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牢房裏沒有窗,地上稀稀拉拉地散落著些肮髒的枯草。


    作為重犯,霍去病的手腳都被鎖上了最粗號的鐐銬。盡管隻需要稍稍一運九陽龍罡就能脫身而出,他卻始終安分地待在這間密不透風的牢房裏。


    李敢不是笨蛋,他很清楚,僅憑著一些鐐銬、一間囚室,根本不可能鎖住霍去病——如果他存心想越獄。


    但李敢仍然沒有禁製霍去病的經脈,在輕描淡寫地沒收了那柄飲雪魔刀後,他吩咐手下將他投入了壽春的大牢。


    “主人。”骷髏頭百無聊賴地在幽仄的牢房中來回晃悠:“有什麽新發現?”


    “可以換個新鮮點的問題嗎,你不覺得我的耳朵已經開始長繭?”霍去病仰麵朝天倒在髒草上,蹺著二郎腿,掌心裏輕輕轉動著火熠神鼎。


    他的目光停留在火熠神鼎的那道封印上。


    在被關押的這些日子裏,霍去病終於有了充足的時間,可以心無旁騖地思索一些事,一些人。


    他無法忘記劉陵死前流露出的那抹眼神,像一個詛咒縈繞在心頭。


    從定襄到長安,從長安到淮南,所有的事情都顯得一帆風順。正是這一帆風順令他的自信變成了自負,以為真的能夠憑借一己之力翻雲覆雨,力挽狂瀾。


    如今的失敗,看似偶然,其實早已埋下了必然的種子。


    他輕輕地出了一口氣,快一個月了,臉上的胡子已長成雜草一般,可自己還是無從猜想這隻火熠神鼎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力量,如何才能開啟它的封印?


    霍去病想起伍被那些雲籠霧罩的箴言,搖了搖頭,將鼎收入懷中。


    而後,他的掌心裏多出了一條小指長短的元功石。那天從大楚寶藏中離開時,他將三十塊甲等元功石和三百塊乙等元功石都帶了出來。其中十塊甲等元功石分給了伍被,而三百塊乙等元功石則用以培育那支火龍騎。身上帶著二十塊,順手又送給了骷髏頭五塊。


    經過這些天,他已經煉化了八塊元功石,現在手心裏握著的是第九塊。


    這是一種蘊含著神奇靈氣的仙石,哪怕最普通的一枚都抵得上常人三年的打坐煉氣。而如果將一條甲等元功石內的靈力完全吸納,足夠抵得上等閑十年的功力。


    也是因禍得福,在這封閉的囚室裏,霍去病反而可以不受任何外界幹擾,安靜地修煉,進境遠遠超過平時。


    摒棄腦海裏遊蕩的雜念,他盤腿在牆角坐下,雙手一上一下把元功石合握在掌心,意念動處,一絲微亮的乳白色光芒從手掌的縫隙間溢出。


    慢慢地,這絲乳白光芒照亮了牢房的牆角,光霧裏升起一縷縷細長的紅煙。


    一股從元功石內散發出的清涼靈氣,汩汩透入霍去病掌心的勞宮穴,經過大陵、內關、曲澤、天泉各處穴道,沿著手厥陰心包經緩緩向上攀升,最後直抵天池穴。


    霍去病的身上也隨之發散出霧蒙蒙的殷紅色光暈,慢慢地將他的身軀完全籠罩。


    一條暗紅色的雲龍從光霧中浮現,先是抹淡淡的影子,然後光澤漸亮,露出了威武昂然的龍首,四隻龍爪攀爬在霍去病的身上,緩慢地上下遊動。


    “這是什麽?”不同於以往,骷髏頭驚訝地發現在霍去病微微闔起的雙眼中,燃燒起兩簇奇異的紅色光苗,“劈啪”地輕輕發出清脆的響聲,形如兩條即將破繭而出的幼龍。


    霍去病的身軀猛然發出劇烈的抖動,掌心中合握的那方元功石急遽縮小,冒出濃密的紅煙,連他的口鼻中都有淡紅的煙霧飄出。


    “主人!”骷髏頭立刻意識到,問題一定出在了從霍去病眼底生出的那兩條紅色幼龍身上。但霍去病已聽不到他的呼喚,手中的元功石轉瞬被抽幹,“啪”地爆裂成一蓬灰白色的粉末。


