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長安寒風蕭瑟,滿城落葉,天色也變得灰蒙蒙的陰鬱壓抑。金峨的心情恰如這長安城的天空,陰霾密布不見陽光。


    今天是屯騎校尉李敢大喜的日子。如果不發生什麽意外,一個時辰以後,她一直堅持不肯放棄的最後一絲幻想,將會像氣泡般消散,但她仍打定主意要出席李敢的婚宴。


    她坐在梳妝台前攬鏡自照,銅鏡裏映出的是一張青春美麗的臉龐。烏黑的眼眸如寶石般閃著璀璨醉人的光亮,挺直小巧的瓊鼻下是天生嬌豔欲滴的櫻唇,可以勾起所有男人的原始欲望!


    今日的發型完全不同於往日,雍容華貴充滿了女性的嫵媚柔美。發梢上一支精心挑選的金色發箍將亮麗的烏發輕輕束起,頓時令自己顯得成熟文靜了許多,哪裏還有半點峨郡主平日的樣子?


    麵對鏡中無可挑剔的自己,金峨的唇角忍不住展出一絲自信的笑。


    可是無論自己多麽動人,卻注定不是今晚的新娘。要與李敢手牽紅線步入洞房的,卻是那個程若顰,一個向來被金峨認定是蠢丫頭的人。


    她還很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敢時的情景。那時母親還隻是個僻居在鄉下的普通農婦,而自己也隻是個整天和男孩子瘋在一起的黃毛丫頭。


    可是有一天當她正和一幫男孩比拚誰爬樹最快的時候,右手一不小心拉斷了樹枝從空中墜落。之後,她便墜入了一個身穿威武銀甲的年輕軍官的臂彎裏,他英俊的臉龐上帶著傲氣的微笑,那雙清澈深幽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含笑問道:“您是金峨小姐?”


    生平以來第一次,她的臉一下紅透了。傻傻地靠在那年輕軍官的懷中半天不知道回答,卻聽見心在怦怦亂跳。


    後來她才聽說,救了自己的這位年輕軍官姓李名敢,是大漢名將李廣的幼子。他那天正是奉了天子的旨意,前來迎接金俗母女進京與王太後團聚。


    再後來,她又聽說李敢其實早已和程不識將軍的愛女指腹為婚。


    但她卻始終不能也不願將他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從墜入李敢臂彎的那一刻起,她也墜入了一張自己編織的,令自己魂牽夢縈無法釋懷的情網裏。整整十年,自己終於從一個小丫頭長成一個美少女,其間多少期待,多少歡樂糅合著酸澀。而最終,為什麽自己依然不得不聽從於命中注定?


    “小姐。”虛掩的門外響起貼身侍女芷兒的聲音:“老夫人已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砰!”正自發呆的金峨突然惡狠狠將一把發梳擲到門板上,怒道:“璿兒,你這梳得像什麽?趕快拆了重新來過。再梳不好,我就讓你到夥房替宋嫂她們打雜!”


    站在她身後的侍女璿兒隻有十三四歲,還是個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囁嚅說:“可是小姐,您剛才不是看了說喜歡麽?”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金峨提高嗓門惡聲惡氣道,連自己都不明白哪裏冒出一股邪火。“再頂嘴,看我不揍你!”


    “是,小姐。”璿兒抽抽噎噎地伸手抹眼淚,癟著嘴想哭又不敢出聲,看得金峨不禁泄氣。


    “算了算了,先湊合著吧。”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貼體小衣將豐滿健美的曲線顯露無遺,猶如一羽孔雀驕傲地綻放彩屏。


    璿兒如獲大赦,急忙又伺候著金峨換衣。好一番折騰之後總算大功告成下了小樓。


    在前廳整裝待發的修成君金俗早已等得不耐煩,看到女兒身穿鮮紅色宮廷禮服進門時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禁不住抱怨道:“換衣服也要那麽久,天都快黑了!”


    “何必呢,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金峨用手正了正鬢角的花飾,不鹹不淡地道:“今晚李敢要娶的是程不識家的丫頭,又不是您的女兒。”


    金俗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嘴一咧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哀聲道:“我好苦命啊——大女兒成了寡婦,小女兒死活不肯嫁人。今晚別人家成親擺酒喜氣洋洋,可我還要受自己女兒的數落。我上輩子造什麽孽啦!”


