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想說的其實是“你等我醒來,我一定要殺了你”。


    但真正蘇醒之後,白黎雙手捏著被子,看了看包圍著自己的波塞冬,又完全沒有殺意了。


    被一隻種族完全不同的東西標記的感覺其實很差。


    隻要不是人,白黎都覺得很詭異。


    波塞冬似乎是一宿沒有睡覺,暗紅的眼睛始終盯著白黎,白黎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了。


    此時此刻,白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被強行刺開的傷患處已經慢慢愈合了,現在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點酥軟。


    白黎紫色的眸子裏滿是冷意:“你好大的膽子……”


    波塞冬眼裏既沒有出現羞愧之色,也沒有出現後悔之意,他仍舊平平淡淡的盯著白黎,眸中神色讓人分辨不清。


    他知道波塞冬有智慧,波塞冬這樣的圖騰甚至比仿生人還要高級,低級仿生人沒有自我意識,沒有自己的思想,不能稱作是一種生物,波塞冬有生命,他的頭腦甚至比絕大多數人要聰明。


    這樣的生物,被創造的時候就注定要淩駕與所有人之上。


    所以對於昨晚的一切,白黎不可能不放在心上。他可以將波塞冬看做一個人,但這個人披了怪物的殼子來侵犯自己。


    白黎冷冷的道:“你真的是服從於人的圖騰嗎?”


    他不會有這樣以下犯上的圖騰。


    這是傅凜的圖騰嗎?


    白黎和傅凜算有過一段情,白黎不記得,也不清楚有沒有結束,假如他聽從於傅凜,卻大膽的標記傅凜曾經標記過的人,不得不說,這家夥有反骨,不適合待在人的身邊。


    白黎越想,心裏越不舒服,他甚至想拿個東西斬斷這家夥的觸手來消消氣。


    白黎從床上站了起來。


    對方的信息素已經進了白黎的體內,在血液裏遊走,白黎散發出的氣息裏,也隱隱帶著一點淡淡的冷杉香氣。


    對於這股氣息,白黎自身非常不滿。


    他身上未著衣物,隻好裹著一條毯子,先找一身衣服穿上。


    由於太過生氣,白黎甚至忘了整個房間都是對方的身體,他一腳踩在了某條粗壯的觸手上,身子不穩從床上跌下來——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下一刻,白黎被席卷在了海怪的身體中。


    對方暗紅的眼中不知道是笑意還是嘲諷。


    波塞冬一直都清楚,平常白黎是一個很冷靜,也很拎得清的人,正是由於各方麵都拎得清,所以他在對待各種事情的事情的時候,都會保持清醒的頭腦。


    唯獨在麵對自己時,不管是失去記憶之前,還是失去記憶之後,都會有一些可愛的小脾氣,假如他現在是人形,早就把白黎給重重標記一頓弄哭他了。


    外麵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珍珠在沙發上探頭看了看,屏幕上出現的是傅欽這張冷臉。


    昨天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今天傅欽已經恢複如初了,不得不說,alpha的身體確實禁揍。


    傅欽沒有眼色的又壞自己好事,波塞冬有些後悔昨天打的是臉,早知道把腿打斷,讓他再也不能跑白黎這裏來。


    白黎也慢慢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責怪波塞冬的時候,假如雙方真起了衝突,珍珠與波塞冬動起手來,整個星艦恐怕就要毀壞了。


    更何況,昨天波塞冬不是有意侵犯,隻是暫時標記,身體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接觸。短暫標記之後,白黎身體狀況好轉許多,這比使用抑製劑更有效。


    情感上講,白黎對這隻怪物標記標記自己而生氣沒錯,但理智上講,波塞冬的錯誤幾乎沒有。


    有錯的是這具不定時就要發’情的身體。


    白黎道:“鬆開我。”


    脖頸間,腰肢上,膝蓋邊、腳踝處的觸手紛紛離開了,墨黑堅硬的尖部搭在白黎冰雪剔透的肌膚上,其實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離去之後,也留下了來過的痕跡。


    白黎肌膚過分細膩,吹彈可破,他畢竟還是omega,分化之後,每過一年,容色越豔,身體也越來越誘人。


    alpha的皮膚會越來越厚,體格會越來越強壯,肌肉越來越明顯,個頭越來越高,omega恰恰相反,肌膚越來越薄,越來越體弱多病,變得白皙,變得溫和無攻擊性。


    所有被觸手攀過的地方,都出現了一道一道的紅痕,痕跡總會慢慢消去,但現在卻如刻意留下的標記一般,看起來總是讓人覺得曖昧。


    曾經也是這樣。


    白黎身體的每一寸,他都全部占有過,暫時留下了許多痕跡。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消失,痕跡消失不見,他留在白黎體內的信息素也變得越來越淡,被稀釋到幾乎探測不出感覺不出的程度。


    波塞冬卷了白黎的衣物,放在了白黎的身邊。


    白黎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哪怕昨天已經洗過一次了,今天早上醒來,白黎還要再洗一次澡。他總覺得自己身上都是別人的氣息。


    從浴室出來之後,傅欽已經在外麵等待了半個小時。


    白黎吹幹頭發,穿了一件襯衫和黑色長褲,慢慢悠悠的過去開門。


    傅欽昨晚拿了白黎的戒指,並沒有發現太特別的地方,今天早上過來,隻是讓白黎和自己一起去吃早餐。


    傅欽這邊的習慣和白吟那邊截然不同,傅欽這裏人比較多,早餐都是所有人在一起吃,一群alpha聚在一起,假如傅欽不在,什麽都說,假如傅欽在,則會稍微收斂一些。


    阿川宏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忍不住道:“殿下睡過頭了?怎麽還不來?再不來我就要被餓死了。”


