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相比拍賣師的介紹聲和刻意放大了的落錘聲,台下全程都安安靜靜。沒有人鼓掌,舉牌也悄無聲息,甚至連目光交換都沒有幾個,仿佛這些坐滿了的位置,其實都隻是擺著個不會說話的玩偶。


    這種古怪又詭異,仿佛要喘不過氣的氛圍,總有種說不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室透皺了皺眉。


    他看了眼身側的糖業,對方仍然看著前方,隻是放輕了聲音說道:“不適應的話就先回去吧。”


    猶豫的時間甚至不到半秒,安室透立刻搖頭,不肯先離開。等做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防備似乎太過於明顯,又莫名的停頓了一下。


    並沒有注意到安室透不太沉著冷靜的些微慌張,糖業看似認真的看著台上的拍賣品,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座椅扶手,內心的思緒全都飄到了剛才入場時那模糊的黑暗中驚鴻一瞥的背影上麵。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的話……他會看中哪個藏品?


    不妙,真的不妙。


    無論自己有沒有看錯,都還是一走了之比較好。可現在就走的話,豈不是功虧一簣。


    總而言之,還是找個聰明人問一下比較好。


    糖業沒有猶豫太久,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往旁邊靠了靠,稍微壓低了聲音,“透君。”


    安室透先為這過於親昵的稱呼打了個冷顫。


    “如果……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一點不太好的事情。”女性冰涼的聲線裏似乎帶著點兒說不出來的愉快意味,含著微微的笑,像是刻意,又像是漫不經心,“按照你們的規定——唔,你會怎麽做呢?”


    停頓了片刻,安室透才反問,半點沒有懷疑的樣子:“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實際上他腦子裏的猜測已經轉了七八轉,會跟拍賣會沾上邊的,在友克鑫發生的,最重要的是,能讓糖業用上不太好這個形容詞的。


    ——那可能真的不僅僅是不太好而已。


    糖業沉默了一會兒,安室透屏住呼吸等著她的下一句話,可女性又輕飄飄的笑了笑。


    “誰知道呢。”她單手托著臉頰,仿佛沒有察覺安室透緊迫的目光,眨了下眼睛,“也許是我的錯覺,其實沒有什麽也說不定。”


    安室透:“……”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安室透確實有點想暴打自己身邊的女人。不過想想後果,就還是算了。


    這一瞬間的殺氣,並沒有被糖業察覺到。或者說就算察覺到了,她也不在意。這跟武力值高低到沒有太大的關係,玩家最大的底氣其實還是源於她出門前存檔了。


    大不了重頭再來的時候不帶他一起,完全沒有在怕的。


    可是拍賣品一件一件被拍走,拍賣會的流程卻始終井井有條。終於輪到最後五件沒有出現在冊子上的秘密藏品被擺上來的時候,場周也還是安安靜靜的。


    糖業終於不敲扶手了。


    她抿緊了嘴唇,指尖蜷起,握成拳頭。心裏原本隻是隱隱有些異樣的情緒,突然變成了非常濃鬱的不祥的預感。


    “透君。”玩家十分平靜的喊著屬下的名字,率先站起身,“接下來的東西都沒什麽意思,我們走吧。”


    原本還在為一件據說早已經失傳了的國寶級藏品而震驚的安室透,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見的卻是糖業已經走出去好幾步的背影,連忙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想要跟上。可是正往外走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東西絆了他一腳,膝蓋撞在扶手上,等一路跌跌撞撞的追出去拍賣會場,狹長的通道兩邊,半個人影都不見。


    【玩家受到攻擊。】


    【玩家受到攻擊。】


    【玩家受到攻擊。】


    【玩家已經陷入昏迷狀態。】


    【倒計時:23:59:59】


    糖業沉默了蠻久。


    剛踏出拍賣會場,就被人從後麵偷襲。甚至都沒來得及回頭,幹脆利落的三連擊,直接把昏迷debuff給她套上。


    ——就很委屈。


    身為一款戀愛向乙女遊戲,《第一戀人》暫時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角色昏迷的同時,能讓玩家意識跟著一並昏迷的地步。昏迷的處理機製,倒是和古早的遊戲沒有區別。視野陷入黑暗,隨即亮起來。如果這途中發生劇情,黑色的視野就會持續的稍微久一點。


    所以糖業在一片黑暗中,除了有那麽點點委屈,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耐心等了大概三四秒鍾,意料之中的聽見了幾句交談的聲音。


    “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很好看吧?”


    “……”


    “團長已經走了嗎?”


