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這次究竟是什麽貨色。”一道略有幾分輕浮的男聲在艙內回蕩,“可憐的小主人死了,居然還給我們帶來這麽大一份禮物。”


    藍色頭發的alpha唇邊掛著幾分笑意,抬手撕了最外層的膜布:“真是可惜,不是我親手殺死的……嗬嗬……”


    藍鷹的笑容忽然凝固,他低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躺在膜布中的仿生人渾身散發出一股廉價的甜膩氣息,藍鷹一把掐住了這隻仿生人的脖子,咬牙切齒的道:“omega仿生人?”


    還不是普通的omega仿生人,而是要去送工廠報廢的仿生人,渾身零件老化,皮膚也沒有了彈性,甚至在充滿能源之後,它們聽不懂最簡單的指令。


    就連給處於發’情期的alpha緩解情熱,也不會有alpha願意要。


    藍鷹幾乎要被氣暈過去。


    不過他是仿生人,被氣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的臉色還是難看至極:“好啊,居然敢愚弄我。”


    他將其餘能源充滿的仿生人膜布全部掀開,出現的仿生人幾乎都是報廢的alpha和omega。


    隻有最高級別和最低級別的仿生人會區分性別。


    最高級別的特別罕見,就像藍鷹一樣罕見,他們猶如真正的人,會有信息素的味道,會恐懼高位者的信息素,仿佛有各種情緒,甚至會出於喜歡和人類發生關係。這一級別的仿生人被禁止製造,皇帝最厭惡這種級別的仿生人,就連白吟也不能擁有這樣的仿生人貼身伺候。


    最低級別的仿生人不會用在軍事上,alpha仿生人可能會做一些苦力,也可能是富有omega的玩物,至於omega仿生人,隻能用來做alpha發情時的物品。他們就像是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一個手機,隻有用途沒有思想。


    處於中間一層,被用到戰爭中的仿生人可以說沒有性別,大家都默認算是alpha,雖然中間一層的等級也分為很多種,但他們的特點基本上一樣——沒有信息腺,驍勇善戰,沒有感情,甚至不能與人發生關係。


    目前整個星艦內的仿生人全部都是最低級,而且臨近報廢的仿生人。


    藍鷹本以為這些仿生人會是中間一層最高級別的仿生人。


    現在他被帝國的人愚弄了,簡直怒不可遏。


    四千名仿生人,將他們的能源全部充滿,耗費了將近四十千克的瓏礦,也就是一億六千幣。就算金雀區物資充裕,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讓藍鷹生氣的事情絕對不止這一樁,帝國追兵順藤摸瓜,已經打了過來。


    現在藍鷹的星艦上裝滿了四千名破破爛爛的仿生人,距離金雀區更有一段距離,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正當他暴跳如雷的準備應戰時,被他踢在腳下的omega突然爬了起來,隔著厚厚的防護軍靴擰斷了藍鷹的小腿。


    藍鷹不可置信的低頭。


    哪裏是什麽最低級的omega仿生人,明明是中級a等仿生人,也就是帝國允許範圍內最高級別的仿生人。


    四千名a等仿生人並非原始狀態,哪怕輸入了金雀區的能源,對藍鷹等人也充滿了敵意。


    這和藍鷹打聽到的消息完全不同!


    子彈穿過虛空,一槍爆頭,整麵牆壁都被鮮血染紅,死去的士兵眼睛未合上,猙獰的看著天空。


    白吟丟下手中的槍:“無聊。”


    “看點有聊的事情,”珍珠撞了下白吟的肩膀,“報道說蔚藍外又有叛軍偷襲,具體情況怎樣,官方還沒有放出消息。”


    白吟勾了勾唇。


    路易現在應該焦頭爛額。至於叛軍,傅鎏後續人馬已經應該跟上叛軍了。


    這五千名仿生人調動並沒有告知皇帝,不過傅鎏清楚,在第一星區主星,任何事情都瞞不過皇帝的目光,他默認皇帝知道這件事情。


    傅鎏也清楚,這名容貌並不像皇帝的皇子其實也被皇帝所重視,倘若白吟真出了什麽意外,到時候來十九星區的恐怕不止五千名仿生人。


    之後他發現白吟安然無恙。


    本來要召回這五千名仿生人,白吟卻沒有同意,而是出了這樣一個一石二鳥的主意。


    以藍鷹等人為首領的金雀區的叛軍是白吟的眼中釘肉中刺,藍鷹某些挑釁的話語一直梗在白吟的心間,讓白吟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路易文森對白吟有不該有的幻想,同樣也是白吟想要折磨的對象。


    白吟將沙發上的槍又撿了回來,一點一點的將子彈上膛,開啟一局新的遊戲。雖然無聊了一些,但他目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代替。


    白黎還在廚房中實驗做甜品。白吟玩累了之後,去廚房看看。


    白黎身上圍著圍裙,銀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側臉線條略有些柔和,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他幹淨利落的將奶油打發,頗有幾分溫柔□□omega的感覺。


    白吟走了進去,透明的容器裏盛著幾十枚栗子,他捏了一顆放進口中:“在做什麽?”


    白黎眼睛彎了彎:“栗子蛋糕。”


    奶油打發之後格外蓬鬆,如一團綿密的雲朵。


    白吟伸出手指想沾一點,白黎握住他的手腕:“別偷吃,去和珍珠玩。”


    白吟想要掙紮開,卻發現白黎看起來溫柔無害,力氣卻是出人意料的大。


    他冷哼一聲:“這條蠢龍的智商隻有二十,讓我和他一起,壓根不可能。”


    白黎將栗子打成栗子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白吟想了想:“路易文森以為自己被搶走了四千名高階仿生人,帝國民眾對他正口誅筆伐,他現在精神壓力肯定很大。我讓秋月在這段時間調查十九區所有高層,找出他們犯罪的確切證據。”


    通過手中這份文件,白吟可以確定,這四十五名元帥表麵上光鮮亮麗,實際上可能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清白無辜的。


    “等證據到手,你打算怎麽處理路易文森?”


