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偏移的太陽將陽光明媚的投進房間中,點亮著兩人就要分開的雙手。


    沈疏雨就這樣看著虞默的手一點點抽離自己的手心。


    一點點的帶走她賦予她的溫暖。


    虞默修剪圓潤的手指劃著沈疏雨手指內側,輕輕劃著,鈍而不痛。


    沈疏雨像是突然被扣到了哪裏的開關,手指驟然收緊。


    她食言的重新攥住了虞默要撤走的手。


    虞默神色恍惚的抽離了兩下,奈何生病的她根本不敵沈疏雨。


    任憑是她的指甲怎麽在掙紮中戳劃著沈疏雨的指側肌膚,沈疏雨都沒有鬆開手。


    而後,虞默像是累了也像是放棄了停下了掙紮。


    她也不開口說一句話,隻一雙眼睛盯著沈疏雨緊攥著自己的手。


    就在剛才虞默剛將兩人的手掌分開一個縫隙之後。


    心裏那惴惴不安的感覺又重新籠罩在了她的心頭。


    虞默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貼在沈疏雨掌丘的拇指微微顫動著。


    而後,她逆著剛才抽離手掌的方向,頂著沈疏雨緊攥著自己手指的阻力,重新將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真的太難受了,她的頭天旋地轉的,整個人仿佛飄在空中,又仿佛沉溺在水裏。


    隻有手心那一點點的溫暖能帶給她一些心上的慰藉,能讓她好受一點。


    她也隻是想讓自己現在好受一點。


    沈疏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虞默這個動作不假,她們肌膚緊貼的感觸也不假。


    那掌心交互的溫暖也不假。


    她回來了,她又回來握住了自己的手。


    沈疏雨不知道怎麽的眼眶就濕潤了起來。


    她在虞默麵前總是最脆弱,最劣勢的那個。


    平日裏一點點虞默贈予她的歡喜她就可以高興很久。


    更何況,現在這場失而複得。


    虞默小聲的輕喚道:“沈疏雨。”


    沈疏雨強行壓抑著自己心底的激動,答道:“我在。”


    虞默聽到沈疏雨的聲音分外脆弱跟敏感的心略略得到了些安慰。


    她的手指摩挲著沈疏雨的手背,又講道:“你陪陪我,不要走。”


    虞默的聲音輕輕,仿佛驚魂未定一般。


    沈疏雨聽著心上一疼,緊握了一下虞默的手,向她保證道:“我在呢,我不走。”


    虞默的房間光線很好,溫暖的陽光鋪滿了她的這張大床。


    可是虞默的臉卻始終皺著,不用說也知道她現在很難受。


    沈疏雨幫虞默整理著她臉前淩亂的長發,動作極盡溫柔。


    而虞默像是一隻得到了撫慰的小貓,蹭蹭額頭抵在了沈疏雨伸過來的手臂上。


    那額上濕漉漉的汗液全都粘在了沈疏雨的身上。


    但是沈疏雨沒有任何嫌惡,依舊輕撫著虞默頭。


    更因為她知道了這是虞默在無聲的訴說著易感期的她對自己下意識的依賴,荒蕪的心田上重新開出了一叢叢粉嫩的花束。


    沈疏雨學著自己奶奶的樣子,一邊輕拍著虞默的後背,一邊小聲的征求著的她意見:“虞默,我們睡一會兒吧,好不好。睡醒了就什麽都好了。”


    “那你會走嗎?”虞默抬起了她靠在沈疏雨的身邊腦袋。


    就像是靠在沈老太太懷裏的小沈疏雨一樣。


    沈疏雨又撫摸了一下虞默的頭發,柔柔的搖了下頭,“不會的,我會在這裏陪著你。”


    “好。”


