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傅凜聯絡了。隻要傅凜不主動找他,而他又沒有什麽緊急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去見傅凜。


    一方麵是恐懼,來源於一名alpha對另一名比自己更強的alpha的恐懼,畢竟傅凜對待他時可不像白黎對他時那麽和顏悅色。哪怕在白吟幼時,多數人都認為白吟是個omega的時候,傅凜對他的態度仍舊冷冰冰,完全不像普通父親對待omega孩子那般溫柔。


    另一方麵,則是不理解以及憤懣,從始至終,白吟都認為傅凜偏心,認為自己和傅凜完全不相似,甚至連姓都不一樣,融入不了傅凜和傅欽之間。


    現在聽到傅凜的聲音,白吟下意識的就想要切斷傳靈。


    但他又不想讓白黎覺得自己很慫。


    白吟幹巴巴的喊了一聲“父皇”,直接切到了白黎這邊的空間。


    這時白吟才發現,白黎和傅凜在一輛車裏。


    他淡紫的眸子輕輕掃了白黎一眼,又將目光落到了傅凜的身上,不過不敢直視傅凜鷹隼般的眸子。哪怕在白黎麵前再任性再囂張,等到了傅凜麵前,白吟瞬間收斂了許多。


    他語氣順從了許多:“父皇,當初您交代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目前第三星區仍舊有□□,能不能派我去鎮壓?”


    “你還想剝掉這些人的皮掛在最顯眼的建築上示威?”傅凜冷冷的道,“來十九星區,也是你當初的請求,現在熬不下去了?”


    當初確實是白吟主動要求來十九星區,可前提是墨回在背後煽動,那一段時間,白吟又很信任墨回。


    現在想來,墨回也不是為了白吟,而是為了他自己的計劃。


    一想到這裏,白吟眸中閃過一絲陰冷。


    白吟道:“我已經解決了十九星區許多問題,接下來隻需要時間來證明我的成果,父皇,我想為帝國付出更多。”


    “你的能力遠遠——”


    話未說完,白黎打斷了傅凜:“哪裏有水?”


    車裏有隱藏的冰室,但是白黎不知道位置和開關。


    傅凜並未給他冰水,而是拿了一瓶溫熱的牛奶,並給白黎打開了蓋子。


    白黎不希望傅凜連連打擊白吟。他清楚白吟的問題所在,白吟有點玻璃心,經不起太多打擊,需要挫折和磨煉,但這些挫折與磨煉應該他自己遇到和解決,而非身邊親愛的家人強加。


    白黎說了一句“謝謝”,又看了白吟一眼:“傅凜剛剛喝多了,他先休息,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白吟神情還算平靜,他紫色的眸子看向白黎:“好。”


    等白吟消失,白黎才道:“他很尊重你,你不應該頻頻打擊他。”


    傅凜道:“那我應該說什麽?應該誇他做得很好,誇他剛愎自用信任一名叛軍?”


    或者誇他想要帶走白黎,企圖在白黎心中占據最高的地位,成為白黎最愛的人?


    小兔崽子癡心妄想,如果不打擊一下,隻怕他會將整個帝國弄得天翻地覆。


    白黎道:“你不該用對待下屬的態度去對待他,下屬對你的期待,和親生孩子對你的期待截然不同。”


    問題的所在大概在這裏。


    傅凜似乎不愛傅欽和白吟。


    白黎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描述,傅凜對待傅欽和白吟的態度,就像記憶中,自己的父母對待自己的態度。傅凜這樣的父親在貴族中並不罕見。


    白黎搖了搖頭:“如果你給他足夠多的關注,他就不會相信我的哥哥了。”


    傅凜的缺失,恰好被墨回填了上去。


    “可能在他幼年時,你給他更多的忽視與冷遇,所以才會讓他輕易相信別人,他才會渴望別人給的一點點溫暖。”白黎並不是在指責傅凜,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壓根沒有資格指責傅凜,自己也缺席了,而且傅凜的身份並非普通家庭的普通父親,他還是一名皇帝,“他被我哥哥欺騙的事情,應該對他傷害很大,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提起。”


    如果白黎經曆白吟同樣的事情,最親愛的人化身為欺騙自己最深的人,這應該就是一塊不能觸碰的傷疤。


    說完之後,白黎低頭抿了一口牛奶:“一百年前,你也很年輕,可能壓根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而且,帝國皇位隻有一個,你卻製造出了兩個孩子,是想要他們互相殘殺,勝者為王嗎?”


    這是白黎一直都很好奇的事情。


    白黎並不認為自己的出現導致傅欽和白吟關係破裂,他隻是催化劑。


    隻要野心都在,兩人終將破裂。


    傅凜唇畔含笑:“當時我問你,你以後想要幾個小孩,你說想要兩個,因為一個會無聊。”


    “你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們為了皇位打起來嗎?”


    傅凜道:“你覺得我會早死嗎?”


