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攥住了言易冰的手,寒陌有些慌張。


    但他絲毫沒有後悔的意思。


    職業選手的手腕很靈活,凸起的腕骨前側有個小小的窩,寒陌的小指正好卡在這個窩裏,緊緊抵著言易冰的腕骨。


    那一小片皮膚很柔軟,比其他地方更細膩更白,帶著水汽蒸發的涼意。


    寒陌覺得自己的掌心都被沾濕了。


    唯一一個打破氛圍的,就是那個持續不斷作響的運動手環,似乎是為了提醒他心跳已經失控,響聲也變得越來越急躁。


    言易冰新奇的垂下眸,一時間甚至沒顧及到寒陌抓他手腕的意味。


    他問:“什麽東西在響?”


    寒陌喉結微微一動,下顎繃了繃,短促且生硬的答:“運動手環。”


    言易冰縮了縮手腕,被寒陌緊緊攥著,被人掌心的溫度包裹著,讓他覺得有點怪。


    或許是因為他和寒陌絕交過,還不適合這種類似哥們兒的舉動。


    寒陌反應過來,有些不舍且緩慢的鬆開了手,鬆開的瞬間,言易冰把手縮進浴巾了。


    “運動手環為什麽響?”


    言易冰知道這種產品主要是為了監測身體健康的,可看寒陌這力氣,不像是身體有毛病的。


    寒陌頓了頓,淡然道:“鬧鍾,提醒我要訓練了。”


    言易冰挑了下眉,若有所思:“prince都拿冠軍了還這麽努力,看來是我們zero太放鬆了。”


    他本想回去吃袋薯片看個電影的,畢竟教練都給他們放假了。


    但突然聽到寒陌還在學習,多年的學霸意識刺激的他有些焦慮,他打算回去再把比賽複盤一輪。


    也不能讓宋棠他們太輕鬆了,過兩天一人寫個反思報告吧。


    室外到底還是有點涼,他身上的水汽被蒸發掉,樹林裏的風一吹,小疙瘩就冒了出來。


    言易冰緊了緊浴巾,白色的浴巾下擺在大腿晃蕩,似隱似現。


    他正準備走,寒陌卻突然開口:“我家燈泡壞了。”


    言易冰停住,皺了下眉。


    燈泡壞了,難道還讓他同情一下?


    “i am so sorry to hear that?”


    寒陌:“......我沒有梯子,換不了,你家有嗎?”


    “哦......”言易冰歪著頭想了片刻,還真有,他家的工具都放在地下室,但一般是他爸管,他不會用,“有,你跟我取一下吧。”


    “嗯。”又等了幾秒,寒陌才道,“謝謝。”


    言易冰背後微微一僵,沒說什麽,他習慣了寒陌恨他,已經不適應寒陌對他這麽客氣了。


    寒陌還記得言易冰家怎麽走,哪怕他隻去過兩次。


    順著小石子路七拐八拐,終於拐到了小區中心噴泉附近的兩棟樓。


    言易冰走到家門口,站住腳步:“你站這兒等著吧,我去給你拿。”


    他不太想讓寒陌進他家,更不想讓父母看到。


    他媽看到後,說不定像小學老師似的當場進行一場勸和會。


    那太尷尬了,寒陌肯定也為難。


    寒陌眼神微微一暗,也沒反駁,安靜的站在了原地,筆挺的身子在路燈下拖著長長的影子。


    言易冰進了家門,沒多久後,他臥室的燈亮了起來。


    寒陌微揚著頭,默默的注視著透過青色窗簾的明亮。


    那處小小的光亮在黑夜裏暈開,燈光裏,包裹著一個很重要的人。


    言易冰身上淡淡的燕麥奶香似乎還縈繞在他周圍,剛剛那一幕,足夠他回想很久。


    很快,車庫門打開,言易冰拖著個梯子走了出來。


    是那種可折疊的便攜式梯子,但分量不輕,所以他拎著一頭,讓另一頭拖拉在地上,承擔一部分重量。


    他已經換了套衣服。


    是件非常肥大的白t恤,肥大到t恤的領口隻能掛住他一半的肩膀,鎖骨和頸窩肆無忌憚的露著,沒有半點危機意識。


    他下麵套了件短褲,短褲邊緣非常寬鬆,拍打著他的膝蓋,襯托的他的小腿勻稱且細長。


    言易冰揚了下下巴,向寒陌一遞。


    他還沒洗澡呢,所以隻是隨便套了件不喜歡的衣服出來,把梯子給寒陌,他就回去洗漱了。


    遊泳池裏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現在黏在他皮膚上,有些不舒服。


    寒陌:“幫我扶下梯子吧,我自己不方便。”


