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默聽著沈疏雨這樣問,輕點了下頭,道:“如果你願意的話。”


    沈疏雨的眼睛驟然亮起。


    這些天一直蒙在心上的陰霾終於被驅散了半分。


    虞默的邀請,哪怕是場死局,她也定當欣然往之。


    “我怎麽會不願意呢?”說著,沈疏雨便又重新穿上了拖鞋。


    虞默看著沈疏雨向自己走來。


    她偏銀的眸子裏飽含著欣然,像是往寒潭中撒了一把瑣碎鑽石。


    明亮璀璨,格外動人。


    虞默被風寒侵蝕的大腦鈍鈍的,竟望著失了神。


    這時門口適逢的響起了外賣到來的門鈴。


    這音一把將就要被這寒潭吸引進去的虞默的靈魂拽了出來。


    兩份外賣放在虞默家看起來不算小的餐桌上,竟也滿滿當當的。


    瓦罐雞被各種小菜簇擁著,兩人麵前一人一套碗碟。


    餐桌之上的精致燈光照著,沈疏雨主動給兩人從粥桶裏分著養生粥。


    長發虛掩下,她眼眉舒緩,溫柔又順和。


    虞默覺得眼前這幅畫麵太過溫馨又太過夢幻。


    就像是兩位普通夫妻的日常生活一樣。


    就像是她上一世婚前無數次暢想過的她與沈疏雨的日常一樣。


    虞默的視線縹緲的落在沈疏雨的手上,腦海裏浮現出那日她對自己袒露心時,所說過的話。


    那她是不是也曾經這麽幻想過。


    幻想著跟自己過這種平凡溫馨的生活。


    可是隻這麽想又有什麽用呢?


    她自己都說了,她想辦的事情總是辦不成。


    虞默眼睛裏方才亮起的光亮又不被沈疏雨注意的落了下去。


    混沌遲緩的大腦裏緩緩的播放起了過去的回憶。


    虞默又想起了無數次她在餐桌前等的冷掉的飯菜。


    其中還有不少次是自己親手下廚跟家裏的傭人學著做的。


    虞默的視線裏探過了一隻藍花白瓷碗,還有沈疏雨那隻玉白的手。


    “嚐嚐這粥是不是之前的味道。”


    虞默這才將自己從回憶裏□□,點頭接過了粥:“謝謝。”


    沈疏雨注視著虞默的臉,莞爾道:“不客氣。”


    虞默嚐了一口粥,淡淡的薑絲混合著糯米。


    這粥還是以前那個粘膩的味道。


    老板總是會熬過火的破爛手藝也還是以前她記憶中的那樣。


    虞默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還是以前的味道。”


    沈疏雨嚐了一口,不覺蹙了一下眉頭,又怕被虞默介意,又刻意的控製自己鬆開了。


    怪不得那家店看起來人流不算多。


    沈疏雨攪著小碗裏的粥,不著痕跡的跟虞默提議道:“你要是喜歡吃粥,過幾天我讓趙媽熬份粥,過來帶給你嚐嚐。”


    虞默聽著低頭看著碗裏的粥,撚著勺子輕輕攪動著它。


    幾條不規則的薑絲在著粘稠中翻覆出沒。


    的確,這家的粥對於嚐遍了珍饈,從小被嬌養的沈疏雨來說的確是有些委屈她了。


    虞默停下了攪動粥食的手,輕問道:“不用了我還是習慣喝這家的粥。”


    沈疏雨點點頭,也沒有一再要求虞默接受自己剛才的提議。


    總之還是虞默吃的喜歡才最重要,自己又何必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


    沈疏雨選了一根肥碩的雞腿給虞默夾去,忍不住叮囑道:“下學期開學就衝刺了,你們會更忙,但是你也得注意身體。下學期我不能在你身邊了,不要讓我太擔心。”


    虞默聽到沈疏雨這話,很聰明的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她心裏一頓,望著沈疏雨給自己夾過來的雞腿,想起了魏籟之前在群裏發的消息。


    那種空落的感覺又鈍鈍的掙紮著泛了上來。


    虞默問道:“下學期真的不來了?”


    沈疏雨點點頭,“嗯,我本來還在猶豫怎麽把件事告訴你。但是魏籟今天替我在群裏給你說了,我就想我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縱然沈疏雨也不是很想麵對這件事,可她還是要親口告訴虞默。


    她不希望自己下學期不回學校這件事,虞默也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虞默聽到沈疏雨的這句,原本隻是頓了一下的心,竟不知為何的慢慢塌了下去。


    陷成了一顆不深不淺的坑。


    虞默語氣平淡,聽不出感情,“下學期不來,那你要去哪裏?”


