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無言。
慕言再一次感覺到了時間原來是可以用秒來計算的，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劉敏忽然淡然一笑，“慕言，我該走了。”
“啊？哦。”慕言呐呐的點頭，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幹幹的說道，“祝你好運。”
“噗嗤。”劉敏苦笑不得的看著他，“我現在可是去投胎，你不是應該安慰安慰我嗎？”
“對不起。”慕言滿是愧疚的低下頭來。
“沒關係。”劉敏搖頭，“唉，還真是不放心了，你這麽別扭的人，連關心都不知道怎麽表達，以後可怎麽好才好啊。”
“……”慕言無語，“你這語氣好像我媽哦。”
“叫聲媽來聽聽。”劉敏壞笑道。
“一邊去。”慕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別想占我便宜。”
“喜歡你那麽多年，讓我占點便宜怎麽了？”劉敏很是委屈的皺了皺鼻子。
“好吧，你可勁的占吧。”慕言無奈。
“嗬嗬。”
最終的最終劉敏也沒有繼續占他的便宜，因為劉敏的身體已經慢慢的變得透明起來，而那淡淡的笑容卻沒有變過。
慕言下意識的想要去抓住她，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體，而她的身形越變越淡，那種即將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景象讓他隻覺得一陣心慌，卻無力去改變，他能做的隻是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人，消失……
眼淚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從眼眶裏慢慢滲出，越來越多，不受控製，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一陣幹澀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隻能看著劉敏用那都看不出形狀的嘴唇輕輕的說著，“好好活著……”然後消失不見……
慕言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無形的眼淚順著下巴滑落然後不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麽，但是他的心很痛很痛……好像被生生的挖了一塊一樣，連呼吸都是痛的，而帶給他這種感覺的人已經不在了，這是件多麽諷刺的事情……
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一般，慕言突然睜大了眼睛朝那個一直都在卻毫無存在感的老人望去，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奶奶，是你讓我重生的對不對？”
“對。”老人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才幹澀的說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慕言眼睛又是一亮，一下子跑到她的身邊，急切的說道，“那你也可以讓她重生的對不對？”
老人好像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搖了搖頭。
慕言有些急了，“你既然能夠讓我重生為什麽不能讓她重生呢？劉敏不是說過你是靈者嗎？你一定很厲害了，劉敏可是你孫女啊，你就救救她吧，她才十七歲，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都還沒過呢，您就忍心，就忍心看著她將這樣去了嗎？”
說道最後慕言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使是重生也是會重複前世的悲劇，又何必呢。”老人嘲笑似的搖頭，然後諷刺的看著慕言，“你以為重生是什麽？每個時空都有它自己的規律和規則，任何妄想要打破它的人都會得到相有的懲罰，而身為你的守護者的劉敏選擇了讓你生，那麽她的死，就是必然的，這是規則，誰都不能改變。”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劉敏是無辜的？”老人冷哼一聲說道，“佛家說，有因必有果，你是她的因，那麽她就必須承受來自你的果，這是她的選擇，即使是重活一世，她的選擇依舊如此，小子，你很幸運，如果她不死，這一世死的還是你……”
