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中了機關,掉到地下河裏被激流卷走的。當時我就站在他身邊,就差一點沒能把他拽回來。”舍不群又滿了碗酒,低罵道:“娘的,五年了,老子每回想起你爹臨死時的情形就忍不住做惡夢。小凡,咱們兄弟幾個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娘和你姐,將來更沒臉去見高老大啊。”


    “真是義氣深重。”霍去病朝手裏嗬著氣,道:“我想高廉風在天有靈,也會被這番話感動的。可大家都很好奇,他是如何觸發機關又掉進地下河裏的?”


    “我沒瞧見——事實上沒人瞧見他是怎麽掉下去的。”舍不群的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除了高凡以外。


    “當時我們已經拿到東西了,正沿著原路返回地上。高老大和我舉著‘不夜火’在前麵開道,馬老三和鳳婆子走在後排。有一段路,是道淩空架在地下河上的石橋,橋麵很窄,隻夠讓兩個人並肩通過的。”


    舍不群喝了口酒,臉上竟漸漸浮現出一縷恐懼之色。


    “我們四個走到石橋中段,突然老大叫了聲‘有埋伏’,腳底下的石橋轟隆隆抖動,躥起一蓬怪風,前後兩支‘不夜火’一齊熄滅,周圍變得漆黑一團。我嚇了一跳,剛想招呼大夥兒小心,橋便塌了。


    “跟著就聽到老大一聲慘叫,好像栽了下去。我懸在空中本能地伸右手去抓,卻撈了個空。這時候怪風猛地停了,我趕忙點上‘不夜火’,便瞧見老大的身子沉進了水裏,轉眼就被衝得沒了影。”


    說著他摸了摸臉上的那道傷疤,苦笑道:“後來出了陵墓,老子才發現自個兒的左臉上也讓怪風卷起的碎石片割了道口子。可比起老大來,那又算得了什麽?”


    厲虹如問道:“假如那兒真有機關禁製,為什麽你們進去的時候沒有觸發?”


    “你問我,我問誰?”舍不群不耐煩道:“待會兒馬老三多半會到,他是擺弄機關禁製的行家,比老子強多了。”


    “你怎麽知道馬三叔也會來?”高凡詫異而警覺的凝視舍不群。


    舍不群自知說漏了嘴,有些尷尬地喝了口酒,支吾道:“邪二哥沒跟你說嗎?他給我發了張請柬,約老子今晚在莊上會麵。我猜馬老三他們也應該收到,隻要沒死沒病準會趕來。”


    “請柬在哪兒?”厲虹如道:“我們能看看嗎?”


    “娘的,請柬呢?”舍不群在身上摸了半晌,抱歉道:“可能忘在家了。”


    高凡明知他在說謊,但也無可奈何,隻好問道:“那這些年四叔為什麽沒露麵?”


    “我已經洗手不幹啦。那晚親眼目睹了老大慘死,老子便下定決心,就算有金山銀海堆在跟前,也絕不再幹這行。”


    高凡有些失望地“哦”了聲,明明覺得舍不群沒說實話,可偏偏又找不出突入的破綻,不由自主看向了霍去病。


    可是霍去病病怏怏地靠在軟墊上,合起兩眼好像在打盹。


    厲虹如氣不過,問道:“既然你和高廉風並肩而行,為什麽他中了機關摔落地下河死於非命,你卻幾乎毫發無傷?難道那陣怪風長了眼睛,專找高伯父?”


    舍不群不悅道:“丫頭,你是懷疑老子在撒謊?”


    “你當然是在撒謊,因為說出實話隻會對你更加不利!”


    驀然,從枕雪聽梅閣外咆哮的風雪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道:“舍四哥,為了將這番謊話背得滾瓜爛熟對答如流,你下了不少苦功吧?”


    “鳳婆子!”舍不群麵色一變,轉頭望向門外。


    一名素衣美女出現在門前的暴風雪中,她看似二十五六歲,但眼角的魚尾紋卻暗示其真實年齡應該遠不止於此,相貌清秀絕倫,肌膚雪白,體態單薄惹人憐惜。


    奇鳳雨步入廳中,從袖口裏取出一塊竹簡振腕一甩,平平飛向高凡。


    “請柬?”高凡接過,看見竹簡上寫著:“失寶已有下落,臘月初三晚請到嵩山梅莊,知名不具。”


    “明白了吧——為什麽舍四哥不肯出示請柬?”奇鳳雨坐到了高凡身邊,冷笑說:“他不想讓外人知道,咱們那晚進入燕太子丹陵墓,偷的到底是什麽!”