    她一邊拉長調子訴苦像唱歌,一邊抬袖口用力拭眼睛。結果眼淚沒擦出來一滴,一雙眼睛倒真被揉得紅彤彤。


    金峨最受不了母親來這手,立刻投降道:“好啦,當我什麽也沒說。”


    金俗聽女兒認錯心裏得意,嗓子扯得更響:“你說了,你明明說了。我好——”


    “媽,別鬧了!”金峨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這位娘親雖然貴為大漢天子同母異父的姐姐,可歸根結底依舊脫不了農婦的本性。


    不過她自有對付母親的手段,搶在金俗繼續發作前又道:“真要是去晚了,人家又該笑咱們不懂禮數了。”


    “對,得趕緊走。”金俗登時不鬧了,俐落地起身道:“我還想先看看新娘呢。”


    母女兩個上了馬車,在幾十名侍衛和仆從簇擁下,風風火火駛出府邸。


    馬車啟程金俗的心也就定了,想起自己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沒說。


    “小峨啊,今天上午南宮公主到咱家串門,說起她有個叫董武的外甥兒長得知書達理一表人才,和你年紀也般配。”


    不管女兒的眉毛正慢慢蹙起,金俗卻滔滔不絕地自顧道:“我和南宮公主商量了個法兒,就在今晚李府的婚宴上讓你們倆先照個麵。要是覺得合適,南宮公主便讓董武家找媒婆過幾天上門提親。”


    好不容易捺著性子聽完母親的安排,金峨也懶得多說隨口應了一聲。


    金俗卻誤會了,以為這回自己的小女兒終於腦袋開竅,大喜過望道:“那你答應了?”


    “答應什麽?”金峨把頭扭向一邊,挑起幕簾打量車外的暮色,嘴裏敷衍著母親。


    “和南宮公主的外甥見麵啊。”金俗氣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金峨始終沒有回答,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窗外,像已出神。


    天色還沒有黑,街上卻漸漸起了一層薄霧。霧氣裏周圍的人聲變得縹渺而遙遠,來往的路人與車隊交錯而過,竟有一種不真實的異樣感覺。如同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世界中的人們,而自己已置身於虛無的真空。


    馬車還在行進當中,霧氣越來越濃,一丈開外的景物逐漸消隱著。


    “好大的霧啊,真奇怪……”在車外隨行的侍女芷兒詫異地驚歎。


    “不對,快停車!”金峨的嬌軀猛從車座上彈起,向窗外的車夫喝斥道。


    陰風呼號,霧氣後驟然亮起數百道亮綠色的刀光鋪天蓋地襲來。


    “噗!噗!噗噗!”眾多的侍衛和仆從們猝不及防,未及發出慘叫便被飛掠而至的刀光劈中,接二連三地倒在了血泊裏。


    在近百束刀光即將破入馬車的刹那,一團乳白色的光芒從車廂裏爆出。綠色的刀芒融入白光裏轉瞬泯滅,猶如雪花消融進大海。


    “轟隆!”馬車傾覆。金峨收了巫印挽起母親,輕盈地飄飛落地。


    “天哪,我——”堅持說完這三個字,金俗身體發軟一下子昏死在女兒懷裏。


    “開什麽玩笑?保護老夫人!”金峨無可奈何地瞟了母親一眼,無法斷定這次是真暈還是假裝,將她交到匆忙趕到近前的侍衛長金貴手中。


    經過一輪突如其來的襲擊,侍衛加上仆從隻剩下不到十人。麵對擁有此等驚人殺傷力的強敵也是指望不上了,要對付隱藏在暗處的天巫級高手,這般家夥就算再加一百個都是白搭。


    這時候前方的迷霧裏,亮起了三團綠色的火苗,徐徐擴散成人形。


    正中一人是金峨曾經的手下敗將戾天巫,一整年的休養令她元氣盡複愈加可怕。


    戾天巫的左側是名人高馬大滿頭綠白相間亂發的紅麵老人。他的坐騎酷似一頭野牛,獨眼蛇尾白色的腦袋,卻是出自太山的魔獸蜚牛。傳說此獸所經之處河流幹涸,樹木枯死,人間瘟疫大作死難無數。


    在戾天巫另一邊站著位眉清目秀的白衣年輕書生。他愁眉苦臉低頭望著手裏捧起的一串白乎乎的東西,自顧自喃喃嘟囔道:“兒啊,你死得好慘哪……”


    金峨倒吸一口冷氣,已經猜出了紅麵老人和白衣書生的來曆。但怕是沒有用的,她迅速鎮定下來,思忖應對的辦法臉露笑容道:“戾、怒、痛三位天巫連袂而來,果然威勢非凡,連見麵打招呼的方式都與常人不同。”


    “天巫!”侍衛隊長金貴好歹有點見識,大聲叫道:“金協,快去向禁衛求援!”