“……”慕言震驚的無以複加，目光一有些呆滯，神情更是茫然，原來，他的命是別人換來的，原來他以為的幸運卻是建立在以別人生命做為代價的前提上的，原來，他的命真的是撿來的……原來，那個傻瓜怎麽能幹這種事呢……
慕言無力的抱著腦袋蹲在地方，曹軒說，他小時候幫過劉敏，他都沒有印象，再次見麵他卻因為莫名的感覺而不喜歡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發生的種種都和她扯上了關係，最後的最後他是真的把她當妹妹了，卻從來沒主動去關心過她……卻原來他才是最虛偽最自私的人……他這種人憑什麽讓劉敏這麽對他，為什麽活著的是他……為什麽……
他的存在除了傷害還有什麽？曹軒，孫穎，秦炙，劉敏……他這麽差勁的人，怎麽值得人去愛，或許，或許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就不會被拋棄了吧……那些愛他的人也會一直愛下去吧……
懷著這樣逃避的想法，慕言慢慢的沉睡下去……
“一眼執念，一念執著，緣起緣滅，卻是一生。可悲，可憐，何苦，何苦，情深兩字，奈何奈何……”
石雲孫穎被警察帶走後，秦炙幾乎是片刻不停的分奔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的時候，手術室門還是關著的，慕文林欣兩人正焦急的在手術室門口打著圈。
秦炙急匆匆的腳步瞬間就慢了下來，有些艱難的朝那邊走著。
林欣剛看見他就直接上來甩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空間裏異常響亮，聽在耳朵裏都覺得疼。
可是秦炙好像沒事人一般擺正被林欣打歪的頭，抿了抿嘴，愧疚的低下頭來，“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算我瞎了眼了，錯把豺狼當家犬，上次小言弄的滿身傷去醫院其實也是因為你的緣故吧，可笑我還信了你們的謊話，上次是住院幾個月，現在又是昏迷不醒滿身是血的進了手術室，下次是不是直接進墳墓了？”
林欣這次可能是真的氣急了，一點不計形象的朝秦炙吼道，“我們家慕言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你要這麽害他？我怎麽得罪你了你說啊，你要這麽對我們？小言說他喜歡你，隻能給他帶來傷害的愛人有什麽用！！！”
“對不起。”秦炙呐呐的低著頭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能說點什麽，林欣的話讓他無話反駁，明明說好要保護他，要守護他的，結果，自己卻連續的讓他受傷，他真的很沒用呢……
“你走吧。”林欣有些厭煩的朝他揮手。
“我不走。”秦炙抿嘴，倔強的站在一旁，擺明了抗爭到底。他是愧疚，但是要他放手是不可能的，他已經錯了一輩子了，不想再繼續錯下去了，即使那個人會討厭他，他也要牢牢抓住他，不然他會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麽意義的，那樣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了，請原諒他的自私。
“你還想怎麽樣？”林欣不耐煩的說道，“你這樣堅持有意義嗎？你們知道愛情是什麽麽？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別讓一時衝動毀了你們知道麽？”
“我不知道。”秦炙搖頭，堅定的對她說道，“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喜歡慕言，這輩子下輩子就喜歡他了，沒有他，我會死，我相信他也是一樣的，阿姨，你就成全我們吧。”
“你怎麽就說不通呢。”林欣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看著秦炙的那狠勁就差拿東西撬開看看裏麵都裝的什麽了。秦炙不說話，隻是毫不示弱的回視著對方。
“醫院裏禁止吵鬧，有什麽事都出去說啊。”正好巡視的護士路過緩和了這緊張的氣氛。
最終還是秦炙先服了軟，“阿姨，至少先讓我等慕言醒來好麽……”
看著少年那滿是祈求和哀傷的眼神，林欣有些心軟了，怎麽說都是自己看了這麽多年的孩子，肯定是有些感情的。
“那好吧。”林欣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
兩人算是暫時言和，再加上一旁有些沒存在感的慕文同誌，一行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等著手術室燈滅。
夏日的午後，陽光還是有些毒辣，但是那燦爛的顏色灑在房間裏依舊好看，很是溫暖，偶爾有清風調皮的揚起落地的窗簾，也給冰冷的病房平添了一絲暖意。
滿是陽光的病房內和普通病房一眼入眼全是白色的裝飾，簡潔幹淨而又冰冷，病床邊坐著一個俊美而頹廢的少年，過長的劉海已經擋住了眼眸，卻掩蓋不住他渾身頹然而有些絕望的氣息。
