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蔓延成潺潺的溪流。


    而這源頭,正是在新帝下達的一道道命令。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群臣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那麽接二連三被從家裏拷走、失去性命的同僚,顯然迅速讓他們反應過來。


    “你這樣隻會讓他們覺得你是在心虛。”丞相竭力忍耐著、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的、語氣平靜的勸誡年輕的女帝。


    不該是這樣


    史書上從來沒有記載過這樣一段曆史。當然、當然,這並不是不能理解的,誰敢這麽記載,誰敢記載下這樣血腥彌漫的曆史呢。


    “如果隻是威懾的話,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他十分努力的想讓年輕的女帝明白,殺戮並不是最好的道路。至少不應該是唯一的手段。


    這會上癮,會無法收斂的。


    他理解這種高高在上、無法融入的感覺,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該漠視生命。


    “不,這並不是威懾。”


    年輕的女帝輕聲回答道,在下達這樣的命令之後,她的雙眼仍然黑白分明、透著無辜者似的澄澈。


    “如果就此停手,他們才會真的覺得我是因為心虛才這麽做的。我不希望他們這麽覺得,所以這並不僅僅是威懾。”


    眉眼間甚至仍帶著尚未褪去的青澀的少女,微微低下頭,頭上的冠冕因為這個動作,明珠碰撞著、發出細微的響聲。


    “我與父皇的血脈,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繼續去調查也是在做無用功,這會是我永遠、永遠都存在的弱點。”


    “所以,寡人不能讓他們抱有僥幸心理。”


    “寡人希望他們以後回憶起這一段時間的時候,隻會覺得恐懼,甚至再也不敢回憶。他們隻能覺得,是因為他們的不知死活的挑釁與愚蠢惹怒了寡人。”


    女帝望著丞相,冷漠的宣判。


    “——無論什麽時候,他們都隻能說,這是來自帝王的懲罰。”


    在發出有些困惑的聲音之後,藤丸立香有些心虛的看了糖業一眼,迅速收斂了臉上外露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麽。


    糖業就當沒發現。


    電梯緩緩往上走,少年臉上幾乎要控製不住表現出心底的困惑,雖然知道身側的女性大概率聽不見,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側過身,凝神去聽聯絡器裏達芬奇親的聲音。


    【越來越接近聖杯傳來的魔力波動了……應該就在這棟樓裏。】【真是巧。】【等一會兒你問問這位女士,這棟樓裏有沒有出現——!】最後一句話還沒說話,達芬奇的聲音就因為過於震驚而突然消失,片刻後才有些奇妙的笑起來。


    【啊呀呀……這可真是,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是說得來全不費工夫麽?】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長時間的相處已經足夠讓藤丸立香明白這位天才之人沒有說出口的話,他抬起頭,看向緩緩打開的電梯門。


    “在這邊。”


    糖業走在前麵帶路,跟在她身後的黑發少年,臉上的表情控製不住的變了好幾次,很難說到底想表現什麽情緒。


    這種情況再裝沒看出來,就有點裝傻的意思了,糖業一邊開門一邊困惑的看著他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呃嗚。”


    人理的拯救者,不由得發出了像是被年糕噎到了的奇怪氣音。他的視線無意識卻迅速在這間單身公寓裏轉了一圈,像是想要找到什麽東西。


    “其實是……”


    他猶猶豫豫的,直到被糖業帶著在沙發上坐下來,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當然了,更有可能是遠在迦勒底、正在和少年聯絡的什麽人終於給出肯定的建議——表情嚴肅的看向正在從冰箱裏拿果汁的女性。


    “糖業小姐。”藤丸立香用那種已經豁出去了的語氣說,“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一遍。”


    玩家:“……?”


    雖然有些懵,不過看藤丸立香這麽凝重的樣子,搞不好是有什麽隱藏任務突然出現。她把冰箱門關上,拿著瓶果汁過來,先把罐裝的果汁放到黑發少年麵前,才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示意對方繼續說。


    藤丸立香:“……”


    這種被當做中二少年的羞恥感到底是怎麽回事?原本勉強維持的氣勢頓時一瀉千裏,藤丸立香緊繃挺直的肩膀瞬間垮掉,他抓著頭發,歎著氣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來自名為迦勒底的組織,那是個在南極的,為了保證人理能夠續存下去而產生的觀測機構。”


    聽藤丸立香講了大概有整整五分鍾的迦勒底地圖基本常識,糖業還原本想表示一下驚訝什麽的,但對這種在論壇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資料,實在是沒能成功。


    她隻能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問出那個最普遍的問題:“所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誒?”這種沒有半點疑問產生的平淡反應,反而讓藤丸立香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您相信了?”