    白黎一怔,繼而發現自己真的想太多。


    傅凜正當盛年,還有幾百年可以來統治帝國,而且傅凜並不是隻會打仗。十九區傅家出了名的講究多子多福,傅凜的兄弟姐妹不少,如果他真心想要調解傅欽和白吟,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白黎覺得酒精燒得他胃有點發熱,所以又喝了一口牛奶。


    傅凜看著他:“而且,皇位是我打下來的,我想給誰就給誰,我若死了,你才是第一順序繼承人。”


    白黎一口牛奶沒喝下去,噴了傅凜一身,手忙腳亂之中,又把手裏的撒在了傅凜的褲子上。


    他打開車窗,抽了吸水紙給傅凜擦拭:“別,我體弱多病,撿不了這個便宜,我肯定比你死的早。”


    傅凜握住白黎的手腕:“嗯?”


    白黎對權力真的不感興趣,像他這樣的出身,如果感興趣,肯定要做一番大事,起碼也要像墨回一樣做個叛軍元帥,如果不感興趣,那就是真的看開了。


    “我真的很累了。”白黎慢慢將自己手腕從傅凜的手中掙脫出來,傅凜身上還有點點白痕,質感很好的軍服完全被破壞了,他又幫傅凜擦了擦,“可能外表看起來華麗堅固,裏麵卻在一點一點的坍塌,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我現在隻想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做過什麽,給誰帶來過傷害。”


    他可以將姿態放得很高,也可以將姿態放得很低,如果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他願意親手收拾爛攤子。


    白黎安安靜靜的給傅凜擦拭自己弄上去的髒汙:“我知道你可能真的喜歡我——”


    傅凜按住了白黎的後頸:“不是可能喜歡。”


    他強迫白黎仰起臉:“我真的喜歡你。”


    唇瓣相貼,本來是應該充滿曖昧與交流的吻,傅凜卻很克製,他僅僅是貼了白黎柔軟的唇瓣而已。


    沒有深入,也沒有更多的親密交’纏。


    傅凜道:“我隻標記過你一個omega。”


    身處高位的alpha,極少數才隻和一個人發生關係。如今的帝國風氣比聯盟時期開放許多,身處高位的omega,也不甘心於擁有一個帥氣的alpha。


    白黎也清楚,像傅凜這般,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一百多年裏卻靠抑製劑度過每一個發情期有多困難。


    這簡直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劇情。


    珍珠此時終於從車窗空隙裏鑽了進來,它現在對傅凜一肚子的怒氣:“為什麽不給我開門?你明明看到我在敲車窗。你一百年都沒有標記過omega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忠貞不渝,大概因為你性冷淡吧?另外,傅欽和白吟真不愧是你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更冷淡。”


    之前它一直安安分分的,不敢對傅凜爆粗口,但這次珍珠真的生氣了。


    傅凜的臉色一黑。


    珍珠躲進了白黎的身後,怨憤的道:“你就是不行。”


    白黎略有些尷尬:“啊這……”


    珍珠這張嘴,著實得罪過不少人。但這也是它的本性,別的圖騰如果會說話,第一句話肯定是“主人”,珍珠學會的第一句話則是“臥槽”,讓珍珠改掉嘴臭的毛病,比讓它去死還難。


    傅凜眯了眯眼睛,如果不是看在白黎的麵子上,他早就把珍珠給大卸八塊了。


    白黎道:“它不懂事。”


    傅凜覺得如果把兩個孩子交給白黎去養,八成會養成珍珠這樣的臭德行。


    很快就到了住處,白黎完全忘了傅凜在車裏說的“我到發’情期了”這件事情,他自顧自的回自己房間去洗澡,洗澡到中途,白黎才想起這件事情來。


    上次他進入發’情期,是傅凜幫助自己度過的,這次傅凜發’情了,他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幫助一下?


    不得不說,一百年都隻靠抑製劑度過的alpha真的是太慘了太慘了。


    白黎迅速衝掉了自己身上的沐浴泡泡,擦幹了身體和頭發,換上一身浴袍,正打算去敲傅凜房間的門,驀然嗅到身後一股濃烈的alpha信息素。


    他回頭。


    珍珠被波塞冬勒住脖子,一條紅舌頭吐了出來,波塞冬本來在教訓珍珠,看到白黎敲門的手,一雙暗紅的眼睛更紅了幾分。


    白黎趕緊分開打架的兩個圖騰,將波塞冬塞進水缸裏,把珍珠關在了衣櫃裏。


    他接著去傅凜的房間前敲門,門並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白黎也有些不太適應。


    他現在身上隻穿了一件浴袍,沒有穿更多衣物,一雙小腿暴露在外雖然房間的溫度適宜,白黎仍舊覺得有幾分不舒適。


    一想起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白黎更加不舒適了。


    清醒的情況下,他還不知道這會是什麽感受。


    “傅凜?”


    白黎進去之後,對方沒有回應,三條觸手卻跟著白黎進來了。


    原來傅凜在床上,已經睡下了。白黎以為對方是裝睡,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己要不要也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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