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的人乃皇太女手下,在蘇言印象中,是為得力的下屬,隻是跟了那皇太女倒是可惜,但旁人的悲歡人事於蘇言而言終究是過客,倒也不甚在意。


    於是蘇言隻點點頭:“還算識相吧,告訴你們主子一聲,這些下作手段不必再有,若有什麽敵意當麵談就是。”


    她頓了頓,似乎挑釁:“如此小人行徑,會讓我誤以為……堂堂太女竟毫無我黎朝威嚴之風。”


    說完,便沒顧那陳封反應,就徑直拉著謝明允去後院,將那小孩兒奇奇抱了出來。


    孩子仍然昏睡著,小小的臉蛋上竟是和雜亂外界毫不相稱的安然。


    蘇言:“……”


    看樣子,是被迷暈之後又睡著了。


    她抱著這並不輕的小孩,突然心底一股奇異的感受,五六歲的孩童身體軟軟的,依偎在大人懷中顯得可愛而又脆弱,莫名的讓人有一種保護欲。


    謝明允跟在她身旁,偶有兩次側頭,看見蘇言臉上的柔軟笑意,目光中也早已沒了方才怒視夥計的餘威,反倒是被一種他看不太懂的神情。


    他的餘光隨著蘇言的眼神向下。


    蘇言她……是喜歡孩子嗎?


    這樣想著,謝明允不由得升起一種奇怪的感受,在這無人的路上,他脫口而出:“你喜歡小孩?”


    “啊?”蘇言乍一回過神,“你說什麽?”


    似是覺得有所失言,謝明允頓了頓,終究選擇默然:“沒什麽。”


    兩人沒過多久,就回了書院,居然見十三也在那裏等著候命。


    蘇言心說應該是有暗衛跟著自己——畢竟暗衛一職,一方麵是為了方便各勢力大的官員查探情報、偷偷摸摸辦事,另一方麵最大的責任,便是守護主人安全,甚至這一點高於一切,所謂暗衛,又名影衛,如影隨形,想來她和謝明允去雲明錢莊的時候,便已經有影衛跟隨。


    她還沒走上前去,前邊一個女人就飛快奔來——奇奇的母親。


    “大姐,您放心,孩子沒有事兒,這回隻是睡著了。”蘇言見她滿臉焦急,一邊將孩子遞過去一邊安慰道。


    她心裏感歎,當父母的可真不容易,小小的孩子也不放心任她一個人回家,可這些普通老百姓也沒那個功夫接送。


    女人眼上掛著的淚堪堪止住,這身高七尺的大女子此刻卻低頭看著蘇言,不住地對她說:“謝謝小姐,謝謝。”


    蘇言連著拒絕了好多次,實在是攔不住,隻得無奈地聽著一聲聲道謝,向謝明允投以一個“咱們走吧”的眼神。


    很輕而易舉地,謝明允心領神會,走到蘇言旁邊,對那母親道:“大娘,孩子既然沒事了就好,幸好也沒受驚,回去後您也不用跟她說,就唬她說是睡著了就行。”


    女人愣了下,急忙點頭:“是,是,謝謝你們。”


    眼見著又來了,蘇言忙揮手表示不用:“大姐,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著便和謝明允一道離開,不過沒忘走之前問了一直立在一旁的十三:“你們其他人收到消息了沒有,回來了嗎。”


    這好像是第一回 主人關心她們下屬去向,十三愣了一下,隨即飛快的點了點頭。


    蘇言心底最後一絲不放心也壓了下去,和謝明允一道步行回府。


    ……順路逛逛這天色暗後的街市。


    “你看那!”蘇言指著一處酒樓,高掛的“望雲酒館”牌子顯眼入目:“去那裏用飯。”


    謝明允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神情:“嗯。”


    蘇言特意打聽過,這京城裏哪些酒樓是真正意義上的酒樓,又有哪些是小曲兒美人一連串服務的“酒樓”,就是為了某日和謝明允出門,正正經經地吃一頓飯。


    要不然,那隔著一道珠簾的美男歌舞,是膈應她呢還是膈應謝明允。


    酒樓二樓,靠欄杆邊的位置。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蘇言坐在桌邊,手指飛快地點菜,那氣勢頗有種“指點江山”豪氣,連店小二都愣了。


    “這……客官您慢點。”小二哭笑不得,卻彎著腰仍然客客氣氣的,服務的態度尚且不錯。


    蘇言回過神,笑了笑,又把剛才點的菜指了一遍。


    店小二這回記得一清二楚了,卻麵色略有古怪地看了看這一男一女:“二位,就兩個人?”


    蘇言點頭:“嗯,兩個人。”


    “小姐,您的夫郎和您肯定吃不了這麽多,多了浪費,您不考慮減減?”店小二遲疑道。


    不知是哪個字取悅了蘇言,她笑了笑,話雖是在回應店小二,目光卻早已偏過去,和謝明允對視而笑。


    “吃不完也沒事。”


    蘇言側過身,靠了靠謝明允肩膀:“夫郎,你說是不是?”