    “嗯。飛坦那邊也已經結束了。”


    “嗐,也不知道團長這次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


    “……”


    簡短的兩句交談之後,昏迷中的劇情結束。糖業重新掌控了身體,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碧綠的、亮閃閃的、簡直寫滿了喜愛的眼睛。


    並不是對人的喜愛。而是那種麵對某種美麗稀少的物品,想要把玩的歡愉。


    墨色的眼眸隨意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掠過每個人的麵孔、隨意堆積在地上桌上的拍賣品,那眼中情緒依舊是淡薄的。女性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所處的情況,甚至沒有多看就趴在旁邊的人一眼,打量完周圍之後就自顧自的躺下去,甚至閉上了眼睛。


    並非自暴自棄,也絕不是就此認命。


    她躺下去的神情甚至帶著幾分厭倦之色,仿佛沒睡醒要重新再睡一會兒似的。


    漠不關心,也可以說有恃無恐。


    酒店房間裏突然安靜的像是沒有人存在。隻有電視機裏傳來激烈的遊戲音效,和按鍵時劈裏啪啦的動靜。


    努力裝睡的糖業回憶了一下剛才觀察到的場景。


    豪華的酒店式裝潢。麵容秀麗的女孩子,背對著自己正在打遊戲的男人,還有趴在自己旁邊仿佛是個癡漢的青年。


    沒有她以為的那個家夥。


    ……呼。


    可算鬆了口氣,這應該就是新地圖的支線吧。糖業琢磨著。正在思考該怎麽完成這個地圖支線的時候,忽然聽見非常熟悉的音效聲。


    ——代表遊戲失敗的那種。


    讀檔。


    行走。技能a。技能b。跳躍。連招。技能b。技能c。跳躍。後退。遊戲失敗。


    讀檔。


    ……


    好慘,真的好慘。糖業憋著笑在心裏感歎。耳邊傳來的按鍵聲越發的急促暴躁,顯然玩家的耐心已經快消磨殆盡了。


    她就說製造什麽地獄難度關卡是會被玩家毆打的。這麽想著,糖業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電視屏幕上的遊戲角色再一次的死於怪物手中。


    “這樣是不行的。”


    她重新坐起來,理了理頭發,對著那個暴躁的玩家說道,“這裏有個技巧。像你這樣硬打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通關的。”


    這下子,房間裏三個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糖業身上。


    雖然大家可能都知道,但還是例行公事的介紹一下。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子,名字叫瑪奇。趴在糖業身邊的青年,叫做俠客。正在打遊戲的暴躁老哥,叫做飛坦。


    來自名為幻影旅團的強盜集團的成員,聲名狼藉的通緝犯。


    原本的打算是在這場拍賣會開始之前就將藏品和參與者一網打盡,結果行動將要開始的時候,他們老大突然就若有所思的改變了行動方案,然後整個人都沒了。


    他們隻好辛辛苦苦的堵在出口來一個幹掉一個,俠客還半路溜出去摸魚。回來的時候特別興奮的說看見一個漂亮大姐姐,想要跟這些藏品一起帶回去。


    結果


    這個漂亮大姐姐,醒過來之後根本看都沒看俠客一眼,非常淡定自若的從床上走下去,在飛坦身邊(她還拖了個抱枕墊著)坐下來,拿起另一個遊戲手柄。


    糖業用作弊碼把遊戲調整成雙人模式,神色自然的讀檔,往旁邊看了一眼,示意飛坦可以開始行動。


    飛坦:“……?”


    俠客簡直要落淚了。


    但手柄的聲音劈裏啪啦,技能的音效沒有中斷,誠如糖業所說的那樣子,遊戲途中一點玩家所不知道的技巧,有驚無險的通過了這個地獄難度的關卡。


    糖業握著遊戲手柄,朝神情不明的飛坦微微一笑:“沒有想到才發售的遊戲,就已經有玩家通關到這裏。原本打算過幾天才發布這個技巧的。”


    “咦咦咦?這種語氣。”俠客不服輸的湊過來,坐到糖業身邊,神色鎮定的插話進去,“難道你——”


    “是的。”糖業點點頭,十分自然的回答道,“這是我的工作室所開發的遊戲。”


    “哇——”


    俠客十分捧場,糖業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墨色眸中似乎有溫溫和和的笑一閃而過。快的像是錯覺,但正因為如此,更讓人怦然心動。


    旁邊傳來門被從外麵刷卡打開的聲音,瑪奇忽然抬起頭,對著他們身後開口:“團長。”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停在玄幻的位置,來人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注視著坐在地上的三個。


    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場景


    “團長。”俠客十分興奮的對來人開口,炫耀似的說道,“這是我發現的戰利品!”


    他指的顯然是糖業,像是在麵對一件東西,沒有半點對人應該有的尊重。


    “唔,這還真是……”片刻的沉默過後,含著笑的男聲,低低的,近似喃語,“大驚喜。”


    同理,這可真的是……噩夢啊。


    糖業沒說話,挺直了脊背,放下手柄,也沒回頭,就麵無表情的直視前方。


    “我原本還在想……你去哪裏了呢。”


    庫洛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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