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業輕飄飄的抬了下眼睛,語氣也淡淡的。


    “這麽快?”


    “啊,這種語氣,難道您在懷疑我偷懶嗎?”男人抬起手按在胸口的位置,朝她露出一個笑容,語氣略帶失落又溫柔,“我可是為了盡早能見到您,而拚了命的在完成任務啊。”


    女性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姑且算你說的是實話。”


    啊這。


    藤丸立香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種成年人相處的場景,他半是敬佩半是畏懼的看著安室透,心想安室先生居然敢這麽對糖業小姐說話麽?


    就算他不知道糖業小姐的真實身份,那也未免太


    呃嗚。


    禦主再一次在心裏發出了,類似吃年糕的時候被噎住的、如鯁在喉的聲音。


    見證了這種時刻的自己,該不會被滅口吧?


    他戰戰兢兢的看向糖業,對上女性略顯冷淡的眼眸。


    在短暫的對視之後,對方似乎明白了什麽一樣微微皺眉,沒有對藤丸立香說什麽,轉而看向安室透:“不要欺負他。”


    無辜的男人充滿困惑的‘誒’了一聲。


    備受驚嚇的藤丸立香張嘴差點咬到舌頭:“不不不不!安室先生沒有欺負我!”


    “啊——原來如此。”注意到女性微微和緩的神情,安室透不動聲色的記下,微笑著攤了攤手,“我怎麽敢欺負大小姐您的客人呢?我們隻是在友好的互換姓名而已啊,啊啊真是的,多少也信任我一點吧。”


    針對這個問題,玩家稍微思考了幾秒,她走下樓梯,一邊語氣輕緩平靜的對安室透說道:“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想要得到我的信任——其實你很清楚要做些什麽,不是嗎?”


    安室透:“……”


    大概是錯覺,驟然加速的心跳聲音大的宛若雷鳴,後背溢出的冷汗瞬間將襯衫浸濕了。主觀上大概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其實也隻是短短的幾次呼吸而已,安室透看似平靜的笑了起來:“這可真是——你實在太為難我了,大小姐。”


    “畢竟說起來越簡單,做起來才為難。當然了。”金發的男人緩緩地說道,壓低的聲音幾似情人間的曖昧低語,“如果能獲得您的信任,我當然願意付出能付出的一切代價。”


    糖業沒說話。


    她隻是沉默的,又看了眼自己的小地圖。


    “希望你能做到吧。”


    接著便興致缺缺的,口吻冷淡的說道。玩家又轉過頭去,看著仿佛整個人都被坐立不安四個字淹沒的藤丸立香,有些困惑的問道:“立香,你想回去了嗎?”


    少年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就跟被父母強行拉去不熟的親戚家裏做客的小孩一模一樣。明明已經恨不得拔腿就跑,卻還是強迫自己好好的坐在沙發上。


    “沒……”


    藤丸立香哽了一下。


    要說他多坐不下去,其實倒也不至於。隻不過說起話來旁若無人的兩個人,實在讓年輕的禦主生出一種自己應該呆在車底的感覺。


    “那個,安室先生是出差到今天才回來的嗎?”他回憶了一下兩個人的對話,想要找到話題,讓氣氛不要太奇怪。


    “出差……”安室透低聲重複了一遍,意識到藤丸立香應該還不知道糖業的真實身份,頓了頓,還是決定保護一下祖國幼苗的內心,“也差不多吧。”


    “哦哦。”


    原來如此,所以才不知道糖業小姐其實離開家裏好幾天了啊。


    藤丸立香想道。


    他對安室透口中的大小姐,倒是沒什麽感覺。畢竟禦主他自己,在迦勒底的時候還是一口一個陛下的在稱呼著糖業的。


    說起恥度,其實比大小姐這個稱呼還要更強烈。


    所以他隻是平靜的笑了笑,就鎮定而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安室透對糖業的稱呼。


    並沒有在意旁邊兩個不同地圖的角色的互動,糖業自顧自的坐下,看了看雪莉那邊的藥物研究的進度,又看了看工作室的遊戲進度,最後又想起來一件事,才抬眼看向安室透。


    話說回來,既然安室透他已經回來了,那麽暫時頂替他的位置的貝爾摩德,也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圍著糖業轉了。


    糖業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下安室透:“你有聯係貝爾摩德嗎?”


    “沒有。”其實在任務剛完成的時候,還沒上飛機就已經通知了貝爾摩德的波本,麵不改色的說道,“您有任務要交給她嗎?”


    “……唔,不。”


    糖業搖了搖頭,“隻是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麽她以後就不用再過來這邊。”


    這下安室透才算真心實意的驚訝起來,他不懷好意的問道:“貝爾摩德惹怒您了嗎?”


    女性忽然抬起頭,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她平靜的說道。“為什麽這麽問?”


    “嗯……”安室透謹慎的找了個就算說錯也能被辯解成關心則亂的理由,“因為您剛才提起貝爾摩德的時候,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瞎說。”


    懶懶的吐出兩個字,不太想理會這個從來沒變過的頑固敵對紅點,糖業把視線轉向藤丸立香,始終安靜坐在一旁的少年人有些疑惑的對上她的目光,但還是抿著嘴唇,朝她微笑了一下。


    甜死了。


    不愧是人理的拯救者,玩家內心捂著胸口想。尤其是在旁邊安室透這個黑皮黑心怪的對比之下,就顯得更加令人心軟。


    “貝爾摩德和江戶川柯南的關係很好嗎?”自從知道這個存檔其實是成就獎勵之後,糖業對待被自己觸發的劇情就變得相當的平靜,“他們不像是初次見麵。”


    安室透:“……誒?”


