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程淵視線掃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許妍拉著他的那隻手。


    然後,眉頭輕蹙。


    那種疏離感就像迎麵撲來的冷風,叫許妍不得不硬生生鬆開手。


    “許妍。”


    柏程淵看向她,冷冷開口。


    淡漠的眉眼裏,沒有一絲波動,也沒有一絲耐心。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僅僅兩個字,讓她沒由來生出一股壓迫感。


    兩人相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他用這種語氣叫她的名字。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還是硬著頭皮笑道:“怎麽了?程淵。”


    “你曾是樂隊的人,別讓我瞧不起你。”


    許妍笑容僵在臉上,一時間連話都忘了說。


    直到柏程淵率先邁開步子離開,她才想起什麽似的,追了上去。


    他沒有要等她的意思,哪怕許妍在身後叫他的名字,柏程淵始終毫無反應。


    許妍咬咬牙,索性一把丟下行李箱,快速跑到他身邊,氣喘籲籲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隻是想和你談談而已。”


    柏程淵看都沒看她一眼,“我說了,沒時間。”


    “我可以等你,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什麽時候再談。”


    柏程淵頓住腳步,身邊助理上前一步拉開車門。


    許妍站在車旁,不死心地拉住車門。眼中有淚光閃爍:“多久我都可以等。”


    “隨你。”


    柏程淵抬手準備關門,瞥了眼她擋在車門處的手,淡聲道:“麻煩鬆手。”


    許妍聞言,隻能照做。


    關上車門的那一刻,車子疾馳而去。


    偌大的機場附近,隻剩她一個人站在原地。


    從前他們是朋友,是校友。她可以有無數個理由接近他。


    哪怕他總是冷漠,對她從來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是起碼她還可以和他聊天講話的。


    如今,他竟然連一句話都懶得和她說了。


    許妍很清楚,她已經被他討厭了。而且無法回頭,不可逆轉。


    —


    柏程淵按照行程,在一天的時間裏,一共去了三個地方。


    每次結束時,都能看到許妍在樓下等候。


    冰天雪地的,她就一個人拎著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那。


    眼巴巴地看著柏程淵出來,無論她說什麽,怎樣打招呼。他都隻是路過她身邊,無視她,疏遠她。


    一整天跟下來,天都快黑了。


    身邊的助理有點於心不忍,看不過去。


    在最後一個行程結束時,助理忍不住道:“許小姐挺可憐的,能等您一整天,還將您的行程弄得這麽清楚,也算是用心了。”


    柏程淵正坐在咖啡廳的窗邊看資料。


    聞言,將手一收。


    他瞥了助理一眼,沒做聲。


    助理知道自己逾越了,忙垂下頭道:“對不起柏總,是我多嘴。”


    柏程淵看向窗外,許妍就站在十米遠的地方。


    倚著行李箱,朝這邊望著。


    他頓了片刻,隔了會才道:“把她叫過來。”


    助理應了聲,立刻出了門。


    柏程淵將桌麵上的東西隨手整理到一邊,又將手機開了錄音功能,倒扣在桌麵。


    許妍很快便被請了進來。


    她鼻尖凍得通紅,一邊搓著手一邊朝柏程淵一次又一次投來期待的目光。


    助理主動為她叫了一杯熱咖啡。


    許妍入座,雙手搭在咖啡杯邊緣取暖。


    待凍麻木的神經終於緩和過來,她朝柏程淵笑了笑:“你終於肯見我了。”


    柏程淵微微向後靠,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輕磕桌麵。


    許妍借著高興勁,一直在講這一路是如何堵車的。


    她英語不好,又是如何跟司機溝通的。


    柏程淵根本沒在聽,他撩眼望過去,開口道:“你不是有話要講?直接說重點。”


    許妍頓了頓,她微微垂下頭。


    看著麵前這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目光有些閃爍:“有些話我一直沒對你講過,其實在知道你要結婚時,我難過了很久。也想找個時間和你說出心裏話,但是一直沒勇氣。”


    柏程淵卻開口打斷:“柏遠叫你來的,對嗎?”


    許妍一愣,飛快看了他一眼,下意識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能準確的知道我的行程,路線,出現在各個地方的時間。除了他,還有別的解釋嗎?”


    他雖是問句,語氣很篤定。


    想來也是,柏程淵向來是個精明的人。


    任何小把戲,又怎麽能逃得過他的雙眼呢。


    其實從鄒辰那件事開始,他就已經全知道了吧。


    否則這樣一個對自己的事從不上心的男人,也不會當著她的麵去打鄒辰。


    一切都隻是為了擺平這件麻煩事而已,她還是懂的。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了,許妍自嘲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


    “他給了你什麽好處?”


    “沒什麽好處。”


    “沒什麽好處?”


    他淡淡地複述了一遍這幾個字,驀地坐直身子,冷冽地逼視著她:“沒有好處你還做這種事來誣陷鄒辰?”


    “我沒有誣陷他!為什麽你們都不去想想,萬一這件事是真的呢!為什麽都覺得是我在誣陷他?”


