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這次的運動會和百年校慶撞上了,校方很重視,不管是開幕式的規模還是之後多式多樣的活動,投入的精力都是巨大的。


    簡時午在聽老師跟他說閉幕式準備節目的事情。


    老師手裏拿著節目單,看著簡時午受傷的臉蛋有些為難:“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好上鏡啊?”


    簡時午也意識到問題,他並不強求:“沒關係,取消我的節目就好了。”


    “這怎麽行呢?”老師摸了摸下巴:“就算現在臨時找人來替你的節目也來不及彩排,而且也就明天的事了,你和安妮都要退出節目,她現在受驚請假不願意再來,如果你們倆的節目都取消了,那真的沒人可以替了。”


    簡時午道歉:“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老師陷入沉思,盯著簡時午看了一會,試探道:“或者…你願意去寬慰寬慰安妮,晚上去看看她,勸勸她能不能來繼續表演?”


    簡時午愣住:“我去?”


    老師有沒有搞錯,他和安妮根本不熟好嗎,也就昨天才說上了話而已,讓他去勸安妮回來表演,也太看得起他了。


    老師寬慰說:“這隻是一方麵,你盡力而為就好了,能勸就勸,不能勸就當做是去看望一下她,這邊運動會事情忙老師也抽不開身,你們都是同學,去開解開解她。”


    “……好吧。”


    簡時午心說,這似乎聽起來明明是男主該幹的事情,怎麽輪到他一個男配身上了,真的是怎麽想怎麽奇怪啊。


    …


    運動會接近尾聲,大部分的比賽項目都已經停止,很多學生閑了下來。


    操場的北部偏僻的一麵牆邊停放著一些要為閉幕式賀禮的設備和物資,其中有一個很有趣,模樣像是戰車一樣的禮炮小車停了一整排。


    有男孩子按捺不住就想去試一試。


    牆邊有一個小徑,穿過這裏可以通往小賣部,這條路很少有人知道,喬安和二狗來買東西,路過牆的時候驚歎:“什麽時候運來的啊!”


    沈成看了一眼,沒什麽興趣。


    二狗和鐵子因為上次不慎喝醉剛被爹媽愛的教育結束,這兩天剛回來,錯過了運動會的開幕式,現在看到這個禮炮車十分新奇:“我們去看看吧。”


    鐵子拿著手機笑:“這個戰車好酷啊,一會我們上去,你們幫忙拍張照片唄。”


    喬安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就是愛玩的性格,當即回答:“沒問題啊。”


    他們三個人跑過去玩,一開始還真的隻是看看,在發現沒人管後,藝高人膽大的二狗甚至爬上了車裏,一邊踩著上去,一邊還要對下麵的人招手:“哎,給我拍一張,這個姿勢怎麽樣啊。”


    男孩們歡聲笑語打成一片,玩得十分開心。


    喬安站在下麵看他們倆個爬上去了在凹造型,多嘴提醒了一句:“你們可千萬別亂按到什麽按鈕啊,萬一啟動了的話就不好了。”


    二狗扭了一個黑色的栓,不以為意:“沒事,這都停在這裏了能有什麽事…”


    “轟”


    隨著話音落,按鈕被掰動,整個禮炮車忽然顫抖了抖。


    喬安看到偌大的車子有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嘎吱嘎吱的,坐在上頭的兩個學生在駕駛艙裏麵,原本窗戶是開著的,不知道哪個按鈕啟動了什麽,玻璃罩被關上了,禮炮車軲轆似乎也開始扭動。


    喬安大喊一聲:“上帝啊!你們在幹嘛,快點關掉!”


    裏麵的二狗和鐵子已經嚇傻了,他們聽到了喬安的喊聲後,二狗又去掰那根黑色杆,可惜這次不管他怎麽使勁杆都毫無反應,耳邊是機械運轉的聲音,這會是中午正午時分,太陽烘烤下來,小小的操作室內奇熱無比。


    “弄不開啊……”


    二狗滿頭都是汗,帶著點緊迫和不耐地敲砸了一下操作台:“這根本就沒反應啊!”


    鐵子已經嚇傻,眼眶通紅眼淚都已經要掉下來了,他們知道自己闖禍了,之前看到車子停在這裏就以為肯定是早就關了的,偷偷上來拍兩張照片回去炫耀炫耀不會有事,誰知道這次真的涼了。


    不,還不知道按到了什麽按鈕,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


    下麵的喬安也急了,就在他想回去喊人的時候,有一道身影在他反應之前已經快步的與之擦肩而過。


    “砰!”