    謝明允板著臉,幹巴巴地說:“胡鬧。”


    這股子“人前不肯顯露哪怕多一分的情緒”的個性,簡直別扭極了,但不知怎得格外合蘇言的眼,她笑了笑,輕拍謝明允肩膀,隨即坐直了身體,“行,今日算是陪你玩玩,都聽你的。”


    店小二哪還看不出來,這是妻主大手筆討自家夫郎歡心,於是她腳底生風一溜煙兒地跑了。


    這看樣子,恐怕是新婚不久的勁頭,不然老夫老妻的,哪有這般溫情蜜意。


    等上菜的間隙,蘇言喝著沏好的茶,放鬆下一天緊繃的神經,長長的呼了口氣。


    謝明允看了眼便收回視線,突然道:“你點那麽多菜做什麽?”


    “那還用問?”蘇言笑著看他:“還不是為了討某個‘夫郎’的歡心,你這如此挑食,可不得多點些菜,讓你試試這些京城美味,可別再整日幹巴巴的就吃那幾樣菜了。”


    她早就看出來了,蘇府裏廚子做的那些菜,謝明允恐怕都吃厭了,食量簡直越來越小,幾乎是要成精的地步。


    謝明允聽了,似乎哽住了:“……倒也不必。”


    “不必個鬼,”蘇言憤憤道:“你看看你這個‘敗家夫郎’,這也挑那也挑,又整日裏忙個不停,再瘦就要瘦成骨頭了。”


    謝明允不由得笑了,這是生怕他餓壞了身子?


    “你還好意思笑!”蘇言眼一橫,擺出霸道的神氣,“今日,不把每樣菜都嚐個遍,不許走出這個酒樓。”


    仿佛不甘示弱般,謝明允道:“好!”


    然而,最後謝明允並沒有完成這個“口氣大”的約定。


    倒不是他食量小到這個地步,隻是……


    這滿桌子菜裏麵,竟然有一道“紅燒獅子頭”,一盤四隻,一個足足有成年男子的拳頭大小,謝明允自幼家教嚴格,絕不會將被他掐了一塊的獅子頭留在盤中,於是整個獅子頭都幾乎下了肚,幾乎頂得上一碗米飯。


    已然吃飽了的他,看著半桌子沒被他動過的菜。


    謝明允:“……”


    他不太好意思地道:“蘇言,我吃不完了。”


    蘇言本就是開個玩笑,其實不甚在意:“那就不吃了,不過你得等等我,我可還沒吃飽。”


    謝明允“嗯”了一聲,喝了口茶解膩,旁若無人般看著蘇言——雖然她們這包間本就沒有旁的食客。


    對於美食,蘇言向來沒有什麽抵抗力,雖然這一桌菜實在是多種多樣,但京城連米都是貴的,每一道菜份量都不大,再加上今日四處奔走辦事,實在是勞心勞力,這是身邊一直有人,才沒表現出腹中饑餓的樣子,眼下簡直吃了個痛快,一桌子除了幾道她不愛的,都吃了個七七八八。


    謝明允看在眼裏,心底卻心疼。


    “你辛苦了。”他突然道。


    蘇言已然吃飽,喝了口茶:“和那孩子的安危相比,這倒也沒什麽,幸好那小孩從始至終不是暈的就是睡著的,應當不會留下什麽陰影。”


    謝明允沒想到她居然這般考慮這個孩子,一時突然聯想到她那時抱著孩子,一路也不嫌累,甚至偶爾低頭看著那小孩兒,神色溫柔極了。


    他心底一時有點不是滋味,卻隻是淡淡一句:“嗯,你很關心那孩子。”


    蘇言這會兒神經放鬆下來,卻也不妨礙她對謝明允的了解,當即就察覺這話不像是他會說出口的:“怎麽了?”


    她又笑著道:“奇奇才五歲多,還好也不怎麽重,不然我可真不一定抱得動她。”


    這邊開了個玩笑,卻見謝明允並沒露出半點笑意,蘇言略微詫異,半晌也沒想出個緣由來。


    總不至於是不喜她救那孩子吧,謝明允此人就算平日裏淡漠一點,卻也不是冷血無情,蘇言與他日夜相處,這一點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又不是那種有什麽心思都會擺在臉上的人,更不會你說什麽他就答什麽,這股缺失安全感帶來的“別扭”簡直讓蘇言又愛又怕,隻能自己猜測那彎彎腸子,才有點可能撬開他的心思。


    不過……直到她們吃飽喝足,結了帳出門,蘇言也沒揣摩出個所以然來。


    簡直是心癢癢。


    她笑了笑,卻不覺得有什麽不耐。


    此時天色已沉,灰暗天空中恍惚掛著一輪彎月,像被霜打了似的蒙上一層輕紗,但今日夜裏無風,倒也不怎麽冷。


    蘇言牽著謝明允的手,閑散地走在大街上,恍如這裏每一對平凡妻夫,相互依偎,不過沒有雜七雜八的碎嘴和爭吵。


    此時,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商販,有個小男孩眼巴巴地望著,直到他父親上前摟過他,又抱起孩子,寵溺地挑了一串糖葫蘆。


    身後大約是孩子的母親,走過來付了錢,一臉甜蜜的不耐煩:“整天慣著他,慈夫多敗兒,多大的孩子了還要抱著。”


    蘇言看著那母親呷醋的模樣,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偏過頭,忽然摟過謝明允的肩膀,語氣促狹。


    “你該不會……是吃那小孩兒的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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