雖然他整個人好像就會就此倒去一般，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很認真。
隻見他手上正拿著一塊幹淨的毛巾在擦拭著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好像是在擦拭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他的動作很慢，單單隻是擦手就用了差不多一刻鍾，直到手掌都露出不自然的白了才放手。
鬆開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慢慢移向床上少年的臉龐，少年落在外麵的半邊臉完美的找不出缺陷來，緊緊閉著的雙眼下顫動的睫毛好像軟軟的刷在心間。
他的手沒有爬上那完美的一麵卻轉而撫上另外一邊滿是紗布的臉龐。
“真調皮，都睡了這麽多天了還不醒，真懶，再睡下去你都要生鏽咯，到時候可別抱著我哭啊。”少年的聲音很輕，也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兩個星期過去了。
“你不是想看櫻花麽？再不醒來可就看不著咯，你不是想去旅行麽？再不去旅行暑假就完咯，你不是想要看見自己的作品拍著電視麽？再不起來碼字讀者們可就不喜歡你咯，你不是喜歡吃老王家的餃子麽？再不起來他可就回家養老不幹咯，你不是……”明明是很簡單的話語，他的聲音卻慢慢的變得哽咽起來了。
一個月過去了。
“還不快醒過來看看你現在的醜樣子我可就要拍照片咯，好大的疤呢，真醜。看你以後怎麽臭美，除了我可是沒人要你咯，可是你為什麽都不醒。”
兩個月過去了。
“阿姨說了，不幹涉我們了，但是也不接受，所以我還在考驗期哦，我是不是很厲害？不對，我一點都不厲害，明明說好什麽都不讓你擔心不讓你有壓力的，卻一點都沒做到，你趕緊起來罵罵我好不好，我還等著你帶我回家呢，你說我要是現在跑到你家叫阿姨媽媽她會不會抽我？嗬嗬，不對，應該是咱媽了。”
“咱媽說了，她就等著咱倆後悔的時候呢，我跟她說以後她就有倆兒子了，我們還要去做試管嬰兒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嗬嗬，到時候叫你媽媽好不好？嘿嘿，你肯定是不樂意的，你說試管嬰兒產生的孩子是像你多點還是像我多點呢？”
三個月過去了。
“你怎麽還不醒呢？我想你了，真的想了。”他把腦袋無力的放在慕言頸窩，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反應，雙手緊緊的抱住對方好像要把他整個的鑲嵌到自己身體裏麵一般，“他們說孫穎瘋了，石雲也瘋了，我怕我也瘋了，你趕緊醒過來好不好……我好怕……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什麽都不要，什麽也不想要，隻要你，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醒過來好不好，你說了要帶我回家的，你說了你愛我的，你不會忘記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會等你，等你醒來，不管多久。”
一年後。
同樣的病房，同樣的場景，隻不過那個頹廢的少年卻換上了如玉的笑容，他淡淡的望著床上昏睡的少年就好像看著全世界。
他一邊給他擦拭著身體一邊還不忘絮叨著自己今天發生的事跡，“阿言，我今天又被老頭子逼著去上學了，真討厭，那群高中生是腦殘麽？都讀書讀傻了吧？真煩人，我不想去學校，但是老頭子說要是不去的話就加大我的工作量，減少我陪你的時間，真討厭，我一定要快點把他從現在的位置上麵趕下去，然後壓榨他。”
“今天我在學校居然看見有個人和你長得差不多，不過沒你漂亮，不對，是沒你以前漂亮，你現在可醜了，一點都不好看，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那個和你長得一樣的人我也挺喜歡的，這可怎麽辦呢？恩？”
“進去麽？”病房外麵，慕文輕輕的撞了下林欣的胳膊，輕聲問道。
林欣眼神複雜的搖了搖頭，把手上的保溫瓶放在門口才歎息般的對慕文說道，“走吧。”
慕文點頭。
人心都是肉長的，林欣最開始其實是帶著看笑話般的心情答應秦炙的，沒想到秦炙這一照顧就是一年，就算是生病下雨每天也必須來這裏報道，完全的把病房當成自己家了。
漸漸的，她笑不出來了，慢慢的，她感覺有點心酸，試問有個人能為他沉睡的兒子擦身，換洗，按摩，倒換泄物長達一年卻沒有半點不滿，這樣的人去哪裏找？即使這個人是男人，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林欣承認自己妥協了……
