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為這隻是白芍芍的偶然發揮超常。
卻沒想到成了他們的集訓第二階段的必然噩夢。
那天隻是一個開始，之後每一次的日常測試，白芍芍都是考場提前交卷的那個。
更恐怖的是，她自己提前交卷就算了，次數多了他們也就習慣了，可偏偏她似是帶起了什麽奇怪風氣，漸漸的，提前交卷的人不隻是她一個了，和戴澤民、陸晨宇同一考場的參賽選手們也整個人都不好了。
眼見白芍芍他們三個又提前交卷，這三個考場的選手心裏已經在口吐芬芳地罵娘了。
他們都沒寫完，甚至有的人還有兩三道題沒開始做，這三個人卻已經提前交卷，速度差距以及對題目難度認知的差異之大，搞得好像他們隻是“到此一遊”，一個個單純來當分母……
也太刺激人心態了吧！
但事實上，白芍芍三人還真不是故意的。
原本，白芍芍隻是想擠時間看書，沒成想順口在微信小群說了聲，戴澤民和群裏另一個名叫“陸晨宇”的男生也都深有同感地開始了“節約時間”，紛紛提前交卷，然後在空教室匯合，一起看書或者討論一下最近關於“周氏猜測”的研究進度。
“那個時候，周海中先生提出‘周氏猜測’運用了聯係觀察法和不完全歸納法……”戴澤民對周海中先生提出周氏猜測的過程很感興趣，也收集了許多資料。
白芍芍則更關注猜測本身：“猜測提出，當2^（2^n）
陸晨宇則有點發散，忍不住將注意點集中在梅森素數本身：“梅森數越大，梅森素數也就越難出現……”
…………
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提前交卷，包括李國鑫。因此，偌大的空教室，隻有三人討論得如火如荼。
站在門口的相關工作人員：……
這三個小孩也太初生牛犢不怕虎了，連國家隊都不知道能不能進，就算進了也不一定能在imo獲獎，竟然就開始研究那麽多數學家至今也沒能證明出來的“周氏猜測”。
年少輕狂啊。
嘖，和他當年一模一樣，還是沒被社會毒打過，對自己的水平沒有數。
工作人員撇撇嘴，無奈搖頭，啞然失笑。
*
李國鑫平日裏不太愛閑扯，看上去是比較沉默的性子，但一旦隔著一麵屏幕，他就能變身超級無敵大水貨。而作為這段時間沒交卷的“正常人”，又經常在群裏冒泡，終於有一天，他說漏了嘴。
【李國鑫：……害，我們雖然交卷慢，沒有被別人喊大佬，但好歹也同樣沒被罵啊。那三個人可都“變態”、“魔鬼”、“不是人”地被罵了不知道多少輪哈哈哈。】
因著時間不夠用，白芍芍他們三人平時便不怎麽在群裏說話，存在感太低，又不愛爬樓，群裏其他人看到消息便都2333地在後麵跟，調侃的表情包發了一波又一波。
其中，一個“今天提前多少秒交的卷，都是明天被罵變態的遍數”表情包更是刷屏。
不巧白芍芍那個時候剛和傅言錫發完消息，順手點了進去，瞬間黑人問號。
【一條鹹魚：你們說誰？再說一遍？@戴澤民@陸晨宇】
【戴澤民：別以為我不知道某人雖然沒提前交卷，背後卻說了試卷好簡單@李國鑫】
【陸晨宇：來來來，抬頭看看群名稱。你們是沒有提前交卷，可你們也在研究周氏猜測啊，對自己和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夥的非人物種沒數嗎？[攤手jpg]】
…………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離hmo國家隊正式選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平日裏的試卷難度也逐漸變大，白芍芍三人的提前交卷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但相比其他參賽選手還是稍微有些快。
快不是問題。
畢竟習慣成自然。
問題是，他們都已經習慣這三個“變態”的提前交卷速度了，現在他們交卷變慢，可不就意味著試卷很難嗎？
當三個“變態”都還沒有交卷，你卻已經最後一題都做了差不多一半，就問你心裏慌不慌？
慌不慌？
於是，以前，看著白芍芍他們提前交卷，同考場其他參賽選手的心理是：啊啊啊啊啊他們都提前交卷了我居然還沒做完！
現在，他們的心理則是：白芍芍居然還沒交卷，我竟然已經做到最後一題？！完了完了，肯定有題目寫錯了！靠靠靠，我死了啊啊啊！
白芍芍三人本以為自己提前交卷速度變慢了，不會有起身和收拾的動靜打擾大家，想來同考場的那些參賽選手應該會很滿意，卻沒想從李國鑫那邊得知他們反倒壓力更大，背後嘀嘀咕咕說他們要交趕緊交，玩什麽心理戰術。
戴澤民幾人：……
難伺候，真的太難伺候了！
吳石柒是非正式學員，即使同樣參加了集訓第二階段的日常測試，和正式學員的考場也是分開的，所有瓜都隻能在群裏吃。
每次看到李國鑫因為說話不過腦子而成為白姐姐他們三人的眾矢之至，她就忍不住想笑。既笑李國鑫在網絡上的鐵憨憨聊天狀態，也笑白姐姐他們三人不過提前交個試卷卻裏外不是人的倒黴。
有一次，白芍芍和吳石柒一起吃飯，順便在群裏水，懟了幾句李國鑫之後一抬頭，就看到對麵的小丫頭惡魔似的咧著小白牙在那裏偷樂，瞬間被可愛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圓的臉：“整天傻樂。”
就在和陸晨宇三人同考場的參賽選手即將“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之時，終於，國家隊正式選拔賽安排上了，時間定在第二階段培訓的倒數第三天下午。
別看白芍芍之前提前交卷了那麽多次的日常測試，真的到了正式比賽的前一天晚上，她分明說好了要“早點睡覺，養精蓄銳”，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老半天，怎麽都睡不著。
同樣是全國賽，hmo卻比先前她參加過的“風采之光”演講比賽正式得多，意義也大得多。
要是通過了選拔賽，她就要代表祖國去參加國際賽，一言一行都意味著國人的素質，即將背負的壓力可想而知。
