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生氣啦,阿業。”


    他說道,尾音故意拉的很長,語調又黏黏糊糊的,就像是在撒嬌似的,努力的哄著年輕的女帝。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習慣,但久而久之,其實也還好。


    ——因為她那麽喜歡他。


    “不要胡鬧,涼太。”她極輕的歎了口氣。


    眼見著戀人冰冷的神情妥協似的融化、染上微微的暖意,他立刻親昵的靠過去,看著女帝的眼睛,看著那雙墨色的眼眸裏麵,清晰的倒映出一個金發的少年。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說是已經成年,其實眉眼輪廓都還帶著尚未褪去的青澀氣息。


    他什麽都無法改變。


    也,不能改變。


    而這一年,距離這位年輕的帝王、距離她在史書中的結束、距離那冰冷的兩三行文字記載,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握住戀人冰冷的手掌,垂首輕吻她的指尖。


    這一瞬間,巨大的悲哀從心底湧出,仿佛無邊無際的海水,要將他溺死在黑暗的最深處。


    最後還是綠間真太郎冷酷的從身後掐著黃瀨涼太的肩膀,用了點力氣把人從糖業身上給撕下來。


    “實在是太過分了小綠間。”黃瀨涼太這麽埋怨著,似乎是不太高興的口吻。但是那雙金色眼睛看向糖業時,裏麵亮閃閃的綿綿笑意簡直要像蜂蜜一樣黏稠的流淌出來,“我和阿業可是好長時間沒有見麵了!”


    “我可不記得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綠間真太郎看著他。


    在安室透眼中,黃瀨涼太非常明顯的頓了一下,他有些不服氣的想說些什麽,但在偷看了糖業一眼之後,選擇了沉默。顯而易見的,和之前在彭格列醫療部一模一樣,某種心照不宣的秘密,悄無聲息的默契,在他們之間像霧氣一樣彌漫開。


    而旁觀的人,則完全無法踏進這個界線裏。


    ——完全沒辦法不去好奇。


    安室透這麽想著,卻也知道這可不是好奇就有用的事。他看了眼理論上來說,應該和糖業更加熟悉的綠間真太郎,又看了一眼神采飛揚的黃瀨涼太,忽然就聽見旁邊的糖業又壓著嗓子、低低的咳嗽起來。


    “大小姐?”他先琴酒一步靠近糖業,仿佛在說什麽極為重要的事情一樣,壓低聲音,“真的不需要讓醫生過來看看嗎?”


    糖業目光詭異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這個人的陣營顯示還是紅的,僅僅從神情和語氣來判斷,誰都會覺得安室透確實是對自己忠心耿耿吧。


    然而


    我有掛。


    上帝視角的玩家心不在焉的移開目光,興致缺缺的決定還是先存個檔再說。


    沒意思。


    知道這周目居然是成就獎勵周目以後,仿佛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她是那種玩攻略遊戲,同一個人絕對不會攻略兩次的類型。


    現在就像是有人告訴她,整個世界都重新來了一遍(隻是換了時代背景而已。


    她的思緒似乎千回百轉,其實也隻是花了幾秒鍾的時間而已,安室透有些莫名的發覺糖業的氣息越發厭倦冷淡,他不由得開始斟酌自己剛才那句話是不是說的不對,但女性已經搖搖頭,簡短而冷漠的說了句不用,便打開公寓門走了進去。


    ——並且把所有人關在了外麵。


    安室透:“?”


    麵對這種行為,他有些困惑,但黃瀨涼太看起來倒是適應性良好,隻是有點失望的扁了扁嘴,又轉過頭去和綠間真太郎說話。


    唉。


    阿業總是這樣啦,不舒服的時候就喜歡把自己關起來。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話,闔宮上下都要拜托黃瀨涼太去哄他們的陛下。剛開始黃瀨涼太還有些遲疑,等到後期,不用侍女們暗示,他自己也早就跑進去,親親抱抱,想盡辦法來哄她高興。


    ——女帝總是吃他這一套的。


    綠間真太郎不動聲色的掃了緊閉的公寓門一眼,禮貌的朝安室透和琴酒點點頭示意,也鎮定自若的離開了。


    原本感覺有些擁擠的走廊,頓時就變得空蕩蕩。安室透看了看始終一言不發的琴酒,正準備擺擺手當做告別,也回自己家去的時候,琴酒忽然看向他。


    他在糖業麵前的時候,似乎是冰冷卻順從臣服的,可現在看著安室透的眼神,仍然是那副不近人情、殘酷銳利的模樣。


    “今天在彭格列發生了什麽?”