帶著自我厭棄般的心情沉睡後的慕言其實有聽到老人的那翻話的，隻是有點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他也不想弄明白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意識。
其中他斷斷續續的醒來幾次，腦袋都不甚明白，隻知道自己還是在劉敏家，想起那個名字，他的胸口就一陣悶痛，所以他也看隨著讓自己的意識迷糊了，不去想，不去思考，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醒來。
可惜，他的這個想法注定是不能實現的，因為最近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難沉睡了，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他想起隻有他一個兒子的爸媽，想起不知死活的孫穎石雲，還有那個埋在心裏的人……秦炙。現在每當想起秦炙，他感覺自己在心動之餘又多了一絲心虛……所以他開始逃避了。
閑暇時間他把這古宅整個的都遊蕩了一遍，他甚至還看到了幾個同類，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死透了的。
長時間清醒後的慕言的日子過的有點無聊，老人整天除了發呆就是發呆，如果不說話，慕言絕對會忘記她的存在。
這天，慕言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水晶球，兩個成人拳頭般大小的玩意，和電視上的差不多，而慕言就從裏麵看家了自己，還有秦炙，還有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
老人告訴他，那是現在的他……
他看著秦炙每天會跟他說話，擦身體，有時候說的話讓慕言恨不得立即鑽進裏麵然後直接蹦到他麵前掐死他得了，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呢。
但是下一刻，他又想哭，因為他看見秦炙哭了，像個小孩，大多笑的時候卻更像是哭，慕言在旁邊看的一邊笑一邊哭，直罵笨蛋，而那個人聽不見，然後慕言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時間越來長，慕言想，即使是再喜歡，這麽長時間了，如果換成是他肯定堅持不下來，但是秦炙堅持下來了，還大有繼續堅持下去的樣子，慕言越來越不淡定了。
老人好像發現了慕言的急躁，這天，終於不再發呆而是主動和慕言說話了，“你愛他麽？”
慕言最開始沒反應過來，順著老人的視線朝水晶球望去才反應過來，慕言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愛。”
“那劉敏呢？”老人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我可以為她死。”慕言想了片刻這樣說道。
來人了然的閉上眼睛，對他晃了晃手，“你去吧。”
慕言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感覺自己整個的人朝後麵飄去，同時手腕上還多了一個飾品，慕言還沒來得急好好研究就整個的失去了意識。
“……今天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同學和我表白了，你說我要不要答應他呢？看起來很清純呢……”
慕言剛恢複意識就聽見秦炙真實而近在耳邊的話，他瞬間氣的眼睛一瞪，整個人也從床上蹦了起來，“不準，你要敢喜歡別人，我廢了你！！”
秦炙呆愣的看著突然而起生龍活虎的某人，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隻是微微張著嘴呆呆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我說不準你喜歡他知不知道。”慕言不爽的扯著他的臉頰，一臉不滿。
秦炙的眼淚瞬間就從眼眶裏麵出來了，慕言慌了，手忙腳亂的給他擦著眼淚，卻因為昏睡時間太長而動作有些僵硬。
秦炙一把把慕言拉入懷裏，緊緊的抱著他，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一雙手不斷的收緊。
慕言吃痛卻不打算推開他，天知道他現在的心可是軟的一塌糊塗。
“你醒了。”
“恩，我醒了。”慕言安慰似的拍著他的背。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
“我愛你，很愛很愛，不愛別人，我是氣你的。”
“恩，我知道，我也愛你。”
“你還沒兌現你的承諾。”
“……”
“你忘了。”
“我會帶你回家，我們以後的家，我們共同的親人。”
“好。”
其實感情很簡單，愛或者不愛，隻是在那一瞬間，隻是我們都喜歡去假設以後而讓現在變得不單純，這樣的感情該怎麽繼續呢？
所以，這一刻，愛吧，我會拿我的命去愛你，你呢？
