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容瑾年,手腕上總是帶著一塊奇怪的手表,正好可以擋住傷疤。


    傷疤可以蓋住,但是受傷的心,卻不敢再輕易托付,所以,對於夏青伊,容瑾年那麽小心翼翼,那麽的如履薄冰。


    本以為,今天會是她人生裏最開心的日子,因為聽見夏青伊說愛她,那時候真覺得死而無憾了,可是,歡喜不過一秒,劇情就急轉直下。


    容瑾年的眼淚像是流不盡,想起過去的種種,容瑾年痛哭流涕,而想起現在的她們,更讓她泣不成聲。容瑾年已經無法打字了,不知道該寫什麽,隻覺得累,透不過氣。


    把最新發的那條撤回,關上手機,容瑾年抱著頭,倚著門口的牆壁,放聲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化做淚水。


    回想她們昨天還在古堡裏一起過聖誕節的畫麵,更提醒容瑾年現在物是人非。容瑾年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使勁咬著手背,才能止住身體的顫抖。


    她怎麽忘了啊,夏青伊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了,而夏青伊自己也經曆過車禍,她這樣做,真的是太殘忍了。不僅僅是撕開傷疤撒鹽,更是雪上加霜。


    也許,前一秒,容瑾年還有委屈,這一秒都變成自責。不能怪夏青伊生氣,夏青伊拋棄她,也是她活該。


    容瑾年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覺得眼睛疼得睜不開,心似乎疼過勁兒,已經麻木了。


    自作孽不可活,容瑾年苦笑,笑自己太愚蠢。容瑾年打了最後一行字:夏青伊,像你說的,各走各的,你可以討厭我,但不要生氣了,好好照顧自己。


    從今以後,再也不見,或許對誰都好。容瑾年發完這一條,將手機扔在地上,她摸索著進了浴室,放水,把自己扔進去。


    淚水和溫水混在一起,容瑾年整個人縮在水裏,在水底,她睜開眼睛,淚水和浴缸裏的水,融為一體。


    重逢之前,容瑾年還能娛樂人生,以稱霸娛樂圈為目標,可重逢後,現在,她的世界,隻剩下夏青伊了。


    活著真累,生活完全沒有奔頭,容瑾年提不起任何興趣。


    容瑾年泡得全身無力才從浴缸裏往出爬,站得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容瑾年連吭都沒吭一聲,爬起來,也沒擦身子,濕漉漉地出去。


    容瑾年赤1裸著身體,在臥室裏翻箱倒櫃,在衣櫃的最底下,找到了她最心愛的小鐵盒,裏麵是她和夏青伊所有的回憶。


    容瑾年把小鐵盒裝到背包裏,頭發粗略地擦了擦,換上白色襯衫。將扣子係到頂端,下麵穿著保暖褲,套上一條看上去嶄新,可款式卻又老得不知何年何月的牛仔褲,那是夏青伊高中時買給她的,她接受了卻從沒有穿。


    現在穿上,竟然剛剛好,幸好,她高中就定型了,容瑾年照鏡子,款式雖老卻別有韻味,伊伊就是這樣有眼光的人呢。


    套上羽絨服,容瑾年才想起,哦,這件羽絨服是夏青伊的,本想脫下來,轉而想,夏青伊的東西,她現在一樣都沒有,就拿這件羽絨服作紀念好了。


    不知道這羽絨服多少錢,容瑾年開了支票,隻簽了名字,金額那裏空著。


    容瑾年留了紙條:不知道你看見這張紙條後,會是多久了。多久都無妨,我穿走了你的黑色羽絨服,你以後自己再買吧。支票的金額你可以隨便寫,如果不是天文數字,應該不會透支。


    寫完之後,又覺得這樣不妥,寫好的紙揉成團,重新寫:感覺有很多話想說,可真的落筆,卻又無從寫起。你說過,想和我各走各的,可我知道自己的性子,我喜歡粘人,喜歡依賴人,尤其那個人還是你。所以,如果我們還在同一個傳媒公司,我恐怕都做不到對你視而不見。我想過了,這幾年,我的錢也掙夠了,我自己也累了,你留在瑾繡年華傳媒好好發展吧。你的羽絨服,我穿走了,不知多少錢,你看著寫吧,珍重。


    還是覺得寫的不好,容瑾年又把紙團了,再次寫:我走了,夏青伊,這裏留給你吧,我的東西我都不要了,怎麽處理隨便你。多保重。


    容瑾年不想寫了,越寫越煩,她都已經要走了,還管那麽多幹嘛?好像她對夏青伊依依不舍似的。雖然,她確實對夏青伊依依不舍,可她不想死纏爛打。容瑾年穿戴好,背上背包,站在房裏環視一圈,幹澀的眼眶再度濕潤。