    二狗和鐵子聽到有人大力地砸了一下玻璃,他們齊齊扭頭,就看到沈成踩著炮車的邊緣,半個身子靠在玻璃外,他的表情冷峻沉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在這個時候居然莫名的讓人可以冷靜。


    鐵子一個大男孩眼淚都下來了,哭咧咧:“沈成!”


    沈成寒聲:“聽得到聲音嗎?”


    二狗本來沒想哭的,都怪旁邊的鐵子搞他心態,這會也有點崩潰激動,他聽不到外麵的話,隻能不停地喊:“沈成,救命啊!”


    沈成寒著臉:“閉嘴。”


    ……


    兩個人不敢嚎了。


    禮炮車還在運作,它似乎在預熱,為了車內轟出彩花而作機器的調整,沈成衝裏麵的人喊了一聲:“左上角,紅色的按鈕,按下去。”


    機器的轟鳴聲很大,裏麵的人有些聽不清。


    沈成皺眉,看了一眼車身,終於放棄了交流,他手腳麻利地踩著車子的扶手爬了上去,在禮炮車的轉動和車內無能狂哭的朋友的注視下,爬到了車身的正前方,他看到了按鈕的位置,用力地拍下去,大聲:“按一下!”


    砸的這一聲哐當巨響,終於傳到了裏麵,因為他給了確定的方向,在禮炮車發動的最後幾刻,二狗顫顫巍巍地按下了紅色按鈕。


    “轟”


    隨著又一聲的機械顫抖音,整個車子又強烈地晃了一下,這樣大的動作,將上麵毫無借力的沈成直接震了下去,距離地麵有近一米左右,可惜旁邊並不是平台,放著的是閉幕式需要用到了其他物資,沈成摔到了箱子上,正方形的盒子棱角分明,撞到背是刺骨的疼痛。


    “喂,你們怎麽回事?!”


    負責看守的人從廁所跑回來,氣急敗壞。


    隔著遠遠地他沒法看清楚其他人,隻瞧見了在上麵的沈成,等二狗和鐵子爬出來後,看守的人恰好到了,他不知道機械啟動過了,隻盯著沈成:“是不是你動的儀器?”


    “真是膽大包天!”看守的人見車子挪動過了,怒不可遏:“知道這東西有多貴重嗎,要是劃傷了,有什麽損失,等著被退學吧你!”


    看守的人又轉身,看向其他人:“你們是不是也參與了!?”


    幾個孩子傻了。


    尤其是剛剛還在哭,崩潰過的二狗和鐵子,他們倆前幾天才被爹媽教訓過,現在又不小心闖了禍,現在要是被退學找家長的話,還能有活路嗎?


    二狗呐呐道:“我,我們…”


    他扭過臉回去看沈成,卻見沈成隻是淡漠地靠坐在箱子上,仿佛對自己的回答並不在乎。


    二狗曾經聽同班級的同學說過,說沈成的家裏很有錢,說他什麽都不缺。


    那是不是,他根本不在乎多一項罪名呢?


    他抬頭,和鐵子對上目光,都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一樣的想法。


    “我們…不是我們…”鐵子顫抖著嘴唇,內心充滿了對自己的不恥:“我們也不知道…”


    看守員發現禮炮車不止被爬了那麽簡單,裏麵似乎也被動了,他叫喚來了其他的同事,一群人都圍過去檢查貴重的車,沒有心情先去找學生興師問罪。


    簡時午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亂糟糟成了一團,在聽其他人告訴了自己大概的事情後,他看到了坐在箱子上的沈成。


    猴子打聽結束後對他說:“他們說,好像是沈成帶頭的。”


    簡時午脫口而出:“絕不可能!”


    這話堅定而有力量,充滿了百分百的信任,就連不遠處的二狗和鐵子都驚訝地抬起頭看了過來,他們對上了簡時午黝黑沉靜的眼睛,心虛得無地自容。


    現場亂糟糟的,沈成還是屈身坐在箱子邊上,沒有動彈。


    簡時午小跑到他的身邊,他輕聲說:“怎麽樣還好嗎?”


    沈成抬頭看他,正午的陽光熾熱刺目,可能因為跑來的時候有點急了,簡時午的臉上有薄薄的一層汗,關切地望著自己,那雙圓圓的眼睛裏清晰的映著自己的身影,滿滿的,都是他。


    “沈成。”


    簡時午的聲音輕脆脆的:“他們說你摔下來了,受傷了嗎?”