慕言再一次感覺到了時間原來是可以用秒來計算的，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劉敏忽然淡然一笑，“慕言，我該走了。”
“啊？哦。”慕言呐呐的點頭，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幹幹的說道，“祝你好運。”
“噗嗤。”劉敏苦笑不得的看著他，“我現在可是去投胎，你不是應該安慰安慰我嗎？”
“對不起。”慕言滿是愧疚的低下頭來。
“沒關係。”劉敏搖頭，“唉，還真是不放心了，你這麽別扭的人，連關心都不知道怎麽表達，以後可怎麽好才好啊。”
“……”慕言無語，“你這語氣好像我媽哦。”
“叫聲媽來聽聽。”劉敏壞笑道。
“一邊去。”慕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別想占我便宜。”
“喜歡你那麽多年，讓我占點便宜怎麽了？”劉敏很是委屈的皺了皺鼻子。
“好吧，你可勁的占吧。”慕言無奈。
“嗬嗬。”
最終的最終劉敏也沒有繼續占他的便宜，因為劉敏的身體已經慢慢的變得透明起來，而那淡淡的笑容卻沒有變過。
慕言下意識的想要去抓住她，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體，而她的身形越變越淡，那種即將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景象讓他隻覺得一陣心慌，卻無力去改變，他能做的隻是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人，消失……
眼淚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從眼眶裏慢慢滲出，越來越多，不受控製，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一陣幹澀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隻能看著劉敏用那都看不出形狀的嘴唇輕輕的說著，“好好活著……”然後消失不見……
慕言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無形的眼淚順著下巴滑落然後不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麽，但是他的心很痛很痛……好像被生生的挖了一塊一樣，連呼吸都是痛的，而帶給他這種感覺的人已經不在了，這是件多麽諷刺的事情……
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一般，慕言突然睜大了眼睛朝那個一直都在卻毫無存在感的老人望去，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奶奶，是你讓我重生的對不對？”
“對。”老人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才幹澀的說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慕言眼睛又是一亮，一下子跑到她的身邊，急切的說道，“那你也可以讓她重生的對不對？”
老人好像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搖了搖頭。
慕言有些急了，“你既然能夠讓我重生為什麽不能讓她重生呢？劉敏不是說過你是靈者嗎？你一定很厲害了，劉敏可是你孫女啊，你就救救她吧，她才十七歲，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都還沒過呢，您就忍心，就忍心看著她將這樣去了嗎？”
說道最後慕言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使是重生也是會重複前世的悲劇，又何必呢。”老人嘲笑似的搖頭，然後諷刺的看著慕言，“你以為重生是什麽？每個時空都有它自己的規律和規則，任何妄想要打破它的人都會得到相有的懲罰，而身為你的守護者的劉敏選擇了讓你生，那麽她的死，就是必然的，這是規則，誰都不能改變。”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劉敏是無辜的？”老人冷哼一聲說道，“佛家說，有因必有果，你是她的因，那麽她就必須承受來自你的果，這是她的選擇，即使是重活一世，她的選擇依舊如此，小子，你很幸運，如果她不死，這一世死的還是你……”
“……”慕言震驚的無以複加，目光一有些呆滯，神情更是茫然，原來，他的命是別人換來的，原來他以為的幸運卻是建立在以別人生命做為代價的前提上的，原來，他的命真的是撿來的……原來，那個傻瓜怎麽能幹這種事呢……
