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期來臨,曠野中萬籟俱寂,一片死寂沉沉。繁星滿天,空氣裏還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一群群禿鷲不知疲倦地在星空下盤旋,趕赴它們今晚的盛宴。


    幸免於難的人們躲藏在山林深處,低聲抽泣著彼此安慰,撫平流血的創傷。多少年來,和平總是與他們漸行漸遠,安居樂業已成為一個奢侈而遙不可及的理想。


    定襄城西北方向,匈奴蠻族的軍營星羅密布,就像一頭頭虎視眈眈的餓狼,在黑暗中窺覷著這座古老而飽經血火洗禮的大漢北疆要塞。


    在一座駐紮著上百頂帳篷的匈奴軍營外,三個年輕人潛伏在小山丘後遠遠監視。他們的身上都換成了匈奴騎兵的裝束,帶來的坐騎在山丘下歇息。


    “我查探清楚了。”剛利用土遁從匈奴軍營裏打探動靜回來的高凡,小聲向兩名同伴匯報道:“我姐姐和一百多個縉雲鎮的鄉親,都被關押在大營中央的一塊空地上,隻有十來個匈奴蠻子看管。


    “殺死這些看管不難,但要把一百多個婦孺從軍營裏救出來,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很難辦到。”


    “主將大帳在什麽方位?”小霍的眼睛在黑夜裏顯得越發明亮。


    “大帳?”高凡一怔,立刻醒悟到小霍的意圖。


    他用一塊石頭在泥地上畫出匈奴軍營的大致地形,介紹說:“就在大營正中央,周圍有一圈六座軍帳護衛。門外還有八名護衛,不過……都是年輕的匈奴女人。”


    魯鵬詫異道:“女人?女人也打仗?說不定這蠻子將軍是個色鬼。”


    小霍抬眼眺望深紫夜幕下的閃爍天星,時當戌時,匈奴人即將入睡。


    高凡站起身低聲說道:“我必須救自己的姐姐,如果你們要放棄,還來得及。”


    “放屁!”魯鵬一骨碌起身,穩了穩背後的裂魂鬼斧,當先衝下山丘。


    三個年輕人悄悄混入靜謐的匈奴軍營,裝作巡夜的衛兵大模大樣從敵人的眼皮底下通過,很快遠遠望見了那座高凡在地圖上畫出的主將大帳。


    “還真是八個女人。”魯鵬小聲嘀咕說:“小高,交給你了。老子一向不打女人。”


    “我不行。”高凡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見了女人就臉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原來你們比我還懂得憐香惜玉。”小霍的口吻裏,含有明顯的戲謔和譏笑。


    “酸棗你個熊,交給老子了!”魯鵬受到刺激,拔出裂魂鬼斧闊步向大帳闖去。


    小霍拽住想要緊隨而上的高凡,冷笑道:“你的土遁是擺設嗎?”


    目送魯鵬的背影,小霍催動鋯龍風馭,背後兩條黑色龍紋顯現,在八對無形風翼的鼓蕩之下騰空飛起。周圍尚未入帳休息的匈奴騎兵紛紛發出錯愕的驚呼,衛兵吹響報警號角。


    “噗!”柴刀切開大帳頂篷,小霍人刀合一從天而降,撲入帳內。


    大帳裏亮著燈火,兩名年輕的匈奴女郎好像早有防備,揮刀夾擊半空中的小霍。


    藉助鋯龍風馭,小霍挺腰翻轉躲避過彎刀的襲擊,俯衝向坐在榻邊的匈奴主將。


    對方居然也是個女郎,臉上佩戴著麵目猙獰的青銅麵具,一身輕柔潔白的絲袍,下擺拖曳到地如同一朵盛開的百合花。體態優雅修長,裸露在絲袍外的冰肌玉骨,在燈下泛起淡淡的玫瑰紅,一隻充滿靈秀氣息的右手裏竟提著盞五光琉璃寶燈。


    琉璃燈內驀然煥發出一團白光,在匈奴女郎的身前驟然亮起無數似粉塵般的銀白色光點,瞬間凝鑄成一方直徑超過六尺的白金圓盾。


    “鏗!”小霍勢不可擋地一刀劈斬在白金圓盾上,激濺起一串串耀眼火星。柴刀應聲彈起,盾麵也隨之迸裂開一條條龜紋。


    自己的這式“月冷龍沙”竟然失手了!小霍心頭微凜道:“五行師!”