    聽到沈疏雨這麽說虞默也放下了心,她扯了扯自己的枕頭靠著坐在床邊的沈疏雨又近了了些。


    沈疏雨幫虞默蓋上了一個小毯子,繼續輕拍著著她後背。


    飄渺如羽毛,柔軟如棉花。


    s級的alpha強大堅強,有著旁人無法匹敵的絕對壓迫力。


    可到了易感期,卻又像是可憐的小奶貓。


    脆弱的靠在她最信任的主人身邊,把自己整具身體都蜷縮起來。


    像是巨大波濤後的寧靜,現在整個房間都安靜的沒有聲音。


    沈疏雨身處這種有些寂寥的安寧中,卻不覺得孤獨難熬。


    這是她陪伴虞默度過的第一個易感期。


    但她相信這不會是唯一一個。


    過了很久,沈疏雨被虞默緊緊的攥著的手有些麻了。


    她稍微動了一動,動作極其的輕小。


    可虞默還是迷迷糊糊的察覺到了。


    她收緊了握著沈疏雨的手,不安的喚道:“沈疏雨。”


    沈疏雨聞聲,忙輕撫著虞默的後背,溫柔的回答道:“我在。”


    她就這甘願將自己的心交給虞默捏著。


    虞默隻需要這樣的一聲呼喚,她就什麽也不去做了,什麽也不想做了。


    手臂麻就讓她麻著吧。


    慢慢的虞默眨動的眼皮趨於了平靜。


    沈疏雨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她輕撫著虞默的手背,感受著她破碎。


    虞默的心再也禁不起第三次的破壞了。


    沈疏雨小心翼翼的收起這些鋒利的碎片。


    是她打碎的第一次,也是她拚到一半又打碎了第二次。


    這一次她一定要真的將它拚好。


    不再用謊言,不再用欺騙。


    她要她的用真誠,用她的坦然。


    還有她沉甸甸的愛。


    把她拚湊完整,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它。


    縱然虞默對自己一再後退閃躲。


    那自己就朝虞默前多走兩步好了。


    等到虞默退無可退。


    等到虞默對自己放下芥蒂。


    等到虞默在意識清醒下,也願意跟自己十指相扣。


    .


    高三的時間過得比任何時間都要快,也要充實。


    夏日陽光灼灼,曬得人睜不開眼睛。


    班裏的大屏幕上投影著她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校會。


    虞默撐著下巴朝下意識的朝對麵的教室看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朝那裏看去了。


    因為她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出現那裏。


    也不會有人遠遠的隔著兩個教室的玻璃對自己露出笑容。


    可是今天,是畢業的日子。


    虞默不覺在心底點上了幾分莫名的期待。


    樹影搖曳,虞默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想起了寒假的倒數第五天,她感冒遭遇易感期的事情。


    可能是感冒帶來的補償,也可能是易感期帶來的後勁兒。


    那天她難得的睡了一場很舒服很舒服的覺。


    夢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她走在一個分外美麗空靈的世界,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那人從不說話,卻讓她覺得安心。


    腳下的湖水隨著她的步伐掀起層層漣漪。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跟那個人都沒有影子。


    穹頂蒙著一層霧藍,雲彩縹緲低矮。


    她牽著那人的手在雲霧繚繞中一起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楊愛媛跟虞德財在樓下日常吵架拌嘴的聲音傳了過來。


    虞默才鬆開了那個人的手,醒了過來。


    夕陽落日蕩盈滿了空蕩的房間,虞默感覺自己的心裏突然有點空落。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望向床邊那隻虛虛的扣著手,上麵還殘留著點點的茶梅香氣。


    不用細想也知道是誰的。


    虞默愣了一下,剛醒的大腦慵懶的恢複著它的功能。


    自己好像跟她說了些自己這些日心裏糾結的話。


    好像跟她說要跟分開。


    可為什麽自己又抓著她的手,抓了很久很久。


    虞默心裏的那團糟亂的毛線團更亂了。


    可那個線頭卻一直安靜的呆在那個虞默一眼就能看到的角落。


    她捏了捏那個線頭,猶豫著又把它放了下去。


    如果說易感期的虞默是感性跟理性兩極化的,那麽這個清醒的虞默就是鈍化了這兩種感情的。


    但無論是哪一種,她的這座天平始終都在搖擺不定。


    虞默想著就歎了口氣,手機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不過手機可不是感知到她的主人的情緒,而是來消息了。