    “笨蛋!”金峨心裏暗罵了聲,攔住正打算去報訊的金協,低叱道:“都站著別動!”


    可就這樣一個簡單的要求對下人們來說也是勉為其難。除了幾名侍衛還能勉強挺直了身子外,那些仆從們或抖如篩糠,或呆如木雞,璿兒那丫頭索性癱倒在地。


    似乎對人們表現出的恐懼非常滿意,戾天巫陰冷笑笑用老嫗嗓音說道:“金峨郡主,我們又見麵了。剛才用‘魅光斬’打招呼的是怒天尊,他脾氣不太好,請別見怪。”


    “他脾氣不好,我的脾氣也很不好。”金峨收起笑顏冷冷道:“而且我很容易記仇。”


    少女的嗓音咯咯嬌笑起來,戾天巫說道:“哎喲,峨姐姐生氣的模樣可真好看。”


    “是呀!”金峨的神情說變就變,笑吟吟回敬道:“總比七老八十的老怪物扮嫩強。”


    “開門見山吧,請峨郡主交出‘聖封訣’心法並皈依巫域。”


    金峨銀鈴般的笑音響起,不屑道:“你真會開玩笑,讓我皈依巫域?如果巫尊肯把他的位子讓出來,我或者可以考慮考慮。”


    “氣死我也!”怒天巫吼聲如雷,手中一對八棱十六角的鎮海甕金錘當地一撞。


    “嗷!”蜚牛低吼飛騰,通身釋放出惡心的濃綠色瘴氣,直撲金峨麵前。


    見此聲勢,兩名還算盡忠職守的侍衛已驚呆了,愣愣望著撲來的蜚牛動彈不得。


    “好醜的獨眼牛。”金峨秀麗的黛眉皺了皺,右手捏成巫印向身前一指:“困!”


    騎在蜚牛背上的怒天巫猛覺眼前一晃泛起五光十色的斑點,繼而又恢複了正常,但是身下的蜚牛無論怎樣奮蹄狂奔,卻始終無法縮短與金峨之間不到十丈的距離,仿佛在原地踏步。


    “困形咒!”他心頭微地一凜,才明白為何戾天巫堅持要他們三人一起出手。


    “碎!”怒天巫縱聲大吼,鎮海甕金錘煥出兩團金光籠罩全身。周圍的空間在瞬間扭曲變形,隨即像被誰一腳蹬碎的屏風“劈啪”脆響冒著光電四分五裂。


    在用同為巫統秘經八咒之一的“碎空咒”衝破了金峨設下的禁製後,怒天巫從蜚牛背上躍起,雙錘卷裹著令人心寒膽裂的金色光焰直轟她的頭頂。


    “小心點兒,打死了我,誰告訴你們聖封訣的秘密?”金峨的話令怒天巫不由一怔。


    可就在這時,他的麵前烏光暴漲,鎮海甕金錘重重轟擊在一堵半透明的結界上。


    好似湧出的巫力被點滴不漏地全部奉還,絕強的氣勁如潮水般反噬入經脈。怒天巫暴吼飄退,雙臂鼓脹發麻,紅臉上閃過一道道錯亂的金氣。


    他堪堪落回蜚牛背上,長出一口金蒙蒙的寒息,凶狠凝視金峨道:“星移鬥轉訣!”


    “吃虧了吧?”見怒天巫狼狽退回,戾天巫幸災樂禍道:“誰讓你總那麽衝動?”


    痛天巫這才抬起頭唉聲歎氣地問道:“小姑娘,你怎麽會敝教的不傳之秘?”


    “當然是有人教的呀,這麽笨的問題虧你有臉問。”金峨甜美的笑容如春風吹放繁花,偏又言辭犀利刻薄地要讓人吐血。


    臉色慘白的痛天巫似乎無血可吐,哭喪著臉幹嚎道:“兒啊,你死得好慘哪……”話音方落異變突起。他手中那串白乎乎的物事銳嘯破空似匹練般射向金峨麵門。


    一幹侍從不由自主地失聲驚叫,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那竟是用七顆白骨骷髏連成一串的軟鞭。每一顆骷髏頭的眉心都閃爍著兩枚慘綠色的星印,一雙空洞的眼睛中陡然迸射出駭人的綠色精光。