    與傳說中能與鬼神交通的陰陽師一樣,五行師是這世界上最為神秘的一群精神修煉者。他們能夠運用驚人的精神力量,呼喚控製充盈於自然中的五行元氣,產生無法抵禦的強大力量,是煉氣師的天敵。


    然而通常情況下,五行師又會被分為煉金師、築土師、驅火師、善水師和伐木師五大類別。因為一個人的精神力量畢竟有限,終其一生往往也隻能掌握到五行元氣中的其中一行。


    但,從這個匈奴女郎手中的五彩琉璃寶燈判斷,她很有可能竟是個不折不扣的五行師,並且至少跨越了大師境界,從而能與五行宗師比肩。


    “嗤嗤……”背後寒風刺骨,兩名匈奴女侍從的彎刀如影隨形劈向小霍雙肩。


    小霍隻得暫時舍棄對匈奴女郎的進一步攻擊,往後上方淩空倒翻,揮刀斜劈左側那名匈奴女侍從的右肩。


    “鐺!”那名匈奴女侍果然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在彎刀走空的不利局麵下迅速彎腰後仰,回刀招架。然而柴刀中迫出的雄渾而淩厲的可怕刀氣,依舊壓得她嚶嚀低呼,整個上身好似折斷一般,後腦勺已觸抵到地麵絨毯。


    右側的匈奴女侍惟恐同伴吃虧,急忙翻腕橫刀削向小霍的後腰。


    小霍不理對手襲來的刀鋒,柴刀順勢外推,反掃這名匈奴女侍的柳腰。


    匈奴女侍在電光石火中驚訝地意識到,盡管自己的彎刀先出半拍,但在削中這個少年之前,對方的柴刀卻會將她的腰部斬成兩截!


    她慌忙撤步飛退,麵前冷風如芒一掃而過,腰間衣衫已被小霍的刀氣撕裂一道口子。幸虧裏麵還有一件辟璐甲護身,否則轉瞬便要失去戰鬥力。


    “住手!”黃鶯出穀一樣的嗓音在大帳裏響起,兩名匈奴女侍聞聲後撤到榻前。


    小霍冷冷橫刀,注視發出聲音的匈奴女郎,大帳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能夠在成百匈奴騎士中縱橫馳騁的血魘後裔魯鵬,居然也被八名匈奴女子擋在了帳外,無法越雷池一步。更奇怪的是,利用土遁先行潛入的高凡直到此刻仍然沒有消息,顯然也遇到麻煩。


    “月冷龍沙、塵清虎落還有清角吹寒!是誰教你的斬舞刀訣?”


    麵對匈奴女郎的提問,小霍微露驚訝。他默然凝視對方隱藏在青銅麵具後的那雙明亮眼眸,感覺它像清泉一般透澈甘甜,又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你果然不肯說。”匈奴女郎微微一笑從榻上站起,勻稱優美的身影宛若一羽驕傲而不可褻瀆的白天鵝,而她的漢語談吐更是像仙樂般動聽柔和:“漢人都是像你這樣藏頭露尾,不敢光明磊落地與對手正麵決鬥麽?”


    “學會幾句漢人的語言,便當自己不是茹毛飲血的蠻族了?”小霍似乎存心激怒對手:“知道烏鴉嗎?愚蠢地以為漂白了羽毛便能夠化作天鵝,可骨子裏還是黑的。”


    “放肆!”兩名女侍憤然變色,彎刀沒有揮出,那眼神卻足以殺死對手一千次。


    “啪、啪!”匈奴女郎從容不迫地輕輕拊掌,向帳外吩咐,“把兩位勇士都請進來。”


    帳外的打鬥停歇,模樣有些狼狽的高凡和魯鵬滿臉警惕與驚愕,走入大帳。高凡望著小霍苦笑了聲,“這大帳周圍的地麵都被結界禁製住了。”


    “你們是想抓住我作為人質,交換外麵那些被擄來的鎮民吧?”匈奴女郎和顏悅色,似乎一點沒把對方當作敵人:“你們找對人了,我是伊稚斜大單於的長女龍城公主。漢人有句諺語叫‘來而不往非禮也’,三位也該自報家門吧?”