    她和夏青伊注定無緣,曆經千辛萬苦,以為柳暗花明的,原來,不過是霧裏看花而已。


    容瑾年抬手擦擦眼淚,出了臥室,盯著夏青伊的房門出神,她走過去,想再看最後一眼。


    可真的去擰門,發現門是鎖著的。


    其實,夏青伊一直對她都有戒備心吧?她的門,跟她的心一樣,永遠都是鎖著的。


    容瑾年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走到門口,換上鞋子。容瑾年站在門口,最後看了一眼她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這裏,終究不是她的家。


    退出娛樂圈之後,她要做什麽呢?容瑾年還沒想好,不過,她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她從小就喜歡畫畫,可家裏太窮,一直沒有機會學習。


    容瑾年想,或許,她可以去學畫畫,既然,這輩子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那至少要保留一樣,做她喜歡做的事。


    容瑾年深深地呼吸,更像是歎氣,扭身,沒有任何眷戀地擰開門,愣住了。夏青伊正站在門口,低著頭,左手捏著鑰匙,卻沒有人開門的動作,顫抖的右手鮮血淋漓。


    “你的手怎麽了?”容瑾年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夏青伊沒說話,直直地看了一眼容瑾年的打扮,繞過容瑾年,進到房裏去了。


    夏青伊知道回來,是不是意味著不生氣了?容瑾年生出一絲希望,再者,手傷成那樣,怎麽也不看醫生,容瑾年心疼夠嗆,眼淚又要掉下來,恨不能傷的人是她自己。


    容瑾年本來想一走了之的,卻鬼使神差跟著夏青伊進房裏,打電話給醫生,叫她過來給夏青伊包紮傷口。


    醫生很快過來,容瑾年敲門,沒有動靜,她試探著擰了一下,竟然開著的。


    夏青伊沒有鎖門,這反倒讓容瑾年吃了一驚,醫生背著藥箱進去,夏青伊做坐在床頭,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醫生走到跟前,拉起夏青伊的手,“我得先把你肉裏的玻璃碎片取出來,可能會疼,早知道,我帶麻藥過來好了。還好紮得不深,你忍著點。”


    夏青伊還是沒有動靜,醫生開始處理傷口,容瑾年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自始至終,夏青伊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醫生似乎也察覺到了,輕聲地說:“要是疼,就叫出來吧。”


    夏青伊仍是一聲不吭。醫生處理完了,交代注意事項離開了,容瑾年在門口給自己鼓氣半天,才推開門進來。


    夏青伊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容瑾年決定,她要以最低的姿態去說話。


    在夏青伊麵前,容瑾年半蹲下,揚起頭還沒有說話,就有淚水砸在她的臉上,容瑾年眨眨眼睛,紅了眼眶,夏青伊早已哭成淚人。


    這輩子,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夏青伊的眼淚。


    容瑾年提前想好的台詞都忘了,她站起身,將夏青伊抱在懷裏,隻是一直說對不起。夏青伊的哭聲,在容瑾年的小腹前壓抑著放肆起來,容瑾年跟著她一起哭。


    明明眼睛疼得不行了,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兩個人哭了許久許久,直到,完全沒有了力氣。


    夏青伊推開容瑾年,木樁一樣倒下去,躺在了床上。容瑾年還要跟過來,夏青伊沙抬手揮揮,示意容瑾年出去,翻了個身,背對著容瑾年。容瑾年愣了愣,最終,扭身出去了。


    容瑾年站在門外,猶豫著,她要不要離開?就算她離開,可總要找個人照顧夏青伊。就在剛剛,沒有掙紮的夏青伊,讓她以為,她被原諒了,看來,是她想多了,夏青伊一句話都不肯說。


    容瑾年打電話給仲清羽,讓她過來照顧夏青伊,仲清羽各種借口說不能來,容瑾年失望地掛了電話,打給米藍。


    米藍倒是一口答應下來,容瑾年再度準備離開,卻接到米藍的電話,說她突然有事暫時回不來。容瑾年呼了一口氣,罷了,權當是老天在給她最後的機會,讓她可以和夏青伊再相處幾天。


    等夏青伊恢複了,她再離開就是了。容瑾年放好背包,進廚房做飯,她們都餓了一整天了。


    冰箱裏所剩無幾,容瑾年出去買菜,回來開始在廚房做飯,等忙活完,都晚上八點了。


    容瑾年去夏青伊的房間找她,沒有人,難道趁自己做飯的時候她離開了?容瑾年黯然傷神,嗬,就算她有心照顧,夏青伊也不願意呢。


    滿桌子的菜,像是一個大笑話,正這麽想時,容瑾年不經意間發現自己臥室的門虛掩,她輕輕推開,在床上發現了一個凸起的小包。


    容瑾年記得自己的被子是疊好了的,難道……容瑾年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的一角,夏青伊縮在裏麵,蜷縮著身體,正在睡覺。


    容瑾年的眼眶突然發酸,之前見到夏青伊是讓她臉紅心跳,可現在卻是心疼得想哭。


    容瑾年輕輕放下被子的一角,怕坐到床頭會擾醒夏青伊,她坐在地毯上,倚著床,等夏青伊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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