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的目光落在吸管上,眼瞼顫動,量幾秒,突然低笑了聲。


    “嗯,好渴。”


    他這聲“好渴”說的低沉,又壓著點笑意,那裏麵的含義言易冰想想就覺得骨節發麻。


    於是寒陌把塑料杯接過來,抿唇,含住吸管。


    言易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含過的地方,完全被寒陌觸碰到了。


    寒陌繃了繃薄唇,把吸管擠壓的癟了半分,隨後他用舌尖輕輕抵住吸管邊緣,柔軟的舌尖被硌出細細的一道線,他喝了一口水,將薏米裏含在口中,慢條斯理的咀嚼。


    言易冰看不下去了。


    喝個水都能讓他喝的這麽曖昧,就好像含的不是吸管一樣。


    言易冰轉過身,佯裝淡定的看向窗外:“都給你了,我喝夠了。”


    他以前不是沒跟人共喝過一瓶水。


    雖然有點介意,但男人之間不會那麽矯情,他從來沒覺得這動作能跟間接接吻扯上關係。


    但寒陌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件事完全不適合兩個男人做。


    太澀了。


    寒陌的確不喜歡喝甜的,薏米水都沒來得及品味,直接吞了下去,他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含著吸管上。


    片刻,他抬起頭,當著鬱晏,路江河,陳馳以及兩個教授的麵道:“看來師父知道我想要什麽。”


    路江河聽了個隻言片語,好奇:“寒隊長想要什麽啊?”


    言易冰低下頭,揉了揉眉心,遮住容易泄露心虛的眼睛。


    他輕嗤:“誰知道呢。”


    寒陌:“晚上——”


    他話沒說完,丁洛推門進來了。


    她一進門,沒先找鬱晏,反而別有深意的朝言易冰和寒陌的方向望了一眼。


    寒陌正坐在電競椅上喝飲料,言易冰靠著寒陌的桌子,麵對著窗外,單手揉著眉心。


    丁洛看著著急。


    那個小六歲的朋友到底衝沒衝啊......


    鬱晏:“正好洛洛也來了,晚上一起吃個飯?”


    兩個教練推辭:“我們算了,家裏做好飯了,你們去吧。”


    陳馳:“我也不在外麵吃了,最近甘油三酯有點高。”


    路江河倒是沒意見。


    言易冰鬆了一口氣:“行啊,一起唄。”


    他還擔心跟寒陌單獨吃飯不自在。


    每次他們兩個相處的時候,事情就會朝難以控製的方向發展。


    寒陌抬起眼看著言易冰。


    他那種遺憾的目光被丁洛get到了。


    丁洛舔舔唇,勾住鬱晏的脖子:“還是去你g吃吧,我想g的糖醋排骨了。”


    鬱晏:“啊......也行。”


    寒陌:“冰神,那——”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寒陌皺了下眉,低頭一看,接了起來。


    “經理?”


    丁俊:“寒神,你那邊完事兒沒有啊,完事兒來好景軒,一起吃個飯。”


    寒陌又掃了言易冰一眼:“今天不了吧,跟人約好了。”


    丁俊:“唉有點難辦啊,你要不推一下吧,正好約了陳律師一起。”


    丁俊身邊有個低低的聲音,試探性問道:“隊長不來了嗎?”


    丁俊:“來來來,你跟他們說四副餐具。”


    辛辰一喜:“好的。”


    他跑到包廂外,衝服務生喊道:“四位,先給我們上壺茶。”


    遙遠的喊聲從手機裏傳出來,還是能聽的清楚。


    言易冰擺了擺手:“你趕緊去吧,丁俊找你肯定是正事兒,我跟鬱晏他們去吃。”


    寒陌遲疑了一下,低聲:“嗯。”


    嗯?


    嗯!!!


    又是“嗯”,昨天晚上就是一個“嗯”,然後就去跟明日之星友愛互動了。


    今天又是跟明日之星吃飯。


    丁俊到底知不知道寒陌喜歡男的啊,這輩子是月老投胎吧!


    言易冰高貴冷豔的走到鬱晏旁邊:“我也去你g轉轉?”