可要是沒有通過選拔賽，且不說這段時間總是提前交卷引來的那些熱議會成為多麽丟人的過往，也不提她自己付出的時間和努力，光是傅言錫和李老師的默默陪伴和幫助就已經足夠讓她覺得愧疚難安。
唉……好煩。
輾轉反側半晌，白芍芍還是滿心躁動，一點困意都沒有，摸過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十一點半，猜到爸媽早睡了，便點開和傅言錫的對話框，開始輸入消息。
雖然每次和傅言錫見麵，都會刷新她對他“狗”的程度的新一層認知，宇宙鋼鐵直男石錘，但他這般直來直往又話不多的沉穩性子也給了白芍芍很大的安全感，尤其是這種自己根本調整不好自己心態的時候。
她的消息編輯到一半，還沒發出去，本以為在忙別的事的傅言錫卻突然發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中，一張普通的橫格紙上有四行字，遒勁飄逸，筆鋒犀利，正是白芍芍每天晚上都會看到的傅言錫給她講題時寫的熟悉字跡。
第一行寫著：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
第二行寫著：必然性是由事物的本質聯係所規定的、確定不移的發展趨勢。
第三行寫著：發展是螺旋式上升的。
最後一行：不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最好的你。
白芍芍的眼睛瞬間紅了。
傅言錫是哲學專業的，會給她這樣充滿了“唯物辯證”的贈言並不奇怪，甚至有些鋼鐵直男，看起來還多少有點沙雕意味。
顯然，對於安慰人這件事，他並不擅長。
可也正是這樣的他，卻說出了白芍芍心底最需要的話。
不要質疑自己，不要懷疑未來，隻要努力過，當下的你就已經足已讓人欣賞。至於結果，就交給“緣分”去決定吧。
反反複複將這四行字看了不知多少遍，每看一遍，白芍芍就心下安定幾分，直到整個人的狀態徹底恢複也不再擔心和懼怕明天的正式比賽，才將對話框中輸到一半充滿了負能量的那些話刪掉，重新打字。
【一條鹹魚：好的傅哥，收到傅哥，愛你傅哥，傅哥晚安！！！】
這條消息發出去，白芍芍便將手機背過去，放到枕頭旁，安心入睡了。
可另一邊，京華大學男生宿舍，同樣躺在床上的傅言錫卻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句“愛你傅哥”，怎麽都睡不著了。
白芍芍……愛他？
想到平日裏舍友和同學們調侃的那些話，傅言錫不由得糾結起來這句話的認真與否。
理智來說，他比較偏向是玩笑話。
首先，語氣就不太正式，仿佛隻是隨口一說，再者她平時也經常截圖和伯父、伯母的聊天記錄，各種“麽麽噠”的表情包花樣百出，發和集訓時新認識的朋友吳石柒的合照也說了“愛你”二次。
但另一方麵，他曾經聽說有的人在擔心說真話的後果時，以防萬一，會將真心話以玩笑的語氣說出，而且白芍芍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說“喜歡”、“愛”之類的話，雖然大部分時候是來催更。
可去年，她纏了他那麽久，就是想和他一起跨年，這事又怎麽說？
傅言錫感覺自己腦袋裏有一杆秤，一側是“玩笑而已”，另一側是“真心話”，法庭辯論似的一會兒一下地加碼，偏偏誰都壓不過誰。
唉。
睜眼，看著頭頂黑黑的天花板，傅言錫無聲歎了口氣。
想不明白。
人心果然比哲學難多了。
*
或許是昨晚與傅言錫聊了天，心底不知不覺積攢的壓力被開解了，進入考場正式比賽時，白芍芍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放鬆，甚至比先前參加集訓第二階段日常測試的狀態都要放鬆。
當然，放鬆不代表隨意，試卷她還是認真作答了的，並且也沒有在這種關鍵時候再節約時間的提前交卷。
經過那麽多輪篩選和激烈的競爭，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沒有人會在正式的國家隊選拔賽自大。
白芍芍也一樣，每一道題都仔細閱讀，在腦中過一遍邏輯，再在草稿紙上將關鍵步驟寫下來以防萬一寫著寫著忘記，再認認真真地在答題紙上進行作答。
不隻是白芍芍這般認真，每一個來參賽的選手都一樣。所有人希望自己可以將別人比下去，從而順利成為國家隊一員。
戰場上隻有敵我，賽場也同樣。
這不僅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競爭對手的尊重。
筆尖流轉，是知識的爆發，也是心態的碰撞。
從考場出來，與從前在學校從參加月考、期末考甚至是先前的hmo初賽、複賽都不一樣。大家都沒有互相對答案，而是你看我、我看你，相視一笑，說了句：“祝你好運。”
盡力了，就足夠。
*
正式選拔賽總共兩百多個選手參加，參與改卷的專家教授卻多達三十個。因此，即便采取了如高考一般公平和穩妥的三次改卷方式，成績出來得依然很快。
倒數第二天的時候，教授們來到自修室，先是讓大家掏出試卷，和每場考試結束後相應任課老師一樣，將試卷講解了一下。
這次集訓雖然是為了選拔去參加imo的國家隊選手，但既然有非正式學員的參與，自然不是單純為了選拔才舉辦，也知道成績公布後絕對大多數人都聽不進去試卷講解，便決定先講了再公布答案。
老師們這一思量的出發點自然是好的，隻是在參賽選手們看來就多少有那麽點慢刀割肉之感。
這題對了，眼睛一亮，心跳砰砰，恨不得蹦起來歡呼。
下一題錯了，眼神瞬黯，邊聽講邊懊惱自己當時怎麽就想不到這個解題思路，又或者為什麽會走了彎路。
隨著試卷講解進度愈發往後，許多參賽選手都恨不得直接衝上台搶了老師手裏的答案。
來吧！暴風雨！給個痛快不好嗎！！！
而即使他們比完時心態有多佛，現如今麵臨成績即將公開，多少還是會緊張和好奇，便忍不住小心湊在一起說話，問問這個得了多少分，問問那個錯了幾題。
作為平日交卷最積極的三人，白芍芍、戴澤民和陸晨宇更是成了被悄悄詢問答案情況的“重患者”。