慕言無力的抱著腦袋蹲在地方，曹軒說，他小時候幫過劉敏，他都沒有印象，再次見麵他卻因為莫名的感覺而不喜歡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發生的種種都和她扯上了關係，最後的最後他是真的把她當妹妹了，卻從來沒主動去關心過她……卻原來他才是最虛偽最自私的人……他這種人憑什麽讓劉敏這麽對他，為什麽活著的是他……為什麽……
他的存在除了傷害還有什麽？曹軒，孫穎，秦炙，劉敏……他這麽差勁的人，怎麽值得人去愛，或許，或許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就不會被拋棄了吧……那些愛他的人也會一直愛下去吧……
懷著這樣逃避的想法，慕言慢慢的沉睡下去……
“一眼執念，一念執著，緣起緣滅，卻是一生。可悲，可憐，何苦，何苦，情深兩字，奈何奈何……”
石雲孫穎被警察帶走後，秦炙幾乎是片刻不停的分奔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的時候，手術室門還是關著的，慕文林欣兩人正焦急的在手術室門口打著圈。
秦炙急匆匆的腳步瞬間就慢了下來，有些艱難的朝那邊走著。
林欣剛看見他就直接上來甩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空間裏異常響亮，聽在耳朵裏都覺得疼。
可是秦炙好像沒事人一般擺正被林欣打歪的頭，抿了抿嘴，愧疚的低下頭來，“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算我瞎了眼了，錯把豺狼當家犬，上次小言弄的滿身傷去醫院其實也是因為你的緣故吧，可笑我還信了你們的謊話，上次是住院幾個月，現在又是昏迷不醒滿身是血的進了手術室，下次是不是直接進墳墓了？”
林欣這次可能是真的氣急了，一點不計形象的朝秦炙吼道，“我們家慕言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你要這麽害他？我怎麽得罪你了你說啊，你要這麽對我們？小言說他喜歡你，隻能給他帶來傷害的愛人有什麽用！！！”
“對不起。”秦炙呐呐的低著頭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能說點什麽，林欣的話讓他無話反駁，明明說好要保護他，要守護他的，結果，自己卻連續的讓他受傷，他真的很沒用呢……
“你走吧。”林欣有些厭煩的朝他揮手。
“我不走。”秦炙抿嘴，倔強的站在一旁，擺明了抗爭到底。他是愧疚，但是要他放手是不可能的，他已經錯了一輩子了，不想再繼續錯下去了，即使那個人會討厭他，他也要牢牢抓住他，不然他會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麽意義的，那樣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了，請原諒他的自私。
“你還想怎麽樣？”林欣不耐煩的說道，“你這樣堅持有意義嗎？你們知道愛情是什麽麽？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別讓一時衝動毀了你們知道麽？”
“我不知道。”秦炙搖頭，堅定的對她說道，“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喜歡慕言，這輩子下輩子就喜歡他了，沒有他，我會死，我相信他也是一樣的，阿姨，你就成全我們吧。”
“你怎麽就說不通呢。”林欣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看著秦炙的那狠勁就差拿東西撬開看看裏麵都裝的什麽了。秦炙不說話，隻是毫不示弱的回視著對方。
“醫院裏禁止吵鬧，有什麽事都出去說啊。”正好巡視的護士路過緩和了這緊張的氣氛。
最終還是秦炙先服了軟，“阿姨，至少先讓我等慕言醒來好麽……”
看著少年那滿是祈求和哀傷的眼神，林欣有些心軟了，怎麽說都是自己看了這麽多年的孩子，肯定是有些感情的。
“那好吧。”林欣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
兩人算是暫時言和，再加上一旁有些沒存在感的慕文同誌，一行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等著手術室燈滅。
夏日的午後，陽光還是有些毒辣，但是那燦爛的顏色灑在房間裏依舊好看，很是溫暖，偶爾有清風調皮的揚起落地的窗簾，也給冰冷的病房平添了一絲暖意。
滿是陽光的病房內和普通病房一眼入眼全是白色的裝飾，簡潔幹淨而又冰冷，病床邊坐著一個俊美而頹廢的少年，過長的劉海已經擋住了眼眸，卻掩蓋不住他渾身頹然而有些絕望的氣息。
雖然他整個人好像就會就此倒去一般，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很認真。
