貼著,不贏一絲贅肉。


    她望著天上的星星,語氣輕巧的答道:“很簡單啊,從一開始我們沈家就站在周家後麵,參與了整個項目的推進。”


    “一開始?”


    虞默重複著沈疏雨話中的關鍵詞。


    將過去的記憶挑出,連在了一起。


    自己就這樣。


    毫無意識的又掉進了她沈疏雨編織的陷阱裏。


    就在虞默又要對沈疏雨質疑不信任的時候,沈疏雨趕忙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那時候整個公司都在我媽媽的監管下,我也隻是趁著她不在偷偷行駛了權利,不能拿到明麵上來。但是現在沒事了,我已經從媽媽的手裏接管過了公司。”


    沈疏雨說著,便在虞默的視線裏走到了她的身邊。


    而後沈疏雨緩緩半蹲在了虞默身邊,雙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虞默,相信我。以後的每一次,我都會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與你並肩作戰。”


    手掌間交替的微涼的掌溫將清醒了虞默的理智。


    那滿眼的真摯與誠懇,是無論怎樣也裝不出來的。


    或許這一次沈疏雨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站到自己身邊。


    自己在上城區可能也不會再是孤軍奮戰了。


    “咚——”


    走廊裏古老的座鍾在此刻敲響了零點的鍾聲。


    鍾盤上的三針歸零,時間來到了嶄新的一天。


    沈疏雨從手包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對虞默講道:“虞默,生日快樂。”


    ——這新的一天才是虞默真正的生日。


    虞默心裏不免來的欣喜。


    她接過沈疏雨遞來的禮物,帶著隻跟親近人才會出現的開玩笑的口氣吐槽道:“這麽潦草?”


    沈疏雨也不惱,笑了一下:“沒辦法,想做第一個給你禮物的人。”


    虞默攥著小盒的手微微收緊。


    心上方才剛歇下的糖球又滾動了起來。


    她低下頭不再與沈疏雨又什麽目光交匯,專心的打量著手裏的小盒。


    盒子雖然乍一看不算精致,但上麵微凸的暗紋還是彰顯著挑選這個盒子的人不凡的品味。


    虞默掂量了一下,不知道是盒子本身就重還是裏麵被沈疏雨放了什麽珍貴的東西,掂起來格外有分量:“什麽東西。”


    沈疏雨也學著剛才虞默的樣子,眼神裏帶著幾分神秘的講道:“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總不能是迷你手辦了吧。”虞默小聲嘀咕著,拆開了盒子上打著的那個精致小巧的蝴蝶結。


    隨著細長絲帶的開解,這個小盒也隨之綻開。


    一個細銀項鏈躺在堆疊的寶石藍色襯布上,被設計精妙的布達佩斯盒子托出。


    項鏈並非多麽奢華,簡單的銀鏈中間隻鑲綴著一個造型別致的簡單圓環。


    之所以說它別致,是因為這個圓環看起來並不圓滑,甚至還有些不規則。在它的右上角開了一個小口,開口的上端還微微翹起,像個抽象的果子。


    虞默將項鏈從盒子中拿起,尋著自己的直覺問道:“是你親手設計的嗎?”


    “是。”沈疏雨坦誠的點了下頭。


    “那這是個什麽?”虞默透過圓環看向放對麵的沈疏雨。


    “秘密。”沈疏雨將這個答案深藏在心中,是她不能說與虞默聽得秘密。


    虞默心裏更加狐疑了。


    她摩挲著這個開口的圓環,想參透沈疏雨藏在其中的意味。


    可論她是怎麽細細琢磨,都想不出一個看起來正確的答案。


    “我幫你帶上吧。”


    話音未落,沈疏雨玉白的指節兒便勾起了虞默手中項鏈,熟練的解開了銀色的卡扣。


    虞默的視線裏,那根被微微拉直的項鏈一點點朝自己靠近著。


    連帶著,沈疏雨身上淡淡的茶梅香氣也再一次縈繞在了自己身邊。


    虞默的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極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懷鬼胎,她偏頭看著幫自己戴著項鏈的沈疏雨,卻見她一臉的平靜。


    平靜的仿佛隻是在給一個普通關係的人帶項鏈。


    可是喜歡一個人,能做到這樣的淡定嗎?