第一個人來問時，白芍芍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我運氣比較好，目前還沒有做錯……”
那人一臉檸檬地縮回了腦袋。
等第n個人湊過來問，白芍芍麵上羞澀的笑已然有點掛不住。
別誤會，她並不是笑累或者笑得不耐煩了，而是忍不住想要將麵上的“微微一笑”變成“仰天長笑”。
這麽大的好事，萬一就進了國家隊，別說隻是多被問個幾遍了，即使是讓她手寫萬字“晉級心得”都得是美滋滋地坐在書桌前寫好嗎！
傻子才會覺得不耐煩！
站在講台上的老師已經講完了倒數第二題，可直至現在她也沒有做錯任何一道題，如果最後一道題也沒有做錯，或者錯的步驟很少，那極少的六個國家隊名額說不準還真能落到她頭上。
最後一道題的講解，白芍芍幾乎是秉著呼吸在聽。
越聽，麵色就越漲紅。
她！！！
真的！！！
做對了！！！！！！
“哎，白芍芍，你最後一題做對了嗎？”老師剛講完正確答案，坐白芍芍後麵的同學就用筆戳了下她的背，迫不及待地問道。
回過頭，白芍芍看著他，四目對視，張口：“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白芍芍後麵的男生：……
旁邊豎起耳朵偷聽的周圍一遭人：……
這倒確實是挺猝不及防的，一頓“哈哈哈”差點沒把他們人帶走。
實在沒忍住這份開心，白芍芍笑了有兩、三秒才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而後，在其他人幾乎是焦急的好奇催促下，咧著嘴點了點頭：“嗯，做對了，就是不知道步驟有沒有錯，希望沒有吧。”
有些驕傲又有些克製不住地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對答案結果，說完，白芍芍才想起來還在上課，整個人後知後覺地僵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眼，卻正好和台上講卷老師帶著笑意的眼眸撞上，不由一愣。
“試卷已經講完，接下來公布代表華國參加本屆imo的國家隊選手名單。”將手中的試卷隨意放到一旁，拿起一直放在講台上的成績單，指節頂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原本還因為白芍芍那驚人沙雕的反應逗得有些樂和哄鬧的台下一眾同學仿佛被按了靜音鍵，一瞬全都安靜下來，屏息等待結果的公布。
根據方才沒能忍住的私下打聽，他們其實心中多多少少了有了點數，隻是現在聽老師從這些人中宣布真正進入國家隊的。
“名額一共六個，點名順序綜合考慮了日常測試和正式選拔賽的成績，分別占比30％和70％，從後往前進行成績公布，同等成績以姓氏首字母為準。”老師道，而後在台下同學們逐漸焦躁的眼神中不再吊胃口，正式開始了宣讀。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六名，胡含笑。”
胡含笑是個身形微胖的女孩，眼鏡片很厚，短短的及肩發顯然沒有保養，發質略顯粗糙。
聽到老師點自己的名字，她站起身，以手掩唇，淚珠唰的一下就順著麵頰滾落，起身便連連鞠躬：“謝謝老師，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老師笑著點點頭：“倒數第二題的解題思路很巧妙，這個成績是你應得的，恭喜。”
等胡含笑坐下，老師又念第二個晉級選手的名字。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五名，李國鑫。”
李國鑫大大方方站起來，鞠躬：“謝謝老師。”
等他坐下去，旁邊的戴澤民立刻一胳膊肘搗了過去，笑得仿佛剛剛是自己晉級了：“可以啊老李。”
李國鑫挑眉頷首：“你都特意在群裏艾特了我，把我說大話的事公開處刑，不這樣怎麽挽尊。”
聽得戴澤民忍不住嗤笑一聲。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四名，同時也是並列第三，榮海軍。”
啊這……
和前麵兩個人被念到名字時台下的熱情恭喜不同，老師一念出榮海軍的名字，大家便都沉默了。
他們不由得想到先前榮海軍背後說白芍芍和吳石柒的小話，被當麵抓包還以為人家真的“景仰”自己，結果丟臉丟到姥姥家的事。
雖說學習成績和人品不能掛鉤，但接觸久了，他們還是更喜歡直來直往也好說話的白芍芍他們，而人之常情，相對的也就不太喜歡榮海軍。
來參加hmo全國賽的人可以說五湖四海，即使是同一省隊的人，大多也不互相不認識，自然不會頂著大多數人的不喜出來幫榮海軍歡呼，這也就導致榮海軍明明成功晉級國家隊，而且還是並列第三的好成績，卻落得如今這般尷尬境地。
聽到自己名字，榮海軍立刻站了起來，速度太快，屁股下的階梯教室椅猛地彈回去，發出“鐺”的一聲重響。他興奮地看著老師，又看看周圍同學，卻隻聽到一片安靜。
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榮海軍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老師不太清楚這些孩子間都發生了什麽，見狀，隱約猜到榮海軍人緣應該不太行，便笑笑，說了句：“恭喜你，並列第三的成績非常好。”
緩和了一下尷尬又生冷的氛圍，便低下頭，繼續念下一個晉級選手的名字。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三名，陸晨宇。”
先前對完答案，陸晨宇就預料到自己可以晉級，但聽到自己名字還是有種鬆了口氣的心中巨石落地後的踏實感。
與方才榮海軍晉級時的尷尬冷場不同，陸晨宇的名字一出來，周圍坐著的幾個選手都來恭喜他。
他也很大方地回應了大家的恭喜：“放心放心，我出國了一定勤快拍照發朋友圈啊，讓大家靈魂與我一起征戰imo!”