    天地間立時充斥著綠熒熒的陰風慘雲,無數張牙舞爪的厲鬼從骷髏頭的口中飄出,如眾星捧月般縈繞在七鬼骷髏鞭的四周卷湧向金峨。


    “百煞幽風!”金峨笑容一斂,巫印連動,接連施展出“聖封訣”與“星移鬥轉訣”。


    虛空中白光一起,如風卷殘雲蕩消綠氣幻滅百鬼;隨後黑色的結界“鏗”地一聲將七鬼骷髏鞭彈回,整個過程卻隻在電光石火之間。


    “一起上!”目睹同伴接連受挫,戾天巫一聲尖嘯率先發難,在使出劫魂之咒的同時黑幡招展,化作一束烏光鬼嘯刺向金峨胸口。兩側的怒天巫和痛天巫也收起輕敵之念,分操鎮海甕金錘與七鬼骷髏鞭左右夾擊。


    見這三個怪物不顧身分地聯手來攻,金峨心裏一沉暗叫糟糕。


    倘若她孤身一人與對方遭遇,或者能夠拚盡全力突圍遁走。然而眼下還有母親和一眾金府的侍衛仆從在旁,戾天巫等人可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不要臉!”對手咄咄逼人的姿態和以多欺少的圍攻,亦激起了她與生俱來的傲氣,黑幽幽的眸中紫光一亮如閃電掠空,左手輕輕一擺,食指彎曲與拇指成環,小指向上敲起微微三顫,亮出九天應元神鸞的召喚巫印。


    “嗚——”金峨的體內紅光如沸,幻動起千道血芒,一羽流光溢彩碩大無朋的朱鸞披被萬丈霞光橫空出世,舒展開遮天雙翼挾起烈烈刺目光焰迎向三巫。


    “啊!”金貴和他身邊的侍衛仆從們都看呆了,作夢也想不到往日裏千嬌百媚的峨郡主竟有如此神通。


    “轟!”地動山搖的一記巨響幾乎震裂了人們的耳膜,視野變得雪白一片,太多的彩光激撞交織,爆發了比太陽更炫目十倍的光亮。


    澎湃的罡風將金貴等人高高拋起,猶如陷進了一個不斷旋轉升空的漩渦,頭昏腦脹裏甚至忘記了害怕,隻懂得發出尖聲的驚叫。


    突然又是一團皎潔無瑕的乳白色霧光升起,激蕩的狂風暴走的光瀾刹那裏似受到某種沛然莫禦的力量衝銷融和,漸漸消退平息。金貴等人毫發無傷地穩穩落回地麵,像一個個傻瓜似的呆呆望著麵前所發生的一切。


    不知何時,金峨已傲然坐上九天應元神鸞的脊背,璿兒千辛萬苦為她梳成的發妝在氣浪的催壓下付諸東流,烏黑的秀發如瀑翻飛在腦後,杏目寒煞眉間凝霜,蒼白的臉頰上泛起嫣紅的暈光,纖手之中卻多了一隻彩陶爐。


    她座下的九天應元神鸞光華黯淡不住渙散,隻剩原先的一半大小。


    十幾丈外戾天巫神色猙獰飄浮在半空中,黑幡上兀自冒著絲絲的鬼氣。


    在她身前丈許,怒天巫的麵色越發彤紅,而痛天巫則更見慘白,兩者形成鮮明對比。


    而橫亙在這四人中間的,則是一對貌似三十餘歲的男女。男子身著禮服一塵不染,微圓的臉上含著和善笑容。女子容顏絕美神態嬌蠻,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華貴氣質,將身邊男子的光芒完全遮住。


    但剛才出手平息餘波救下金俗等人的恰恰便是這名男子。他打量著氣勢洶洶的三大天巫歎了口氣道:“長安不是你們待的地方,請回吧!”


    “衛青!”怒天巫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腦門上的青筋如怪蟒般跳動,雙目噴出熊熊怒火。“我閉關七年,為的就是再找你一決雌雄!”


    “憑你?”絕美女子蔑然瞟過怒天巫,“就算閉關七百年,也是白給。”


    “氣死我也!”怒天巫像炮竹般一點就爆,凝聚巫力便欲找絕美女子的麻煩。


    “平陽公主,我勸你別蹚這渾水。”戾天巫阻止下蠢蠢欲動的同伴,注視絕美女子道:“巫域不在乎多一個敵人,更不在乎多殺幾位金枝玉葉。”


    “氣死我也!”平陽公主似沒有聽見戾天巫的警告,學著怒天巫說話的腔調嬌笑道:“那你怎麽還沒死啊,堂堂天巫說話可不能不算數。”