    在這樣的時候,沈成卻恍惚回憶起年少時,陰暗的小徑路燈下,山上潺潺流水的小溪邊,千夫所指的生日宴會上,無數個瞬間,這個世界無數個人聲嘈雜的瞬間,都隻有眼前的孩子能看到自己,就像是一片陰暗的牆角下,他獨自生長無人問津,但偏偏隻有簡時午會跑過來,帶著一身暖洋洋的太陽光,軟聲地說:“它怎麽長在這裏啊,會很辛苦吧。”


    獨自生長的野草,受盡風雨無人問津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可憐,但是有人過來溫柔的撫摸過他又轉身離開剩他一人時,才可憐。


    沈成沒讓簡時午靠得太近,他的聲音帶著點疏離:“你不是去比賽了嗎?”


    他記得簡時午下午有場比賽。


    “老師不是喊你了嗎?”沈成稍微側了側身子:“過來這邊幹什麽。”


    其實沈成掩飾得很好,但簡時午還是隱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當那抹殷紅漸漸浸透衣裳的時候,簡時午瞳孔微縮,盯著那抹殷紅不自覺屏息,當他再抬頭,看到了沈成寧靜無波的臉,即使到了現在,沈成還能叮囑他:“現在回去找場地,提前半個小時過去錄入,忘記了嗎?”


    其實他隱藏得很好,如果沈成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的話,簡時午就信了。


    “沈成。”


    簡時午的聲音軟軟的:“我帶你去醫務室好嗎?”


    沈成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空氣仿佛有一瞬間是寂靜的,連旁邊遲鈍的喬安都反應過來了:“沈,你受傷了嗎?”


    因為他的咋呼,二狗和鐵子也知道了,他們小跑幾步走上前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拉扯,終於看到沈成的後背,因為摔落撞到了箱子受的傷,他不知道忍了多久,那裏已經殷紅一片。


    鐵子雖然外號叫鐵子,但其實是個特別多愁善感的男孩,他一看到就“哇”的嚎啕大哭起來,因為逃避責任的愧疚感加上對沈成的心疼讓他哭得不能自已:“對不起。”


    …


    沈成被哭得頭疼,他有些咬牙切齒:“我沒死。”


    鐵子甚至在旁邊跪了下來,可能如果不是被攔著,還大有要磕頭的架勢,好在還是有冷靜的人,二狗七手八腳地要送沈成去醫務室,他們都圍著傷員轉,搞的簡時午反而沒有什麽表現的機會了,沈成也並不像是一個傷號,即使如此境地,他依舊站得筆直,錯身的時候對簡時午低聲:“好好比賽。”


    當他起身後,才能看清後麵箱子其實也落了些血跡。


    在沒有被發現之前,他就安靜地坐在那裏,寂然無聲,縱然疼痛爬滿全身。


    簡時午站在原地,看著沈成被簇擁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能挪開腳步。


    喬安說:“被嚇到了?”


    簡時午輕輕搖頭。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喬安撓撓頭:“你別看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他對朋友兄弟都挺好的,他剛入學那會是轉校生,也被學校裏沒輕重的人找茬過,那時候雖然我幫過他,但他也沒對我有什麽表示,後來我家裏出事在學校被綁架,那麽多學生裏,隻有他站出來救了我。”


    喬安帶著點笑意,金發碧眼的小哥感慨一句:“他是挺能忍的吧,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他真的無情無義呢。”


    正午的陽光溫熱,灑在簡時午的身上,讓他渾身都暖洋洋的,目光那道身影逐漸遠去,簡時午收回目光,他沉默半晌,終於輕聲道:“他隻是不善表達而已。”


    是什麽養成了沈成這樣的性格呢。


    是因為不被疼愛,有一個永遠隻會苛待他無限吸血的母親,是因為孤身一人,就算滿身傷痕也無人可訴,是因為天性要強,一身的傲骨不允許他示弱於人。


    隻有被溫柔對待的孩子才知道怎麽溫柔對待旁人。


    他們都責怪沈成沒有活成他們想要的模樣,卻從來不問為什麽他活成這樣。


    人人稱讚鮮花盛開時的美麗,卻對花葉枯萎時的腐葉避之不及。


    “是因為什麽呢?”


    初秋的陽光下,簡時午恍惚想起了沈成有些委屈的責問:“我從來沒有對你出手過。”


    因為什麽呢。


    簡時午站在原地,一向是不聰明的腦袋忽然慢慢地明白了一件事,之前他一心覺得世界的主幹線不會變,沈成的性格和命運在朝既定的方向走,他認為自己逃不過既定的命運去。


    其實他一直害怕沈成,所以他下意識地忽略了很多事情。


    就像是那年在小溪邊他勇敢站出來為同學包紮傷口一般,即使歲月變遷,即使如今的他鋒芒畢露,即使有安妮口口聲聲的討伐,但是他還是那個沈成,那個會因為同學有危險挺身而出的男孩。


    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世界還是有改變了,那年他勇敢站出來保護的一絲善念,在沈成的心中留存至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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