成功獲得一眾嫌棄白眼。
當然，嫌棄歸嫌棄，好友還是加上了的。不說他們確實也很好奇imo具體到底是什麽情況，就是彼此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多多少少肯定有感情，即使是從利益角度出發那也必須未來都是彼此強有力的人脈關係。
“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晉級人選還沒有通報。”見同學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似有已催促，老師笑道，“大家要猜一猜是誰嗎？”
畢竟前後相處了將近一個月，現在的公布又基本是內部通知，老師便在正式中也夾雜了些親近和調侃。
同學們本以為老師會直接公布，卻沒想竟然還有這一朝，頓時笑了，紛紛表示不幹。
“不猜！這有懸念嗎老師！”
“變態三人組還有兩個人啊老師，我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猜到前兩名是誰。”
“老師，實不相瞞我不好奇這剩下的前兩名是誰，隻好奇他們兩個到底誰是第一、誰是第二。”
…………
見同學們完全不配合地搞怪了起來，老師無奈笑笑，直接公布了。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二，戴澤民。”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一，白芍芍。”
這兩個名次一經公布，白芍芍便被周圍的同學擁在中間恭喜。熱情過火，卻是讓她差點呼吸不過來，顧不上興奮便趕忙站起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伸手製止周圍的人：“大家緩緩，緩緩，二氧化碳太多了，咱慢慢排隊來哈。”
其他人：？
這位“變態”，你膨脹了，大家來恭喜你，竟然還讓排隊？！
不過，直到這時，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麽方才他們問白芍芍對答案結果時她會忍不住笑出聲。
這可是全國第一啊！換誰能憋住？？？
要他們能以全國第一的成績晉級imo，他們不僅會笑出聲，甚至還會笑道公雞打鳴隔壁大媽起床狂跳廣場舞跳得樓下找上門！
聽完國家隊名單，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為白芍芍提著一顆心的吳石柒終於放鬆下來。
懂事地讓開一點空隙，方便大家去恭喜白姐姐，她開心得眉眼彎彎，腦中卻靈光一閃，眼睛驟亮，下意識撲向白芍芍，興奮開口：“白姐姐！國家隊六個名額，竟然五個人都是我們群裏的哎！！！”
白芍芍一愣，腦子遲鈍地動了動，猛然發現還真是這樣，眼睛瞬間瞪大：“真的是！也太厲害了吧我們群！！！”
她回過頭，看向坐在後麵兩排的戴澤民幾人，激動地招了招手：“戴澤民！李國鑫！我們群十六進五哎！！！”
卻見那幾人都沒說話，甚至以手掩麵地垂下了頭。
白芍芍：？
幹嘛？晉級了還見不得人不成？
直到她注意到其他不在群裏那些參賽選手檸檬精的表情。
白芍芍：……
有點點尷尬。
其他參賽選手：為什麽這種錦鯉好運群沒加我們一起進去！！！
說不準加進群了，偷師到全國前三的三大“變態”解題思路，就幸運也晉級了呢！
不過，他們雖然豔羨，倒也沒有太意外，畢竟這幾個人一直玩得很好，有小群也正常，哪個人和自己朋友沒建立過小群？
可有一說一……
該羨慕還是羨慕的，該酸也還是酸。
啊啊啊啊啊啊！他們也好想進國家隊然後去征戰imo啊！
代表祖國的國家隊也太厲害了吧！！！
羨慕死了嗚嗚嗚嗚。
早知道他們就去抱白芍芍他們幾人的大腿了。
至此，集訓正式結束了，最後一天參賽選手們既可以繼續住在分配的宿舍裏，也可以直接返程。
白芍芍本打算去找傅言錫玩半天再走，發了個消息過去，卻得知他和羅阿姨在國外，估計春節前後才回來，隻好改票，決定當天直接返程。
在門口，大家依依不舍地分別，尤其吳石柒，抱著白芍芍的腰，整個人埋在她懷裏差點哭成個淚人，甚至打起嗝來，“嗚嗚嗚”的，又可憐又好笑。
“別難過，多發消息給我，有時間也可以來找我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白芍芍笑道。
*
古有登科者，“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美極。今有白芍芍hmo全國第一，回家後亦是左鄰右舍夾道歡迎，盛哉。
卻沒想到成了他們的集訓第二階段的必然噩夢。
那天隻是一個開始，之後每一次的日常測試，白芍芍都是考場提前交卷的那個。
更恐怖的是，她自己提前交卷就算了，次數多了他們也就習慣了，可偏偏她似是帶起了什麽奇怪風氣，漸漸的，提前交卷的人不隻是她一個了，和戴澤民、陸晨宇同一考場的參賽選手們也整個人都不好了。
眼見白芍芍他們三個又提前交卷，這三個考場的選手心裏已經在口吐芬芳地罵娘了。
他們都沒寫完，甚至有的人還有兩三道題沒開始做，這三個人卻已經提前交卷，速度差距以及對題目難度認知的差異之大，搞得好像他們隻是“到此一遊”，一個個單純來當分母……
也太刺激人心態了吧！
但事實上，白芍芍三人還真不是故意的。
原本，白芍芍隻是想擠時間看書，沒成想順口在微信小群說了聲，戴澤民和群裏另一個名叫“陸晨宇”的男生也都深有同感地開始了“節約時間”，紛紛提前交卷，然後在空教室匯合，一起看書或者討論一下最近關於“周氏猜測”的研究進度。