    那團漆黑亮著星星的頭像在屏幕上歡快的跳躍著:【看,我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的,好可愛的熊。】


    虞默將回憶抽回,點開了沈疏雨發來的圖片。


    是一頭笨拙的小棕熊招牌。


    最近這個新開的遊樂場在全國的宣傳都很大,幾乎成了他們這些苦逼的高三生解放後的第一的向往。


    但虞默不同,她紓解壓力不是寄希望於這個遊樂場。


    而是這個每天都會跳躍起來的黑色頭像。


    自從那天的事情發生後,沈疏雨就像是遠離的虞默的生活,又像是無處不在於虞默的生活。


    沈疏雨總會給虞默分享她今天遇到的事情,有時候是一本書上的哪句話,有時候是一張照片。


    她看起很忙碌,又不像是有她說的那麽忙碌。


    因為無論多晚,虞默總能等來沈疏雨在一天結束之前給自己發來的消息。


    虞默也會回沈疏雨。


    短短的一句,讚賞誇獎也有,吐槽嘲笑也有。


    偶爾虞默興致來了,也會跟沈疏雨多聊幾句。


    但是隻是幾句。


    她還有習題要做,單詞要背。


    就像是一顆無形的希望。


    她從沒有想沈疏雨要過,沈疏雨卻樂意給予。


    漸漸這就成為了虞默度過被高考折磨一天後,唯一的放鬆方式。


    虞默昨天還在想,她今天可能就能見到沈疏雨了。


    可是當她猶豫著要不要問沈疏雨會不會回來的時候,沈疏雨卻先發來了消息。


    【是要學習了嗎?那我不打擾了,明天再聊。】


    虞默看著沈疏雨這句話,就把剛打好的問句刪掉了。


    “明天再聊”而不是“明天見”。


    這就說明她不會來了吧。


    虞默回想著又將自己的注意落在了沈疏雨給自己發的消息上:【本尼遊樂園?】


    沈疏雨幾乎是秒回:【是啊,等你高考完我帶你去。】


    虞默明顯對這個遊樂場興致不高,【算了,這種地方我不是很感興趣。】


    大屏幕裏吳元庸的最後一節課的致辭終於快要結束,虞默這條消息回過去卻也沒了回音。


    虞默看了幾遍屏幕,沈疏雨都還沒有回自己的消息。


    可能是去忙了吧。


    你也不能總是要求她一直守著手機。


    她還要管理那麽大的一個公司。


    那種在家裏煢煢無望等待的感覺慢慢的攀升到虞默的心中。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總覺得她這是在對沈疏雨賦予不一樣的感情。


    虞默皺了下眉頭,把對話框退了出去。


    抬頭認真的去看吳元庸的最後的結詞。


    虞默卻沒有注意,她身邊的玻璃窗上映上了一道人影。


    “當當。”


    兩聲清脆的敲擊玻璃的聲音響了起來。


    靠窗的同學的注意力幾乎都被吸引了過去,也包括虞默。


    夏日裏正午過後的陽光依舊灼熱,明媚燦爛的照射在敲響玻璃窗的那人身上。


    她穿著幹淨利落的夏季校服。


    褶子淩厲的校服裙下一對奶白色的長腿若隱若現。


    白色的半袖襯衫規整的紮在裙中,勾勒著她盈盈一握的窄腰。


    虞默的視線隨著這流暢的線條上移。


    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在胸前。


    她眼眉還似當初的模樣,卻也變得愈發大氣優雅了。


    溫熱的夏風吹過空寂的走廊,拂著那走廊上唯一站著的人。


    沈疏雨筆挺的身子淺笑著出現在了虞默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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