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隻見那剛剛被代安洋關上的房門突然間被狠狠撞開、就在門後的代安洋“哎呀”一聲倒地之際、卻隻見渾身紗布染血的許書成拄著拐杖衝入了臥室、而後身形一抖、單腿一躍——


    呲溜溜!


    隨著一陣褲子和地麵的摩擦聲、隻見許書成雙膝著地、雙臂高舉、就像視頻裏給女王道歉的“滑跪”一樣、呲溜溜地從門口直直滑到落地窗前、緊接著——


    伸出纏滿紗布的雙臂猛然抱住了鄭遠清的大腿,而後——


    嚎啕大哭!!


    “哇——!!”


    “哇嗚嗚嗚!大哥啊!俺可算找到你啦!”


    “沒活路了啊!老天爺不讓俺活了啊!老天爺這是要收人啊!嗚嗚嗚哇哇!!”


    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哭,隻見許書成死死抱著鄭遠清的右腿、帶著滿臉眼淚鼻涕連哭帶嚎叫、哭得是那個傷心、嚎得是那個悲痛欲絕、摟得是那個死緊死緊得、甚至還往鄭遠清那新換的迷彩服褲子上死命地蹭著鼻涕和眼淚,那樣子仿佛鄭遠清隻要點個頭、他就敢以身相許似的!


    它瑪的……


    承山港的男人都好這一口麽?


    看著眼前的一幕,鄭遠清腦袋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嶽洪的苦苦追求,身上那還沒消散的雞皮疙瘩再度聳起、滿身的汗毛再度站起,而就在鄭遠清反感至極地想要一腳踢開許書成時——


    不對!


    不對不對!


    這是許書成嗎?許書成似乎不是這種性格!


    就在鄭遠清就要踢開許書成之際、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猛然一皺,腦海中隨之閃過那個性子雖然有些浪蕩不羈、但不失機警與仗義的小個子,那個人和眼前這個猥瑣至極的人根本就是兩個人!


    可這明明就是許書成……


    莫非……


    “哇——!!”


    “大~哥~哎!!”


    就在鄭遠清眉頭緊皺之際、許書成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般突然又是一聲嚎啕、更是猶如漫天滾雷!


    隨著許書成那一聲嚎啕、緊接著大門外、樓梯裏、三樓、二樓、一樓、院子裏、院子外……頃刻間便響起一片鬼哭狼嚎、仿佛是給鄭遠清哭喪一般哭得那個整齊、哭得那個聲嘶力竭、肝膽俱裂、人神共憤!


    哦~~


    有備而來的;


    莫非這才是你真正的性格麽?


    看來好戲要開場了!


    聽著那人神共憤的嚎啕、看著樓下裏三層外三層缺胳膊少腿的漢子哭得稀裏嘩啦,鄭遠清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一般、嘴角微微一勾,而後裝著什麽都不知道般、彎腰去扶許書成、同時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怎麽了?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嗚嗚哇哇!大哥啊!不好了啊!”聽著鄭遠清的問話,許書成哭得更是狗尾巴草帶雨、枯枝亂顫、同時那滿臉鼻涕眼淚也往鄭遠清的褲子上噌得更有勁了,也同時喊出一句讓鄭遠清眉頭一挑的話來——


    “不好了啊!沒活路了啊!真沒活路了啊!”


    “黑綾幫——”


    “解散啦!”


    什麽!


    黑綾幫解散了?!


    聽著許書成的話,再看看遠處那烏泱泱的人群已經開始動刀子闖總堂了,鄭遠清的眉頭再度皺緊、他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有算到,黑綾幫竟然解散了!


    “為什麽?黑綾幫為什麽會解散!”


    “金雨堂呢?韓燕呢?還有……”


    “嶽洪呢!”


    鄭遠清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他清楚,就算是許書成真的在使什麽計策、也不敢拿這麽大的事兒來胡鬧,畢竟嶽洪還沒死呢!


    “哇——!!”