“那個時候，周海中先生提出‘周氏猜測’運用了聯係觀察法和不完全歸納法……”戴澤民對周海中先生提出周氏猜測的過程很感興趣，也收集了許多資料。
白芍芍則更關注猜測本身：“猜測提出，當2^（2^n）
陸晨宇則有點發散，忍不住將注意點集中在梅森素數本身：“梅森數越大，梅森素數也就越難出現……”
…………
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提前交卷，包括李國鑫。因此，偌大的空教室，隻有三人討論得如火如荼。
站在門口的相關工作人員：……
這三個小孩也太初生牛犢不怕虎了，連國家隊都不知道能不能進，就算進了也不一定能在imo獲獎，竟然就開始研究那麽多數學家至今也沒能證明出來的“周氏猜測”。
年少輕狂啊。
嘖，和他當年一模一樣，還是沒被社會毒打過，對自己的水平沒有數。
工作人員撇撇嘴，無奈搖頭，啞然失笑。
*
李國鑫平日裏不太愛閑扯，看上去是比較沉默的性子，但一旦隔著一麵屏幕，他就能變身超級無敵大水貨。而作為這段時間沒交卷的“正常人”，又經常在群裏冒泡，終於有一天，他說漏了嘴。
【李國鑫：……害，我們雖然交卷慢，沒有被別人喊大佬，但好歹也同樣沒被罵啊。那三個人可都“變態”、“魔鬼”、“不是人”地被罵了不知道多少輪哈哈哈。】
因著時間不夠用，白芍芍他們三人平時便不怎麽在群裏說話，存在感太低，又不愛爬樓，群裏其他人看到消息便都2333地在後麵跟，調侃的表情包發了一波又一波。
其中，一個“今天提前多少秒交的卷，都是明天被罵變態的遍數”表情包更是刷屏。
不巧白芍芍那個時候剛和傅言錫發完消息，順手點了進去，瞬間黑人問號。
【一條鹹魚：你們說誰？再說一遍？@戴澤民@陸晨宇】
【戴澤民：別以為我不知道某人雖然沒提前交卷，背後卻說了試卷好簡單@李國鑫】
【陸晨宇：來來來，抬頭看看群名稱。你們是沒有提前交卷，可你們也在研究周氏猜測啊，對自己和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夥的非人物種沒數嗎？[攤手jpg]】
…………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離hmo國家隊正式選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平日裏的試卷難度也逐漸變大，白芍芍三人的提前交卷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但相比其他參賽選手還是稍微有些快。
快不是問題。
畢竟習慣成自然。
問題是，他們都已經習慣這三個“變態”的提前交卷速度了，現在他們交卷變慢，可不就意味著試卷很難嗎？
當三個“變態”都還沒有交卷，你卻已經最後一題都做了差不多一半，就問你心裏慌不慌？
慌不慌？
於是，以前，看著白芍芍他們提前交卷，同考場其他參賽選手的心理是：啊啊啊啊啊他們都提前交卷了我居然還沒做完！
現在，他們的心理則是：白芍芍居然還沒交卷，我竟然已經做到最後一題？！完了完了，肯定有題目寫錯了！靠靠靠，我死了啊啊啊！
白芍芍三人本以為自己提前交卷速度變慢了，不會有起身和收拾的動靜打擾大家，想來同考場的那些參賽選手應該會很滿意，卻沒想從李國鑫那邊得知他們反倒壓力更大，背後嘀嘀咕咕說他們要交趕緊交，玩什麽心理戰術。
戴澤民幾人：……
難伺候，真的太難伺候了！
吳石柒是非正式學員，即使同樣參加了集訓第二階段的日常測試，和正式學員的考場也是分開的，所有瓜都隻能在群裏吃。
每次看到李國鑫因為說話不過腦子而成為白姐姐他們三人的眾矢之至，她就忍不住想笑。既笑李國鑫在網絡上的鐵憨憨聊天狀態，也笑白姐姐他們三人不過提前交個試卷卻裏外不是人的倒黴。
有一次，白芍芍和吳石柒一起吃飯，順便在群裏水，懟了幾句李國鑫之後一抬頭，就看到對麵的小丫頭惡魔似的咧著小白牙在那裏偷樂，瞬間被可愛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圓的臉：“整天傻樂。”
就在和陸晨宇三人同考場的參賽選手即將“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之時，終於，國家隊正式選拔賽安排上了，時間定在第二階段培訓的倒數第三天下午。
別看白芍芍之前提前交卷了那麽多次的日常測試，真的到了正式比賽的前一天晚上，她分明說好了要“早點睡覺，養精蓄銳”，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老半天，怎麽都睡不著。
同樣是全國賽，hmo卻比先前她參加過的“風采之光”演講比賽正式得多，意義也大得多。
要是通過了選拔賽，她就要代表祖國去參加國際賽，一言一行都意味著國人的素質，即將背負的壓力可想而知。
可要是沒有通過選拔賽，且不說這段時間總是提前交卷引來的那些熱議會成為多麽丟人的過往，也不提她自己付出的時間和努力，光是傅言錫和李老師的默默陪伴和幫助就已經足夠讓她覺得愧疚難安。
唉……好煩。
輾轉反側半晌，白芍芍還是滿心躁動，一點困意都沒有，摸過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十一點半，猜到爸媽早睡了，便點開和傅言錫的對話框，開始輸入消息。
雖然每次和傅言錫見麵，都會刷新她對他“狗”的程度的新一層認知，宇宙鋼鐵直男石錘，但他這般直來直往又話不多的沉穩性子也給了白芍芍很大的安全感，尤其是這種自己根本調整不好自己心態的時候。
