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


    隻是偶爾。


    他會想,自己到這個朝代來,到底有什麽意義。


    開始想要做的,沒有做到。等到了這個時候,陡然間發現,反而把想要阻止的,往曆史上記載的道路,更加用力、更加快速的,推了過去。


    織田作之助:……


    我太難了。


    他想道,甚至分不出心神去計較自己的身份是什麽時候被發現的。織田作之助認真的看著糖業,緩緩地開口:“能不能隻扣一半?”


    糖業:“……”


    這種時候,說實話,也就不太好計較到底是誰的重點沒抓對了。反正兩個人都半斤八兩。


    她輕輕咳了一聲。


    安室透在旁邊看著,他的視線隨著糖業的落在固定的位置,眸中透出空茫。他意識到織田作之助應該是坐在那裏,但做為一個嚴格來說的普通人,就算他手裏拿著三份工資,也看不見死神。


    旁邊的鳥束零太還在發出無意義的啊啊哦哦之類的擬聲詞,對自己第一次見到的真正的死神報以極大的熱情。


    而那些員工們——這個工作室的最開始的員工們,對這個方向發生的動靜,頭也不抬的,視若無睹。


    安室透察覺到這一點,他想了想,又下意識的往旁邊看了看。看向那個同為遊戲工作室員工的齊木楠雄。從之前的對話,那個人應該也看不見才對。


    被他注視的青年確實沒有看向糖業的方向。齊木楠雄低著頭,神色淡淡的,正抬手把淡綠色的眼鏡戴上。然後仿佛刻意的放慢了速度,顯出一種後知後覺似的模式,慢吞吞的抬起頭,轉過來對上安室透的目光。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真的就一會兒,安室透卻覺得自己仿佛從頭到腳、骨骼血肉都被看透了。並且隨之而來的,是對方轉開目光的時候——盡管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冷淡,但他就是詭異的覺得,齊木楠雄的視線緩和了些許。


    ……難道跟那家夥呆久了,都會變得奇奇怪怪嗎?


    他思索著。


    並不知道這麽近在咫尺的距離,旁邊還有人敢腹誹自己。


    糖業和織田作之助對視片刻,默默把將要出口的那句——拿你身後的組織來換給咽下去,神色冷淡,十分沉著冷靜的開口。


    “先回到你身體裏去。”


    用著在人世活動的軀殼,重新坐到現在的首領麵前,織田作之助的氣場看起來有點頹,有點喪,還有一點苦惱,完美代入了得到通知將要被扣工資的社畜。


    糖業靜靜的擺弄著手裏的筆。


    她不說話的時候,就連空氣也仿佛隨著冷漠的神色凝結成冰。沒人會想到在糖業開口之前說話,而玩家則自顧自的沉默,猜測著支線進度現在到了哪裏,能不能開啟新的地圖。


    最後她掃了織田作之助一眼,似乎歎了口氣。安室透疑心是自己的錯覺,但齊木楠雄卻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又很快鬆開。


    “算了。”糖業淡淡的說道,十分鎮定自若的,也沒有多餘的表示,略過了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題,“你去工作吧。”


    不太明白自己的工資到底扣了沒有,織田作之助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剛才一直對他視若無睹的文案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湊過來,自然而然的開始對後輩進行工作上的指導。


    安室透:“?”


    這就完了?他不可置信的想道,震驚的情緒甚至有點外露,忍不住往旁邊看了一眼,想看一下那位大小姐的表情。當然了,那張已經逐漸熟悉的麵容,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什麽情緒都沒有,看起來不太像是要秋後算賬的亞子。


    嗬嗬,不秋後算賬才怪。


    齊木楠雄麵無表情的在心裏說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糖業暫時停止,但根據他的經驗,這家夥後麵肯定憋著更大的招數。到時候肯定不是一個簡單地扣工資可以揭過去的。


    就比如說


    比如說什麽?等到認真回憶這些的時候,齊木楠雄反而愣了一下。倒不是說,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對方那些秋後算賬的雷霆手段,或者說那些曾經以為狠厲冷酷的雷霆手段,隻是自己的誤會。那些東西,回憶起來的時候,隻會越想越多越想越複雜,史書上記載過的,沒有記載的,一筆一筆,罄竹難書。


    他隻是忽然察覺到,自己很久、又可以說幾乎從來,沒有去想過這些。


    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的空調呼呼吹著冷氣,外麵的熱浪滾滾。臥室門外,父親敲著門,發出比知了還要吵鬧無聊的聲音。樓下母親在看偶像劇,窗戶外行人步伐匆匆,不畏炎熱的孩童尖細的嬉笑聲,而重疊在這一層動靜之上的,是更多的,來自人類與動物,內心或高或低的聲音。


    那範圍一直擴展到兩百米——不,擴張到更遠的地方——仿佛全世界的聲音,都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蜂擁而至,不顧一切,如同滔天巨浪,隕石墜落,重重的、毫不留情的,衝進他的腦子裏。


    接著轟的一聲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顫抖。


    這一瞬間,耳膜嗡嗡作響,他甚至無法分辨那聲音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大腦產生的幻覺。


    “哢。”


    “哢。”


    抑製器發出斷裂的聲音,如同崩壞的玻璃,零落的碎片摔在地上。


    他太久沒有聽見這些聲音了。


    久到,幾乎都要習慣了,屬於普通人的生活。


    建築倒塌的煙塵順著氣流鼓動,終於落下,齊木楠雄在廢墟中,冷漠的和目瞪口呆的父親對視,中年男人仍然保持著敲門的姿勢,僵硬在空氣中,像是個傻子。


    “……小楠?”


    母親的聲音,帶著揮之不去的擔憂,顫抖著,從另一邊傳過來。


    所幸他身上的能力——重新回歸的超能力,在抑製不住的暴虐攻擊中,仍然如同本能一般,在最危險的時候,好好的保護住了家人。


    “喵嗷——”


    磚塊與碎石、水泥的廢墟裏,賴在他們家的肥貓,哼哼唧唧的探出頭。


    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下一瞬,時光倒流,倒塌的房子恢複如初,議論紛紛的行人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著自己的路程。


    他仍然坐在床上,門外父親哐哐哐的砸門,仍然急促的想讓他出去,口中說著的內容,卻換了一個。


    “楠雄,剛才那個、啊喂!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木空助用最快的速度,從國外趕了回來,送上了最新的抑製器。重新戴上的抑製器,第一時間出現了兩條裂縫,卻還是穩住了。


    “看起來得用新的材料了,楠雄你的能力,增長的出乎意料的突然呢。”


    兄長若有所思的說道,眯著眼睛,笑的不懷好意。


    齊木楠雄沒有說話,目光沉沉。


    家人也沒有再說話,從那時一直到幾天前的重逢為止,齊木家的人,都沒有再提起過這一次超能力的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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