    “信了。”


    女性說出這兩個字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是敷衍。她平靜的注視著藤丸立香,不——應該是說在注視著他後麵的達芬奇親,以及其他的迦勒底的成員,又淡淡的問了一遍:“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啊呀呀——我的直覺果然沒有出錯。”達芬奇頓時笑起來,有些驕傲的說道,“這位女士可不是什麽普通人。”


    “是這樣的,我們之前檢測到這附近出現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聖杯的波動,原本是準備進行回收的,但是在那家餐廳外麵失去了追蹤的聖杯的波動。”藤丸立香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但是剛才在公寓外麵——不對,應該是在這間屋子裏,重新發現了聖杯的存在。”


    “……啊。”玩家特別淡定的點點頭,十分自然的回答道,“那你們找吧。”


    藤丸立香:“……這。”


    這已經不是配合的問題了,在拯救人理的途中,就從來沒有擁有聖杯的人這麽配合。


    見少年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糖業想了想,覺得對方可能是有點不好意思動手,幹脆站起來問道:“我幫你一起找?”


    “啊、啊!”


    藤丸立香也跟著站起來,他耳邊忽然出現一陣細微的電流聲,接著原本隻能自己聽見的來自迦勒底的聲音頓時變成了外放。


    【糖業女士。】


    對方配合到這種程度,天才之人也不由得產生了些微懷疑。禦主顯然是問不出什麽了,原本應該負責溝通事宜的羅曼被趕去廚房給大家泡熱可可,她幹脆自己上場詢問。


    【您似乎太過鎮定了。無論是立香說迦勒底的性質的時候,還是說聖杯就在這裏的時候,沒有半點應有的疑惑。】借由禦主的視野,她清晰的看見那位眉眼明豔卻過於冷漠的女性,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尖。


    “為什麽要覺得驚訝呢?這個世界上不科學的事情並不算少。”在大約為時兩秒的沉默後,她語氣平靜的回答,“妖怪,死神,異能力者,現在隻是多出一種魔術師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但你的平淡,更像是早就知道我們的存在。而迦勒底這個組織,一直都是機密。】有些時候,人們往往會忽略已經習以為常的事。就比如說人理拯救者藤丸立香本人,在踏遍整整七個特異點後,他經曆了許多常人一都不能遇見的奇妙冒險,也遇見了漫長的曆史之中,那些最為閃耀的星星——這也就代表著,在很多時候,他會對來自身邊人的威勢視而不見,用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的話,或許習以為常要更貼切。


    此時此刻,就算隔著屏幕,遠在迦勒底的人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女性身上傳來的森然冷漠的威儀。


    她的目光隔著根本不存在的所謂媒介,準確的對上來自達芬奇探究的視線。


    “是的。”女性終於說道,“我聽說過藤丸立香的名字。”她幾近淡漠的笑了笑,放緩聲音,“我想那並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達芬奇:“……”


    “當然。”思緒千回百轉,天才之人微微一笑,配合的點點頭,“您說的對。”


    奇妙的壓迫在身後凝聚,達芬奇悚然回過頭,卻看見那位不久前被禦主召喚出來、幾乎不怎麽出現的輝煌女帝,站在自己身後,那張幾乎能被稱為神跡的完美麵容,仍然沒有什麽情緒,隻麵無表情的、定定的注視著屏幕裏正在和藤丸立香說話的那位年輕女性。


    ……嗯?


    某種很微妙的即視感一瞬間湧上心間。


    達芬奇的指尖輕顫,她有些奇異的打量著不落帝王那張無論從什麽地方來看都未免過於不真實的麵容,覺得這種麵無表情的神情,就好像剛剛才在什麽地方見過一般。


    等等。


    她的表情瞬間凝固,猛地看向監測屏幕。


    ——這麽說起來的話!


    電光火石之間,某種依靠直覺得出的結論,簡直讓人控製不住的渾身顫栗,達芬奇甚至沒來得及細想,反手就給在廚房的羅曼發了條迅速,讓他趕緊回到中控室。


    【怎麽了怎麽了?是立香他出事了嗎?我馬上就過來。】對方的訊息回的也很快,就是明顯的不在狀況內,那種悠哉悠哉的語調,看的人心煩。


    冷酷的中斷了和羅曼的聯絡,達芬奇看著屏幕裏的女性,眼中不禁異彩連連。


    如果說、如果說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話


    這完全能被稱作是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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