    霍去病左手一翻,又將兩條元功石扣入掌心。剛一接觸到他的勞宮穴,這兩塊元功石頓時“嘶嘶”冒煙,一圈圈地小了下去。


    仿佛,霍去病全身的九陽龍罡連帶從元功石內攫取的大量靈氣,都被那兩條新生的幼龍毫不留情地吞噬,火紅色的龍身慢慢膨脹,從他的眼底噴薄而出。


    “呼——”像是掙脫了所有的束縛,兩條已生長到超過半尺的幼龍躍出霍去病的雙眸,爆發出一聲低低的嘶吼。


    “啪、啪!”不過須臾,兩條元功石又被消耗殆盡,在霍去病的手掌中粉身碎骨。霍去病不假思索地取出身上的最後四塊元功石,低低喝了聲:“咄!”


    元功石像冰塊一樣迅速熔化在他的手掌裏,身體周圍的紅色光霧翻滾旋轉,將他的身子托起到離地三尺的半空。


    閉塞的囚室裏激蕩咆哮著旁薄雄渾的熱浪,令骷髏頭有種置身在火爐中的錯覺。


    兩條幼龍“呼”地漲大,達到了與盤繞在霍去病身上的那條雲龍相同的長度。


    霍去病的手仿似充血紅得嚇人,在小腹前變換一連串眼花撩亂的法印,最後十指交叉掌心朝上舉向天空。


    “轟——”三條蛟龍感應到主人的意念,同時衝天而起,在屋頂下盤轉軀體,化作一團激蕩旋動的紅雲。


    過了大約小半刻的工夫,這團紅雲冉冉降落,隱沒入霍去病的頭頂心。


    “主人?”骷髏頭看著慢慢落回地麵的霍去病,小聲叫道。


    霍去病周圍的紅霧徐徐消逝在黑暗的囚室裏,身體也逐漸恢複正常。


    “這、這是什麽功法?”骷髏頭望著緩緩睜開雙眼的霍去病,好奇中不由自主地夾雜著一縷嫉妒。


    “雲龍三現,九陽龍罡第七層。”霍去病淡然回答,瞧了眼攤開的手掌:“真不容易啊,足足用了十五塊甲等元功石,還差一點把自己給報銷了。”


    “恭喜恭喜!”骷髏頭拚命想在臉上堆起笑容,可齜牙咧嘴的樣子反而更增幾分恐怖。“身上多了兩條龍,那您的功力豈不是驟然增強了兩倍?”


    “你的算術不錯。”霍去病笑了笑說:“可惜世間事,一加一總不等於二。”


    “有人來了!”骷髏頭朝牢門望了一眼,飛快地飄入霍去病袖裏藏起。


    “砰!”厚重的牢門被人打開,一個聲音在外麵叫道:“霍去病,李校尉來看你了!”


    霍去病坐在牆角,抱著胳膊抬眼瞧向走入囚室的李敢。


    李敢穿了一身便服,右手拎著隻食盒,左手提一壇老酒,宛如正在走親訪友。


    “歡迎光臨。”霍去病指了指地上:“不好意思,這兒條件有限,李兄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霍兄客氣了,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李敢放下食盒和酒壇,扭頭衝門外喝斥道:“你們怎麽搞的,為何不替霍將軍安排一間幹淨的房間?難道不知道,他是我在長安城結交的故友麽?”


    門外的獄卒被罵愣了,急忙欠身應道:“是、是,屬下馬上就去安排。”


    “算了,這地方挺好,他們也是隨便找一間讓我先住下,再說,搬家挺麻煩。”霍去病朝李敢擺擺手。


    “李兄百忙中不忘抽空來看我這個階下囚,應該是帶來了什麽重要消息吧?”