隻見他手上正拿著一塊幹淨的毛巾在擦拭著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好像是在擦拭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他的動作很慢，單單隻是擦手就用了差不多一刻鍾，直到手掌都露出不自然的白了才放手。
鬆開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慢慢移向床上少年的臉龐，少年落在外麵的半邊臉完美的找不出缺陷來，緊緊閉著的雙眼下顫動的睫毛好像軟軟的刷在心間。
他的手沒有爬上那完美的一麵卻轉而撫上另外一邊滿是紗布的臉龐。
“真調皮，都睡了這麽多天了還不醒，真懶，再睡下去你都要生鏽咯，到時候可別抱著我哭啊。”少年的聲音很輕，也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兩個星期過去了。
“你不是想看櫻花麽？再不醒來可就看不著咯，你不是想去旅行麽？再不去旅行暑假就完咯，你不是想要看見自己的作品拍著電視麽？再不起來碼字讀者們可就不喜歡你咯，你不是喜歡吃老王家的餃子麽？再不起來他可就回家養老不幹咯，你不是……”明明是很簡單的話語，他的聲音卻慢慢的變得哽咽起來了。
一個月過去了。
“還不快醒過來看看你現在的醜樣子我可就要拍照片咯，好大的疤呢，真醜。看你以後怎麽臭美，除了我可是沒人要你咯，可是你為什麽都不醒。”
兩個月過去了。
“阿姨說了，不幹涉我們了，但是也不接受，所以我還在考驗期哦，我是不是很厲害？不對，我一點都不厲害，明明說好什麽都不讓你擔心不讓你有壓力的，卻一點都沒做到，你趕緊起來罵罵我好不好，我還等著你帶我回家呢，你說我要是現在跑到你家叫阿姨媽媽她會不會抽我？嗬嗬，不對，應該是咱媽了。”
“咱媽說了，她就等著咱倆後悔的時候呢，我跟她說以後她就有倆兒子了，我們還要去做試管嬰兒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嗬嗬，到時候叫你媽媽好不好？嘿嘿，你肯定是不樂意的，你說試管嬰兒產生的孩子是像你多點還是像我多點呢？”
三個月過去了。
“你怎麽還不醒呢？我想你了，真的想了。”他把腦袋無力的放在慕言頸窩，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反應，雙手緊緊的抱住對方好像要把他整個的鑲嵌到自己身體裏麵一般，“他們說孫穎瘋了，石雲也瘋了，我怕我也瘋了，你趕緊醒過來好不好……我好怕……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什麽都不要，什麽也不想要，隻要你，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醒過來好不好，你說了要帶我回家的，你說了你愛我的，你不會忘記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會等你，等你醒來，不管多久。”
一年後。
同樣的病房，同樣的場景，隻不過那個頹廢的少年卻換上了如玉的笑容，他淡淡的望著床上昏睡的少年就好像看著全世界。
他一邊給他擦拭著身體一邊還不忘絮叨著自己今天發生的事跡，“阿言，我今天又被老頭子逼著去上學了，真討厭，那群高中生是腦殘麽？都讀書讀傻了吧？真煩人，我不想去學校，但是老頭子說要是不去的話就加大我的工作量，減少我陪你的時間，真討厭，我一定要快點把他從現在的位置上麵趕下去，然後壓榨他。”
“今天我在學校居然看見有個人和你長得差不多，不過沒你漂亮，不對，是沒你以前漂亮，你現在可醜了，一點都不好看，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那個和你長得一樣的人我也挺喜歡的，這可怎麽辦呢？恩？”
“進去麽？”病房外麵，慕文輕輕的撞了下林欣的胳膊，輕聲問道。
林欣眼神複雜的搖了搖頭，把手上的保溫瓶放在門口才歎息般的對慕文說道，“走吧。”
慕文點頭。
人心都是肉長的，林欣最開始其實是帶著看笑話般的心情答應秦炙的，沒想到秦炙這一照顧就是一年，就算是生病下雨每天也必須來這裏報道，完全的把病房當成自己家了。
漸漸的，她笑不出來了，慢慢的，她感覺有點心酸，試問有個人能為他沉睡的兒子擦身，換洗，按摩，倒換泄物長達一年卻沒有半點不滿，這樣的人去哪裏找？即使這個人是男人，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林欣承認自己妥協了……
帶著自我厭棄般的心情沉睡後的慕言其實有聽到老人的那翻話的，隻是有點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他也不想弄明白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意識。