    “鳳婆子!”舍不群惡狠狠一聲低吼:“你忘記了咱們五個當年的誓言?”


    “我沒忘,可小凡不是外人,他有權知道!”奇鳳雨盯著舍不群的眼睛道:“四哥,你怕什麽?莫非那個人真的是你?”


    “你胡說八道什麽?”舍不群借著舉起的酒碗掩飾自己的怒意,卻冷不丁被魯鵬一把奪過,連碗帶酒扔了出去。


    “這酒是老子從廚房搞來的。想喝你自己找去。”


    舍不群瞅著對自己橫眉立目的魯鵬,強忍心中的火氣,重重地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高老大的土遁和偷盜技藝舉世無雙;邪二哥通古博今,識風水,擅布陣,又有妙手回春的醫術;馬三哥膽大心細,擅長破解機關埋伏……”


    奇鳳雨不理會舍不群的不滿,緩緩敘述道:“至於舍四哥的妙手空空和暗器手法,也是天下一絕;加上我下毒解毒的神功和易容奇術,咱們五人連手,其實真正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齊心協力尋找傳說中的黃帝九鼎!但二十年中,始終一無所獲。”


    高凡“嗯”地輕咦一聲,眼光偷偷瞟向沉睡中的霍去病,在這家夥的懷裏,正藏著一尊火熠神鼎。要是讓舍不群和奇鳳雨知道,八成會立刻引來殺身之禍。


    “高老大出事的那個夜晚,我們終於在燕太子丹陵墓中發現了黃帝九鼎之一的‘木亢神鼎’。接下來的事,四哥已經說了,我不必重複。”


    奇鳳雨頓了頓,說道:“隻是有一點,四哥沒有說清楚,我們離開陵墓時,那隻木亢神鼎便在老大身上的褡褳裏。在不夜火熄滅的一瞬,我正好走在高老大身後,聽到他的慘叫聲,當即伸手去拉。可我沒能拽回高老大,隻扯下了從他身上斷落下的那條褡褳……”


    高凡一震,霍然明白了父親的真正死因!但凶手到底是誰?


    舍不群嘿嘿冷笑著打斷奇鳳雨道:“鳳婆子,原來那條褡褳是落在了你的手裏!”


    “不錯,褡褳是我拿走的。但裏麵是空的,那隻木亢神鼎早已被人捷足先登。我擔心你們不肯相信,給自己惹來麻煩,便趕緊把褡褳藏進了懷裏。”


    舍不群點點頭,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是老子先下手為強,偷走了裝在褡褳裏的木亢神鼎。娘的,要是那隻神鼎真在老子手裏,我今天幹嘛還要跑到這兒來?我還懷疑你做賊喊捉賊,栽贓老子呢!”


    奇鳳雨森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四哥,蒼天有眼,正瞧著你呢!”


    舍不群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旋即怒道:“鳳婆子,你幹嘛存心要和老子過不去?”


    “我哪兒敢啊?”奇鳳雨淡淡一笑,說:“四哥的暗器功夫,誰不怕?”


    這時候天色慢慢變暗,已是黃昏。屋外的大雪依舊紛紛揚揚下個不停,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入夜後,厲虹如照顧霍去病回後堂休息,廳裏隻留下魯鵬陪著高凡。


    “你猜舍不群和奇鳳雨都幹嘛去了?”魯鵬站起身道:“老子也該去喂馬了。”


    “我和你一塊兒去。”高凡取了兩頂鬥笠,和魯鵬一起走出大門。


    “小時候,我最害怕的人就是舍四叔。”高凡低聲說道:“可回頭想來,其實他待我一直不錯。有一年冬天,我得了很重的病。是他和我爹輪流背著我,連夜奔了上千裏的路,將我送到梅莊醫治。”


    魯鵬輕輕地拍了拍高凡的肩膀,說道:“可惜小霍半死不活,不然也能替你拿個主意。唉,我嘛,也總覺著哪兒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啊!”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天際,在黑茫茫的夜空中不斷回響。


    “奇鳳雨!”魯鵬一驚,身邊的高凡已經像支利箭般,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出事的地方是一棟小庭院,正位於枕雪聽梅閣的西側,奇鳳雨臉朝下,背向天空,倒在正堂外石階下的雪地中。


    第一個趕到奇鳳雨身旁的,是一位魯鵬從未見過的矮胖男子,渾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左手握著一支不夜火,想在黑夜裏看不見他都難。


    “馬三叔!”高凡的身形飄落在矮胖男子旁,問道:“鳳姨怎麽了?”