    傅欽很少有這樣遲到的狀況,不過他既然遲到,所有人隻能等著。


    言雲道:“殿下肯定還在為第五星區周邊的事情傷神吧,短短幾天時間,又有不少人失蹤,這次失蹤的不僅僅是高層的兒女了,三百多名普通居民的孩子消失不見了。艸,這些官員都是豬嗎?這都調查不出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我們殿下出馬。”


    沙千星想了想:“不過,殿下既然答應處理這件事情,就代表這件事情很嚴重了。”


    幾個人正說話的時候,白黎和傅欽一起過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白黎會和他們一起用餐。


    阿川宏對白黎有幾分懼怕,也有幾分不滿,他的不滿主要來源於白黎沒有將自己的圖騰給管教好。


    阿川宏小聲bb:“omega能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傅欽冷掃阿川宏一眼:“你的位置讓出來,去坐末尾。”


    阿川宏本該坐在靠傅欽最近的位置,他一直都很得傅欽寵信,現在傅欽讓他把位置讓出來,坐在末尾,阿川宏雖然不太高興,仍舊聽從了傅欽的話去了末尾。


    結果,傅欽坐在了阿川宏的位置。


    白黎自然看出來最上方的位置本來是傅欽的,現在傅欽突然讓出來給自己,一早上還耐心等待自己,帶他來吃早餐,和昨天相比,傅欽的態度簡直是大轉彎。


    其中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黎沒有同傅欽推來讓去,他直接坐了下來。


    片刻之後,珍珠也飛來了:“白黎,你吃飯怎麽不叫上我?”


    有珍珠這個圖騰在白黎的身邊,下麵所有人也不敢再小瞧白黎,甚至不敢說出冒犯的話語來。


    不過,對於所有人來說,這是生平第一次,一個omega居於上位,淩駕於他們之上。


    早餐平靜無瀾,原本這些alpha都會說一些事情,當著傅欽的麵爭論一些事情,嗓門大得能將屋頂給震翻,現在白黎在最上方安安靜靜的用餐,所有人一抬頭看到白黎用餐時格外優雅斯文,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一口吞一個雞蛋。


    往常傅欽看到自己手下這群人三分鍾吞掉兩碗飯,像吃豬食似的,現在這群人倒轉了一個性子,老老實實的吃飯,一言不發。


    之前傅欽也嫌棄這群人太粗魯,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大多數進入軍隊的alpha,即便是貴族,言行舉止也不會太溫文爾雅。


    他看向白黎,挑了挑眉。


    白黎似乎不挑食,看起來什麽都吃,為他準備的早餐,他雖然吃得很慢,卻吃得格外幹淨。


    昨天傅欽想從皇帝手中討要一些權力,在皇帝麵前,傅欽的姿態一向放得很低。這是他的父親,也是整個星際的帝王,傅欽不可能不畏懼。


    皇帝很擅長把控手下的人心,他將權力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也會放出交給值得信任的人,來換取更多的成果。但是這一次,皇帝卻給傅欽提出了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保護白黎,假如白黎有任何閃失,就讓傅欽提著頭來見自己。日常生活,也要盡量滿足白黎的要求,對於白黎要做到尊重,不能過於輕慢。


    哪怕傅欽對此感到不滿,為了能夠控製住第五星區這群不聽話的官員,他也不得不答應了皇帝的要求。


    在此之前,皇帝在傅欽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愛江山不愛美人。


    吃完之後,白黎喝了兩口水:“我先回去了。”


    他優雅的擦拭唇瓣,不得不說,白黎出自於名門貴族,身份地位原本就淩駕於帝國大多數人,甚至高於當初的皇帝,這樣的家族出來的omega,教養禮儀方麵都做的很好。


    皇帝對這樣的omega動心……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傅欽心中五味雜陳。


    白黎還沒有站起來,原本播放著帝國每日新聞的屏幕突然閃了幾下,切換了畫麵,一陣略有些詭異的音樂聲音傳來。


    屏幕全黑了。


    音樂對白黎來說很熟悉,這出自於他小時候看過的某部科幻驚悚的電影。


    白黎早就記不清內容,以為屏幕上播放的是電影裏的場景。


    冰冷的、散發著金屬質感的實驗室裏,身穿白大褂臉上蒙著口罩的男人手持手術刀。


    鏡頭往外拉,拉得越來越遠,白黎發現這個房間出乎意料的大,手持手術刀的男人麵前是一張床,床上躺著的看起來應該是十五六歲已經分化過的omega或者alpha,這些少年全都是灰色、暗紅和淡粉、淺棕的頭發,瞳色大多為淺紅或者淡藍、深棕,一看就是第三星區或者第五星區的居民。


    畫麵在跳躍前進,男人的聲音幽幽回蕩:“順從,強大,傅欽殿下,他們會成為你所滿意的子民嗎?”


    傅欽臉色鐵青,抬手一槍,屏幕瞬間破裂,碎片四處崩散,其餘上將都看向了傅欽。


    阿川宏站了起來:“我去追蹤視頻來源,找出控製顯示屏的幕後真凶。”


    “不用了。”傅欽道,“你查不到。”


    類似的片段,傅欽這段時間已經收到了很多很多。他之所以要接手這件事情,也是為了找出背後的□□,防止進一步擴散,防止這些在內部的叛軍讓帝國子民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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