    鬱晏:“嘖,刺探敵情?”


    言易冰:“我稀罕。”


    丁洛的目光在言易冰和寒陌身上來回量,勉強笑了一下:“突然不想吃食堂了,咱們還是吃火鍋吧,就新開的那家海鮮火鍋。”


    她支開鬱晏路江河是為了給寒陌和言易冰創造機會的。


    現在寒陌都被人勾走了,索然無味。


    寒陌收拾好背包,挎在單肩,淡聲道:“我先走了。”


    言易冰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也不冷不熱的回了個“嗯”。


    但是寒陌顯然沒有被這個字影響。


    他推門出去,很快連走廊裏都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了。


    言易冰隻好跟鬱晏,丁洛和路江河去吃火鍋。


    這家是精品小火鍋,主海鮮和和牛,味道是不錯,但價格也不低,四個人臨時去已經排不上包間了,隻好坐在外麵散台。


    空氣裏滿是火鍋底料的味兒,雖然香,但是明天衣服肯定不能穿了。


    言易冰跟路江河坐一邊,鬱晏和丁洛坐一邊。


    菜單拿過來,先給在場唯一位女士。


    丁洛點了蟹棒蝦滑和豆腐皮,然後給鬱晏,鬱晏點了三盤肉,又遞給言易冰。


    言易冰心情不佳,隻想花錢。


    他隨便掃了一眼:“十個貝隆生蠔,一盤大黃魚片,一瓶白葡萄酒。”


    路江河唏噓:“貝隆生蠔放鍋裏煮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言易冰漫不經心:“不夠再,要,我請客。”


    路江河:“好勒老板。”


    鬱晏眯著眼,看著言易冰問道:“你在生什麽氣?”


    言易冰一愣,反問道:“什麽?”


    鬱晏又重複了一遍:“看你半天了,從聯盟大廈出來就氣兒不順,怎麽了?”


    言易冰嚇了一跳:“我?”


    鬱晏:“廢話,生氣都寫在臉上了。”


    言易冰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臉,有些茫然。


    原來他剛才在生氣嗎?


    還是情緒特別明顯的生氣?


    為什麽?


    不光鬱晏問他,他自己都想問自己。


    他到底有什麽可生氣的。


    因為寒陌在安全通道裏強吻他嗎?


    不是。


    因為辛辰刻意少給他買了薏米水嗎?


    他犯不上。


    是因為在安全通道裏強吻他的寒陌,今天晚上去跟少給他買薏米水的辛辰吃飯了。


    但這跟他有個屁關係啊。


    他幹嘛要生氣。


    言易冰想著想著,更煩躁了。


    丁洛垂下眼睛,一邊用熱水燙杯壁一邊小聲道:“我知道冰神為什麽生氣。”


    鬱晏和言易冰齊齊看向她。


    丁洛:“大概就是我以前想跟你逛公園,你鴿了我去練遊戲的感覺吧。”


    鬱晏心虛:“寶貝兒,我現在不那樣了。”


    丁洛:“我又沒想翻舊賬。”


    言易冰輕笑道:“那是什麽感覺,我才沒呢,我就是今天練的有點累。”


    再,說,丁洛和鬱晏是情侶,那能是一回事兒嗎。


    丁洛點點頭,也不繼續說下去了。


    火鍋很快端來,菜品也擺了滿桌。


    鬱晏因為丁洛的一句話,一晚上沒敢怎麽吃,一直在給丁洛涮肉涮海鮮。


    言易冰也沒什麽食欲,但是泄憤的煮了好幾個生蠔。


    這種貝隆生蠔價格昂貴,一般用來配著檸檬汁生吃。


    但他現在似乎就想暴殄天物。


    他把生蠔煮的一股湯底味兒,又沾了濃濃的醬汁,根本嚐不出一點鮮美,稀裏糊塗的就吞了下去。


    隻有路江河吃的最踏實,風卷殘雲一般,把肚子撐得再,也塞不下去。


    白葡萄酒他們一人喝了一點,沒喝完,剩下的可以包帶走。


    由於是言易冰請客,白葡萄酒自然也就給他了。


    吃完飯,相互道別回家。


    言易冰一身酒氣和火鍋味兒,手裏還拎著一瓶。


    他不想去俱樂部丟臉,於是車回家。


    回了家,連他媽都嫌棄。


    “煙熏火燎的,趕緊上去洗個澡。”


    言易冰把白葡萄酒隨手放在鞋櫃上,懶散的爬樓梯。


    言母:“昨天你看電視沒有?”