    柏程淵靜靜地看著她表演,淺棕的眸子波瀾不驚,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你自己都說了,萬一。”


    他抬了抬眼,輕嗤一聲:“既然你這麽堅持,那你重新複述一下事情的經過。”


    許妍指尖緊緊攥著杯子,背後都冒著冷汗。


    壓迫感實在太強了,她沒有辦法在與他對視的時候撒謊。


    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字的語氣,都像在操控她的語言中樞。


    隻怕多說一個字,就會全麵崩塌。


    “算了。”許妍重新低下頭:“都是過去的事了,提起來沒有意義。況且,我今天來見你,也不是為了說這些的。”


    “柏遠叫你來做什麽?”


    “是我想見你,與他無關。”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找上你的。”


    “回國之前。”


    “樂隊六周年上的偷拍,誣陷鄒辰,都是他指示你做的,是嗎?”


    “我……”


    話剛說出口,又猛地頓住。


    許妍錯愕地抬起頭。


    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她竟然一直被他引導著開始這種一問一答式的對話。


    最要命的是,她對著他的臉,不敢說謊。


    “我不是來找你說這些的!”她雙手握拳,看著他的雙眼。


    柏遠說過,這是她單獨接觸柏程淵的最佳時機。


    能不能成功得到他的心,全靠她自己了。


    現在人就近在咫尺。


    那些年,她偷偷看過無數次,想要靠近的人就坐在她麵前。


    可是許妍卻有一種無力感。


    沒辦法,他對自己毫無感覺。


    此時此刻的態度,連個朋友都不算,是那種走在路上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陌生人。


    已經如此疏離了,她又該怎麽努力呢?


    “我就是喜歡你,當年我們一起組樂隊的時候,我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


    許妍心一橫,也不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嫌棄,直言:“我可以接受你有妻子,隻要能默默陪在你身邊就足夠了。”


    “就像現在這樣,出差的時候單獨見見麵也好。你對我的喜歡,我感受得到,別把我推開,好不好?”


    許妍說話的聲音很大,已經吸引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


    柏程淵麵無表情聽完之後,緩緩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隨後平靜道:“原來周圍是有錄音。”


    無動於衷的樣子將她的心刺穿,許妍雙眼一紅,慘淡一笑:“是有錄音,但我說的話是真心的。”


    柏程淵抬手看了眼腕表。


    “我也真心奉勸你一句,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說著,他將手機一收,轉身便走。


    一旁的助理見狀,急忙湊過來整理桌麵文件。


    一刻也不敢停留,跟在柏程淵身後走遠了。


    許妍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良久後,頹然地垮下了肩膀。


    一年前。


    柏遠人在國外,無意間聯係上了她。


    那時候知道柏程淵與林冉訂了婚,許妍正處於一個無比絕望的境地中。


    是柏遠承諾,他會為她提供機會,去接近他,得到他。


    起初她還不敢,直到看見林冉和柏程淵感情越來越好。


    心裏麵那個躍躍欲試的聲音才愈發強烈。


    嫉妒衝昏了她全部的理智。


    得不到的痛苦,無孔不入地折磨著她。


    為了得到柏程淵,她做了許多違背本心的事。


    重組樂隊時偷拍,本想曝光給媒體,卻被發現。


    柏程淵退出樂隊了,她慌了。


    隻能按照柏遠提議的,用誣陷鄒辰的方式,去奪取他的憐愛和關注。


    可,沒有憐愛就是沒有憐愛。


    柏程淵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幫鄒辰脫身這件事上。


    他本就冷漠,曾經那麽多年的相處,她非但沒有成功闖進他的內心。


    反倒被他用一道透明的玻璃罩,隔絕在外。


    如今她追來了舊金山,一心想打破,卻還是無能為力。


    他們隔得太遠了,就算她走了九十九步,他也不會朝自己靠近一步。


    樂隊之間的情誼被她親手打破,如今連那點可憐的友情也消失殆盡了。


    許妍雙手掩麵,良久後,才抬起頭。


    雙眼通紅,嘴角卻掛著一抹笑。


    那又能怎麽樣呢?


    她得不到他,林冉也別想好過。


    —


    另一邊。


    林冉忙完一天的工作,和以往一樣每天按時按點等著柏程淵的電話。


    今天有點遲。


    平時都會在她臨睡前和她親口說晚安的。


    可是到了半夜,始終也不見他打來電話。


    林冉忍不住,發了條信息過去。


    “在忙嗎?”


    柏程淵收到信息,剛好開完早會。


    助理開了車門,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下一場會議在九點鍾,路上隻有三十分鍾。”


    助理先是和柏程淵匯報了聲,隨後轉頭對司機說:“時間很趕,需要快點開。”


    司機一腳油門踩起來。


    車子疾馳而去。


    柏程淵終於得了會時間拿起手機,他回道:“抱歉,今天有點忙。”


    還未來得及點擊發送,迎麵開來的一輛黑色車子忽然一個急轉彎,直直撞了過來。


    巨大的衝擊力瞬間炸開,玻璃震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手機從手中掉落。


    柏程淵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人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


    讓我看看,之前是誰讓我弄死柏狗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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