    “她死了。”馬流王回答說:“可惜我趕到的時候,凶手早已離開。”


    “這是什麽?”厲虹如看見馬流王手心裏握著一小簇黃色的菊花瓣。


    馬流王回答道:“是在鳳婆子的屍體旁找到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先……把她抱進屋裏。”背後響起霍去病斷斷續續的聲音,高凡回頭,就見他正靠著厲虹如喘氣。


    “我來!”舍不群從左側的屋頂上躍下,正準備彎腰將奇鳳雨抱起,霍去病又有氣無力地道:“小如,還是你來吧,你是女孩子也方便些。”


    厲虹如明白,霍去病是不願有人趁機在奇鳳雨的屍體上偷偷做手腳。她想得到,馬流王的反應卻更快,推開屋門道:“我給厲姑娘照亮。”


    眾人進屋,厲虹如將奇鳳雨的屍體放在了一張竹榻上。馬流王點著燈,端到近前從頭到腳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傷口。


    “奇怪,她傷在哪兒了?”魯鵬撓撓頭,疑惑地問道:“莫非是被巫師咒死的?”


    “大家最好都背過身去。”霍去病冷靜道:“小如,你脫光奇鳳雨身上所有的衣衫,再查看一遍,尤其注意她的後背。”


    片刻之後,厲虹如的一聲驚呼,引得屋裏的其它人紛紛回頭。


    “找到了!”


    在奇鳳雨赤裸的背心上,有一處微小的殷紅色出血點,正對著心髒的位置。


    “嚇一跳!”馬流王抽了口寒氣,轉眼望向舍不群:“四弟,真的是你?”


    “放屁,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老子!”舍不群麵色鐵青,怒聲辯解。


    “舍四叔,我記得‘嚇一跳’是您的獨門暗器,十丈之內黑光一閃百發百中。”高凡說道:“除了你,誰還能有這樣出神入化的本事?”


    “不是我,我沒殺她!”舍不群慢慢鎮定下來,搖頭說:“這事兒透著蹊蹺,擺明是針對咱們的一個局。說不定……是邪寒鴉的陰謀!”


    “不必扯到邪二哥身上。”馬流王說道:“事發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在東邊的那棟小樓裏溜達,想找個睡覺的地方。”


    “誰能證明?”馬流王一記獰笑,道:“別人不清楚,我卻明白你對鳳婆子驟下殺手的真正原因!四弟,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代勞?”


    屋外風雪呼嘯,舍不群的額頭上卻滲出冷汗,低聲問道:“老三,你早就到了?”


    “沒錯,其實我到得比你們都早。所以你和鳳婆子在枕雪聽梅閣裏的那席對話,愚兄聽得一字不差。”


    馬流王咄咄逼人的目光射在舍不群的臉上,緩緩道:“那天晚上不夜火熄滅後,從高大哥褡褳裏偷走木亢神鼎的人就是你!鳳婆子隱約猜到了真相,你為了保全自己,就在剛才殺人滅口,對不對?”


    舍不群沉默了很久,猛然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事情鬧到這步,老子索性把自個兒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娘的,老子憋了五年了,做夢時候都怕說漏了嘴,今晚總算解脫了!


    “是,不夜火熄滅以後,老子就立即動手,從高老大的褡褳裏偷出了木亢神鼎。我原本擔心,憑高老大的實力和警覺性,很難得手。誰曉得幾乎是輕而易舉就把東西弄到了手,然後就聽見了高老大的慘叫聲……”


    舍不群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嗓音有些抖:“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道冷風就直割老子的麵門。我下意識一甩頭,僥幸躲過一劫,隻在臉頰上留下了道疤,可就在這時,老子剛到手的神鼎又被人一把奪走!


    “我趕快重新點起不夜火,想看看是誰暗算了老子,又搶走了木亢神鼎?可燈火亮起的時候,一切好像又恢複了正常,隻有高老大莫名其妙地死了……”


    高凡鐵青著臉道:“你們……終於肯承認,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小凡,不要衝動,事實上我們也在追查真相。”馬流王說道:“當時因為找不到真凶,又不想把木亢神鼎的秘密泄漏出去,所以我們幾個商量後,決定暫時將你爹爹的死說成誤中機關,墜河而亡。”


    舍不群苦笑道:“和鳳婆子一樣,老子不敢告訴任何人,木亢神鼎是我從高老大的褡褳裏偷出來的。因為我無法證明,有人偷襲了我,還搶走了神鼎,老子要說了實話,隻會給自己找麻煩。”


    “至少我可以證明,當時的確有人偷襲了你……”馬流王徐徐說道:“那個割傷你麵頰的人,正是我!”