    怒天巫好像把鼻子也氣歪了,狂吼揮錘擲向平陽公主。


    衛青就站在她的身邊,卻沒有要出手相幫的意思。他太了解身邊這位公主的脾氣了,假如自己搶了她大出風頭的機會,事後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果然,平陽公主眼睛一亮興奮道:“找本公主的麻煩?算你還有點兒眼光!”右手印訣一掐,朱唇裏飛快地念過一串咒語祭出“花天伴雪”。這是一種木元與水元交織糅合的複合法術,不僅極耗五行師的法力而且施展過程異常複雜,往往法術還沒來得及成形對手攻擊已迫在眉睫。但對平陽公主而言,這似乎不成問題。


    “呼——”紅梅漫天怒放,紛灑的大雪飄舞飛揚,匯成一道道彩虹似的匹練如夢如幻卷湧向呼嘯而來的鎮海甕金錘,揮灑出訴說不盡的詩情畫意。


    不料那對來勢洶洶的鎮海甕金錘甫一接觸滿空花雪,竟是金光一閃頓時化為縷縷飛光幻滅,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啵!”迷霧中三大天巫心有靈犀,體內不約而同爆出一團綠焰,身影瞬息隱遁。


    “烏龜王八蛋,居然跟我玩幻術!”平陽公主滿心要和怒天巫一比高下,哪曾想對方竟虛晃一槍腳底抹油。她心裏又是鬱悶又是光火,纖手印訣虛點,不依不饒地將那式“花天伴雪”轟落在三大天巫先前的立身之處。


    “峨郡主!”金貴喜出望外道:“巫妖被衛大將軍和公主殿下趕跑了!”


    轉危為安的金峨臉上卻看不到一絲欣喜之情——想想也真是的,自己千辛百苦掩飾了這麽多年的秘密,今日一下子曝光於大庭廣眾之前,而且還被衛青和平陽公主逮了個正著,平白無故欠了這兩人一份恩情。


    她對戾天巫等人著實惱到了極點,一麵轉動腦筋籌謀報複的法子,一麵思忖著如何收拾眼下的殘局,心情糟糕透頂的她隻差當場發作了。


    偏偏平陽公主哪壺不開提哪壺,笑盈盈地瞅著她道:“真沒想到,咱們皇家又出了一位天師級的巫統高手,居然一個人就可以和三個巫域老怪物鬥得天昏地暗。”


    “我哪能和大姨比啊?”金峨露出燦若鮮花的笑容,話裏帶刺回應道:“您一露臉,三大天巫便屁滾尿流望風而逃,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小姐。”身後驚魂未定的璿兒仗著膽子小聲提醒道:“什麽滾什麽流的都是粗人說的髒話,老夫人聽了會不高興的。”


    “我要你管!”金峨回頭瞪了璿兒一眼,就聽母親小心翼翼的聲音道:“惡人都走了?”


    金俗戰戰兢兢睜開眼睛朝四周觀望了一圈,死掐住金貴的胳膊不敢放手,猶如一隻嚇壞了的兔子哆哆嗦嗦道:“我、我要回家!”


    “對,還是家裏最安全。”平陽公主瞥了瞥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金峨,唇角逸出一抹戲謔的微笑道:“何況就這樣出席李校尉的婚宴,未免有點驚世駭俗。”


    金峨本來已經完全沒了赴宴的心情,但聽平陽公主這麽一說,不禁倔強道:“誰想回家自己請便,我偏要去李敢的婚宴!”


    金貴躊躇道:“可咱們的馬車已毀,隨行的侍衛和仆從也死了大半。”


    “全都是一擊致命,沒有任何生望。”檢視完死者的衛青神情凝重地走到眾人麵前,沉聲道:“下手狠毒之極,果然是巫域一貫的行事手段。”


    “金貴,你留下來料理善後,將所有屍體運回府中妥善入殮。”金峨冷然道:“我步行去李府。媽,你怎麽說?”


    “我?”金俗猶豫了半天,覺得還是和女兒待在一切比較安全,可堂堂太後之女,要用雙腳走去別人府中赴宴,豈非太沒麵子?於是囁嚅道:“咱們還是別去吧。”


    “我一定要去!”金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和誰賭氣,固執地堅持道。


    金俗拿她沒辦法,急得又快哭出來。好在衛青解圍道:“不如兩位與公主同乘。她的馬車夠寬敞,路上結伴而行也安全一些。”


    平陽公主白他一眼道:“你倒會拿我的馬車做好人。”卻並未反對。


    孰知金峨毫不領情,漠然道:“璿兒、芷兒,跟我走!”舍下眾人邁步往李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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