    言易冰腳步一停:“我多少年不開電視了。”


    言母:“昨天體育頻道有雅雲的比賽回放啊。”


    言易冰皺著眉:“誰是雅雲?”


    言母沉下臉:“你一天都想點什麽?我給你介紹的花滑小姑娘毛雅雲!”


    言易冰還是遲愣半晌,才恍然:“她叫這名字啊。”


    言母:“你都沒查查她的百科?”


    言易冰莫名其妙:“我沒事查她幹嘛?”


    言母:“你不是對她挺感興趣的嗎,你這麽不上心,還想人家女孩子主動啊!”


    言易冰確實給忘了。


    他怎麽可能對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感興趣。


    隻不過那天正好撞槍口上了,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言易冰:“我本來也不是主動的性格,不然也不至於不早戀。”


    他嘟囔完,飛快的跑上樓了。


    言母:“你!”


    言易冰已經把房門給關死了。


    他把帶著味道的衣服甩在椅子上,去衝了個澡。


    熱水衝下來的時候,他的目光被局限在狹小的衛生間裏。


    浴缸,洗手台,地板瓷磚,掛著浴巾的架子。


    他的房間裏,已經有了寒陌存在過的痕跡。


    他生病那段時間,寒陌已經徹底侵入了他的生活。


    言易冰心裏有點亂。


    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對寒陌似乎有了超出師徒關係的要求。


    衝過澡後,他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套上新短袖,靠在椅子上。


    呆滯了片刻,還是悶得慌。


    趁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言易冰登陸逼呼,搜索——


    【直男有可能被掰彎嗎?】


    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


    類似的提問整整有上百條,這得多少人有他這種困擾啊!


    他一邊唏噓,一邊點了一個回答最多的。


    第一條。


    【謝邀。我就是一個被掰彎的直男。至於為什麽被掰彎,可能是因為我那裏很小,所以一直有點自卑,總想讓一個大的屬於我,管他是屬於前麵還是屬於後麵呢。】


    操!


    牛逼。


    言易冰麵紅耳赤。


    他被這套邏輯折服了。


    隨後他低下頭,看了看。


    他可以確信,自己不算小。


    雖然不至於誇張的十八厘米,但也是很值得自信的。


    嗯。


    他長出一口氣。


    “果然我不是容易被掰彎的人。”


    心理建設完成後,他鬆了一口氣,火速刪除了搜索記錄,關掉了逼呼。


    剛完成這一係列操作,他發現寒陌給他發了條微信。


    【寒陌:在家還是在俱樂部?】


    言易冰瞥了一眼,剛剛鬆的那口氣又憋了回去。


    這條短信上麵是——


    【晚上一起吃飯?】


    再,上麵——


    【嗯。】


    哪個都讓人不痛快。


    言易冰沒理。


    但是很快,寒陌把語音電話過來了。


    言易冰皺眉猶豫片刻,還是接了。


    “有事?”


    寒陌的聲音和著外麵的風聲,被吹得有些失真:“在俱樂部嗎?”


    言易冰:“不在。”


    寒陌肯定道:“那就是在家。”


    言易冰:“你到底有什麽事?”


    寒陌:“等我,我去找你。”


    言易冰:“你別!”


    寒陌:“給阿姨和叔叔帶了點蛋黃酥。”


    言易冰:“......”


    好家夥,這一頓飯夠盡興的,又吃又帶。


    蛋黃酥的確是好景軒的特色,而且給他爸媽帶東西,他就沒立場攔了。


    寒陌說到做到。


    掛斷語音電話半小時後,寒陌敲響了他家的門。


    言易冰在樓上,是言母開的門。


    很快,言母扯著脖子喊道:“兒子,寒陌來了,你快下來!”