    “什麽!”屋中的人愕然看向馬流王。


    “今天是什麽日子?”舍不群也驚訝地望著馬流王,嘿然道:“好像每個人說話都變得特別爽快。”


    “在不夜火熄滅,怪風竄起以前,我其實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悄悄集中在高大哥的身上,擔心他會突然施展土遁逃走,將神鼎獨吞。”


    馬流王瞥了舍不群一眼,像是在說:“你當時的想法不也跟老子一樣麽?”


    然後他繼續說道:“不夜火熄滅時,我猜到舍四弟會忍不住出手盜鼎。於是等了一息左右才偷偷拔出烏雀短匕,借著混亂刺向他的麵門,左手則去搶鼎。誰知道,我的左手和另一個人的手掌遇上。飛快地拆解了三招,又聽到不夜火要點亮的聲響,隻好趕緊撤回。”


    舍不群苦笑說:“原來是你和我過了三招。我一直以為,會是那個從我手中奪走木亢神鼎的混蛋。”


    霍去病病怏怏地問道:“如果兩位所言非虛,那麽這拿走木亢神鼎的人究竟是誰?”


    舍不群哼道:“那還用問嗎,肯定是邪寒鴉。我這就去找他!”


    馬流王身形一晃,像塊厚重的門板堵住舍不群的去路,冷冷道:“你想走?”


    舍不群一愣,怒道:“娘的,說了半天你就是信不過老子!”


    “這兒有誰信得過你?別的不說,鳳婆子的死你就難逃嫌疑。”馬流王低哼道:“你說木亢神鼎被人搶走,有誰能證明這不是謊話?”


    舍不群靜靜聽完,搖頭道:“老子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突然他揚起雙手,“嗤嗤嗤——”破空聲密如雨注,數十縷寒森森的電光從周身激射而出,分別打向站在屋裏的五個人。


    眾人紛紛出手自保,“噗!”屋中燈火熄滅,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裏。就聽“喀喇”一響,舍不群撞破窗戶躍出屋外。


    馬流王急追出門,黑漆漆的夜幕下,大雪飛揚朔風怒號,已不見其蹤。


    這時候高凡重新點起屋中燈火,隨即便聽到厲虹如驚叫道:“屍體呢?”


    馬流王一凜,顧不得追索舍不群的蹤跡,急忙返身回到屋內。


    那張剛才擺放著奇鳳雨屍體的軟榻上此刻空空蕩蕩。


    “出鬼了……”魯鵬驚疑不定地咕噥道,睜大眼睛在屋中尋找著蛛絲馬跡。


    對於屋裏的五個人而言,即使真的有一群惡鬼站在他們麵前,也隻會砍瓜切菜而已。然而一具咫尺之遙的屍體卻在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匪夷所思中又隱約透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古怪。


    “這屋裏有機關暗門?”


    霍去病的話使得馬流王一醒,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珠骨碌碌轉動,閃爍著精明警惕的厲光四處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須臾之後,他蹲下身在軟榻的木飾雕紋上用力一扳一按。


    “喀嗒。”榻板從中間一分為二,向下翻落,下方的木板朝兩邊抽開,露出一個黑咕隆咚的地道入口。


    馬流王精神一振,從高凡手裏取過燈盞,招呼道:“走,下去瞧瞧!”


    霍去病問道:“馬先生確定這是屋裏唯一的暗門?”


    馬流王一邊走下地道裏的石階,一邊自負答道:“除非老夫瞎了眼。”


    眾人魚貫而入,厲虹如扶著霍去病走在最後,低聲道:“小霍,不對啊。如果是有人通過這條地道運走奇鳳雨的屍體,咱們怎麽連一點兒動靜都沒聽見?而且時間上也根本來不及。”


    “有道理。”霍去病微微一笑,似乎不習慣地道裏彌漫的陰冷黴味,皺了皺眉說:“這裏很久沒人進來了吧?你不覺得這條地道出現得太及時,好像有人早就算準我們會發現它。”


    “邪寒鴉!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他設的圈套!咦,你盯著我看什麽?本姑娘臉上又沒長花?”


    “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用自己的小腦瓜兒思考問題了?”霍去病像是在誇讚她,可神情裏卻不經意地又流露出一種戲謔之色,慢條斯理道:“不過,經驗告訴我,太快下的結論往往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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