    言易冰微微歎氣。


    寒陌說的也沒毛病,不過他可能一時半會洗不了澡了。


    寒陌主動把沉重的梯子接了過去,這次梯子沒有著地了。


    他一邊拎著梯子,一邊帶路。


    往家裏走的途中,他訂了個跑腿外賣,讓人送燈泡和kfc的雪頂咖啡。


    這個點的跑腿費不便宜,寒陌不是奢侈的人,如果平時,他肯定願意自己跑一趟,但今天,節省不重要。


    言易冰家在別墅區的中心,窗外就是噴泉景色,價格也是小區裏最貴的一棟。


    寒陌家在後麵,以前本來沒有那麽貴,但自從小區後門不遠處建了地鐵站,價格自然而然就往上漲了。


    所以他這個房子買的真不算劃算。


    他們又走向小路,這片小路更僻靜,幾乎沒有人走,畢竟從前往後繞的人不是很多。


    小路上草木香更加濃鬱,言易冰狠狠嗅了嗅清香味兒,心情竟然又好了一點。


    他也沒打算搭把手把寒陌拎一半梯子,當然寒陌也沒求他幫忙。


    走到寒陌家門前,言易冰隻感受到黑漆漆的一片。


    路燈下能看到門前的院子也沒打理過,沒有綠植也沒有喝咖啡的搖椅,他媽見了肯定會說一點情調都沒有。


    寒陌在門前掃了指紋,大門打開,裏麵也是漆黑一片。


    因為窗戶始終開著通風,所以屋內也是一股涼風的味道。


    言易冰跟在他後麵進來,才發現路燈透過窗戶,淡淡的照在地板上,地板顯然也是沒有地毯的。


    “在哪兒換鞋?”


    言易冰的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他摸索著撐住牆,牆麵堅硬平滑,也沒有貼壁紙。


    “不用換,沒鋪地毯,進來吧。”寒陌自己也沒換鞋,主動走了進去。


    言易冰聳聳肩,見主人都不在意,他也不講究了。


    “你燈泡在哪兒?”言易冰問。


    寒陌低頭,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照亮地麵:“等等,我定了外賣,一會兒送到。”


    言易冰:“......你沒有燈泡不早說。”有這個時間他都衝完澡出來了,也不用頂著一身消毒水味兒。


    “很快,先坐一下吧。”


    手電筒的燈光在大廳裏一掃,言易冰很快把寒陌的裝修結構看了個大概。


    那就是,沒有結構,沒有風格,什麽都沒有。


    大廳裏,不配文藝範的鋼琴,不裝厚重敦實的酒台,就連電視機都沒有,牆壁上也空空蕩蕩的,隻有在牆角放了個立式空調。


    沙發也是很簡單低調的款式,能坐人,但沒有任何格調,簡直就像臨時填充隨時準備更換的出租房。


    這地方一點都沒有家的感覺,而且因為別墅麵積大,窗戶又開著,房子裏冷冷清清,絲毫不溫馨。


    不過......寒陌也的確沒有別的親人了。


    他有了能買別墅的錢,卻不知道該給誰享受。


    寒陌將手機放在茶幾上,當作蠟燭用。


    他坐在沙發的一側,給言易冰空出了很大一片位置。


    “抱歉,冰箱裏沒什麽吃的。”


    言易冰坐下,沒形象的叉著腿,輕聲道:“嗯,能猜到。”


    寒陌:“你冷嗎,我把窗戶關上。”


    言易冰擺擺手,但很快他意識到寒陌不一定能看得清,所以還是開口:“不用,沒那麽嬌氣。”


    氣氛挺尷尬的。


    黑暗中,隻有手機光亮著。


    他和寒陌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聊什麽。


    對言易冰這種話癆來說太痛苦了。


    “你還不如今晚去基地睡,明天等物業上班了讓他們來換。”


    言易冰悻悻建議道。


    夜色裏,寒陌輕扯了下唇:“基地放假了,沒什麽人,沒意思。”


    “哦。”言易冰心道,你家裏豈不是更冷清更沒意思。


    好在跑腿外賣很快到了,對方找他家找了很久,顯然從來沒進過這小區。


    進來挺費勁的,寒陌要告訴他樓牌號,業主姓名,隨機驗證碼,還得在業主群裏發消息報備。


    外賣員把東西遞給寒陌,擦了擦臉上的汗:“一共四十二,kfc的飲料買一送一,所以有兩個。”


    寒陌點頭,給了他五十,然後把東西拎回屋。


    雪頂咖啡其實香味兒不那麽濃,所以言易冰一開始根本沒注意到。


    他還在催:“快點吧,我著急回去洗澡,換哪兒的燈泡?”