    他冷聲問道。


    安室透:“……”


    麵對這個如果自己不說,下一秒對方八成就要拔木倉的態度,安室透還能怎麽辦?他悻悻的舉起雙手示意了一下認輸,朝著自己的公寓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在彭格列發生了什麽?


    來自公安廳的臥底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絕對比琴酒還想知道,糖業到底是什麽情況。


    與此同時,玩家已經利落的存檔完畢。


    在確定存檔前,糖業莫名的短暫的猶豫了片刻——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猶豫——但仔細想想,就算現在讀取上一個存檔,其實也不會有什麽區別的。所以她還是懶得費勁去重新走一條線路,幹脆利落的斬斷了自己說不上是退路的退路。


    存完檔之後,糖業懶洋洋的往床上一躺。


    在沒有觸發劇情的情況下,這片獨屬於玩家的空間向來安靜的與世隔絕,不走到窗戶邊,保證連車子經過的聲音都聽不見。玩家盯著天花板放空了一會兒大腦,在即將睡過去的前一刻,終於百無聊賴的下線了。


    沒勁。


    “——不會吧不會吧,這種眾星拱月的白給劇情,你居然覺得無聊?”


    在糖業說完大致情況之後,通訊器那邊的好友頓時就怪叫起來,她咋咋呼呼的像是豌豆射手那樣嗶嗶啵啵的說了一大堆話表達自己的不可思議,接著話說到一半又突兀的停下。


    “……喂喂,我說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好友語氣不善的質疑道。


    正在給自己熱牛奶的糖業看著小奶鍋,眨了眨眼睛,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當然在聽。”


    “那我剛才說了什麽?”


    “說我暴殄天物,浪費成就,是吧?”糖業把火力轉成小火,拿勺子在牛奶裏攪了攪,“還說不如把我的存檔給你。”


    “不是,說真的,你到底怎麽想的?”大概是糖業給出的回答勉強過關,好友心滿意足的繼續和她嘰裏呱啦,“修羅場誒,萬人迷誒,戀愛劇情白給誒,你居然跟我說想換個檔重來?”


    “因為真的很無聊。”糖業開始往牛奶裏加糖,回答的語氣越發漫不經心,“這個檔現在已經沒有半點的挑戰性可言了。”


    “嗐,雖然它沒挑戰性,但是很爽啊。”


    “……”


    糖業想了想,也沒有反駁,隻是懶洋洋的嗯一聲。她盯著鍋裏翻滾的牛奶放空了幾秒,終於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其實倒也不僅僅是因為存檔沒有挑戰性。


    更多一部分,是因為一些……非常偶然的,她甚至自己都覺得是在異想天開的,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去形容描述的,奇怪的念頭。


    說出去肯定會被嘲笑的吧?


    糖業想道。


    在全息網遊技術發展到現在的時代裏,這種荒謬的、絕對沒有可能的想法,如果說出去,無論是現實還是網絡,都肯定會被投以‘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呢’的目光。


    ——唉。


    基友那邊似乎有人找她有事,能聽見有人遠遠地在叫基友的名字,糖業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隨手關掉通訊器。把煮好的牛奶倒進杯子,呼呼的對著杯口吹了幾口氣,又慢吞吞的啜一口試了試溫度。


    接下來好幾天,糖業都沒有上線。


    盡管以《第一戀人》的實力,就算成就獎勵周目的感情線全部白給,遊戲體驗也必然不會差。


    但就是很奇怪——說不出來的奇怪。


    在無法形容出這種怪異的不安感,又無法和別人訴說的情況下,糖業也隻能果斷的選擇暫時避開這個讓自己不安的源頭。反正此時假期將盡,即將迎來新的學期,忙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就算好幾天沒有上線,為了不讓自己脫離進度太久,糖業還是會時不時的刷刷論壇。看看別人的遊戲進程,再和自己的比較比較,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現代卷的感情線,確實完成的輕而易舉。


    ——羨慕嗎?


    ——用古代卷全be結局換來的!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的話,自己選擇擱置這個存檔不玩,似乎更虧了。


    糖業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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