    然而,鄭遠清不問還罷,這一問,許書成哭得卻更加傷心欲絕、梨花帶雨了,而緊接著便聲嘶力竭、慘無人道地喊出一個讓鄭遠清心中一震、同時長舒一口氣的消息——


    “哇嗚嗚嗚——!”


    “大哥啊!可別提啦!金雨堂那家夥廢了!韓燕大感染快死了!”


    “二哥他……二哥他昨天晚上就不行啦!哇嗚嗚嗚!”


    “苦命的二哥啊!好不容易打贏了你咋就死了呢!”


    什麽?!


    死了?


    嶽洪死了?


    這怎麽可能!


    聽得這個消息,鄭遠清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接著猛然轉頭看向床上的張煜、雖然關於張煜的來曆和身份、指引者絲毫沒有透露過,但鄭遠清知道她和嶽洪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小可——比如張煜帶他來的這棟小樓、還有這間臥室,鄭遠清在進入這棟小樓的第一時間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幽香!


    所以……


    然而,令鄭遠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聽得許書成的哭喊、剛才還在衝他無辜地眨著眼睛的張煜頓時猶如被雷劈了般僵在當場、那一向淡然而清澈的雙眼也隨之變得空洞而灰暗、仿佛是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般!


    這不是裝得,這是真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我的猜疑?難不成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算計我?


    看著眼前的一幕、聽著那裏裏外外的鬼哭狼嚎,鄭遠清一時間真拿不準許書成到底是在算計他、還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來投奔他的;


    若是在算計他……


    可金雨堂被活活折斷雙臂,就算是不廢恐怕也差不多了;韓燕更是身無寸縷又渾身是傷地在雪夜裏凍了一夜,發燒大感染那是必然的,畢竟他們兩個再強悍,也終究是普通人;


    而且,鄭遠清清楚地知道,嶽洪根本就不知道張煜來了自己這裏、再加上章誌湧等人的直接針對意誌的連番打擊和折磨……最後自己還逃得遠遠的、還是在嶽洪最恐懼的黑夜裏,嶽洪已經是瀕臨崩潰,一口氣沒上來死掉了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而且而且,這麽多人在這兒哭喪、還一句接一句的“嶽洪死了死了的”,若是嶽洪活著,這會兒應該有人過來拚命才對!就算嶽洪不來、他的核心團隊也會來!


    更何況……


    鄭遠清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認為許書成的本性就是眼前這個猥瑣小人,可偏偏許書成突然性子大變……莫非真的是沒活路了受了刺激、暫時性情大變?


    可要是真來投奔老子……


    按照常理來說,許書成應該失魂落魄、一個人上門投奔,在說明了情況後、再說他還有一幫殘疾的兄弟沒了活路,希望鄭遠清都能看在他的麵子上收留下他們;


    可偏偏,許書成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竟然連代安洋傳個話都不讓,而是直接帶著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人上門投奔,而且一上來就是裝腔作勢、尋死覓活!


    他們憑什麽這麽自信,老子就一定會收留他們!


    莫非……


    在那滔天的嚎啕聲中,鄭遠清大腦在高速運轉、瞬間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接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而後雙眼微微一眯,一道寒光隨之閃過那漆黑的雙眸!


    “哼哼哼!”


    想到這裏,鄭遠清突然發出一聲瘮人的冷笑,接著緩緩挺直了腰杆、再度抱起了雙臂,而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許書成、一字一句地冷笑道:


    “許書成,你是不是吃準了鄭某人見不得你們的可憐樣、於是就過來糊弄老子?”


    “你以為鄭某人還有那麽點良心,你們就可以牢牢占據道義的製高點、然後將鄭某人隨意捏在手心裏?管你們吃、管你們住,然後還得給你們當牛做馬養老送終?”


    “我很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念在一麵之交的份上,念在我家安洋的份上,我可以收留你,我說過,我缺一個修車的;”


    “但是——”


    “如果你無法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那可就別怪鄭某人——”


    “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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