    寒陌把飲料放下,翻出燈泡,包裝盒隨便一扔:“就客廳的。”


    他把梯子拖了過去,將燈泡交給言易冰,然後自己蹲下身,開始安裝梯子。


    言易冰想幫忙,但是發現無從下手。


    他根本不會,因為家裏從來沒讓他伸過手。


    但寒陌很熟練,沒一會兒就把梯子展開,立了起來。


    他轉身去接言易冰手裏的燈泡。


    黑暗下視線都不好,遞燈泡的時候,他們的手差點交握在了一起。


    言易冰的手指嫩嫩的,一看就是沒幹過什麽粗活的。


    寒陌的手掌比他幹燥粗糙一些。


    相碰瞬間,言易冰下意識縮了縮手。


    寒陌喉結一滾。


    “幫我扶著腿。”


    說罷,他順著梯子向上爬。


    他的速度不慢,動作也很靈活,很快到了能夠到燈泡的高度,他停住了。


    梯子輕微的晃了晃,發出些許響聲。


    言易冰不太懂,頓時有些慌張,他怕寒陌掉下來,於是幹脆抱住了他的腿。


    言易冰的雙手攥著梯子,胸膛貼緊寒陌的小腿,因為緊張,他也很用力,束縛的緊緊的。


    寒陌的手一抖,燈泡差點被他摔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咬住牙,手指扣住燈泡光滑的表麵,掌心裏都是汗。


    言易冰穿的很薄,那層t恤又軟又清涼,一貼上來,寒陌幾乎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溫度。


    寒陌小腿僵住,動都不敢動,生怕有一點動作弄疼了言易冰,或者他的鞋會蹭髒言易冰的衣服。


    寒陌啞聲道:“不用......那麽緊。”


    言易冰聽到了,雙臂稍微放鬆了一點:“這樣?”


    寒陌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急促答:“嗯。”


    他抬頭,伸出單手把原來的燈泡擰下來,螺絲摩擦的聲音沙沙的在客廳裏蔓延,蓋住了他淩亂的呼吸。


    他穩了穩心神,飛快的把新燈泡擰好,確認沒什麽問題後,寒陌提醒言易冰:“好了。”


    言易冰鬆開他,寒陌慢慢的從梯子上下來。


    沒被人控製的梯子晃的有點厲害,寒陌單手還拿著燈泡,並不能完全抓著扶手。


    下到最後一階時,梯子咯吱滑了一下,寒陌見事不好飛快跳下來,但身型不穩稍微踉蹌了一下。


    他正好撞到言易冰懷裏。


    寒陌為防撞到言易冰的鼻子,下意識扣住了他的腰。


    那肥肥大大的t恤按在掌心,軟的像團棉花。


    但言易冰的腰側卻不軟,隱約能感受到肌肉的線條。


    寒陌第一次離言易這麽近。


    他身上有奶香味兒,消毒液的清澀味兒,還有t恤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朦朧的視線裏,言易冰的杏核眼顫著,眼皮薄薄的,睫毛尖卷起,瞳仁漆黑,不知道在注視什麽。


    潮濕的頭發現在才變幹了一些,半長的搭在鼻梁,耳垂,頸脈,顯得他整個人都非常無辜。


    寒陌要瘋了。


    他得調動起自己全部的意誌力,才能克製住不順勢咬住言易冰的唇。


    他不知道以後自己還會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能扶著言易冰的腰,把他按在懷裏。


    暗色的客廳裏,他知道自己對言易冰的占有欲更強烈了。


    他溫柔慵懶的隊長,他冷酷無情的師父,他隻看一眼,就恨不得占據一輩子的高高在上的神。


    言易冰比寒陌稍稍矮一點,被這麽扶住,多少心裏有些異樣。


    這姿勢,跟男女朋友似的。


    不過他知道,寒陌隻是沒站穩。


    言易冰用手指推推寒陌的胸口,抬眸問:“好了沒?”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胸口肋骨並不耐痛,所以感受的很明晰。


    寒陌卻躲都沒躲,手也沒從他腰上離開。


    靜默幾秒,寒陌啞聲問:“喝飲料嗎,雪頂咖啡,甜的,你喜歡的。”


    言易冰挑眉,眼底一亮:“有雪頂咖啡?喝啊。”


    他就喜歡喝甜的,一直都沒變過。


    別的西餐廳都沒有kfc做的甜。


    寒陌眼中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就連語氣都柔和許多。


    別人從來沒見過的溫柔神情,在這個夜裏,肆無忌憚的明顯。


    寒陌:“有兩杯,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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