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說的,木耳想愛不敢愛,想放又放不下的的人,現在就種在我的後院裏。昨天,我跟這隻刺蝟談


    了一夜的心。終於知道,當年為什麽沒有一隻刺蝟敢靠近暮的身邊——


    木耳趕走了所有想靠近暮的同類,以勸解或者武力的方式。在這一點上,他是個勇敢的刺蝟。


    “那時候,她還隻是浮瓏山下的一棵槐樹,連三圍都是一樣的……”我回憶著暮當年的樣子,“你怎


    麽會喜歡上一棵樹呢?”


    “我聽到她在月亮下成個,也聽到過她的哭聲。我躲在石頭後麵,試著跟她交談,那時候她那麽高


    興,說終於有人肯跟她說話了。她把她的心事都說給我聽,她羨慕山頂上的那個樹妖姐姐,她也想變成人


    類的樣子,到處走,到處看。”木耳蹲在桌子上,慢慢的說,十分的懷念,“她喜歡問我是誰,是不是天


    上來的神仙。我怕她失望,不敢說我是一隻刺蝟,隻好默認。”


    “她一直不知道石頭後麵的‘神仙’是你?”我問。


    木耳搖頭:“她一直讓我出來跟她相見,我答應了。第二天,陽光最好的時候,我還特意到河裏洗了


    個澡,才朝她的身邊走去。可是,我還沒靠近,她就在尖叫了,天哪,醜八怪,快滾開!滾開!不許靠近


    我!”木耳學著她當年的聲音,自嘲的笑著,“然後,我就乖乖掉頭了。我知道你們樹妖怕我們這些帶刺


    的小東西,會癢癢,會不舒服。所以,我不讓她有這些難受。那次跟一頭豪豬打架,我的腿差點被咬斷


    了,一個月才能走動。不過,附近帶刺的東西都知道了我的厲害,再沒有人敢靠近她了。哈哈。”


    我歎息:“然後呢?”


    “沒然後了。她被一個男人帶走了,他達成了她的願望,讓她變成了人的樣子,真美。”木耳的下巴


    貼在桌子上,“知道她離開,我也沒能走到她跟前,跟她說,石頭後麵那個,是我。那天我還采了一把很


    漂亮的野花,但最後還是把花放進了河水裏。沒過多久,我也離開了浮瓏山。喝醉酒的月老在我的領地裏


    睡覺,我替他趕走了一隻有劇毒的蟲子,於是他說我心眼兒好,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去天界的月老殿工作,


    我就答應了。反正,她也不在這裏了。”


    我沒打算告訴他,當年帶走暮的男人,是敖熾的哥哥,隻問道:“你是怎麽得知她在我這裏的?”


    “我是前年來人界執行任務時,聽一隻蟲人說的,浮瓏山上的大樹妖差點死在山下那隻小樹妖的手


    裏,最後大樹妖反敗為勝,將小樹妖打回原形,還種在了自家後院裏。”木耳如實說著,繼而還承認,在


    我剛剛將暮移植到我後院時,他就來過了,而且是帶著敵意的,如果我對暮心懷鬼胎,他一定拚死相救,


    要我好看。可他發現,我對暮很好,才對我消除了敵意。而在我蜜月旅行的這段時間裏,他隻要有機會來


    人界,都會去不停看望暮,但通常實在她睡著的時候。如果她醒著,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靠近的。


    “為什麽這麽久了,才做這樣一個決定?”我問他,“用黑娘傘切斷你對她的感情,真的不後悔?”


    木耳沉默了許久,說:“她不再需要我了。何況,你也回來了。而我,也真的累了。”


    我一拍桌子:“你連站在她麵前都不敢,有什麽資格說累!”他被我嚇了一跳。


    “七夕真是一點都沒罵錯你!”要不是他有刺,我真要揍他的,“瞧瞧你,來不停找我幫忙,還要搞


    那麽多花樣,又貼小廣告引我注意,又變出刺蝟軍團跑到後院來試探,你怕她吃了你麽!你連讓自己變成


    灰都不怕,偏偏怕看她一眼?偏偏怕靠近她?就因為當年那一句醜八怪?”


    木耳被我說的啞口無言,半晌才說:“我來找你,其一是因為我知道你能幫我,其二,如你所說,在


    知道七夕已經用黑娘傘鑄成大錯之後,我便決定,找回黑娘傘之日,便是我化成灰燼之時。在那之前,我


    的確想再看她最後一眼。”他囁嚅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說,“其實,那天我還特意去給頭發做了護理,還


    換了一身最拉風的衣裳。我以為,以這樣的我出現在她麵前時,我的目光不會再逃避。可我錯了,當我借


    故走進你後院的瞬間,我才發現,我還是不敢看她。其實,我還是那個醜八怪。”


    “你是有多玻璃心啊!”我聽得火大,衝口而出,“告訴你,我跟我老公第一次見麵時,我對他說的


    第一句話也是醜八怪。”


    “然後呢?”他抬起頭。


    “然後他就報複我唄,我們吵架,甚至互毆。”我聳聳肩,“最後就是,我們結婚了。唉。”


    “真幸福。”他羨慕的說。


    “我不是要你羨慕我!”真受不了這隻敦厚自卑玻璃心的傻刺蝟,我用筷子敲著他的頭,“我是要你


    知道,你要是永遠藏著,誰都看不見你!管他結果好壞,好歹試一次,才不枉你在這世上活一回。你連死


    都不怕,怕她?!”


    他又沉默了,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跟你丈夫,現在還經常吵鬧麽?”


    “當然,他經常把我氣得半死,我也把他氣得暴跳。”我如實回答。木耳有些不理解了。


    我知道他在迷惑什麽,說“感情是奇怪的東西,表達的方式千奇百怪,吵吵鬧鬧不一定是無情,相敬


    如賓不見得是有愛。你接觸過的人跟事還太少,月老殿裏許多傳統已經過時了。”木耳若有所思的點點


    頭。


    “你接下來的然後,想好了沒有?”我又敲他的頭。


    “然後……”他深呼吸,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想……想好了……”


    “不響亮!”


    “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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