    他當然知道江戶川柯南其實就是那個很有名氣的偵探工藤新一,不久前他還和糖業一起,把人家從學校裏抓到組織的研究所去見雪莉。


    並且在還不知道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的關係之前,安室透就已經做為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學生而和他認識了。並且因為一係列大概長達好幾百集的劇情而暴露了自己是公安安插在組織裏的臥底這件事。


    (所以說為什麽人家都知道你的身份,而你卻根本不知道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啊┑是


    貝爾摩德和江戶川柯南是認識的這件事,安室透確實不太清楚,甚至在糖業說出口之後,表現出實實在在的驚訝。


    在他看來,盡管江戶川柯南因為被琴酒強行喂下組織的藥物而變成小學生,從而一直在追查黑衣組織裏的情況,但實際上這位年輕的偵探,觸及到的都隻是一些皮毛而已。


    ——雖然他知道的組織的成員都是擁有代號的,這就非常離譜。


    “您的意思是說……”


    安室透斟酌著開口,他驚疑不定的想,總不會連貝爾摩德也是來自別的國家的臥底吧?那可真是荒謬到極點了。


    “貝爾摩德她——”安室透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暗示意味非常明顯的看向藤丸立香,隻可惜糖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


    不,不可能。


    連被注視的少年本身都意識到了自己需要離開現場的事情,不可能糖業反而沒有察覺。


    她居然這麽信任這個叫做藤丸立香的——資料在機密數據庫裏也保持著相當高的權限的少年嗎?


    安室透又想起了文件上被自己驚鴻一瞥的代號。


    “救世主”


    既然糖業自己都沒有發話,那麽安室透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他原本是不打算汙染國家的幼苗純潔的心靈的。


    “需要通知琴酒動手嗎?”


    他語氣冷酷的問道。


    這種殺意凜然,透著刺骨寒意的口吻,無論是什麽人聽見這話,大概都不會誤會這裏麵的‘動手’兩個字所代表的真實意思。


    藤丸立香:“……”


    啊這。


    他忍不住看了看糖業,英靈並沒有在看他,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似乎在思考。


    其實藤丸立香並沒有被安室透的語氣嚇到,畢竟不管怎麽樣,他也是經曆過數不清的戰鬥、說從屍山血海中走過來的也不為過,更殘酷的事情也經曆過。


    隻不過……該怎麽說呢?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在不是特異點的地方,而且還是現代社會,遇上這種會關乎別人性命的事情啊。


    微妙的錯亂感,讓他稍微的走了下神。


    糖業……


    糖業已經陷入了沉思。


    她反複回憶了幾遍自己說的關於貝爾摩德的話,無非就是詢問一下她是不是和江戶川柯南關係很好,畢竟她倆看起來就像是認識的樣子。


    可是、可是為什麽


    安室透一瞬間就仿佛從自己平平無奇的問話裏麵聽出什麽奇怪的命令一樣,立刻就殺氣騰騰起來,還準備對貝爾摩德動手。


    ……就算趁機想鏟除屬於黑衣組織的成員,為社會做貢獻,也不是這麽說的吧。


    說起來,其實古代卷的時候也是這樣。偶爾就算她覺得命令下達的很清楚,也會變成奇怪的發展。


    隻不過到了現代卷以後,這種展開的頻率就更高了。


    果然是因為黑衣組織是個反派組織吧?


    要是現在跟安室透說是他誤會了的話,那場麵豈不是很尷尬?雖然在論壇裏酒廠本來就差不多已經淪為笑話了。


    不,至少在新的角色(指發呆中的藤丸立香)麵前,不能讓黑衣組織淪落到被稱為諧星組織的局麵!


    糖業又沉默了一會兒。


    從安室透的角度看過去,女性微微垂下的纖長眼簾、完全將眼底的情緒掩蓋住,她原本就血色稀薄的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更加是慘白的嚇人。


    她落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掌纖細又柔軟,幾乎能透過白皙的皮膚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安室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從上次在彭格列的基地發生了那件事後,對方看起來就一直病懨懨的,總是不太健康的模樣。


    隻不過這種病態,在平時被過於冷漠傲慢的氣場掩蓋,幾乎沒有人能察覺到。


    如果不是今天對方沉默下來的時間太久,又垂著眼睛的話,就算是他安室透,大概也會把這件事給完全忽略過去。


    ……啊。


    從未有過的、莫名的情緒,突然不緊不慢的湧上來,仿佛被無形的手掌扼住喉嚨般的奇異窒息感,實在令人不安。


    安室透抬起手扯了扯突然有點緊的領帶,不動聲色的呼出一口氣,沒有催促。


    在這種似乎將一直持續、沒有盡頭的沉默裏,女性終於動了一下,但她並沒有看向安室透,也沒有看向藤丸立香,隻是看著虛空的某一點。


    “沒有那個必要。”


    她停頓了一下,十分平靜的重複了一遍。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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