    竟是位貨真價實的公主!今晚我們是釣到大魚了呢,還是鬼撞牆了?


    三人悄然對視,從彼此的眼神裏尋找到準備誓死一搏的決心。


    “來而不往非禮也,難得你聽說過這句古話。今天匈奴人欠下的血債,來日我們漢人必定加倍奉還。老子魯鵬,縉雲鎮奮揚牧場少東主!”


    “我叫高凡,你們的人殺死了我媽媽,搶走了我姐姐,簡直是禽獸不如的畜生!”


    “霍去病,以前砍柴,現在殺豬。”小霍仍在不斷尋找對方的破綻。


    然而,這位風華絕代的匈奴公主看似毫無戒備地立在自己麵前,卻一直無法讓他找尋到可以出刀的機會。她就如同一片融於自然天地間的雲絮,與周圍的萬物渾然一體無懈可擊,讓人油然生出不敵之念。


    “這位霍兄的話真有趣。”龍城公主莞爾一笑,想了想說:“這樣吧,我給三位一次救人的機會。你們可以利用任何方式向我發起攻擊,如果三個回合之內能夠碰觸到我的薩滿神袍,就能領回這座軍營中所有被抓的漢人。


    “如果失敗了,你們便留下來接受戰敗者的命運,做我的奴隸。三位勇士,敢不敢嚐試我的建議?”


    高凡和魯鵬不約而同看向小霍。小霍忽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教人無法生氣的壞笑:“為什麽你輸了就不能成為我的奴隸?或許這樣的提議會讓我更感興趣。”


    “太卑鄙了,太無恥了!”高凡聽呆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男人。”龍城公主平和的語調終於起了一絲波動,“好,我接受你的條件。希望閣下的刀法不會讓我失望!”


    “現在,決鬥已經成為你和我之間的協議。”小霍如同絲毫沒有聽出龍城公主的怒意,淡淡說道:“所以無論勝負,殿下都必須保證我身後的兩個笨蛋安全離開。”


    魯鵬怒罵:“放屁!你把老子當成縮頭烏龜?要完蛋大家一塊完蛋!”


    龍城公主向小霍徐徐頷首,語氣又變得柔和許多,“我可以再寬限三個回合。”


    “不必!”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射落在龍城公主的青銅麵具上,小霍手中的柴刀漸漸蕩漾起一層濃烈的殷紅色光暈,像漣漪似地緩緩擴展散發到虛無的空氣中,隱隱地仿似有無數魔獸在黑暗裏猙獰咆哮。


    似乎感受到澎湃的刀氣侵襲,龍城公主隱藏在麵具後的秀眉微微蹙動,纖手提拎的五彩琉璃寶燈變得越來越亮,煥放出如霧般朦朧的絢麗光華,將她絕世脫俗的倩影徐徐籠罩。


    小霍的目光猶如撞在了一堵堅不可摧的無形牆垣上,始終尋找不到突破口,手裏的柴刀呼嘯顫動,隱隱釋放出噬血的低吼。


    麵對一名傑出的五行宗師,遠距離作戰絕非上策。欺近對手身前,利用斬舞刀訣無堅不摧的可怕攻擊力,才有獲勝的機會。


    他與她之間相距三丈,猶如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裁決著雙方的生死輸贏。如何攻破對手的法術防禦圈迫到龍城公主身前,將是小霍製勝的關鍵。


    大帳中每個人都意識到了這點,無聲地關注著這場行將爆發的決戰。


    一條若隱若現的暗紅色雲龍,緩緩從彌漫在小霍身體周圍的紅霧中浮出,龍首向下,龍尾朝天,盤旋纏繞神威凜凜。


    “難怪這麽自負,原來你已經修煉成九陽龍罡中的‘潛龍入淵’心訣,擁有足夠的囂張資本。”這回輪到龍城公主發出訝異低咦。


    一方是手握柴刀的少年樵夫,一方是金枝玉葉的匈奴公主,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陌生男女在這一刻狹路相逢,揭開了此後連綿多年的恩怨情仇。


    隻是此際,他與她都未曾明白,這一戰給雙方帶來的影響將要伴隨彼此一生。唯一的信念便是:如何擊敗對麵的敵人!