    “霍兄別見怪,我早該來看你,可公務太多,實在抽不出身。”


    李敢向門外揮了下手,獄卒關上牢門,在外守候。


    “我來是想告訴你,聖旨昨晚到了,包括你在內,本次淮南亂黨一幹要犯共二十一人,要押往長安受審。”


    他拍開封泥,滿上了兩碗酒,歎了口氣說:“所以我無論如何也得來一次,請霍兄喝一場酒,等到了長安,你的生死都要由天子裁斷,小弟愛莫能助。”


    骷髏頭躲在霍去病的袖兜裏,被兩人這番心平氣和的傾心交談弄呆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去病有多想殺死李敢。而李敢對霍去病也已有過一次完全失敗的刺殺,隻怕此刻心中的痛恨也並不亞於自己的主人。


    “原來這兩位,還都是笑裏藏刀的高手。”骷髏頭在心裏偷偷歎了口氣。


    就聽李敢又說道:“霍兄,小弟先敬你一碗。”


    “不必,一起幹了吧。”霍去病悠悠道:“李兄送來的酒,想必一定是好酒。”


    兩隻碗“叮”地輕輕一碰,各自一飲而盡。霍去病提起酒壇,一邊替李敢滿上,一邊說:“上回在十裏楊也是李兄請客,霍某的人情債可是越欠越多了。”


    “時過境遷,我做夢也想不到,這次請霍兄喝酒,居然會是在壽春,會是在大牢裏。”


    霍去病搖搖頭說:“這也是拜友所賜嘛。不過李兄放心,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拖欠別人。李兄的深情厚誼,我一定會加倍補報。”


    “霍兄的話太見外了。等到秋後的那一天,小弟必定會親赴刑場送行,再為你奉上一碗酒。”


    “有人陪著,黃泉路上我也不寂寞呀。”霍去病問道:“淮南王還好麽?”


    “他很好,昨晚聖旨一到,他就伏罪自盡,徹底脫離了苦海。”


    霍去病眼裏的光閃了閃,將酒一飲而盡,嗤地一笑說:“也好,至少陛下不用再擔負弑叔的惡名。”


    李敢沉默片刻,說道:“霍兄,我很佩服你,現在還能笑得出。那天在樹林中襲擊霍兄的四個人裏,年紀最小的一個是我的同門師侄,另外三個則是追隨家父多年的部屬。


    “他們都死在了你的手裏——還有李某的師兄,在文毓閣中也被霍兄用刀廢去了一條胳膊。你讓小弟很難向恩師和家父交代啊,霍兄!”


    “你居然主動承認了。”霍去病臉上的笑意更濃:“我當對李兄刮目相看。”


    “霍兄是淮南王府的禁衛軍統領,刀法卓絕智謀超群。小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然,這不能怪你。”霍去病放下酒碗說:“設身處地,我也會這麽幹。”


    “霍兄說笑了。”李敢道:“其實那天在文毓閣裏,我真希望你能揮刀拒捕,給小弟一個剪除後患的理由。可你竟然棄刀自首,著實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把你關在這裏,卻每一天都在期盼,你會脫開鐐銬殺出大牢。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霍兄卻在此居之若素,穩如泰山,這份忍耐力李某自愧不如。”


    “李兄何必謙虛?”霍去病微笑道:“假如是你關在這裏麵,我相信你做得會比小弟更加出色。譬如裝瘋賣傻、滿地打滾、口吞屎尿——這些事原本就是李兄的擅長。”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敢微微一笑,舉碗道:“霍兄的誇獎,小弟必定銘記在心。喝了這一碗,我便告辭了。從壽春到長安,山高水長,小弟定當盡心竭力照顧好霍兄。”


    “那我先謝了!”霍去病拿起酒碗道:“到了長安,霍某再回請李兄!”