    白吟看向白黎:“你想讓我怎麽處理?”


    白黎笑了笑:“我對他沒有好感,但我相信皇帝的眼光,皇帝重用他,肯定有一定理由。倘若路易本人沒有原則性的過錯,我建議你為他解圍,他會對你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白吟冷哼,“你不要忘了,我和他都是alpha,他卻對我產生那麽齷齪的想法。”


    白黎心腸善良,白吟能夠看出來。許多omega的秉性的確如此。對白黎來說,“原諒”大概隻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奶油和栗子醬混合在一起,顏色也是柔和淡雅且激發人食欲的。


    白吟看到白黎漫不經心的打開一個玻璃罐,一勺又一勺的往奶油裏加。


    他也不清楚這一步是不是該加糖霜,不過白吟清楚的知道,這玩意兒不是糖霜,而是某種略苦的調味料,隻是長得很像糖霜罷了。


    白黎一邊做一邊道:“留在身邊好好折磨也行,他不死,落在你的手中,還不是任你宰割?到時你想重用也好,想雪藏也罷,都在你一念之間。關鍵先留他一命,他死了,就什麽都做不成了。”


    “……好吧,你說的有點道理。”白吟委婉的道,“不過,栗子蛋糕裏為什麽要加杏仁粉?”


    玻璃罐上寫的是杏仁粉。


    白黎這才低頭看了看:“啊?我加的是杏仁粉嗎?那做杏仁栗子蛋糕好了。”


    他又加了幾勺杏仁粉,順便加了兩勺鹽。


    白吟有些窒息。


    他的omega父親,也就是白黎,白黎看著蠻聰明的,怎麽做飯的時候這麽不認真?


    白吟道:“隨你的便。”


    他的舌頭已經快品嚐不出好吃不好吃了,能有一口吃的就夠了。


    蛋糕做好之後,看起來仍舊很美觀,白黎掃了一眼白吟桀驁的紅發:“還沒有染回來?”


    白吟冷哼:“在十九區,銀發太惹眼了。”


    他要出門的話,頂著一頭銀發出去,所有人都能認出他的身份。


    因為最近想起藍鷹這家夥,白吟又不想把頭發染藍。


    白黎拿了一罐辣椒粉,細細的在蛋糕上鋪了一層,似乎看起來更加美觀了。


    也似乎更不能吃了。


    白吟:“……”


    白吟覺得在烹飪上,白黎大概真的沒有任何天賦,他一點都不會按部就班跟著食譜來。


    懷著糟蹋自己也不能糟蹋食物的心情,白吟吃了一半蛋糕,另一半被珍珠吞掉了。


    珍珠簡直是白吟見過最厚顏無恥的龍,白吟懷疑正是珍珠的馬屁才讓白黎在做飯時這麽放飛自我。明明詭異到極致的蛋糕,硬生生被珍珠誇得口味豐富內涵豐富與外麵的妖豔賤貨截然不同。


    白吟三兩口把蛋糕吃掉,趕緊去接了一杯純淨水。


    他鼻尖上和臉上還有奶油,白黎恰好路過:“過來。”


    白吟看起來凶凶的:“你幹嘛?”


    白黎抬手擦了擦白吟的鼻尖和臉頰:“吃到了臉上。”


    白吟低頭,他在自己的視線之下,白黎的唇角似乎永遠都掛著一點溫柔淺笑,銀發也很優雅柔和,指尖微微有一點涼意,輕輕擦過白吟的鼻尖和臉頰時,白吟的心口像是被羽毛輕輕劃過一般。


    從來沒有人這麽觸碰過白吟。哪怕是傅欽,傅欽也隻是輕輕去摸一下白吟的頭發而已。


    小時候白吟摔倒在地上,一臉髒汙,他也不會讓宮人將自己扶起來,或者給自己擦臉上的泥土,他從來不喜歡這群陌生人觸碰自己。


    在分化之前,哪怕所有人覺得他是一名omega小皇子,他自己也始終認為自己是頂天立地的alpha,就像皇帝一樣。


    但是,白黎似乎不一樣。白黎和皇帝似乎就是兩個極端。


    一個如冬天,一個如夏天,一個如黑夜,一個如白晝。


    皇帝高不可攀,白吟永遠都觸碰不到,更不能奢望從皇帝身上得到一絲一毫的關懷,白黎卻永遠在身旁,眼睛會彎起很好看的弧度,唇角也微微上翹。


    最重要的,白吟的容貌,白吟的姓氏,全部都來自於他。他大概讓白吟明白了自己是誰,自己從哪裏來,不再因自己的容貌而困擾,也不會因為不姓傅感到屈辱和冷落。


    但是,白吟卻下意識的把白黎的手推開,自己也別過頭:“我又不是小孩子,別這麽碰我。”


    白黎拿了紙巾擦手,語氣仍舊溫和:“抱歉,我失禮了。”


    他沒有任何生氣,白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白吟道:“不算失禮。”


    是他自己不適應。就像隧道裏行走的人突然不適應外麵的陽光。


    想了想,白吟又道:“我聽你的,如果路易文森沒有罪大惡極,我不殺他,而是將他留在身邊好好磋磨。”


    白黎漫不經心的笑:“好。”


    白吟仰頭咕嘟咕嘟喝完了杯子裏的水,他擦了擦唇,將杯子放在旁邊,紫羅蘭色的眼睛深深看了白黎一眼:“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覺。”


    白黎“嗯”了一聲:“好,我會早起給你們準備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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