    小霍的衣袂飄動,他的雙眼,他的柴刀,甚至全身的發膚都在散放令人膽寒的鬥誌。就如一頭正匍匐在草叢後,隨時準備出擊攫取獵物的雄獅,爪牙尚未亮出,便已經激蕩起凶狠狂放的殺氣。


    但龍城公主會是小霍的獵物麽?旁觀的高凡和魯鵬都在心裏打鼓。


    這個身分尊貴的異族女郎好似漂浮在峰尖浪口的一道亮麗白帆,不論對麵的氣勢如何猛烈雄壯地迫麵襲來,永遠表現的都是那樣的淡定自若。


    柴刀迸發出雷電般恢宏壯闊的神光,劈裂三丈空間斜斬龍城公主香肩。


    盡管小霍所修煉的六式斬舞刀訣,每一式雖都隻有簡簡單單一刀,卻擁有無與倫比的超強威力,將身體所有的潛能都激發在洶湧刀意之中銳不可當,縱然手中緊握的僅是一把柴刀,也同樣能令山河辟易,天地失色!


    “嘩!”一束晶瑩閃爍的黑色水練倏然幻生,似靈動的魔蛇纏上刀鋒,飛速向小霍手腕繞轉逼近,將殷紅色的刀光淹沒。


    烏晶水鏈!


    小霍手中的柴刀陡地有萬鈞之重,不由自主地欲要向上脫飛。一股神秘而森寒的氣息滲入刀鋒,轉瞬迫進他的五指,不斷吸食九陽龍罡。


    刀,一刹那仿佛定格在空中,在嗡嗡的顫動中奮力掙紮。黑色水練的推進速度,也由於遭遇九陽龍罡有力的阻擊而不得不漸漸放緩,在兩尺七寸的刀刃之間來回拉鋸絞殺,演繹著力與道的張揚神奇。


    “嗬!”小霍目光炯炯,古銅色的臉龐上血光三閃三沒,將九陽龍罡催向極致。


    纏繞在刀刃上的烏晶水鏈如玻璃般支離破碎,重新化作杳不可見的虛無水元。柴刀宛若破繭而出的蝴蝶振翅高飛,在小霍飛騰於空的身形策動下,一式“驚風驅雁”反拉弧線旋向龍城公主潔白優美的脖頸。


    五彩琉璃寶燈幾近不可察覺地輕輕震動,在迫人刀氣中煥發出幽藍絢光。一層透明的藍色冰光匪夷所思地從虛空中聚攏,凝鑄成一道大約三尺直徑的奇妙冰柱,將龍城公主的嬌軀封閉在內,如同閃爍冰光的堅固堡壘。


    “喀!”柴刀削中冰柱,隻留下一絲深藍色的裂痕便狠狠彈回。


    隱藏在冰柱中的龍城公主微微晃了晃,眉宇不經意裏逸出一抹驛動。


    那絲刀痕霍然開裂,如蛛網一般迅速蔓延到整座冰柱。


    柴刀去而複返,精確地切入一道裂縫,直插龍城公主前胸。如同一個老練的獵手,在與獵物反覆而耐心地周旋後,他終於尋找到對方的一絲破綻。


    “叮!”一朵聖潔無瑕的白蓮猛然盛綻在龍城公主挺茁嬌美的酥胸前,花芯剛好抵住迫入的刀鋒,成功阻斷了對手的攻勢。四周的花瓣隨即向內收縮,將柴刀層層包裹,冒起絲絲紅色輕煙。


    所有人的呼吸都身不由己地停止,緊張注視著那朵合起的白蓮。


    勝負一發,生死轉瞬。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怦怦躍動的心跳。


    是時候了,高凡與魯鵬相互一瞥,便要衝上去幫助小霍製服龍城公主。


    “都不準動!”大帳外驀地亮起一聲少女的警告。


    “公主殿下,你說過:我們可以利用任何方式向你發起攻擊,隻要能碰觸到薩滿袍服就算成功。”這位少女顯然聽到了龍城公主和小霍等人的對話,“現在我的‘後羿神箭’正對準殿下背心,不知你有幾分把握躲過?”