    “叮!”兩隻酒碗又再輕輕一碰,李敢將酒喝幹,站起身打開門走出牢房。


    “啪!”他放在地上的那隻酒碗在背影消失在門外的一瞬,爆裂成粉。


    霍去病的臉上笑容猶在,一揚臉,將酒飲盡,“砰”地一響牢房的大門重重關起。


    “啪!”酒碗在霍去病手中碎成粉末,灑落下的粉末被關門時帶起的冷風吹散。


    又過了幾天,二十一名包括劉遷在內的欽定要犯,在李敢所率的五百名屯騎軍押送下離開壽春,北歸長安。


    繼淮南王劉安自殺後,荼王後也服毒自盡。這一樁叛逆大案牽涉到的人足有數萬之眾,其中不乏列侯、兩千石高官和被劉安父女招攬來的草莽豪傑,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便如此轟轟烈烈而同時又悄聲無息地死去。


    對於被押往長安的要犯來說,在未來的日子裏或許有更加殘忍嚴酷的刑罰在等待著他們。壽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們此行的起點;而終點,是死亡。


    霍去病也是這些囚犯中的一員,初冬溫煦的陽光脈脈灑照在他積滿汙垢的衣衫上,而他坐在囚車裏似乎一直無精打采、懨懨欲睡。


    骷髏頭躲在他的袖兜裏,心裏特別奇怪,自己的主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安於天命。按照以往對他的認識,這位可是從來不肯吃虧的主啊!


    難道他果真要老老實實地坐著輛囚車被人押回長安,然後陪世子劉遷等人一齊砍頭?


    如果不是,他打的又是什麽主意?


    “我操心這麽多幹嘛?”他忽然想通了:“假如這小子真的完蛋了,我豈不是重新恢複自由之身?憑借兩星鬼王的實力,呼風喚雨幹什麽不行?”


    想到這裏,骷髏頭頓覺釋然,張嘴打了個哈欠,也有了朦朧睡意。


    “有劫匪!”


    迷迷糊糊裏不曉得睡了多久,屯騎軍的驚呼聲擾醒了骷髏頭的好夢。


    午後的官道上,車隊突然停止了前進。一陣喊殺和兵器激撞的響鳴從前方傳來。


    “哪個不長眼的笨賊,連屯騎軍押送的欽犯也敢打劫?”


    骷髏頭透過霍去病低垂的袖口,向外麵偷偷張望。


    “住手!”李敢坐在馬上,高聲喝止正在圍攻劫匪的部下:“放他們過來!”


    “霍兄,你的朋友來了。”他策馬到囚車旁,嘿然道:“真夠義氣!”


    霍去病淡淡一笑,低垂著頭,眼眸黯淡無光,什麽也沒說。


    前頭的屯騎軍緩緩閃出一條通道,就見厲虹如、高凡和魯鵬衝了過來。


    這三個家夥殺氣騰騰,眼睛血紅,一副隨時準備和人玩命的架式。


    “小霍!”看到坐在囚車裏的霍去病,高凡似乎大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風水神簽幾乎指到了李敢的鼻尖:“太卑鄙了,太無恥了!有沒有人性啊?犯人也是人,怎麽可以把他們虐待成這樣?”


    “哈哈,你小子終於知道被人虐待是什麽滋味了吧?”魯鵬咧開大嘴開心地笑了,那模樣不由令人懷疑他到底是來救人,還是來幸災樂禍的?


    “你們來幹什麽?”霍去病翻翻白眼,連一個謝字都懶得說。


    魯鵬舉起一雙裂魂鬼斧,高喝道:“救你啊!都給老子閃開了!”便欲劈向囚車。


    李敢冷喝道:“慢!霍去病是朝廷要犯,你們三個想找死?”


    “李校尉,放了他!”厲虹如張開後羿神弓對準李敢,眼角的餘光看見胡子茬又髒又黑的霍去病,手中的光箭恨不得立刻射出。


    “厲姑娘,你是清微宗鐵冠真人的關門女弟子吧?我在三年前曾有幸拜訪峨嵋,蒙他老人家親自接見指點迷津。”李敢微笑說:“你這樣用後羿神箭指著我,恐怕有傷咱們兩家師門的交誼。”


    “少跟本姑娘套近乎!”厲虹如麵寒如霜:“李敢,你放不放人?”


    “你們三個對李校尉客氣一點兒,人家可是欽差大人。”霍去病忽然慢悠悠地說話了:“打劫囚車,這是誰出的餿主意?”


