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間,一家三口悄無聲息地退了場,彎彎好似猶未享受夠這難得“眾星捧月”的待遇,十分不滿地揪起拳頭捶了幾下蘇言的肩膀,那架勢活像是要吃人。


    蘇言:“……”得,三百多天,白養了這家夥。


    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這才多大就學會打老子了,再慣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了?


    倒是謝明允引著蘇言放緩步子,無可奈何地將彎彎抱到自己懷裏,順帶給了蘇言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好像在說:這不就是你慣出來的結果?


    蘇言咬牙,臉上風輕雲淡地好似什麽都沒發生,甚至擠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眼睛一彎,拍了拍小家夥毛發還不算旺盛的腦袋:“乖。”


    謝明允窺破了她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卻假裝視而不見地抱著小家夥走了。


    蘇言看著兩人瀟灑的背影,明明自己最慣著彎彎,可這個小沒良心的卻總在謝明允懷裏安安分分,一到她身上就肆無忌憚地撒潑打人——雖說力道不重跟過家家似的,但蘇言咽不下這口氣,暗暗下了決定……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慣著彎彎了,定要同謝明允一般,在孩子麵前立個不苟言笑的嚴厲形象,免得這家夥總是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了還。


    正巧不巧,彎彎被謝明允正抱著,手臂搭在他肩上,舔著個笑臉朝蘇言揮了揮藕團似的手臂,脆脆地喊了一聲:“娘……來,走……”


    她大約是見娘親離自己越來越遠,想讓蘇言跟上來,不過吐字不清斷斷續續。


    然而蘇言與彎彎日夜相處,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下一瞬腳底生風似的一股腦溜了前去,還不忘慈母似的笑了笑。


    謝明允:“……”


    蘇言暗自思忖了下。


    當個嚴母這種大事,還是計劃周詳一些,往日的哄哄抱抱舉高高,還有每逢彎彎生氣時送去的親親,平日隻要安全就要什麽給什麽……細細數來,這些不好的習慣她要寫張單子,往後不許再“犯”,順便多觀察謝明允的□□。


    那便……從明日開始吧。


    ……


    有句古話傳承千年,至今仍為民間流傳以作警示,告誡人們遇事須果斷,做事得注重當下,切不可拖延。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周歲宴過了幾天,蘇言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明日”未免拖得太長了,待到一兩個月,一兩年後,小家夥胡作非為的的性子如同被模具定了型,那可就不好了。


    她生起了一股心思,想和謝明允取取經,便在晚間休息和他躺在榻上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彎彎最近有些調皮,我想了想……”


    話未說完,謝明允淡淡的一句飄過來:“有嗎?”


    “……”蘇言頓了頓,道,“自然是有的,你不知曉,大約是她總不在你麵前鬧騰罷了。”


    謝明允半闔著眼,不甚在意地順手扯過被褥蓋到二人肩膀處,聞言輕輕點了下頭,帶著點笑意地回道:“嗯……看得出來,你太寵著她了。”


    蘇言暗道有戲,她垂下眼,壓著聲線繃出失落的語氣:“怎麽她在你麵前就乖乖巧巧的……”


    果然,謝明允上鉤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側過身子麵向蘇言,似是思考了一下要如何開口,半晌才道:“其實不難,你就想象一下,若是溺愛過頭了,養成某個紈絝子弟的性子,終日就隻知道給父母惹麻煩……”


    蘇言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就聽謝明允繼續道。


    ——“……譬如整日逛青樓,仗著身份當街欺負旁人,還有,唔……強搶民男之類的。”


    蘇言忙抬手打斷:“打住打住,我聽不下去了。”


    再聽下去拳頭都要硬了,這不是活生生的先前的大皇女李鈺嗎?


    絕對不行,這回說什麽都不能繼續慣著彎彎了。


    謝明允抬眸望著眼前人神情,心下對她所思所想了然了大半,他倒看得出來,蘇言對這些他所認為的“不值一提”的小事頗為耿耿於懷,譬如彎彎更聽他的話,在他麵前安分不少。


    這種擔心幾乎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言的,畢竟以倆人的性格,外加彎彎與生俱來不同的身份,再寵再慣都不至於養成個紈絝,沒這個可能。


    但謝明允也能理解蘇言的擔憂,愛之深懼之切,這一點無論是親情抑或是愛情上,都是一樣。


    所以蘇言會擔心養出個二世祖,禍害父母禍害身邊的人。


    ……也很難說這是否是多慮了,天下父母心,哪有不怕孩子長歪的蘇言已然閉上眼睛盤算了起來,一旁的謝明允忽然開口道:“其實慈母嚴父……倒也還不錯。”


    蘇言睜開眼睛。


    謝明允:“你我都算老夫老妻了,我還能不知曉你的心思?讓你違背本性,不對孩子寵著,反倒是難受,不如順其自然就好。”


    蘇言想了想:“往後……在你教她習字讀書的時候,我或許會心疼她哭鬧,寬容下去,學業也完不成。”


    謝明允:“……你想多了,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蘇言:“哦。”


    她於是安靜了一會兒,但又不知想起了什麽,紛紛其談地講起了別的可能:“你教彎彎靜心時,打她手板時,甚至……”


    “停停停,”謝明允受不了了:“能不能收收你那天馬行空的念頭,都什麽有的沒的,你不教你不管,全讓我來?”


    蘇言搖了搖頭,她隻是作比,並非當真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謝明允身上,故而回道:“不是這個意思,養孩子是我們二人共同的事情,既然如此的話……”


    謝明允皺了下眉頭:“怎麽?”


    蘇言“嗬嗬”冷笑一聲:“那這個‘嚴父’你可得當好了,可別讓我鑽了空子。”


    這話就有些像較量了,謝明允無奈扶額,終於崩潰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夜都深了,睡吧睡吧。”


    說完便先不上了眼,掩耳盜鈴似的將一邊耳朵埋在鬆軟的枕頭裏麵,另一隻耳朵則用手捂著,不想再聽一個字。


    這都什麽時辰了,還不睡是要等著第二天一早,彎彎被抱過來後吵醒他們嗎,算下來也沒多少時間可耽誤。


    蘇言意猶未盡地“嗯”了一聲,看著謝明允眼底淡淡的青色陰影,泛上些許心疼。


    “晚安。”


    ……


    話十這麽說,但之後的不少日子,蘇言收斂了些許——至少她自認有所進步了,原本在大事上絕不遷就,中小事情一律隨彎彎喜好,現在隻有些小事上慣著她了。


    彎彎不明白,為什麽娘親突然變化這麽大,和爹爹一樣,不讓她一個人扶著牆走,明明之前是可以的——她一點兒也不喜歡被那些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人跟著,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長得也好像差不多。


    此時,在一個宮人的尾隨下,彎彎時快時慢地往娘親的方向走。


    突然,她看見了娘親,腳底下頓時好像被風撩了一道,飛也似地竄前一大截,甚至於宮人都沒反應過來,隻急忙喊道:“小殿下,慢一點。”


    彎彎什麽也沒聽進去,這兩日娘親不知道在幹什麽,都不陪她玩了,就連爹爹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蘇言剛處理完一桌子的奏折,正腰酸背疼地走出來,就看見那個不到半人高的淡黃色身影往自己奔過來,步子卻磕磕絆絆的,蘇言頓時心裏一上一下,大步跑到小家夥身邊,斥責道:“不是說好了別亂跑?”


    或許是委屈積壓成了一座對小小的孩子而言不可攀越的高山,就在這這一瞬間,彎彎毫無預兆地


    嚎啕大哭了起來。


    蘇言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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