她的消息編輯到一半，還沒發出去，本以為在忙別的事的傅言錫卻突然發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中，一張普通的橫格紙上有四行字，遒勁飄逸，筆鋒犀利，正是白芍芍每天晚上都會看到的傅言錫給她講題時寫的熟悉字跡。
第一行寫著：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
第二行寫著：必然性是由事物的本質聯係所規定的、確定不移的發展趨勢。
第三行寫著：發展是螺旋式上升的。
最後一行：不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最好的你。
白芍芍的眼睛瞬間紅了。
傅言錫是哲學專業的，會給她這樣充滿了“唯物辯證”的贈言並不奇怪，甚至有些鋼鐵直男，看起來還多少有點沙雕意味。
顯然，對於安慰人這件事，他並不擅長。
可也正是這樣的他，卻說出了白芍芍心底最需要的話。
不要質疑自己，不要懷疑未來，隻要努力過，當下的你就已經足已讓人欣賞。至於結果，就交給“緣分”去決定吧。
反反複複將這四行字看了不知多少遍，每看一遍，白芍芍就心下安定幾分，直到整個人的狀態徹底恢複也不再擔心和懼怕明天的正式比賽，才將對話框中輸到一半充滿了負能量的那些話刪掉，重新打字。
【一條鹹魚：好的傅哥，收到傅哥，愛你傅哥，傅哥晚安！！！】
這條消息發出去，白芍芍便將手機背過去，放到枕頭旁，安心入睡了。
可另一邊，京華大學男生宿舍，同樣躺在床上的傅言錫卻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句“愛你傅哥”，怎麽都睡不著了。
白芍芍……愛他？
想到平日裏舍友和同學們調侃的那些話，傅言錫不由得糾結起來這句話的認真與否。
理智來說，他比較偏向是玩笑話。
首先，語氣就不太正式，仿佛隻是隨口一說，再者她平時也經常截圖和伯父、伯母的聊天記錄，各種“麽麽噠”的表情包花樣百出，發和集訓時新認識的朋友吳石柒的合照也說了“愛你”二次。
但另一方麵，他曾經聽說有的人在擔心說真話的後果時，以防萬一，會將真心話以玩笑的語氣說出，而且白芍芍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說“喜歡”、“愛”之類的話，雖然大部分時候是來催更。
可去年，她纏了他那麽久，就是想和他一起跨年，這事又怎麽說？
傅言錫感覺自己腦袋裏有一杆秤，一側是“玩笑而已”，另一側是“真心話”，法庭辯論似的一會兒一下地加碼，偏偏誰都壓不過誰。
唉。
睜眼，看著頭頂黑黑的天花板，傅言錫無聲歎了口氣。
想不明白。
人心果然比哲學難多了。
*
或許是昨晚與傅言錫聊了天，心底不知不覺積攢的壓力被開解了，進入考場正式比賽時，白芍芍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放鬆，甚至比先前參加集訓第二階段日常測試的狀態都要放鬆。
當然，放鬆不代表隨意，試卷她還是認真作答了的，並且也沒有在這種關鍵時候再節約時間的提前交卷。
經過那麽多輪篩選和激烈的競爭，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沒有人會在正式的國家隊選拔賽自大。
白芍芍也一樣，每一道題都仔細閱讀，在腦中過一遍邏輯，再在草稿紙上將關鍵步驟寫下來以防萬一寫著寫著忘記，再認認真真地在答題紙上進行作答。
不隻是白芍芍這般認真，每一個來參賽的選手都一樣。所有人希望自己可以將別人比下去，從而順利成為國家隊一員。
戰場上隻有敵我，賽場也同樣。
這不僅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競爭對手的尊重。
筆尖流轉，是知識的爆發，也是心態的碰撞。
從考場出來，與從前在學校從參加月考、期末考甚至是先前的hmo初賽、複賽都不一樣。大家都沒有互相對答案，而是你看我、我看你，相視一笑，說了句：“祝你好運。”
盡力了，就足夠。
*
正式選拔賽總共兩百多個選手參加，參與改卷的專家教授卻多達三十個。因此，即便采取了如高考一般公平和穩妥的三次改卷方式，成績出來得依然很快。
倒數第二天的時候，教授們來到自修室，先是讓大家掏出試卷，和每場考試結束後相應任課老師一樣，將試卷講解了一下。
這次集訓雖然是為了選拔去參加imo的國家隊選手，但既然有非正式學員的參與，自然不是單純為了選拔才舉辦，也知道成績公布後絕對大多數人都聽不進去試卷講解，便決定先講了再公布答案。
老師們這一思量的出發點自然是好的，隻是在參賽選手們看來就多少有那麽點慢刀割肉之感。
這題對了，眼睛一亮，心跳砰砰，恨不得蹦起來歡呼。
下一題錯了，眼神瞬黯，邊聽講邊懊惱自己當時怎麽就想不到這個解題思路，又或者為什麽會走了彎路。
隨著試卷講解進度愈發往後，許多參賽選手都恨不得直接衝上台搶了老師手裏的答案。
來吧！暴風雨！給個痛快不好嗎！！！
而即使他們比完時心態有多佛，現如今麵臨成績即將公開，多少還是會緊張和好奇，便忍不住小心湊在一起說話，問問這個得了多少分，問問那個錯了幾題。
作為平日交卷最積極的三人，白芍芍、戴澤民和陸晨宇更是成了被悄悄詢問答案情況的“重患者”。
第一個人來問時，白芍芍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我運氣比較好，目前還沒有做錯……”
那人一臉檸檬地縮回了腦袋。
等第n個人湊過來問，白芍芍麵上羞澀的笑已然有點掛不住。