    “是我!”厲虹如打量著霍去病,坦白道:“小霍,我們要帶你回定襄。”


    “我就猜是你……”霍去病的目光落在她紅紅的眼圈上,緩了緩語氣道:“我沒事,也不會有事。”


    “上回你也是這麽說!”厲虹如道:“別傻了,小霍。我們早打聽清楚,所有押送回長安的欽犯,至少也是腰斬,你不逃,就是死路一條。”


    “我逃?我為什麽逃?我往哪裏逃?”霍去病哼哼道:“這種為難李校尉,阻礙人家升官發財的事情我可不能做,你們三個可別不知趣地毀人前程。”


    “霍兄的好意令小弟銘感肺腑。”李敢在馬上欠了欠身,說道:“不如我將你這三位朋友也一並帶上,免得霍兄旅途寂寞,沒人陪伴。”


    “嘩——”四周的屯騎軍齊齊舉起弓弩對準厲虹如、高凡和魯鵬,隻等李敢一聲令下便下手圍捕。


    李敢卻不緊不慢地盯著霍去病——他還在等,等對方作出反應。


    “李兄果然善解人意……”霍去病的雙眼似乎受不了陽光的照射,緩緩閉合成縫,像兩根針般刺在李敢的臉上。


    “不過小弟的這三位朋友脾氣不太好,可不像我能安分守己地待在車裏。對了,那天在文毓閣劉陵郡主和我聊了不少,李兄有沒有興趣聽聽?”


    “霍兄和劉陵郡主之間的私話,小弟身為外人還是不聽為妙。”李敢的眼睛也在收縮,如同迎上霍去病目光的一對利箭,微微一笑道:“霍兄的朋友既然不喜歡坐車,那當然不必待在車裏,而且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離開。希望霍兄不要誤解小弟的好意。”


    “那就多謝了。”霍去病打了個哈欠,竟不再理會麵麵相覷的厲虹如、高凡、魯鵬三人,又開始呼呼大睡。


    這天晚上,車隊在縣城的驛館宿夜。所有的囚車都被露天擺放在院子裏,周圍派有重兵看護。


    厲虹如用小勺子一口口將水喂入霍去病嘴裏,淚珠情不自禁滴答淌落。


    高凡和魯鵬則像兩尊惡神守在旁邊,麵色不善地盯著周圍的屯騎軍。


    “搞什麽,我快被你哭死了!”霍去病終於受不了她源源不絕、滾滾而下的珠淚。


    他從囚籠的鐵條間伸出汙黑的手指,替厲虹如抹去麵頰上的淚水,忽然將聲音壓到最低:“告訴你吧,李敢最希望的事就是我逃跑。可是……你覺得我真的看起來很慘麽?他們兩個不知道,你總該能看出來我是裝的吧!”


    “啊?”厲虹如不由訝然,像看個怪物似地定定望住霍去病。


    霍去病齜著牙胸有成竹地一笑,看見從門外走入的李敢,驀地住口不言。


    “霍兄,我一向很尊重你。”李敢走進院落,來到霍去病的囚車前說道:“但你的朋友為什麽偏偏要和小弟玩些無聊花招?”


    “你胡說八道什麽,誰有心思跟你玩花招了?”厲虹如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問道。


    “難道這不是你們弄出來的花樣?”李敢哼了聲,將手裏的一塊絹布扔在囚車上。


    交出霍去病,否則今夜必死一人,以後每日人數翻倍。


    借著月光照明,眾人看清了絹布上歪歪扭扭的二十一個血字。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厲虹如忿然道:“李敢,你想誣陷我們?”


    “真不是你們幹的?”李敢微微變色,看見高凡他們齊刷刷地搖頭。


    “酸棗你個熊!又是哪個王八蛋在打小霍的主意?”魯鵬滿臉煞氣,白森森的牙齒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霍去病仔細瞧了絹布許久,驀地歎道:“我倒希望是他們幹的。”


    “那會是誰?”李敢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冷笑說:“本校尉此次統領的屯騎軍有五百多人,足夠他殺上十天。想來,就來吧!”


    霍去病的視線從李敢身上慢慢轉過,輕輕道:“也許,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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