    “我媽媽決定提前把公司交給我了。”沈疏雨坦然的答道。


    在虞默這裏她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得到這個答案並不讓虞默感到意外,甚至於她覺得自己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


    沈疏雨有了上一世記憶的加持,重新打商戰這場遊戲肯定要早早開始的。


    虞默拿過了手邊裝著果汁的玻璃杯,以飲料代酒,強行調動著她有些遲鈍乏力的情緒,看向了沈疏雨:“恭喜。”


    虞默盡力的扯著嘴角,對沈疏雨露出笑顏。


    可是沈疏雨卻沒有在虞默臉上找到一絲能跟這個笑容沾邊的真心。


    她看得出來,虞默是在勉強。


    她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高興。


    那紅棕色的眼瞳許是因為感冒的原因有些無精打采。


    虞默長睫虛掩,看不透的情緒混沌在她浮著一層笑意的眼睛中。


    沈疏雨粗略迅速的回想著虞默為什麽會不高興。


    記憶停在了剛才自己提起不回學校的話題開端上。


    尤其是在虞默得到自己的確定,下學期不會回學校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滯了一下。


    難道虞默下意識裏想跟自己相處的?


    她其實並沒有她嘴上說的那樣的排斥自己。


    兩年多的相處還是有一點點作用點的。


    譬如讓她像過去的自己一樣,習慣了有這個小跟屁蟲待在身邊,形影不離的日子。


    沈疏雨將自己偷偷發現的這件事當做自己這一天,不,一個月。


    不,應該是是自從年初以來虞默贈與她的第一次的小確幸。


    萬分珍惜的藏在了心底。


    沈疏雨也舉起了手邊的果汁杯,給虞默碰了一下。


    在清脆的玻璃杯撞擊中,沈疏雨跟虞默保證道:“你放心,我有空了就像今天這樣來找你,好不好?”


    沈疏雨的音突然跟著這碰杯的音,在虞默的耳朵裏變得像是裹了層蜜糖一樣好聽。


    她看著玻璃杯中倒映著的沈疏雨臉龐,毫無防備的被她拋來的這顆糖球砸中了額頭。


    虞默從來沒有聽過沈疏雨這樣微微彎著眼睛對自己笑著說話。


    那顆糖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穿過她的額頭闖進了她的大腦。


    在這裏麵滾來滾去,把虞默心裏本就糟亂的毛線球黏成了一團。


    可也就是這樣,虞默覺得自己的神經繃緊了起來。


    紅燈閃爍,理智警惕的看著這個會讓自己主人動搖的糖球。


    不好的回憶洶湧而來。


    虞默的耳邊縹緲的響起沈疏雨曾對自己說過的承諾。


    從會陪她回家吃飯,到會陪她出去走走……


    可是就像沈疏雨那天對自己說的一樣。


    她想做的事情總是做不成。


    最後她都以初接手公司太忙為由一一食言。


    虞默突然感覺她的身體裏掀起了一陣巨浪。腦海中的回憶在海浪中絞,各種畫麵混在一起。


    慢慢的,竟匯成了一副自己在這個空寂的家一個人坐在角落的畫。


    虞默緊攥了手裏的小勺,抬頭看向了沈疏雨,酸澀的喃喃講道:“但是你忙起來可能就會忘記找我了。”


    沈疏雨知道虞默這是不信任自己,她篤定的搖頭,道:“不會的。”


    沈疏雨越是這樣的篤定,虞默就越想後退。


    她還是那頭曾經經曆過被麵前這個人拔去獠牙禁錮在一方牢籠的狼。


    生病更是讓她的神經緊繃,大腦對麵前的這個人格外的警惕。


    虞默夾起了她的尾巴,懷著遲疑,懷著不相信,將那日沈疏雨向自己坦白的事情送存在還給了她:“你忘了嗎。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不也是這麽想的嗎?”


    沈疏雨的心被猛地一抓。


    她看著虞默眼睛裏滿是誠懇:“這次不會了,我那天告訴你這些,就是為了給自己時時刻刻提醒。這一次,我會陪著你度過這艱難的一百多天倒計時高考的,我一定會把這就是做成的。”


    說著,沈疏雨就將手伸向了虞默。


    她想握住她的手,想給她絕對的安全感和承諾。


    想告訴她自己是可以被她賦予全部信任與希望的那個特殊。


    虞默視線恍惚著,就看到沈疏雨朝自己探過了身來。


    她想要回避躲閃,卻覺得沒了力氣。


    最後,虞默還是看著沈疏雨將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沈疏雨的手冰涼卻又讓虞默感到熟悉,焦灼的大腦慢慢放鬆了下來。


    一陣寡淡又帶著些誘惑的茶梅香氣緊跟著從沈疏雨的身上散出。


    這味道若有若無的朝虞默的身體中撲來,一下下撩撥著她理智的神經。


    沈疏雨的手剛一接觸到虞默的肌膚就敏銳的察覺到她過高的體溫。


    並且隱約的感受到了周遭浮動著的不安分的海鹽焦糖的味道。


    這味道不似alpha平常散發出來的那種般富有侵略性的味道。


    反應是充滿了滿羸弱的氣息,就像是一隻疲憊受傷的狼伏在山洞裏,等待有人來療愈它一樣。


    沈疏雨擔心的緊握著虞默的手,“虞默,你這是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聽到沈疏雨的這呼喚,虞默從混沌的思緒中抽出一縷理智。


    她沉重的喘息了一下,又一次聞到了沈疏雨身上那跟自己高度匹配的信息素的味道。


    這種脆弱的想要去尋求依賴的感覺讓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不單單是感冒的原因。


    還有突然而至的易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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