其中他斷斷續續的醒來幾次，腦袋都不甚明白，隻知道自己還是在劉敏家，想起那個名字，他的胸口就一陣悶痛，所以他也看隨著讓自己的意識迷糊了，不去想，不去思考，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醒來。
可惜，他的這個想法注定是不能實現的，因為最近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難沉睡了，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他想起隻有他一個兒子的爸媽，想起不知死活的孫穎石雲，還有那個埋在心裏的人……秦炙。現在每當想起秦炙，他感覺自己在心動之餘又多了一絲心虛……所以他開始逃避了。
閑暇時間他把這古宅整個的都遊蕩了一遍，他甚至還看到了幾個同類，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死透了的。
長時間清醒後的慕言的日子過的有點無聊，老人整天除了發呆就是發呆，如果不說話，慕言絕對會忘記她的存在。
這天，慕言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水晶球，兩個成人拳頭般大小的玩意，和電視上的差不多，而慕言就從裏麵看家了自己，還有秦炙，還有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
老人告訴他，那是現在的他……
他看著秦炙每天會跟他說話，擦身體，有時候說的話讓慕言恨不得立即鑽進裏麵然後直接蹦到他麵前掐死他得了，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呢。
但是下一刻，他又想哭，因為他看見秦炙哭了，像個小孩，大多笑的時候卻更像是哭，慕言在旁邊看的一邊笑一邊哭，直罵笨蛋，而那個人聽不見，然後慕言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時間越來長，慕言想，即使是再喜歡，這麽長時間了，如果換成是他肯定堅持不下來，但是秦炙堅持下來了，還大有繼續堅持下去的樣子，慕言越來越不淡定了。
老人好像發現了慕言的急躁，這天，終於不再發呆而是主動和慕言說話了，“你愛他麽？”
慕言最開始沒反應過來，順著老人的視線朝水晶球望去才反應過來，慕言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愛。”
“那劉敏呢？”老人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我可以為她死。”慕言想了片刻這樣說道。
來人了然的閉上眼睛，對他晃了晃手，“你去吧。”
慕言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感覺自己整個的人朝後麵飄去，同時手腕上還多了一個飾品，慕言還沒來得急好好研究就整個的失去了意識。
“……今天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同學和我表白了，你說我要不要答應他呢？看起來很清純呢……”
慕言剛恢複意識就聽見秦炙真實而近在耳邊的話，他瞬間氣的眼睛一瞪，整個人也從床上蹦了起來，“不準，你要敢喜歡別人，我廢了你！！”
秦炙呆愣的看著突然而起生龍活虎的某人，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隻是微微張著嘴呆呆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我說不準你喜歡他知不知道。”慕言不爽的扯著他的臉頰，一臉不滿。
秦炙的眼淚瞬間就從眼眶裏麵出來了，慕言慌了，手忙腳亂的給他擦著眼淚，卻因為昏睡時間太長而動作有些僵硬。
秦炙一把把慕言拉入懷裏，緊緊的抱著他，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一雙手不斷的收緊。
慕言吃痛卻不打算推開他，天知道他現在的心可是軟的一塌糊塗。
“你醒了。”
“恩，我醒了。”慕言安慰似的拍著他的背。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
“我愛你，很愛很愛，不愛別人，我是氣你的。”
“恩，我知道，我也愛你。”
“你還沒兌現你的承諾。”
“……”
“你忘了。”
“我會帶你回家，我們以後的家，我們共同的親人。”
“好。”
其實感情很簡單，愛或者不愛，隻是在那一瞬間，隻是我們都喜歡去假設以後而讓現在變得不單純，這樣的感情該怎麽繼續呢？
所以，這一刻，愛吧，我會拿我的命去愛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