    帳外居然還有同路人?高凡和魯鵬一怔,中止了出手,打算靜觀其變。


    龍城公主不悅地嬌哼:“厲虹如,這是我們今天第二次交手吧?為何每一趟你都隻會遠遠躲著,向我偷偷施放冷箭?”


    “少說廢話,你到底認不認輸?”帳外少女催問道。


    龍城公主沒有應答,眼眸中是一抹被激怒後的寒光——比冰還要冷三分的寒光。


    突然,小霍做了一樁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收起了柴刀!


    龍城公主如釋重負,琉璃寶燈在空中滴溜溜急轉,猛聽帳外傳來少女的驚呼,一支金黃色的光箭穿透帳幕橫貫而出,在極遠的地方爆開璀璨光芒。


    “轟!”整座大帳猶如早已繃緊的弓弦,在刀氣與箭罡的催壓下終於粉身碎骨。成百上千片碎布飄揚夜空,好似漫天的大雪紛紛灑散。


    一名明眸皓齒,氣質潑辣的紅衣少女,手握金色彎弓,滿身塵土站立在大帳後方的五丈開外,眼眸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愕與不服。


    “你剛才不該告訴我隱藏的方位,更不該站到距離我不到十丈的地方。”龍城公主麵容泛起淡淡倦意,平淡說道:“我隻是想讓厲姑娘明白,在殺死我的同時,你也同樣會玉石俱焚。”


    “傻瓜,笨蛋!”厲虹如瞪視小霍,那樣子像要把他一口吃下去:“為什麽收刀?這一下我們誰都走不成了。你知道我為了找這樣一個好機會在外麵潛伏了多久?全被你毀了!”


    小霍沒有說話,甚至不看厲虹如一眼,隻有嘴角微微往上翹了翹,似笑非笑。


    沒有想到龍城公主居然為他解圍道:“他這樣做隻有一個原因,他是個男人。”


    “狗屁男人!”厲虹如餘怒未消,“你一收刀,把定襄城的十幾萬百姓全部白白送到匈奴蠻子的刀口下,很了不起麽?”


    魯鵬聽不下去,仗義出頭道:“酸棗你個熊,有種就自己去抓,罵小霍幹嘛?”


    厲虹如怒聲道:“你知不知道她不僅是伊稚斜大單於的長女,更是狼居胥山玉華殿的四大天師薩滿之一?我自己要能抓到她,還罵你們幹嘛?”


    魯鵬被她罵得心中火起,剛想奮起反擊,卻發現厲虹如的眼眸裏淚光盈盈,充滿憂傷和懊喪。他突然想起一人,問道:“定襄城都尉厲定邊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父親。”厲虹如哀色更濃:“他在下午的戰鬥中身負重傷,至今仍硬挺在城樓上不肯下來。像我父親這樣,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英雄!”


    “厲姑娘,因為你的突然出現,我和霍公子的決鬥隻能終止。雖然你想用我要脅族人退兵已不可能,但我決定釋放營內所有的漢人。”


    龍城公主從身旁的桌案上取起一支金色令箭,遞向小霍道:“有我的令箭,可以保證你的人安然回到定襄城內。希望我們再次相見的地方,不會是兩軍對陣的戰場。”


    “我很渴望能與殿下共同完成今晚之戰。”


    龍城公主怔了怔,微笑說:“明年九月,我會在狼居胥山的玉華神殿恭候霍公子大駕。如果覺得我占有地利,霍公子可以另選一處地方,屆時我會如約前往。”


    “不必了。”小霍回答說:“明年九月,但願我能夠活到那個時候。”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分明有一縷罕有的認真,但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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