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醫生說的氣勢洶洶,可當藤丸立香真的站在城池北方那座巍峨莊嚴的宮殿前時,還是免不了遲疑。


    “醫生……我覺得,不如我們還是先找到靈脈,讓我召喚英靈再考慮怎麽進入王宮吧。”


    “直接說求見陛下什麽的,真的沒問題嗎?”


    藤丸立香表麵上像是在問醫生,可實際上他和瑪修都知道,這個問題其實是在詢問指揮室裏那位年幼的陛下。要說迦勒底裏最清楚該怎麽對待高居宮城的不落帝王的,恐怕也就隻有那位禦主早晨召喚出來的陛下了。


    隻不過糖業沒有說話,羅馬尼反而先開口了。他激蕩的心情看起來已經平複了許多,說話的口吻聽起來也是和平時差不多的輕快:“去吧去吧,直接和守衛對話,要相信我啊,立香。”


    藤丸立香:“……”


    這倒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倒也不是說他不信。可是少年莫名的覺得,有點脊背發涼。


    “沒辦法了,前輩。”瑪修嚴肅的鼓勵他,“上吧!”


    就跟平時在特異點碰見魔化的雙頭飛龍,己方隨時都要準備展開戰鬥時的口吻,一模一樣。


    藤丸立香:“……上了!”


    指揮室裏的醫生,並非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輕視了,隻是望著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宮城,沉溺在深海中窒息一般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一直到四肢五骸,沉甸甸的壓抑在胸口的位置,一寸寸的沉下去。他幾乎回憶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才選擇離開那裏。


    唯有年輕的女帝的目光,沉寂而冷漠的,仿佛銘刻在靈魂深處。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的離開,將她置於怎樣的境遇。


    可是當他知道的時候,已經再也回不去了。數千年的時光,他醒過來的時候,數千年的時光便如流沙從指間滑落,迦勒底外是經年不化的積雪,寒風呼嘯著從數千米的海拔席卷而過,帶著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這片銀白色的建築群上方。


    他看著屏幕上冰冷的幾行字,便將曆史輕描淡寫的概括。


    而他喜歡的那個人,永遠的淹沒在了曆史的潮流中,如同一粒浮塵,被滔滔洪水席卷帶走,甚至——甚至於不肯回應,任何一個魔術師的召喚。


    雖然看不見醫生灼灼的目光,但藤丸立香還是感受到了某種說不出來的壓力。所以,盡管直接跟宮城的守衛說自己想要求見一朝君王這種行為,無論在哪個時代、哪一個國家,都必然是無稽之談,他還是硬著頭皮上去請求了。


    守衛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瑪修,倒沒有立刻驅逐他們。


    “你求見陛下……”


    “對。”生死關頭,藤丸立香的腦子一向轉的飛快,他一邊找理由,同時示意瑪修做好戰鬥準備,“——我們兩個是國師的客人,剛才在城門外,是國師讓我們進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守城門的士兵。”


    “不敢。”守衛緩和了神色,態度恭敬的回答道,“既然兩位是國師大人的朋友,便請隨我來吧。”


    藤丸立香:“誒?”


    他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跟著往裏麵走,那邊迦勒底的指揮室裏也在竊竊私語,不過他們還記著某位醫生之前放立香和瑪修進城時用的是誰的身份,竊竊私語也小聲的接近耳語,悄聲說那個時候不落帝王賦予國師的權力竟然這麽大嗎——然後又恍然大悟,說對了這是異聞帶是特異點,不是真實的曆史。


    羅馬尼就當自己沒聽見。


    他身後的糖業仍然在笑。避開人坐在角落裏的不落帝王無聲笑的開心,覺得這個特異點真的非常有趣,不枉自己特地回應召喚來迦勒底一趟。


    又忍不住猜,要是站在是成年體的自己坐在這裏呀,迦勒底恐怕都被拆幹淨了吧。


    旁邊的阿爾托莉雅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發。


    藤丸立香非常緊張。


    他先在腦子裏回憶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曆史上的不落帝王,又想了想迦勒底裏被自己召喚出來的不落帝王,最後思考著,心想如果自己等會兒看見的是後者那樣子的就太好了。


    “不要緊張,立香。”羅馬尼安慰他,聲音很輕,“這個時候的不落帝王,還很年輕,她還沒有到曆史上記載的那麽——”


    醫生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指揮室裏,突然之間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藤丸立香的表情凝滯在臉上,大腦一片空白,他張張嘴,幾乎呆滯的看著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人。


    是的,是的。


    當然,就算他們是國師的客人,也不可能直接去麵見陛下。士兵恭恭敬敬的帶他們去見的那個人,會是國師本人的可能性,當然更大啊身著白袍的青年,眉眼溫和而又冷淡,粉色長發垂下來,幾乎要接觸到地麵。


    他靜靜的注視著身前的藤丸立香和瑪修,語氣淡薄。


    “我的客人?”