    言易冰歎了口氣。


    他從床上翻下來,提好短褲,勾上拖鞋,從樓上下去。


    言母正在跟寒陌客套:“哎喲你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啊。”


    寒陌笑:“阿姨不是喜歡吃嗎,這家口味不錯,正好今天去那兒吃飯,就隨便帶了點。”


    言母:“謝謝謝謝,這家挺貴的,你以後千萬別破費了。”


    言易冰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腰往樓梯欄杆上一靠,頭發半幹不幹,還有點亂。


    他洗完澡,沒吃東西也沒喝水,嘴唇是淡紅色的,輕輕抿著,皮膚也白的發亮。


    寒陌掃了一眼:“我也給師父帶了甜品,那家的蜜煎櫻桃,是新品,銷量特別好,但是要趁熱吃。”


    言易冰晚上吃了十個生蠔,別的基本沒碰,不餓也不算飽。


    但他說:“我不餓。”


    寒陌挑了下眉,薄薄的眼瞼一顫:“不多,一份就四個櫻桃。”


    言母催促他:“特意給你帶的你就嚐嚐,你不是愛吃甜的嗎!”


    他媽都發話了,言易冰也不好拒絕。


    寒陌:“去我家吧,順便討論下下午訓練的問題,別擾叔叔阿姨休息。”


    言易冰:“......”


    你這也太司馬昭之心了吧!


    言易冰:“就門口吧,外麵也不冷。”


    小區裏有配備木椅,供遛彎的老人家歇腳用。


    言易冰家前麵就是個小噴泉,小噴泉周圍有兩條木椅,因為離他們家太近,所以很少有人坐。


    寒陌:“行。”


    言易冰穿著拖鞋就出去了。


    夜晚有風,但風不是大的難以忍受,隻是能把碎發撩起。


    沉沉的夏夜有股濃鬱的馨香,不知道是哪種不知名的花散發出來的。


    月亮很淡,星辰幾乎看不見,城市的光暈像一個巨大的網膜罩住整個魔都的人類。


    寒陌小心的把包裝盒開,將小叉子遞給言易冰:“嚐嚐,還熱的。”


    言易冰移開目光,淡聲道:“不吃。”


    寒陌頓了頓,笑道:“師父生我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師父比以前在乎我了?”


    言易冰沒好氣:“誰生你氣了。”


    寒陌:“今天本來想跟你一起吃晚飯,但丁哥叫我去——”


    言易冰欠欠的補充:“叫你去陪明日之星。”


    寒陌閉了下唇,緩緩道:“叫我去見律師,辛辰正好在,所以就扯上了他。”


    言易冰蹙眉:“見律師幹嘛?”


    寒陌:“沒什麽大事,一點糾紛,你吃了我再,告訴你。”


    言易冰:“......”


    讓他鬱悶的是,他的確想知道糾紛是什麽。


    言易冰接過寒陌手裏的塑料盒,拿著叉子,叉了一顆櫻桃。


    櫻桃亮晶晶紅澄澄,托在用黏米做的小托盤裏,細碎的花瓣混在細膩的糖絲中,盒子裏飄著一股清新甘甜的香氣。


    他吃了一顆,牙齒刺破櫻桃的表皮,充盈的汁水淌下,合著桂花味的糖漿,與糯糯軟軟的黏米一起,有種奇特的說不出的口感,仿佛把整個春天的芬芳濃縮,一並咽入口中。


    的確好吃。


    他舔了舔唇上沾的糖漿,食欲被勾了起來。


    他又一連吃了兩顆,才稍稍滿足。


    在叉子叉向最後一顆櫻桃時,言易冰下意識一抬眼,發現寒陌正盯著他看。


    在明亮路燈下,寒陌的神情被照的格外明顯。


    眸色深黑,眼皮微折,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喜歡。


    這種喜歡夾雜了點無法言說的欲望,尤其當言易冰下意識伸出舌尖舔嘴唇時。


    是個男人都懂,那是什麽眼神。


    但言易冰還是裝傻,把餐盒一遞:“你要吃?”


    寒陌勾唇,和著風低喃:“不吃這個,想吃你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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