    虞默偷瞧著沈疏雨的分外冷靜的眼眸,想起了自己當時第一次跟她有這樣親密接觸的時候。


    縱然虞默經過專業的訓練,可是當真的湊到沈疏雨跟前,她緊張的手都在克製不住的微顫。


    虞默覺得真正的愛意是克製不住的。


    就像是魏籟第一次見到李卿卿控住不住的眼神,馮若宇跟周秦沒在一起時總會無意的看向對方。


    而沈疏雨,她太冷靜了。


    冷靜到虞默無法判斷她是在極力克製,還是一點都沒有心動。


    她總是這樣。


    飄渺的讓人抓不住,淡漠的讓人猜不透。


    一天之內接受的愛意太多,虞默來不及分辨就匆忙的悉數收下。


    沈疏雨那如海麵永不會平息的浪濤般的愛意,更是滿滿當當的堆在虞默那寂寥的荒原,像是要把她淹沒過去一般。


    虞默低頭注視著貼在自己肌膚的那個微涼的圓環。


    白金的色澤在月光下熠熠光輝,刺在虞默的眼中。


    項鏈是真的。


    那沈疏雨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疏雨。”虞默看著湊在自己臉側的沈疏雨,心事重重的喚道。


    “怎麽了?”沈疏雨強撐著自己聲音的淡定,回問道。


    可哪裏有什麽麵不改色的冷靜。


    都是沈疏雨在極力的掩飾她胸腔那顆比虞默跳動的還要劇烈的心髒罷了。


    沈疏雨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她們兩人現在靠的是那樣的近,虞默溫吞的鼻息會隨著夜風的忽急忽緩落在沈疏雨的脖頸處,頑劣的勾起她頸間一陣酥麻難耐,連帶著的還有那腺體處蠢蠢欲動的信息素。


    沈疏雨努力的想要集中注意力給虞默係著項鏈的搭扣,手指卻總是不停使喚的錯過那個細小的孔。


    見虞默遲遲不回應自己,沈疏雨又輕聲問道:“虞默,怎麽了?”


    夾涼的夜風將這聲呼喚送進虞默的耳中,讓她的大腦徹底清醒過來。


    為什麽要這麽在意沈疏雨。


    “不對。”虞默兀自搖了下頭,沒有回答沈疏雨。


    “哪裏不對了?”沈疏雨偏頭看向虞默,眼睛裏滿是疑惑。


    “我不對。”虞默答道。


    “我不該跟你跳那支舞,不該帶著你到這裏來……”


    不該縱容自己的心,放下對你所有的警惕跟介懷。


    沈疏雨捏著搭扣的手緊了一下。


    她輕撐著淡定,讓聲音聽起來平淡無波:“那你覺得什麽才是你應該的?”


    “我應該繼續跟你保持距離。”虞默也淡淡的答道,心上卻說不出來的難受。


    就在這時,沈疏雨手裏那對怎麽也扣不到一起的搭扣終於被她扣上了。


    柔軟的指肚上留下兩個緋紅的凹印,就像她又一次被虞默推遠烙下的印記。


    一時半會無法消解。


    沈疏雨的拇指細細摩挲著食指上凹凸不平的印痕,反問道:“但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即使自己又一次被虞默推遠,也要立刻站起來,繼續朝前走。


    哪怕雙膝雙手早已經被這粗糲的道路磨破出血。


    虞默看著這個站在對麵的人,紅棕色的眸子裏寫著些令人猜不透的情緒。


    她被她對沈疏雨的感情分成了兩個。


    一個在嚐試著接觸。


    一個卻在不斷躲避。


    沉默良久,虞默的理智還是沒能把那蠢蠢欲動的心壓製住。


    她輕拈著脖頸那根細小的鑽石掛墜,輕點了下頭,承認道:“是。”


    沈疏雨略放下了點心,可卻沒能維持多久。


    不到一秒中,虞默的聲音就又接著響起了。


    “我們也隻能是朋友。”


    這句話在警告沈疏雨,也是虞默的理智在提醒她自己。


    緊接著,沈疏雨就看到虞默提起了她裙擺。


    虞默語氣平淡的撂下了一句“我該回去了”,抬腳便離開了房間。


    兩句話哪一句都沒有給沈疏雨回答的機會。


    就像是簡單的一紙通知,將她們兩人的關係釘死在了契約上。


    沈疏雨望著虞默離開的背影,肩膀陡然一落。


    她剛才終於想明白了剛才虞默那雙紅棕色眸子裏寫的是什麽。


    是抵觸,是不信任,是幡然驚醒後的懊惱跟糾結。


    寡淡不成型的氣息被沈疏雨緩緩吐出,帶著虞默味道的空氣又被她慢慢吸入。


    朋友就朋友吧。


    起碼還能有個身份留在她身邊。


    走廊裏清脆的高跟鞋聲逐漸遠處。


    直到耳邊蟲鳴響漸起,沈疏雨再也聽不到有關虞默的聲音。


    穿堂風從陽台外湧進來,將房間裏的空氣悉數置換幹淨。


    沈疏雨再呼吸,唇齒間就再也沒有了那海鹽焦糖的味道。


    她心裏滿是不甘,貝齒狠咬著殷紅的唇瓣,留下一片慘白。


    可誰他媽想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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