別誤會，她並不是笑累或者笑得不耐煩了，而是忍不住想要將麵上的“微微一笑”變成“仰天長笑”。
這麽大的好事，萬一就進了國家隊，別說隻是多被問個幾遍了，即使是讓她手寫萬字“晉級心得”都得是美滋滋地坐在書桌前寫好嗎！
傻子才會覺得不耐煩！
站在講台上的老師已經講完了倒數第二題，可直至現在她也沒有做錯任何一道題，如果最後一道題也沒有做錯，或者錯的步驟很少，那極少的六個國家隊名額說不準還真能落到她頭上。
最後一道題的講解，白芍芍幾乎是秉著呼吸在聽。
越聽，麵色就越漲紅。
她！！！
真的！！！
做對了！！！！！！
“哎，白芍芍，你最後一題做對了嗎？”老師剛講完正確答案，坐白芍芍後麵的同學就用筆戳了下她的背，迫不及待地問道。
回過頭，白芍芍看著他，四目對視，張口：“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白芍芍後麵的男生：……
旁邊豎起耳朵偷聽的周圍一遭人：……
這倒確實是挺猝不及防的，一頓“哈哈哈”差點沒把他們人帶走。
實在沒忍住這份開心，白芍芍笑了有兩、三秒才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而後，在其他人幾乎是焦急的好奇催促下，咧著嘴點了點頭：“嗯，做對了，就是不知道步驟有沒有錯，希望沒有吧。”
有些驕傲又有些克製不住地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對答案結果，說完，白芍芍才想起來還在上課，整個人後知後覺地僵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眼，卻正好和台上講卷老師帶著笑意的眼眸撞上，不由一愣。
“試卷已經講完，接下來公布代表華國參加本屆imo的國家隊選手名單。”將手中的試卷隨意放到一旁，拿起一直放在講台上的成績單，指節頂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原本還因為白芍芍那驚人沙雕的反應逗得有些樂和哄鬧的台下一眾同學仿佛被按了靜音鍵，一瞬全都安靜下來，屏息等待結果的公布。
根據方才沒能忍住的私下打聽，他們其實心中多多少少了有了點數，隻是現在聽老師從這些人中宣布真正進入國家隊的。
“名額一共六個，點名順序綜合考慮了日常測試和正式選拔賽的成績，分別占比30％和70％，從後往前進行成績公布，同等成績以姓氏首字母為準。”老師道，而後在台下同學們逐漸焦躁的眼神中不再吊胃口，正式開始了宣讀。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六名，胡含笑。”
胡含笑是個身形微胖的女孩，眼鏡片很厚，短短的及肩發顯然沒有保養，發質略顯粗糙。
聽到老師點自己的名字，她站起身，以手掩唇，淚珠唰的一下就順著麵頰滾落，起身便連連鞠躬：“謝謝老師，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老師笑著點點頭：“倒數第二題的解題思路很巧妙，這個成績是你應得的，恭喜。”
等胡含笑坐下，老師又念第二個晉級選手的名字。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五名，李國鑫。”
李國鑫大大方方站起來，鞠躬：“謝謝老師。”
等他坐下去，旁邊的戴澤民立刻一胳膊肘搗了過去，笑得仿佛剛剛是自己晉級了：“可以啊老李。”
李國鑫挑眉頷首：“你都特意在群裏艾特了我，把我說大話的事公開處刑，不這樣怎麽挽尊。”
聽得戴澤民忍不住嗤笑一聲。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四名，同時也是並列第三，榮海軍。”
啊這……
和前麵兩個人被念到名字時台下的熱情恭喜不同，老師一念出榮海軍的名字，大家便都沉默了。
他們不由得想到先前榮海軍背後說白芍芍和吳石柒的小話，被當麵抓包還以為人家真的“景仰”自己，結果丟臉丟到姥姥家的事。
雖說學習成績和人品不能掛鉤，但接觸久了，他們還是更喜歡直來直往也好說話的白芍芍他們，而人之常情，相對的也就不太喜歡榮海軍。
來參加hmo全國賽的人可以說五湖四海，即使是同一省隊的人，大多也不互相不認識，自然不會頂著大多數人的不喜出來幫榮海軍歡呼，這也就導致榮海軍明明成功晉級國家隊，而且還是並列第三的好成績，卻落得如今這般尷尬境地。
聽到自己名字，榮海軍立刻站了起來，速度太快，屁股下的階梯教室椅猛地彈回去，發出“鐺”的一聲重響。他興奮地看著老師，又看看周圍同學，卻隻聽到一片安靜。
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榮海軍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老師不太清楚這些孩子間都發生了什麽，見狀，隱約猜到榮海軍人緣應該不太行，便笑笑，說了句：“恭喜你，並列第三的成績非常好。”
緩和了一下尷尬又生冷的氛圍，便低下頭，繼續念下一個晉級選手的名字。
“國家隊，綜合成績第三名，陸晨宇。”
先前對完答案，陸晨宇就預料到自己可以晉級，但聽到自己名字還是有種鬆了口氣的心中巨石落地後的踏實感。
與方才榮海軍晉級時的尷尬冷場不同，陸晨宇的名字一出來，周圍坐著的幾個選手都來恭喜他。
他也很大方地回應了大家的恭喜：“放心放心，我出國了一定勤快拍照發朋友圈啊，讓大家靈魂與我一起征戰imo!”