    藤丸立香:……對不起雖然知道現在情況很危險,但是我真的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瑪修:……(呆)


    指揮室裏,所有在協助這次特異點任務的技術人員都詭異的不約而同的放緩了自己呼吸,導致現場完全是死一般的寂靜。


    羅馬尼麵無表情的看著屏幕裏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的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指揮著還在發呆中的禦主。


    “立香,按照我教你的說。”


    “哦……哦哦!我知道了!”藤丸立香突然回過神,站直了身子,複雜的看了兩眼那個和醫生長的一模一樣,氣質卻迥然不同的國師大人,“我——我想要求見陛下。”


    國師輕輕挑眉。


    “雖不知爾等是如何瞞過了守城的將士,可編造出來的謊言,對著本人是沒有用的——這點你們應該知曉罷。”


    他平靜的說道,語氣聽起來沒有半分起伏。


    “那麽,費盡心思想要麵見陛下的你們,要用什麽樣的理由,來闖過我這關呢?”


    羅馬尼拿著放在通訊儀上的手有點顫抖。


    所以說啊,阿業眼裏的我,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形象?他實在是忍不住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糖業:笨蛋的形象。


    “我們——”藤丸立香原本是非常緊張的,可是看著醫生那張臉,就怎麽都緊張不起來了,他異常平靜而且自然的說道,“我們來自幾千年以後,回到這個時代,隻是想要見一見傳說中的帝王。”


    國示起眉,看起來不像是相信了這個理由的樣子。


    就在藤丸立香以為自己要被趕出去的時候,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那是異常冰冷,宛若深冬的風般令人覺得寒意十足的女性嗓音。


    “——來自未來?”


    國師原本略顯冷淡的目光迅速柔和下去,他微微側過身,朝來人微微行了一禮:“陛下。”


    藤丸立香陡然一窒。


    巨大的壓迫感,從來人身上散發出來。看起來大約才二十幾歲的女性,眉眼明豔矜傲,漆黑的眼眸宛若深冬時節凜冽的夜空,她穿著玄色長裙,簡單的挽了個發髻,用幾支發釵固定。


    “來自未來的兩個孩子,不惜撒謊也要拜見寡人。”女性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冷淡,不置可否的問道,“想告知寡人什麽?”


    這是個非常年輕,卻異常的令人覺得威嚴、甚至心生畏懼的女性。和迦勒底裏小小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幸好藤丸立香也全是身經百戰,見過曆史上許許多多的王者,非常堅強的挺住了。


    好了,好了,冷靜下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默的想道。


    接下來就是按照醫生說的,告訴不落陛下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她那個國師其實隻是聖杯出製造的幻覺——說到這個,是不是還要解釋什麽是聖杯?或者先解釋聖杯和異聞帶?


    禦主在心裏揣測著,久久沒有開口說話。而那年輕的女帝,竟然頗為耐心的等著他開口,目光平和的幾乎令人產生那裏麵其實根本沒有情緒的錯覺。


    “我——”


    “等等,禦主。”稚嫩甜美的嗓音在藤丸立香耳邊響起,在他即將開口之際,阻止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咦


    陛下?


    為什麽突然阻止自己?藤丸立香愣了愣,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等著糖業要說的下一句話。


    但是——他所召喚出來的,年幼的不落帝王,似乎並不是在跟自己的禦主說話。


    “我覺得,現在還是不要說實話比較好哦。”糖業的視線直直的對上回過頭來、正在滿臉困惑的看著自己的羅馬尼,把蛋糕放到一邊,輕巧哦從椅子上跳下來。


    “那個拋棄了自己的國師,好不容易才回到身邊。滿懷欣喜之際,卻有人說,他隻是自己幻想出來的虛幻身影而已。”


    “那會是什麽反應呢?”


    女孩甜甜的笑著,一步一步走向粉色頭發的青年,仿佛就隻是隨意的,語氣輕柔的問道。


    “會傷心欲絕但還是冷靜的找到聖杯,殺了那個虛假的國師。還是惱羞成怒的殺了這兩個打破自己的幻想的陌生人?”


    她走到羅馬尼身邊,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而是繼續往前,不急不緩的往前兩步,小小的身影被前方幽藍的投影籠罩住。


    “到底會怎麽做呢?那個才二十二歲的,尚且年輕氣盛,最最最驕傲的時候的——”


    那張稚嫩的麵容,和投影裏那張矜傲的麵容,錯覺般的重合在一起,一同微笑起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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