成功獲得一眾嫌棄白眼。
當然，嫌棄歸嫌棄，好友還是加上了的。不說他們確實也很好奇imo具體到底是什麽情況，就是彼此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多多少少肯定有感情，即使是從利益角度出發那也必須未來都是彼此強有力的人脈關係。
“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晉級人選還沒有通報。”見同學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似有已催促，老師笑道，“大家要猜一猜是誰嗎？”
畢竟前後相處了將近一個月，現在的公布又基本是內部通知，老師便在正式中也夾雜了些親近和調侃。
同學們本以為老師會直接公布，卻沒想竟然還有這一朝，頓時笑了，紛紛表示不幹。
“不猜！這有懸念嗎老師！”
“變態三人組還有兩個人啊老師，我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猜到前兩名是誰。”
“老師，實不相瞞我不好奇這剩下的前兩名是誰，隻好奇他們兩個到底誰是第一、誰是第二。”
…………
見同學們完全不配合地搞怪了起來，老師無奈笑笑，直接公布了。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二，戴澤民。”
“國家隊，本次綜合成績第一，白芍芍。”
這兩個名次一經公布，白芍芍便被周圍的同學擁在中間恭喜。熱情過火，卻是讓她差點呼吸不過來，顧不上興奮便趕忙站起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伸手製止周圍的人：“大家緩緩，緩緩，二氧化碳太多了，咱慢慢排隊來哈。”
其他人：？
這位“變態”，你膨脹了，大家來恭喜你，竟然還讓排隊？！
不過，直到這時，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麽方才他們問白芍芍對答案結果時她會忍不住笑出聲。
這可是全國第一啊！換誰能憋住？？？
要他們能以全國第一的成績晉級imo，他們不僅會笑出聲，甚至還會笑道公雞打鳴隔壁大媽起床狂跳廣場舞跳得樓下找上門！
聽完國家隊名單，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為白芍芍提著一顆心的吳石柒終於放鬆下來。
懂事地讓開一點空隙，方便大家去恭喜白姐姐，她開心得眉眼彎彎，腦中卻靈光一閃，眼睛驟亮，下意識撲向白芍芍，興奮開口：“白姐姐！國家隊六個名額，竟然五個人都是我們群裏的哎！！！”
白芍芍一愣，腦子遲鈍地動了動，猛然發現還真是這樣，眼睛瞬間瞪大：“真的是！也太厲害了吧我們群！！！”
她回過頭，看向坐在後麵兩排的戴澤民幾人，激動地招了招手：“戴澤民！李國鑫！我們群十六進五哎！！！”
卻見那幾人都沒說話，甚至以手掩麵地垂下了頭。
白芍芍：？
幹嘛？晉級了還見不得人不成？
直到她注意到其他不在群裏那些參賽選手檸檬精的表情。
白芍芍：……
有點點尷尬。
其他參賽選手：為什麽這種錦鯉好運群沒加我們一起進去！！！
說不準加進群了，偷師到全國前三的三大“變態”解題思路，就幸運也晉級了呢！
不過，他們雖然豔羨，倒也沒有太意外，畢竟這幾個人一直玩得很好，有小群也正常，哪個人和自己朋友沒建立過小群？
可有一說一……
該羨慕還是羨慕的，該酸也還是酸。
啊啊啊啊啊啊！他們也好想進國家隊然後去征戰imo啊！
代表祖國的國家隊也太厲害了吧！！！
羨慕死了嗚嗚嗚嗚。
早知道他們就去抱白芍芍他們幾人的大腿了。
至此，集訓正式結束了，最後一天參賽選手們既可以繼續住在分配的宿舍裏，也可以直接返程。
白芍芍本打算去找傅言錫玩半天再走，發了個消息過去，卻得知他和羅阿姨在國外，估計春節前後才回來，隻好改票，決定當天直接返程。
在門口，大家依依不舍地分別，尤其吳石柒，抱著白芍芍的腰，整個人埋在她懷裏差點哭成個淚人，甚至打起嗝來，“嗚嗚嗚”的，又可憐又好笑。
“別難過，多發消息給我，有時間也可以來找我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白芍芍笑道。
*
古有登科者，“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美極。今有白芍芍hmo全國第一，回家後亦是左鄰右舍夾道歡迎，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